第29章

席向晚紅着臉,不知道該謝他還是罵他,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天晚上……”寧端原本想說荷包的事情,可話到嘴邊就跟又自己意識似的給轉了回去,“也是有人想害你?”

席向晚擡頭看看他,将腳掌小心地落在地上,“我沒事,那些人不會得逞的。”

“你險些就被捉到了。”

“我的丫鬟沒有被人追,等她找到祖母或者慧印法師,就能找人來救我了。”席向晚鎮定道,“而且,方才我一路跑,一路留了不少記號,只要人來得及時,總能找到我的。”

寧端這才發現席向晚頭上耳朵上的飾品都不知去處,大約都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扔在地上了。

也不知道丢了多少女兒家的東西在路上,被人撿走麻煩就大了。

“對了,”席向晚錘着自己已經幾乎沒有了知覺的小腿,“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得再送你些什麽。”

寧端沒有說話。

席向晚也不覺得尴尬,她專心致志地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想了半晌才問道,“你府上應當也不缺什麽。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沒有。”

席向晚問出問題時,原先也沒有打算能聽到寧端能給出個确切答案,遂笑了笑,“也不知道誰是我和你有緣還是怎麽,三番兩次落難時你似乎都在一旁。”

這緣分也未免太深厚了些。

她落水,他幫忙遮掩;她在街上遇上易啓岳和席青容,寧端正好就在一旁;包氏找來玷污她清白的地痞被她設計堵在牆邊,又正好讓寧端帶着官兵捉走……這林林總總放在一起,若席向晚是寧端,也絕不相信這世上能有這麽巧的事情。

想到這裏,她不禁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對方仍然是那一身紅衣,不過今日着的是飛魚服,比暗紋曳撒多了幾分霸氣。

他正垂着眼面無表情地打量她敲打自己小腿的動作,目不轉睛的模樣令席向晚有些不自在地住了手。

她當然知道寧端不可能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這可是寧端!

……可即便如此,被對方一直盯着手上的動作,這人還長得這麽好看,席向晚的心尖兒還是顫了顫,“寧端……”

寧端被這一聲喚得回過了神來,方才發覺自己一直失禮地看着席向晚那白得好像能發光的纖細手指。他擡了擡視線,正好撞上席向晚的眼睛,她的眼睛細細長長,卻又不顯得小氣,眼尾勾勒出來全是少女獨有的嬌俏神色,眼瞳清澈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寧端就知道,她不怕他。

——這個還沒有及笄的小丫頭,究竟為什麽不怕他?

都察院的差事不好當,雖然寧端名義上是副都禦使,實際上卻已經是都察院暗中的一把手,他天生一張冷面,在得了皇帝的命令主管都察院之後威嚴更甚,一身氣勢光是就一擡眼就能将人吓得尿褲子。

別說那些閨閣姑娘,哪怕是朝廷裏的命官大臣,在見到他的時候也都是緊咬着牙關才能撐住官威,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入都察院的手中,直通刑部大牢。

唯獨席向晚不同,從第一面起,她就直愣愣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橫沖直撞、毫不畏懼的架勢,把寧端給撞倒了。

“……寧端。”席向晚見寧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像要從她面上看出朵花來似的,不由自主地紅了耳尖,再度喊了他一聲。

寧端颔首,神情毫無異樣,“想報答我?”他見席向晚點了頭,接着道,“我要一碗豆花。”

席向晚睜大了眼睛看了寧端半晌,見他從臉上到眼底都沒有絲毫笑意,才确定他不是在說笑。

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席向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先還殘留着的後怕和緊張一揮而空。她邊笑邊扭開了臉去,“失禮了。只是……一碗豆花?寧大人買不到麽?”

“你需像上次送給席元坤那樣,親自送到我手裏。”寧端面無表情地接着說道。

席向晚的笑聲這才收了收,可那雙眼睛望向寧端時仍然是笑盈盈彎起的,“你愛喝甜的豆花,還是鹹的豆花?”

在席向晚帶笑的注視下,寧端動了動嘴唇,“我……”

“姑娘!”一聲高昂又驚喜的呼喚打斷了寧端的回答。

“是我的丫鬟。”席向晚早聽出了碧蘭的聲音,笑着對寧端解釋道,“你看,也用不了多久。”

寧端沒解釋碧蘭能來這麽快也是有他的人帶路功勞,而是站了起來,朝席向晚伸手,“我扶你起來。”

席向晚微微一怔,莞爾,“我可沒那麽嬌氣。”

方才休息了那麽一會兒,又和寧端有說有笑,席向晚已經恢複了一點力氣,按着石桌就順利地站了起來,只是雙腿還酸痛得厲害,只怕後面兩天的日子不太好過。

不過,後面幾日的事情,也不必非要奔波來去才能辦的。

席向晚安撫了兩句跑到她身旁的碧蘭,而後擡頭朝跟在後頭快步走來的席老夫人笑了笑,“孫女讓祖母擔心了。”

席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得極快,她身邊的婆子都差點跟不住,“晚丫頭,什麽地方受傷了沒有?”

“我沒事,”席向晚道,“好在我慌不擇路跑到這裏時正好見到寧大人,那追着我的婆子也已經拿下了,我只是累了些,沒有受傷,祖母且放心吧。”

席老夫人灰白的眉毛仍然緊皺在一起,“怎有人敢在觀音娘娘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

席向晚才重生回來不久,先前又不往外跑,想來想去,這時候真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也只有席府自家的人了。

席青容還沒那麽大的能耐将手伸到席老夫人院子裏去,這八成就是包氏設的局。

只不過包氏也不蠢,想來那個婆子是不會招出什麽來的。

就如同前幾天已經先後在大理寺畫了押的秦媽媽和金蓮一樣,兩人将責任全扛了下來,包氏好一個清清白白被身旁惡奴奸仆蒙在鼓裏的當家夫人!

有席明德護着,包氏的地位仍然很穩,因而她才肆無忌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陷席向晚于不利。拿捏住了席向晚,就等于拿捏住了整個大房一系。

而席向晚現在能做的,不過是見招拆招。想要将包氏一舉扳倒,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需要徐徐圖之。

席向晚比包氏還多活了好幾年,自然平靜得很,她若真氣得自亂陣腳,只會反過來地将把柄送到包氏手裏去。

席老夫人唏噓地握住席向晚的手,怦怦亂跳的心髒才緩和下來。她出了口氣,終于有心思将目光放在了寧端身上,眼中有些驚疑不定。

她見過許多武将和朝中要員,卻幾乎沒在幾個人身上見到過能和這個年輕人相比拼的氣勢和壓力。

哪怕席老夫人見多識廣,在和寧端對視一眼後,心髒也忍不住縮緊起來。

她一眼就看得出來寧端眼裏什麽東西也映不進去。他既然什麽也不在意,自然也就什麽障礙都能鏟除,正所謂壁立千仞無欲而剛。

席老夫人雖然聽說過寧端此人,可親眼見到他的第一面,她就已經對這個年輕人生出了警戒之心來。

這寧端不是适合留在她家純真善良的晚丫頭身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席老夫人: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席爹:附議。

王氏:母親說得是。

哥哥*3:誰想娶走我家妹妹都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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