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朱家祖墳,懷寧侯朱方業靜靜站立在其弟朱方林的墓碑前,執起酒盞微微傾斜,那酒水便順着從盞中流出,在地面留下一排水線。

而他的身後,則跪着朱家的晚輩們。

望着那沉寂的墓,懷寧侯長嘆一聲:“二弟,弟妹,一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你們瞧,霆兒也不知不覺中長大成人了,今年初夏時還娶了妻。霆兒是個聰明聽話的孩子,他沒有讓你們夫妻二人失望,這些年來,朝中每每有了瑣事,他也總是能為我分憂,便如自己的親兒子一般。”

懷寧侯說着欣慰地看了看身邊的朱霆,又接着道:“我知道,你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霆兒,如今霆兒帶了兒媳一同來祭拜你,想來你們二人心裏也很高興吧。”

懷寧侯說完,轉首對着朱霆道:“霆兒,陪你爹娘說說話,你也許久不來祭拜,他們定然是想你的。”

朱霆筆直地跪在墳前,一雙黝黑的眼眸有些陰沉,似是染了一層寒霜,卻是久久不語。

過了許久,朱霆這才握了握拳頭,面容清淡地望向懷寧侯:“伯父,今日恰逢我爹娘忌辰,當着我他們的面,侄兒有一事不明,還望伯父能夠直言不諱。”

懷寧侯怔愣了一下,溫和道:“什麽話非要當着你爹娘的面說?好,你問吧。”

“敢問伯父,我父親當真是為救伯父而死于疆場敵軍之手?”

懷寧侯面容微滞,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自然是如此了,你父親的死伯父以前便已告訴過你,當時我被敵人糾纏,險些喪命,是你父親挺身而出救了伯父的命,而他自己則死于敵人的亂箭之下。”

懷寧侯說到最後目露哀傷:“這些年,我也為你父親的死而自責,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們二人自幼就感情深厚,只是卻沒想到……”

懷寧侯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朱霆的肩膀:“霆兒,伯父知道你很希望有爹娘在身邊陪伴,你父親因我而死,我一定會遵照你父親的遺願,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護你,疼你。”

朱霆面上沒有絲毫動容,幽深的眸中隐隐閃現寒光,薄唇緊抿着,頓了半晌,他幽幽開口:“伯父,請讓孩兒跟父親母親單獨待一會兒。”

“也好。”懷寧侯說罷對着身後衆人擺了擺手,“大家都先去馬車上候着吧。”

徐硯琪剛一起身,斜眸看到雜叢中的沈吉,再回頭去看崔岚時見她面色有些慌亂,唇角不由微微揚起,看來她也是瞧見了的。

“呀,三弟妹這是怎麽了?”徐硯琪看她面色難看,佯裝關心地問道。這一聲詢問,倒是把大家的目光都集聚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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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岚心虛地不敢看衆人的目光,只用手捂着肚子道:“可能是今早上吃壞了什麽東西,只覺得有些惡心難受。”

“身體不适可不能耽擱,我先派人送你回去,順便請了大夫來為你看看。”懷寧侯也擔心地道。

崔岚忙搖頭道:“不必了,不過是小毛病罷了,多謝伯父關心,我去前面坐一會兒便好。”

“我陪三弟妹去前面吧。”徐硯琪說着就要去扶她,崔岚後退了一步,面上笑道:“不必煩勞大嫂了,我讓鹌鹑陪着我便可。”

“如此也好,那三弟妹你自己可要當心啊。”徐硯琪最後幾個字說的意味難測,崔岚莫名覺得心中有些不安,但很快便被剛剛所看到的人影所忽略。

崔岚任由鹌鹑扶着到了半路,突然拉開她的手:“我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你去取些水來。”

“可是……”鹌鹑看崔岚這模樣有些擔心,“少奶奶一個人沒事吧?”

“我沒事,你趕快去,難道要我渴死不成?”

“是是是,奴婢這便去,少奶奶莫要跑遠了。”說罷見崔岚點頭,鹌鹑這才匆忙離去。

直到鹌鹑的背影遠去,崔岚扭頭看了看四周,見無人發覺,這才急匆匆地向着雜叢中奔去。

“阿岚,我終于又見到你了。”沈吉一看到崔岚便上前将她一把抱住。

這是在朱家的墓地,崔岚哪裏敢容他放肆,拼力地推開他:“快放開,若是被人瞧見了,你想死啊?”

沈吉松了手,面上帶着急切:“你不是說好了要跟我一起離開清原縣嗎,這都幾天裏,你怎麽連個面兒都沒露,叫我等的好苦。”

“我聽聞……你家中失了火,我還以為……”崔岚結結巴巴地說着,一臉擔憂地望他,“你真的沒事嗎?”

沈吉搖頭:“我沒事啊,當時我剛好不在家。”

崔岚隐去心中的慌亂,狐疑地看着他:“那…………我給你的糕點你沒吃?”

沈吉搖了搖頭:“沒有,我舍不得吃,打算我們離開的時候帶着路上吃的,卻沒想到被火給燒沒了。怎麽了?”

“沒,沒什麽。”崔岚笑着搖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原以為他已經喪了命,不曾想今日竟然在這陰森森的墓地看到他,倒是把她吓了個半死。

“那些糕點沒有了就算了,你若喜歡,我以後經常給你做就是了。”

沈吉嘿嘿傻笑幾聲,又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阿岚,你對我真好。”

“時候不早了,你趕快回去吧,等我有時間了便去找你。”崔岚的心此時跳的厲害,鹌鹑也離開有一段時間了,怕是很快就會回來,若是被看到可就不好了。

誰料沈吉卻是抓着她不放:“我今日好不容易才見到你,自是要帶你走的,如今不在侯府,即便我們現在離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

崔岚面色大驚:“不行,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準備呢。”

“還準備什麽啊,有你有我不就行了嗎,今日可是我們離開的大好時機。”

另一邊,朱窕端着水壺一邊走着,一邊嘴裏嘟囔着:“這鹌鹑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麽就摔了一跤,害的讓本小姐親自給那崔岚送水。”

走了一會兒,她疑惑地看看四周,心中狐疑:“這鹌鹑不是說崔岚就在這附近嗎,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她嘴上說着不由搓了搓胳膊,這崔岚也真夠膽大的,一個人跑到這麽個陰森森的地方。

這時,卻瞧見前方的雜叢中有動靜,她面色一沉,心中暗想着莫不是崔岚出了什麽事,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徑直向着雜叢跑去。

然而剛到那裏,她便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吓了一跳:“啊!”

崔岚聽到叫聲慌亂的往後看,頓時面色大驚:“朱……朱窕……”

朱窕難以相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個男人,他的胸前刺了一把匕首,此時看上去像是沒了氣。

“你殺人了?你竟然殺人了!來人吶,快……”

朱窕剛出聲叫喊便被崔岚捂住了嘴巴,崔岚此時早已亂了方寸:“我不想殺你的,可是你卻自己跑來送死,既然如此,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她說着從頭頂拔下銀釵抵在朱窕的咽喉。

朱窕冷笑一聲,趁崔玥一不留神用手肘攻擊她的腹部,崔岚吃痛的彎下腰去。絮窕趁機握住崔岚的手只聽“咔嚓”一聲,崔岚的手腕頓時脫臼,手中的發釵也随之落在地上。

看着崔岚蒼白的臉色,朱窕得意一笑:“三嫂可是忘了,我朱家代代都是良将,我身為朱家人又豈會沒有些功夫?就憑你這副柔弱的身軀還想殺我滅口,當真是打錯了算盤。”

一衆人聽到聲響匆匆趕過來,看到眼前的這情景一陣驚詫。

懷寧侯面色陰沉,聲音低啞中帶着不怒自威之勢:“這是怎麽回事?”

崔岚看到懷寧侯哭着跑上去跪在地上:“伯父救我,救我啊!”

懷寧侯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男人,以及崔岚按脫了臼的胳膊,沉聲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朱窕,朱窕她殺人了,不料被兒媳恰巧撞見,所以她又要殺我滅口,伯父為兒媳做主啊。”

朱窕氣的臉頰通紅:“你血口噴人,這男人分明是你殺的!”

“你這謊言未免也太假了些,我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殺得了一個男人?”

“你!”朱窕怒急反笑,“好啊,你既說人是我殺的,可這男人究竟是誰我都不知道,我又為何殺他?”

“都別吵了!”懷寧侯怒喝一聲,對着身後的侍衛道,“去看看還有沒有氣。”

侍衛領了命走上前查驗,很快又前來回禀:“回侯爺,匕首已穿過心髒,沒氣了。”

徐硯琪對着沈吉看了看,嘴裏嘟囔一句:“這人怎麽看上去有些眼熟啊?三弟妹應該認得吧?”

見徐硯琪插嘴,崔岚頓時恨不得上前将她撕個粉碎:“徐硯琪,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憑什麽說我認得她?你又哪只眼看到我跟他在一起過?”

“這人就是認識你,我也看到過。”朱斐突然氣呼呼地開口,“那天我和阿琪親眼看見你和這男人進了一個胡同,阿玥也是你們兩個害死的,你這個壞女人!”

朱窕冷笑一聲:“三嫂可莫要告訴我爹,我大哥這話也是在誣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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