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因為有了小白兔的陪伴,這一路上雖然奔波,但卻平添了許多樂趣。

她的小青丢在顧蓮池面前之後,再向他讨要,他卻不肯給她了,不給就不給吧,林寶铮将小青平時換的衣裙都送了他,平時吃喝玩樂,養着小兔子,倒也快活。也就一個來月的路程,顧蓮池臉上的傷,早就好了,可她的臉上還是紅紅一條,也可能是上藥的關系,并未結痂。

橫豎她也不在意,成天就穿着青布衫子,學着她爹的樣子,頭發全都束在頭頂,要不是額頭上還帶着她喜歡的紅發繩,看着竟也像是翩翩美少年了。

六月剛過,一行車隊到了燕京城前,林十三命人帶隊回營待命,他則第一時間和朝寧進宮複命,叫寶兒同顧蓮池一起,先回郡王府。

兵分三路,這一路上,兩個人常不對付,不怎說話,進了燕京城,林寶铮抱着小白兔下了馬車,朝寧将她們娘倆的東西都放了車上,喜童都接過去安置好了,小姑娘眼看着爹娘乘坐一車往北邊去了,也趕緊上車。

車廂內,顧蓮池靠坐在裏側,喜童坐在他的對面,身邊放着些雜物。

車一動,林寶铮連忙坐了顧蓮池的身邊,二人都在窗邊,她久不回燕京,看什麽都是稀奇的,掀着窗簾,往外看。

小白兔從她的懷裏拱着拱着鑽了出來,露出一兩只長耳朵。

燕京的街上,比常州的寬敞許多,來來往往的百姓熙熙攘攘,少女探出頭去,忍不住張望着,仔細辨別着方向:“我們這是到哪裏了啊,還有多遠?人好多啊!”

喜童伸着脖子在後面笑:“還挺遠呢,平常也不是很多人,不知道又有什麽好事,怎麽這麽熱鬧?”

顧蓮池在旁擺弄着九連環,叮當作響。

這個東西,他都玩出花樣來了,林寶铮趴在窗口,餘光當中看見他的臉,似乎外面的吵鬧永遠也入不了他的耳,與世隔絕才好的模樣。

他板着臉的模樣,像塊木頭,她暗自偷笑,忙別開眼。馬車轉了個彎,賣貨郎随街吆喝着,林寶铮兩只眼睛都像是看不夠,本來也就是想看看,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她也沒在意,對着貨郎擺手。

賣貨郎挑着兩籮筐小玩意,連忙上前:“小公子看中了哪樣,我給您拿。”

寶兒從來沒有帶銀子上街的習慣,她的本意也就是看他的目光轉過來,跟人家打個招呼而已,誰想到一擺手,人挑着扁擔就來了馬車邊上。

她頓時覺得自己幹了件蠢事,窘窘地連連擺手:“對不住啊大叔,我沒有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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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郎只一怔之間,顧蓮池的臉也出現在了窗口邊上:“跟在車後面,這些東西都送了郡王府去。”

寶兒驚呆:“……”

簡直是意外之喜了,貨郎連忙應下。

馬車半晌沒動,少年早已不耐煩了,剛好有人,就又看了他一眼:“前面發生什麽事了,街上怎麽那麽多人?”

貨郎挑着籮筐,連忙答道:“是常家大公子,布施呢!”

顧蓮池聞言頓時皺眉,冷笑出聲:“他算是哪門子的大公子?常家真的敗落了,也學起沈家做起大善人了,呵……”

都說了東西要送到郡王府的,郡王府裏信陵君的兒子顧蓮池,去年在大殿上,舌辯群國大使,使得多國結盟,人稱齊國大公子,貨郎看着他的臉,猛然想些什麽,連聲稱是,尾随了車後去。

寶兒有點莫名其妙:“顧蓮池,你要買貨郎的東西啊,還要全買啊!”

自從打了他之後,她就叫他的名姓,見她對常家大公子也沒什麽反應,少年挑眉,随即坐回原處,低眸輕撫小青的發辮,心情竟是愉悅起來:“想買就買,啰嗦。”

很快,後面的侍衛隊上了前來,有人鳴鑼開道,馬車又緩緩動了起來,街道兩邊,許多破衣爛衫的人,集聚在此。兩邊各自有人施粥,有人發放銅錢,一個少年站在方凳之上,手裏還拿着許願的紅繩,一人領了一條,憑繩領粥和銅錢。

正是貨郎口中的常家大公子常鳳栖,此時他一身白衣,每發放出一根紅繩,口中便念念有詞:“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我弟弟懷信度過難關,願佛祖保佑我常家家宅安寧。”

他皮膚略白,眉如彎月眸如星,越是長大了些,竟然越是漂亮,生來就美偏女相,舉手擡足間動作優雅,遠遠看着真是賞心悅目。馬車緩緩駛過,林寶铮趴在車窗上喜笑顏開,對着他含指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鳴鑼開道能有幾個,郡王府的馬車,誰人不識?

常鳳栖擡眸,看見少女雙手伸在外面,對他豎着大拇指,笑靥如花。她看着也就十三四歲模樣,大眼睛尖下颌,就那麽看着他笑,臉頰上一邊一個梨渦,早就聽聞林十三到處尋找李朝母女,近來顧蓮池也随着去了,他心中一動,當即怔住了。

可惜馬車很快趕了過去,窗簾也落了下來,少女坐回了車裏再也看不見。

其實寶兒可不是自己縮回去的,她是被顧蓮池揪着脖領子拎回去的,他一手放下窗簾,啪嗒差點摔在她鼻尖上面。

林寶铮一手抱着小白兔,一手捂着鼻尖:“你幹什麽?”

顧蓮池只是皺眉:“你認識他?”

她一副你病得不輕的模樣看着他:“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他怎麽了?”

他嗤笑出聲:“不認識他剛才幹什麽?坐郡王府的馬車,別幹蠢事。”

小白兔都受驚了,紮進他懷裏不肯出來,寶兒輕撫它的毛發,據理力争:“我娘說,心系百姓,肯将自己的東西,舍善出去的人,都值得稱贊,你看見剛才那位公子沒有,人是人長得美,心也美。”

她停頓了下,還嘀咕了一聲:“不像某些人,人長得好看,其實壞透了。”

顧蓮池聞言冷笑:“僞善者的面目,也就是看起來不錯而已,他心裏頭壞不壞你就知道了?我心裏壞不壞你就知道了?”

他不屑地盯着她,目光冰冷。

林寶铮揚起臉來,也不甘示弱:“僞善也是善,至少百姓真得着粥喝了,真得着銅板了,人家心裏壞不壞我不知道,反正你的心肝啊,是夠壞的了。”

少年臉色越發地不好看了,只不過片刻之後,他又低頭笑了起來。

兩個人打嘴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喜童不以為意,反而在旁偷笑,反正每次自家主子都會占上風,生悶氣,到最後倆人兩敗俱傷,他樂得看熱鬧。

他一笑準沒好事,林寶铮反而有些忐忑:“你笑什麽?”

顧蓮池舉起了小青來,只對小青說道:“我笑啊,有個人竟然說常家那個小狐貍是大善人,人家沈江沅好歹是真善,大菩薩一個,他算個什麽東西,進了常家大門連自己親娘都能換了的人,啧啧啧……”

他這話裏,沈江沅這個名字,她是熟悉的。

這幾年沈家的名氣越發大了些,哪裏有赈災,哪裏就有他,沈小善人的名頭可是名滿天下,當然了,也有些人對此憤然,那時候就有人說沈家是僞善,寶兒當時就問過她,什麽叫僞善,剛才她說的話,也就是當時朝寧對她說過的。

彼時李朝寧還特意強調了,不能一概而論,沈江沅這個孩子還是個不錯的人。

所以寶兒對他有印象,也知道他是誰,現在在仔細一想顧蓮池口中的常家人,腦中靈光一閃,常鳳栖的臉立即和剛才那個少年重合了。

她激靈一下,抓住了顧蓮池的胳膊:“剛才那個人,是鳳栖嗎?”

少年挑眉,當即甩開她的手去,只管抱着小青逗弄着,不再理會她了。

寶兒回身又掀開窗簾,可人已經遠了,看不真切,倒是喜童嘻嘻笑道:“是常鳳栖常公子,他現在認了母了,隔三差五地出來布施給他家小公子祈福呢!就是懷信小公子,這孩子生來就體弱多病的幾次都差點夭折……”

話未說完,顧蓮池冷飕飕的目光已經釘在他身上了,當即閉口不言,還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寶铮卻是驚喜交加,樂得差點跳起來:“原來是我們鳳栖,我還想誰家公子長得這麽好看,是他啊……”

她心裏高興,都在臉上。

顧蓮池看着她的眉眼,更是惱怒。

街上人是越來越少了,林寶铮趴在窗口往外看,馬車疾馳起來,她一時還下不去,回手就抓住了少年的胳膊:“顧蓮池,你能讓車停一下行嗎,我想下車看看。”

他眸色深邃,薄唇微啓:“不。”

她呆了一呆,就想強行下車,可剛一動,車一颠簸直接摔了他身上,少女慌忙之下抓着他的領口,再一颠簸用力之下竟然将他的領口扯開了!

小白兔直接摔了他身上,少年臉色頓沉,更是抿住了唇。

林寶铮松開手,小心翼翼地還給他輕輕合攏了領口:“對不住啊,蓮池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車還在走,她這時候也不能說下車了,只看着他臉色,抱回了小白兔。

喜童來幫着整理衣衫,顧蓮池卻是一手拂開。

他慢條斯理地攏好衣裳,卻是別開了臉去。

寶兒苦着臉,只得再接再厲地來拽他手腕:“蓮池哥哥,停下車行嗎?好哥哥,我想去看看鳳栖,行嗎?嗯?”

她聲音很低,音調軟糯起來,簡直是要人命了。

顧蓮池也不回頭,只垂眸道:“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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