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變
從墓地下來,紀向南帶着陳以安回了學校附近的小公寓,安頓好以安,去廚房煲粥,以安這兩天除了喝水都沒怎麽吃東西,他打算熬點肉粥給她喝。在廚房下了米剁了肉,紀向南在客廳沒看到以安,在卧室也沒看到以安,衛生間的門關着。
“以安!”紀向南在衛生間門口叫,沒人應他,“以安,你不說話我進去了。”
還是沒有聲音,紀向南心突突了幾下,肩膀頂在門上用力把門撞開了。以安呆呆的站在鏡子前面,水果刀掉落在洗手盆裏,一只手腕上的血像流水一樣從她身體裏流到洗手盆的下水口。
“以安!”紀向南大叫了一聲,打橫抱起她放到床上,撕了床單當布條給以安的手上做了簡易止血帶,抱着以安往樓下沖,以安躺在他懷裏,手上的血一滴滴滴在樓梯上,敲在紀向南的心裏。紀向南把陳以安放到汽車後座,啓動車子瘋了一樣的往最近的大學附屬醫院開,闖了兩個紅燈,逆行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醫院,把以安送進了搶救室。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女大夫出來了,“幸虧你止血帶做的及時,她已經脫離危險了。”
“謝謝。”紀向南看着自己襯衫上以安留下的血跡,臉色煞白,過去這半小時,是他這輩子最害怕的時候,從未有過的驚恐。
“我看她可能有抑郁症,我已經通知了我們心理科的同事了,你去辦住院手續,一會我們會送她到病房。”大夫跟紀向南交代完,給了他一張條,便離開了。
紀向南辦好手續站在病房門口的窗戶,看到陳以安半躺在病床上挂着輸血瓶,一個女大夫坐在她旁邊跟她說話。陳以安看到窗戶上的紀向南時,垂下了眼簾,女大夫回頭看到了窗戶外面的紀向南,走了出來。
“你認識陳以安?”大夫問紀向南。
“是。”紀向南看躺在病床上的以安低着頭不願意看他。
“你跟她是什麽關系呢?”
紀向南抿緊了唇沒回答,他們是什麽關系呢,紀向南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女大夫敲了下手裏的筆,“先生,以安的狀态現在很不穩定,經不起刺激,不然她很有可能再做一些過激的行為,我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紀向南看了看病床上的以安,說了一聲,“好!”紀向南穿過病房,離開了醫院。從那天起,紀向南就沒出現在以安的視線裏,只是在深夜她睡着時會去看看她。
以安出院後,紀向南還是經常會在周末開車停在校園外,只是,再也沒等到過陳以安。紀向南也不再回那個公寓了,那個公寓到處都是以安的身影,沒了以安,在小公寓裏只會讓他更難受。
畢業以後,陳以安選擇了出國留學,紀向南在停機坪看着她走上國際航班,站在牆角的陰影裏抽了一支煙,紀向南想,兩年以後她會好一些吧,再等等再去找她吧。
一年以後,紀向南正在辦公室裏看文件,私人手機響了起來,一長串的數字,紀向南接起,裏面響起來他熟悉的聲音,“救命,救命,救我,快點來。”聲音發顫帶着哭音,像是被吓壞了。
“以安,以安,你在哪,你別怕,我現在過去。”紀向南慌了,以安給他打電話了,以安有危險,他要去救以安,以安在哪裏,以安在遙遠的萬裏之外。
“我在宿舍樓,好可怕,好可怕……”以安沒說完,只聽到啪的一聲似乎是電話落地的聲音,然後就是挂斷的嘟嘟聲了。
“以安,以安……”紀向南朝着挂斷的話筒裏叫着,沒有任何回應。
電話裏再沒有了聲音,紀向南一邊拿着手機回撥,一邊拿起座機打電話,“老四,給我調個航線出來,我要去A國,要快,一個小時內我要飛。”
“南哥,一個小時這,不可能……”沈東華在辦公室接起電話,紀向南的要求讓他很為難。
“沈東華,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個小時後我要從私人機場飛,快點。”紀向南用吼的,心裏只有一個聲音,以安有危險,他要快點到她身邊去。
陳以安的電話再也沒撥通了,紀向南扯着頭發,怎麽會讓她跑那麽遠呢,這裏飛過去最快也要十幾個小時,以安,他的以安千萬不要有事啊。一個小時後,飛機在私人機場起飛,沈東華看着紀向南黑着臉上了專機,什麽話也沒敢問。
兩天後,舒珏、李飛榮和沈東華在機場等來了紀向南的專機,艙門打開,紀向南抱着一個骨灰盒從飛機懸梯下來,兩天沒見,胡子冒出來了,頭發淩亂,眼睛布滿血絲,看着像是幾天都沒睡覺。紀向南抱着骨灰盒回了別墅卧室,緊鎖房門,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舒珏三個人在樓下大廳面面相觑,他們知道紀向南有個女人,但是他們從來沒見過,每次紀向南去見她,都是關着手機從來不開機。後來,他們感覺到紀向南和她分開了,紀向南不再一到周末就失蹤了,這個骨灰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
紀向南鎖進卧室一天都沒出來,舒珏去敲門,敲了幾聲,傳來紀向南沙啞的聲音,“滾!”再過了一天,紀向南還沒出來,舒珏三個人在門口商量着要不要踹門進去時,紀向南打開了房門,三個人看到紀向南臉色變得很難看,只因紀向南的一頭黑發裏面夾雜了很多銀絲,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蒼老了十歲。
紀向南在別墅待了七天才出門,幾天下來消瘦的厲害,只因他這些天除了米湯,其他的什麽沒吃。七天後紀向南再到公司,原來是冷臉,現在就是冰臉,沒有表情沒有溫度。
舒珏三個人都不敢讓紀向南一個人單獨住在別墅,就怕他出什麽意外。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要不,我們給老大再找一個吧?”沈東華看着紀向南這樣,實在是不習慣。以前紀向南雖然話不多,但是好歹還是會說說話,生氣發怒都有,不像現在,真的是好像七情六欲都被鎖了。
“你敢讓女人踏進別墅,信不信老大把你揍的別說北,連天都看不着。”舒珏警告沈東華,紀向南這樣子已經很不對勁了,現在去踩他的地雷,純粹是找死。
“老大怎麽這麽死心眼啊,你說他要多久才能恢複啊,他這樣,我還真不習慣。”李飛榮也耷拉着頭說。
“我看,難!他和那個女人扯了有四五年了吧,分開了老大就有點不太對勁了,現在她死了,更麻煩了。”舒珏嘆氣,這兩年紀向南都沒怎麽笑過,煙也抽的厲害了,現在,更不知道會怎樣了。
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三個人立刻閉嘴,紀向南下了樓,拿了鑰匙,“走吧,去喝酒吧。”
“對,對,我們去喝酒!”沈東華喜上眉梢,心想估計紀向南快恢複了。
從那天起,紀向南好像恢複了平常的生活,只是,有時候會發呆。以前是很少笑,現在,是根本沒有笑,不僅沒笑,臉上每天都是一種表情,就是沒表情,好像任何事情都跟他沒關系。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紀向南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或者是迷糊睡着了半夜醒來,起來抱着陳以安的骨灰盒,自言自語,“以安,都怪我,去的太遲了。以安,你肯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原諒我了,我要早點去找你把你帶回來就好了。以安,你在那裏好不好,有沒人欺負你啊。以安,我想你,好想好想你;以安,沒有你日子怎麽這麽難過啊;以安……”
紀向南看着窗外的月亮,摸着骨灰盒,如果知道她會出事,怎麽也不會讓她出國的。都怪自己,太大意了,讓她一個人跑那麽遠,明知道她有事也趕不及去救她。他的以安,被一把火永遠的留在異國的那個宿舍樓,什麽東西都沒留下,全都成了灰燼。紀向南去了那裏只看到了一堆灰燼,心都死了,只知道拿了以安的骨灰盒就離開了,其他人跟他說什麽他一概聽不見。
紀向南一直很後悔,如果他早點發現以安有抑郁症傾向,好好跟她說話跟她多聊聊天,她就不會自殺了,不自殺她就不會去外國了,以安,也就不會去世了。紀向南經常回憶以安從小長大的樣子,其實自從她父親出事,以安就變得安靜了,尤其是在自己出現後,她離她的同學就更遠了。因為心裏藏着兩個秘密,一個是父親,一個是紀向南,她害怕被人知道這些事,所以都遠離了同學,性格也內向孤僻了。紀向南無數次想,如果再重來,他是不是會換一種方法去接近以安,可是,生活永遠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