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恩斷義絕

“有你這樣當娘親的麽,竟然嫌棄自己的孩子長得醜。”景昱坐在床邊,點了點小家夥的小手指,“孩子生下來都是這個樣子,過幾天就好了。”

朝安其實是看到孩子激動哭的,但是她不想讓景昱笑話才故意這麽說。盯着小家夥的臉蛋瞧了片刻,越看越覺得可愛。

不一會兒剛剛還在酣睡的小家夥就蹬着小短腿兒打了個哈欠,然後晶晶亮的眼睛睜了開來,沒有哭鬧而是有些好奇地盯着景昱看了一會兒。

景昱觸到他的眼神,整個心都軟塌了下來。修長的指尖點了點他的小手心,和他打招呼,有些興奮道,“朝安,他在看我。”

朝安撇了撇嘴,也去逗孩子,但是小家夥就是不理她一直盯着景昱看。朝安氣笑,點了點他的小耳朵,“沒有良心的小壞蛋。”

名字景昱早就取好了,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叫景琰。但是朝安依舊喜歡叫他小寶,景昱覺得現在叫着順口,等他再長大一點肯定不喜歡她這麽叫他。別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景家小寶滿月宴過後,沈軒墨也回到了盛京。是武狄和沈千塵親自去的西關把人接回來的。

朝安知道她爹回來了,把孩子丢給景昱就出了宮。

景昱抱着粉嫩的小家夥,戳了戳他的小圓臉,無奈低聲道,“兒子,你說你娘親會不會不要我們?”

景寶兒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咯咯直笑,并不懂他爹在說什麽。

朝安早就寫信告知了祖父父親還活着的消息。但是沈冀在見到沈軒墨的時候,還是一激動又暈厥了過去。朝安回到沈府瞧見的就是一屋子人圍在那裏,等他醒來。

朝寧坐在床邊垂眸看着沈冀,陸易南搖着扇子站在她後方不遠處,沈翼和沈千塵各自坐在正對着門的矮榻兩側。而沈軒墨坐在輪椅上,在榻前也如同朝寧一般垂眸看着沈冀。

“安安,你回來了。”沈翼看見朝安很是高興,迎上來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動地指了指沈軒墨,“你瞧瞧那是誰?”

沈軒墨回頭,正好對上朝安的目光。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後對着她笑了一下。朝安頓時整個鼻腔都開始發酸。

沈軒墨還未到不惑,卻已風霜染鬓,坐在輪椅上完全看不出從前挺拔的身形。朝安唯一覺得還算熟悉的就是他依舊清朗的眉目,與記憶裏的重合。

朝安的唇動了一下,可那聲‘爹’卻堵在喉間怎麽也吐不出來。倒是沈軒墨喚了她一聲,“朝安。”

早在他對她笑的那一刻朝安就哭了,此時聽見他喚她,朝安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握住他的手叫了一聲,“爹。”然後又忍不住伏在他的膝上哭了起來。

沈軒墨也眼角泛紅,只擡手在她的發頂輕拍了拍。

朝寧坐在床榻前微微偏開頭,也抹了一把眼淚。陸易南低嘆一聲走到她身後也拍了拍她的發頂,卻被她一把揮開,還扭頭瞪了他一眼。陸易南淺笑了一下,又漫不經心地搖起了扇子。

沈冀醒來後,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屋內只留下了沈軒墨一個人。

幾人來到院子裏各自找了地方坐了下來,朝安抱着臂垂眸靠在牆上,沈千塵有些悻悻地走到她身邊也靠在牆上,低聲問道,“朝安,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了?”

“您是誰?我認得你麽?”朝安低着頭也不看他,語氣不鹹不淡。

他是不是忘了她曾經說過什麽了?

沈千塵苦笑了一下,“真記仇。”頓了頓又道,“你真不打算認我了,我不也是為了你好?”

朝安嗤笑了一聲,“早在當初我和景瑤去臨安的時候,你就該把這事兒告訴我。你瞞着這事兒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別人你真當我不知道麽?”

她坐月子的時候,景昱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她爹是誰害的,又是誰救的。

沈千塵也有些心虛,“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想讓你陷入如此為難的境地。”說到這裏,又頓了一下,“不過當初我也提醒過你離開他,是你自己不聽勸。再說你敢說你不愛他,不想留在他身邊麽?”

這倒是她的錯了,朝安氣笑,口不擇言道,“你為了白蘇,瞞着白松柏給我爹下毒的事兒,明知道我爹的事兒不是意外卻能守口如瓶這麽多年,怎麽,就這麽想做白家的女婿麽?”

看着她豎刺的模樣,沈千塵也氣笑,“你真當我就只是為了白蘇?你知不知道這事兒如果在當時被揭開,勢必鬧個魚死網破。你祖父權勢再大,真當沈家能夠與皇室抗衡麽?”

得,他還有理。朝安對他鞠了個躬,“那我在這兒謝謝您保全了沈家,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沈千塵被她輕諷的态度一激,擡手指了指她,語氣沉了下來,“看在我也有錯兒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見識。別以為生了孩子,就可以不講道理了。”

叔侄二人越吵越兇,驚動了院內的其他三人,沈翼小跑着過來,“出什麽事了,怎麽還吵上了呢?”朝寧和陸易南也圍了過來。

沈千塵哼了一聲,“有人生孩子生出毛病了,在這兒抽風呢!”

“你才抽風,沈千塵我告訴你,咱倆今天就恩斷義絕。你去當你的白家女婿吧,別想我能叫她一聲小嬸嬸!”朝安怒極,又開始胡說八道。

“沈朝安,我告訴你別太過分。憑什麽雙重标準?你能原諒他,到了白蘇這怎麽就不行?白蘇她又做錯了什麽?”沈千塵一連三個質問。

朝安冷靜了一下,點點頭,“行,我不怪她。反正你從今以後也不是我的小叔叔,我也不用叫她小嬸嬸了!”

沈翼都要哭了,看着朝安怒極的模樣拉住她的手,“安安別胡說啊,你難道也不認叔祖了麽?”

朝安拍了拍他的手,吐了口氣安撫道,“您永遠都是我叔祖。”又瞪了一眼沈千塵,“我只是跟那個人恩斷義絕。”

沈千塵冷笑,“斷就斷,沈朝安你別後悔就行!”剛說完就被沈翼揍了一拳,“那我也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朝寧和陸易南已經目瞪口呆,這什麽情況?

外面的争吵驚動了裏面的父子二人,沈冀打開門斥了一聲,“都胡鬧什麽?”

朝安和沈千塵互相瞪了對方一眼,又哼了一聲各自別開眼神。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滞,朝安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又抱着臂靠在牆上閉着眼睛不言不語。幾個人正僵持的時候,又有人來了。

景昱老遠就瞧見朝安靠在牆上抹淚的樣子,身旁還跟着武狄,顯然武狄也瞧見了。兩人的眸光同時暗了下來。

幾個人都怔怔地看着景昱走過來,景昱皺了皺眉,“怎麽都在這兒站着?”然後自顧自地繞過他們進了房間,在矮榻上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沈家一家老小互相對視了一眼後也跟了進去,只有朝安依舊背靠着牆站在門外。

到底是君,衆人就要行禮景昱沒讓,“今日不論君臣。”頓了頓,“我是以沈家的女婿身份來的,對,女婿。”

陸易南瞄了一眼朝寧,然後搖着扇子笑了笑,“沈家可有兩個女兒,您指的哪個?”話音剛落,就被朝寧不動聲色地狠狠踩了一腳。

景昱懶得理他的挑釁,看了一眼衆人,“大家都坐啊,站着幹嘛?”

沈冀抖了抖衣擺坐到矮榻另一側,“皇上今日過來有何事”

“聽說岳父大人回京了,我特意過來看看。”一句岳父把衆人雷的不輕。

沈軒墨在景昱進門的時候就開始打量他,豐神俊朗姿容挺拔,單看外貌和他家朝安很是相配。此時聽到這句岳父,忍不住莞爾。

前塵舊事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他想沒有什麽比女兒的幸福重要。

“您有心了。”沈軒墨笑着說了一句。

“哪裏。”景昱又開始套近乎,“本來想把孩子也給帶來,但是現在還太小。改天再帶來給您瞧瞧。”

沈冀本已辭官,後來朝安生了孩子之後,景昱又給他封了個一等公侯,沒啥實權但是待遇非常好。

沈家頓時在盛京榮耀至極,尊貴無比。世人皆知沈家郡主生了個小皇子,并且在滿月的時候便被封為儲君。

沈冀在滿月宴上的時候,見過景家小寶一面,小家夥粉嘟嘟的可愛至極。沈冀本已經接受了他和朝安,可是沈軒墨的歸來讓他知曉了那些前塵舊事。他心裏有怨恨,也有後悔,矛盾至極。

沈冀心裏千思百緒,倒是沈軒墨笑了一下,“那可說好了,我也想瞧瞧孩子。”

景昱指尖在膝上敲打了片刻,然後看向沈冀和沈軒墨,“能和您二老單獨說幾句麽?”

衆人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武狄出去後把朝安推了進去,然後替他們把門關上,守在門邊。

景昱瞧見她愣在門口笑了一下,然後起身走到沈軒墨身後把他的輪椅推倒沈冀身旁,在她詫異的目光中又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走到二人面前,撩起衣擺對着二人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麽?”朝安想把他拉起來,卻被他扯着也跪了下去。

兩人并排跪在二人面前,景昱神色很認真,“這一跪是作為女婿為母親犯的錯兒請求原諒,也是感謝你們對朝安的生身養育之恩。我知道有些事兒彌補不了,而我能做的就是一輩子對朝安好。無論如何朝安是要留在我身邊的,但我希望能取得你們的諒解,對朝安的諒解,對她留在我身邊的諒解。”景昱說完便拉着朝安對着二人磕了個頭。

屋內的三人都怔住了,半晌後,沈軒墨彎腰虛扶了一把,“快起來吧。”又笑了笑,“你能為了朝安做到這樣,我是相信你是真心愛她的。前塵往事就讓它過去吧,更何況這也不是你的錯兒。不過都是天意弄人罷了。”

沈翼胳膊支在案幾上,面色晦暗,搓了搓臉片刻後也擡了擡手,景昱才拉着朝安一起站了起來。擡手想替朝安擦一下眼淚,朝安卻有些別扭地躲開。沈軒墨看着二人笑了起來,“朝安,你小時候可不這麽愛哭。”

朝安有些赧顏,就聽景昱道,“岳父大人,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她哭。”

沈軒墨又驀地笑出聲來,就連沈冀也忍不住莞爾。

沈冀已經知道當年之事的前因後果,這事兒也有他的責任。如今沈軒墨勸他不要再為前塵往事所累,他想他也不應該再揪着此事不放讓朝安為難,悲劇有了一場已經夠了。

朝安跟着景昱回宮之後,她沒想到她給沈千塵惹了大麻煩。

朝安離開前和沈千塵并沒有和好,沈翼對這個兒子非常生氣。于是給沈家人下了命令,要是他不能和朝安和好如初,朝安不肯認他這個小叔叔,那麽所有人都不許認他。

陸易南搖了搖扇子,表示認不認他無所謂。朝寧聳了聳肩,也無所謂認不認他。兩個晚輩都是這麽一副不鹹不淡的态度,其他人更是懶得理他。沈千塵頓時就成了孤家寡人,咬了咬牙。行啊,都不認他,不認就不認,反正他還有白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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