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接火車

蘇曉原回家的時候先給陳琴吓了一跳, 大兒子好好上學去, 回來就挂了彩。就連蘇運都吓着了,第一反應是親哥叫誰給打了。

蘇曉原只好一個勁解釋, 是自己走路不當心摔在了樓梯上。校服右腿的膝蓋直接磕出大洞, 好在有秋褲, 不然肯定要流血。

但下巴上的傷真不輕,雖然傷口處理過, 用白色紗布和膠帶固定住, 可本身又圓又小的臉蛋看起來更可憐了。

“喂!”蘇運平時是欺負哥哥,可畢竟血濃于水, 傷這麽重他不能不管, “你真不是叫學校裏的人給打了啊?”

“真的不是, 我走路不穩當,樓梯上有水就滑了一跤。”蘇曉原緊着躲,躲到屋裏去複習,生怕弟弟和媽媽發現掌心還有搓傷, 那就瞞不住了。

興許連去張钊家寫作業都不讓。

只是掌心搓破了一大片, 寫作業時不時就得停下來吹吹。可蘇曉原心裏不認輸,他不怕疼, 摔一下子還高興呢。這不是走路摔,這是自己騎車的時候摔的, 好像這樣一摔, 他和所有男孩兒都一樣了,大家都是這麽學會的自行車。

唯一發愁的是, 張钊非要視頻。

“幹嘛啊,我真的在家呢。”蘇曉原欲哭無淚,怕什麽來什麽。

張钊也不知道為什麽非想看他,心裏七上八下的。“我不是不信你,你讓我看一眼行嗎?我太想你了,真的。”

“想我就想呗……幹嘛非要看,又不是不回來。”蘇曉原給房門上鎖,偷偷來到窗前,“你明天幾點的火車啊?”

“咋地,還想接我去?咱倆非要整下鄉知青光榮返城那一套嗎?”張钊有股子韌勁兒,可能是當運動員太久,想要的必須辦到,“寶貝兒你就讓我看看,就一眼!”

蘇曉原抿了下嘴,還是不同意。“我就還那樣,沒瘦,興許吃你買的早餐還胖了幾斤。”

張钊腿上的口子又裂開了,嘶嘶倒吸着涼氣。“就你?你再胖多少還是一小條兒啊,你就讓我看一眼呗,老公太想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倆13天沒見隔了39個秋了!”

“什麽這個那個的,你胡說!”蘇曉原的你胡說仨字越來越甜,已經不能當生氣聽了,怎麽都像是嗔怒,“我……我還沒答應你呢。”

“你遲早得答應我,讓不讓我看?”張钊拿出了耍無賴的看家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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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原把臉一低,也疼得嘶嘶幾聲。“不讓,我寫作業呢,我、我沒洗臉,不好看。”

“你不讓我看,我今晚收拾行李退訓,信不信?”張钊言之鑿鑿,挺那麽回事兒的。

“你別!你聽話!”蘇曉原連你無賴都罵不出來了,“你……”

“就半分鐘,行嗎?”張钊耍完無賴,态度軟和下來,“我也真是想你,天天都……特不放心。求你了。”

好嘛,就一句求你了,徹底把蘇曉原本身就硬不起來的心給求軟了。好像心裏有一道緊緊的門,叫張钊結結實實地拽開,硬是擠了進來。

“那……那我先挂電話,你再視頻邀請。”蘇曉原還沒發覺自己已經開始慣着張钊了,臉往窗簾上藏,只露出兩個可憐的紅耳背。求自己了,張钊太會耍無賴了吧,好端端幹嘛求自己,叫他羞恥到無處可藏。

張钊趕緊挂斷又視頻邀請,嘟嘟幾聲之後,先看到一張上下鋪,然後是下鋪的小碎花被。就這一眼,他也臉紅了,明明只看了一眼小碎花,他卻已經想了許多。

小仙鶴每晚就在這張小碎花底下睡覺啊,興許不穿睡衣……

“喂,你看見我了嗎?”蘇曉原露臉出來,臉是圓,可仔細看還是會發現沒多少肉。

張钊口中熱燥無比,甚至想去外頭啃雪。“啊,看見了,那是你床啊……我艹!你臉怎麽了?”

蘇曉原躲不過去,凄凄慘慘地說:“摔了。”

“幹!”張钊可算知道為什麽心裏打鼓了,敢情他大寶貝兒破相了,“又是他媽凱撒幹的吧?”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它!”蘇曉原趕緊搖手,凱撒背過一次黑鍋了,再來一次自己簡直就是宇宙第一渣男,洗都洗不白,“我在你家樓下偷着騎自行車來着,沒想到你的車蹿太快,我又保持不了平衡,就給摔了。”

張钊在出汗,是急的,比他單手做50個俯卧撐出汗還快。“你!你想學等我回去啊,我教你,再說小綠是死飛,誰他媽用死飛學騎車!這不是找摔呢嘛!”

蘇曉原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想反駁幾句,又知道張钊是急壞了。“我又不知道不能用死飛,百度上……也沒人告訴我。”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學騎車靠百度?”張钊真的氣壞了,不是氣他胡來,是氣自己不在,“你就不能等等啊!我明天就回去了,送你一輛自行車都行!我不是告訴過你嘛,死飛的後輪和車蹬子是一體的,不會空轉,只會往前蹿,你……”

“對不起啊,我不懂。”蘇曉原瞧着他氣急敗壞的勁兒,小聲地說,“不過小綠沒摔壞,我看過了。”

張钊氣得腦袋冒煙兒,還沒人讓他氣成這樣過。“小綠摔壞了就壞了,我又沒怪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下巴還疼不疼?”

蘇曉原一直盯着張钊的臉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不疼了。”

“真的假的?找我回去收拾你吧!”張钊不信。

蘇曉原倒搖了搖頭,他很會忍痛,只要能忍他都說不疼。可對着張钊,他想要好多好多的關心和慰問。“假的,我疼,下巴這兒……磕破好一大塊兒。”

“你!你他媽氣死我算了!真的,你老公遲早被你氣死。”張钊滿屋溜達着,“誰給你包紮的?明早我給我哥打電話,讓他帶你去正經醫院看看吧。別的地方摔着沒有!”

蘇曉原一聽醫院兩個字,右腿好像會嗖嗖地疼。“別別別,這個就是你哥幫我擦的,你家什麽藥都有,你哥說因為你總受傷。還有……我手磕了,一寫字就疼。”

“蘇曉原同學!你就等我回去收拾你吧。”張钊一臉悲痛地看着屏幕,“把手給我看看!”

“這兒……”蘇曉原乖乖地伸了個手,“擦破了好幾道,就……挺疼的。”

“你就不能等我回去再學啊!你這麽一摔……”張钊覺得自己笨嘴拙舌的,連一句土味情話都說不出來,“你這麽一摔我多擔心啊,萬一摔壞了怎麽辦!你讓不讓我好好訓練了!”

蘇曉原看着張钊的眉心,頭一回看出他急躁的臉上有種幼稚的溫柔。“又沒摔壞,我想着等你回來之前學會了,然後……夏天咱倆一起騎車。你哥還告訴我,你腦袋上的疤根本不是打架弄的,是你集訓的時候太拼命,深蹲蛙跳磕的。我聽完……心裏也不太好受,你別罵我了行不?”

“我罵你了嗎?”張钊一點脾氣都沒了,蘇曉原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性格他甘拜下風,“我沒罵你……我怕你摔壞了。”

“那你腦袋上到底怎麽磕的啊?”蘇曉原的語氣像埋怨,又摻雜了一些關心,再加上他受傷的臉,張钊恨不得把銀行卡密碼都告訴他。

“唉……就那年我跑步姿勢有問題,得多練習下盤力量。然後又跟教練不對付,怼丫來着。”張钊撓着後腦勺,目光全在蘇曉原下巴上,“他說我指定練不成,我就來氣啊,我他媽絕對來氣,深蹲蛙跳最後實在沒勁兒了,沒起來,正好又是個上坡……”

蘇曉原聽得心驚膽戰,搞體育這麽危險的啊!

“但你放心,你钊哥就算受傷也沒認輸,頂着一腦袋血,爬也爬完了全程。”張钊補充道。他還想再顯擺幾句,又怕視頻裏自己的聲音不夠好聽。

“你幹嘛這麽拼啊,多疼啊。”蘇曉原下意識看自己的腿,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張钊說過,搞體育就是自讨苦吃,有夢就別怕疼。

倆人都有話沒說完,欲言又止裏頭藏着的是兩個高中男生走投無路的喜歡。

“……不疼,早就不疼了。”張钊逞了一把英雄,切切地問,“你老公牛逼吧!喂,下巴到底嚴不嚴重啊,明早還是讓我哥陪你看看去吧。”

“我也不疼,要是嚴重你哥今晚就帶我看了。”蘇曉原一直是個矜持的孩子,可他現在只想和張钊好,他被張钊帶瘋了,“其實……我把腿也給摔了,你別急啊,沒破。”

“啊?腿也摔了!”張钊想把手機摔了,瘋起來狂犬疫苗都攔不住他,“你到底受多少傷啊寶貝兒,別他媽一個個蹦出來,你钊哥心髒受不了!”

蘇曉原手心冒汗,最後狠了狠心。“我都說完了,就是想告訴你……我膝蓋一走路就疼,所以變成個……小瘸子了。你回來之後,不嫌棄我走路坡腳吧?”

張钊也像個瘸子,歪着身子在屋裏溜達。“這有什麽嫌棄的,養養就好了。”

“那要是……萬一我養不好呢,走路老得瘸着呢。”蘇曉原的小臉繃得很嚴肅。

“那就……我背着你呗,這有什麽難的。”張钊朝屏幕伸出手指頭,戳了戳畫面中的小酒窩,“小瘸子你钊哥也要,趕緊養傷,等我回去教你騎車。今天情人節,回去給你補個禮物!”

“嗯,那你快回來啊……明天我接你去。”蘇曉原如釋重負,笑得很含蓄。可嘴角挑得特別俏皮,酒窩從沒這樣深過。

2月15日,晚上21:08,陶文昌再一次看了看微信,确定時間沒記錯。

北京站前永遠人多,川流不息的旅客來來往往,倒顯得他一個人站在LED大屏幕前頭的身影分外孤單。

張钊和何安一走就是倆禮拜,他也在這倆禮拜中做思想鬥争。要說接受吧,也不是很能接受,隊裏有一個薛舔舔就夠鬧心的。但更多的是他反應不過來。從前可真沒看出張钊喜歡男生,突然一下子就說喜歡了,別再是荷爾蒙鬧的。

可要說不接受吧,兄弟一場,鬧掰了不值得。思來想去,陶文昌決定還是來接一把,冬訓辛苦,倆人指不定扒掉了幾層皮呢。

只是張钊怎麽就會喜歡蘇曉原了呢?陶文昌想不通,要說這倆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裏的,就當了半年同桌,就喜歡了?那自己和這麽多女生男生當同桌也沒當出感情來啊,這倆人有毛病吧!

正想着,一個急急忙忙看時刻表的人引起了陶文昌的注意。不光是他注意,所有人都注意,不看他太難了。

一個小瘸子,下巴上還貼着一塊白紗布,很瘦很弱還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擠,擠還擠不進去。

媽的,蘇曉原。陶文昌又思想鬥争了,這擺明是來接張钊的,自己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可問題是,他怎麽瘸了?受傷了?還是叫誰給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凱撒:真險,我差點又背鍋,嗚嗚!

張狗:回去就把小綠拆了!

小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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