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爛番茄汁
雖說是垃圾場,但并沒有難聞的氣味,花花世界中的垃圾根本不需要集中處理,這裏堆積的全是廢紙團——沒送出去的情書、泛黃的合照、過期的巧克力和一些無傷大雅的廢棄品。
至于花花世界為什麽會存在這麽一個地方,祝鸪認為,或許是為了滿足某些重口味情侶想在垃圾堆裏談戀愛的情趣。
番茄汁味的腳印消失了,祝鸪和林鴿在偌大的垃圾場搜索半天,終于找到了一串巧克力味的腳印。
“喵——”腳印盡頭的拐角處傳來凄厲的貓叫聲。
那叫聲并不像橘子小姐,但祝鸪還是吓了一跳,用百米沖刺的速度拐進了那個死胡同。
只見橘子小姐滿身鮮紅的毛粘連着,正在瘋狂毆打另一只爪子和胡須都沾滿巧克力的公貓。
祝鸪想起她在發情期,于是推斷出了造成這個局面的兩種可能——第一種,巧克力先生拒絕了橘子小姐的求愛,她惱羞成怒因愛生恨;第二種,打是情罵是愛,橘子小姐在用無休止的毆打表達自己綿綿不絕的愛意。
林鴿問:“要勸架嗎?”
祝鸪為難地抓了抓頭發,還是上前把她抱了起來。
橘子小姐撲騰個不停,在祝鸪手臂的壓制下奮力扒上他肩頭露出腦袋,沖巧克力先生發出意味不明的貓叫。
“不行。”祝鸪把她的腦袋按下來,無情地快步離開了胡同“你媽要知道你在垃圾堆找伴兒,不得氣死?”
林鴿奇道:“你還認識她媽?”
“是啊。”祝鸪瞟了他一眼“她媽可寶貝她了,別再搞丢了。”
“對不起。”
祝鸪抱着貓走得飛快,腳一崴,差點摔個仰面朝天。
林鴿擡手扶住他:“怎麽了?我道歉的方式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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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鸪從沒聽過這麽自然的道歉,語氣還格外坦誠,怎麽也不像從這種輕飄飄的家夥嘴裏說出來的。
他站穩了腳跟,邊走邊想,勇于承認錯誤固然好,就怕這貨只認不改。
祝鸪一琢磨,給了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回去你洗貓。”
林鴿從善如流地應了聲“好”,然後從他懷裏抱走了橘子小姐。
他的白襯衣很快被髒兮兮的多動症患貓蹭得紅一塊黑一塊,祝鸪看着只覺慘不忍睹。
林鴿指着自己襯衣上鮮紅的痕跡,沖祝鸪一笑:“老板,你看這印子,像不像爛番茄榨的汁?”
祝鸪:“……”
祝鸪:“對不起。”
二人回到店裏,祝鸪把番茄汁擦幹淨,又拖了地,收拾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來,林鴿今天上午十點還有個預約。
一看表,已經十點過五分了。
他沖出廚房,正看見林鴿換了一身正裝,在鏡子前站定,理好領帶,紮起披散的金發,取出一副黑框眼鏡。
林鴿的視力不差,反正祝鸪沒見他別的時候戴過眼鏡,這個黑框眼鏡應該只是個擺設,還是對顏值的一道封印。
有的人戴眼鏡斯文加分,氣質加成,而林鴿本來就斯文,再戴上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鏡遮住桃花眼,就物極必反了。
看上去甚至有點像個書呆子,居然相當嚴肅正派。
一旁的通訊設備響了起來,祝鸪這才回過神,猜到是預約的女顧客打來的。
從花町小屋到她約定的地點坐班車大概要三十分鐘。
林鴿接起語音:“您好。嗯,對,我馬上就到……”
祝鸪:“……”
可能鴿子一族對“馬上”這個詞的定義和人類不太一樣。
顧客本人就算了,估計已經被林鴿和風一樣的聲音迷得暈頭轉向,但這次外出業務是見家長,總不能讓長輩也一起幹等着。
祝鸪先一步沖到店外,把靠牆停着的古董自行車推出來。
林鴿出門時,他已經跨坐在座位上,一腳踩着地面:“上來。”
林鴿打量兩秒那鏽跡斑斑,顯然是老城區複古擺設之一的自行車,笑着問:“老板親自接送嗎?”
祝鸪正打算說“要不你自己騎過去”,就見林鴿穩穩當當坐在了後座上,他腰間一熱,低頭一看,一雙修長白皙的手環在那。
“……別抱我腰,抓肩上。”
祝鸪說完,已經風風火火地蹬着自行車軋上了小路。
從花町小屋到公路之間是一段蜿蜒坎坷的青石板路,老式的自行車一蹦一蹦好像在翻山越嶺,唯獨林鴿的手一直穩定地扣在祝鸪腰間,比腰帶還合身。
祝鸪惱了:“不是讓你抓肩上嗎?!”
林鴿被迎面拂來的風撩得微微眯起了眼,簡短地評價道:“好腰。”
靠!伸手不打笑臉人,祝鸪沒法吐出這句粗鄙之語,只能在心裏又暗暗啐了身後的人一聲“流氓”。
女顧客定的地點是位于繁華區邊緣的一家餐廳,祝鸪把仿佛随時要散架的老古董騎得風馳電掣,十五分鐘後就抵達了目的地,比預約的時間晚二十分鐘。
林鴿從後座下來,從容地走向不遠處站牌下候着的客人。
女客人看了看表,一轉頭看見林鴿,臉上的焦急立刻無縫銜接為驚喜:“啊,你是……”
由于林鴿換了身人模人樣的打扮,她沒能第一時間确定眼前這位就是自己預約的店員。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讓你久等了。”
“沒事沒事。”客人好像完全沒注意四通八達、暢行無阻的大馬路,紅着臉,輕輕挽上了林鴿的臂彎“走吧,爸媽在裏面等我們呢。”
女客人身穿白色雪紡裙,身量苗條,披着長而柔順的黑發,模樣格外溫柔文靜。
祝鸪早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扛着老古董車躲到了樹後面。
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他目送自己的前女友挽着林鴿走到斑馬線前等紅綠燈,心情十分複雜。
好像有人把芥末和醋、醬油味精一股腦全倒進他腦子裏,在裏面炖了一鍋陳年的黑暗料理。
紅燈的人形标志下數字無聲地倒數,祝鸪抓抓頭發,給林鴿發了條私聊:“完事你自己坐班車回來,我先回去了。”
正和女客人聊得火熱的林鴿看見這條消息,一挑眉,忽然垂下了被挽着的手,對女客人禮貌地一笑:“不好意思,手有點麻。”
“啊。”女客人愣了愣,臉一紅,或許意識到對于一個剛碰面沒五分鐘的陌生男人來說,自己的舉動有些過于親昵了——雖然這貨是來假扮她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