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家長
話音剛落,林鴿從樓上下來,微笑着輕飄飄掃了他一眼,進廚房拿早餐了。
祝鸪把他上午十點的預約安排出去,剛挂電話,就看見星草穿着一身明黃粉紫的衣服走進店裏。
“導游大哥,我又來啦。”
祝鸪無聲地抹了把額角的汗,說:“我有名字,叫我祝鸪就行。”
說起來,還是他前天問完別人的名字忘了自報姓名。
“上次玩得很開心,謝謝你。”星草問“今天有空嗎?”
洛因剛換上去補覺,林鴿十點有預約,阿鹉又是雜役,于是這個導游任務又落在了祝鸪身上。
他換了身衣服,叮囑慢條斯理地端着餐盤從廚房出來的林鴿:“上午十點,老地方,老客戶,別再遲到了。”
林鴿一挑眉,看看祝鸪,再看看星草,意味深長地一笑,應了聲:“好。”
祝鸪正打算出去,又被他叫住了。
林鴿上樓把橘子小姐抱了下來,塞進祝鸪懷裏,說:“我十點就出去,帶她不方便。你看着點,不然又丢了。”
祝鸪心說:你不方便我就方便了?
星草看見橘子小姐,激動得差點破音:“貓——”
星草有了貓,完全忘記了祝鸪的存在,一路上不是在撸貓,就是在撸貓,連話題都離不開小寵物:“我也有一只小狗。”
星草揮舞着手比劃:“這麽長,這麽寬。”
祝鸪想:有用長寬形容自家狗子的麽?又不是臘腸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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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目的地星草已經決定好了,是老城區的一家美術館。
他們把橘子小姐寄放在檢票口和檢票的NPC玩耍,就踩着深色的地毯走進了場館。
場館中心有一面巨大的調色盤,圍繞調色盤的四壁挂着展出的畫作,多是從現實複刻來的世界名畫,光祝鸪認識的就不少,像《星月夜》、《向日葵》和《蒙娜麗莎》。
他對藝術不大敏感,評論家欣賞世界名畫,可以表達出各種對美的感受,從構圖到配色,分析完畫風還能結合時代背景進行一番批判。
到祝鸪這就倆字:好看。
走出美術館的時候,星草堅定地說:“我要畫畫!”
祝鸪尋思這小姑娘看見啥都覺得有意思,昨天坐完那雲霄水龍,怎麽沒說“我要上天”呢?
不過年輕人有夢想總歸是好事,萬一成真了呢?于是祝鸪點了點頭,不是很有誠意地鼓勵道:“加油。”
分別時星草說:“謝謝你,祝鸪大哥,你的服務我很滿意,回去後我會向朋友推薦的。”
祝鸪原以為她就是随口那麽一說,沒想到第二天,花町小屋真的被登門的顧客圍得水洩不通。
星草介紹的這些朋友,大部分都是三四十歲往上,還有好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購買的業務也就是談談心,唠唠嗑,十分輕松簡單。
洛因的弟弟屬性獲得了廣大中老年顧客的喜愛,一個人坐在軟沙發上,被好幾個客人包圍着,軟綿綿的娃娃臉被捏得快要變形,但和巨額收入比起來,這都不算事兒。
他眼睛裏只看見大把大把的鮮花在沖自己招手。
而另一邊,林鴿花見花開的顏值第一次遭遇了滑鐵盧。
“小夥子生得挺俊,就是像個大姑娘。”奶奶慈祥地注視着他頸邊的金發“剃個板寸就好喽。”
林鴿:“您說的是。”
看見林鴿吃癟,跑進跑出忙得腳不沾地的祝鸪頓時神清氣爽,覺得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能上五層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批客人普遍養生,只點果汁、檸檬水和豆漿,店內屯的酒水依然處于滞銷狀态。
結賬時祝鸪給她們每個人都打了八折,即便如此,這一天的營業額依然是前幾天總額的三倍有餘,足夠祝鸪還完這個月貸款的分期了。
當晚,花町小屋的全體員工拆了整整一箱啤酒,盤坐在祝鸪房間裏慶祝。
除了林鴿以外,另外三人都喝上了頭,原本說不上親密的關系一下變成了無話不談,他旁觀着,暗想——酒精果然是拉近社交距離的必需品。
難怪聚會應酬總要推杯換盞,勸君更盡一杯酒。
也不知是為了窺探酒後的真情,還是為了圍觀醉漢的醜态。
洛因說:“祝鸪,那小姑娘不是在敬老院幹活吧?她這朋友年齡跨度有點大啊。”
“不知道。”祝鸪又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灌了一口,問林鴿“昨天又是見家長?”
“嗯。”林鴿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快演不下去了。”
“怎麽了?”
林鴿苦笑着說:“再演下去怕是要假戲成真了。”
那夫妻倆對他非常滿意,所以第二天又約他見了一次,已經開始詢問婚期了。
而女孩本人并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害羞地紅着臉,林鴿畢竟也是頭一次幹這行,應付得着實艱難。
洛因問:“你以前有見家長的經驗嗎?”
“……嗯。”林鴿單膝支着,一手晃了晃啤酒罐,克制地抿了一點“見過一次。”
祝鸪好歹還有那麽一段感情經歷,洛因卻是個貨真價實的母胎solo,立刻好奇地湊了過來:“說說?”
“沒什麽好說的。”林鴿一攤手“就是一起吃個飯,聊聊天,沒了。”
“聊啥了?結果怎麽樣?”
祝鸪說:“你這問的不是廢話麽?有結果他還跟我們幾個單身漢在這喝酒?”
阿鹉小聲說:“我不是單身漢。”
祝鸪啐了他一聲:“有對象了不起啊?一邊去。”
阿鹉聲音更小了:“昨天吵架了。”
“啥?”
“昨天我跟我對象吵架了。”
洛因樂了:“怎麽吵的?說出來我們高興高興……不是,給你出謀劃策,手把手教你哄對象。”
“也沒什麽。”阿鹉說“她就問我怎麽都不發動态秀恩愛,是不是嫌她拿不出手。”
洛因奇了:“這叫什麽話啊?”
林鴿說:“有些人吵架貶低別人,還有些貶低自己,很正常。”
“是啊。”阿鹉扁了扁嘴“我就跟她說,什麽拿不拿的出手的,你又不是東西。”
“然後呢?”
“然後她更生氣了。”
“是不是這樣?”祝鸪開玩笑地捏着嗓子說“你居然說我不是東西。”
“對啊,她就是這麽說的。”阿鹉說“我就跟她解釋,但是……”
祝鸪:“我不聽我不聽。”
林鴿無縫接上了對手戲:“你聽我跟你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祝鸪:“我不聽,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林鴿:“我哪裏無情,哪裏無義,哪裏無理取鬧?”
祝鸪:“你就無情,你就無義,你就……”
“停!停!”洛因打了個“咔”的手勢,忍無可忍地說“別人酒後亂性,你們倆酒後尬戲?”
林鴿一笑,把話語權又還給了阿鹉,阿鹉說:“其實差不多就是他倆演的那樣。”
洛因奇了:“這也能叫吵架?”
林鴿說:“你沒聽說過,不以分手為目的的吵架,都是在變相秀恩愛嗎?”
洛因不屑地冷笑一聲:“呵,情人。”
當晚的夜談就在對脫團人士阿鹉的讨伐中結束。
阿鹉最先被轟走,洛因轟着他出去了。
祝鸪收拾完東倒西歪的酒罐,看見林鴿還坐在那,微笑地看着他,心裏突然一陣發毛,色厲內荏地說:“還不走!等着我轟你啊?”
林鴿說:“你想不想知道我見家長的時候聊了什麽?”
祝鸪脫口就要回“不想”,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不是他想不想知道,是林鴿想說。
他詫異地看着林鴿彎彎的桃花眼:“你也喝醉了?”
祝鸪分明記得林鴿非常克制,只開了一罐啤酒,那罐子現在還在他自己手裏握着,空沒空都不知道,雖然不排除這貨是個一杯倒。
但柔和的燈光下,林鴿臉上半點醉意都看不到,雖然也不能排除他喝醉不上臉。
祝鸪正納悶,看見林鴿始終保持得體的姿态有了那麽一絲松動,接着他晃了晃,“咚”地一聲倒在地上,金發散落着遮住了半張臉。
祝鸪趕緊湊上前把他扳過來:“喂,醒醒。”
林鴿沒有半點反應,已經徹底不省人事。
這貨居然是個不上臉的一杯倒,祝鸪覺得自己簡直被刷新了三觀——從來沒見過酒量這麽差的衣冠禽獸。
祝鸪之前喊他起床的時候,發現林鴿清醒時總挂着一張欠打的笑臉,睡着卻皺着眉。
這會兒他喝醉了倒是毫無防備,才像是熟睡的模樣,嘴角和眉宇都是舒展的,祝鸪瞅着順眼多了,他看了這貨一會兒,腦補出林鴿見家長的過程。
林鴿:“伯父伯母好。”
伯父:“來,想娶我閨女,先幹兩瓶二鍋頭。”
林鴿,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