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電影院
沒多久,祝鸪抱着一大堆巧克力回來。
其中一半是林鴿剛才拿的那種,還有一半是其他品牌的,每樣一盒。
林鴿愣了愣。
“難得看你有什麽喜歡的,多買些回去屯着。”祝鸪拿起一盒黑巧克力,看着底部“無糖”的标簽,皺了皺眉。
店裏有顧客咨詢過這個問題,據瑞恩的資料庫顯示,無糖巧克力并不比普通巧克力熱量低,一般是供糖尿病人食用的。
他想起林鴿喝咖啡也從不加糖,但平時沒見他排斥口味偏甜的食物。
“家裏以前有病人不能吃糖,又喜歡巧克力。”林鴿低聲說“我每次都買無糖的,習慣了。”
祝鸪不知道該做何回應,想抓頭發,手擡到一半又止住了,默默插回了兜裏。
他取出清單看了一眼:“結完賬我們去看電影吧,這附近有一家電影院。”
二人從收銀臺出來,把東西都寄存到儲物櫃,兩手空空地去了電影院。
屏幕上滾動的電影清一色文藝愛情片,祝鸪這種看慣了爆米花大片的實在提不起興趣,最後兩人随便買了個便宜又近的場次,座位選在離屏幕最遠的位置,方便睡覺。
到賣品部點了一個爆米花套餐,大廳裏就響起檢票的提示音,人流魚貫而入,二人也跟着進入影廳。
祝鸪對這類電影毫無研究,聽林鴿說這部劇情不錯,就買了——反正他是準備進來睡覺的。
結果電影開場,他才發現兩個主角都是男人。祝鸪默默吸了一大口可樂,埋頭啃爆米花。
影廳的全景聲音效環繞在耳邊,祝鸪沒看屏幕,光聽背景音樂都知道這個劇情确實跌宕起伏。忽而悠揚忽而慷慨激昂的樂聲鑽進他耳朵,根本醞釀不出睡意。
爆米花見了底,祝鸪盯着大屏幕,徒勞地催眠自己半天,最後問林鴿:“這前面講什麽的?”
Advertisement
他這個行為可以說是很沒品了,不過林鴿之前看過這部電影,錯過一段倒也無妨,于是他低聲說了幾句。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祝鸪确實聽不見,他們之間隔着一個扶手,兩人又都是端端正正坐着的。于是林鴿輕輕把扶手擡起來,卡到椅背中間。
座椅本來就是雙人沙發大小隔出來的一個個座位,中間是連通的,林鴿往祝鸪身邊挪了些,微微低下頭和他講解。
影院裏只有大屏幕變換的微弱光線,林鴿的呼吸帶着極輕的香氣打在祝鸪臉上,他根本聽不進去林鴿講的內容。
林鴿停下來,祝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聲音像是低笑着:“沒聽懂?”
祝鸪覺得就這種氛圍,再聽十遍他也是聽不懂的,剛準備敷衍了事,就看見大屏幕上出現了接吻的近景畫面。
他手裏的爆米花掉在了衣服上。
祝鸪家比較傳統,電視機上只要出現這類畫面他父母就會換臺,所以他從小到大男女接吻都沒看過幾次,更別說眼前這一幕。
林鴿低低地說:“這兩個演員現實中就是情侶。”
所以吻戲也拍得很投入。
一只微冷的手輕輕撿走了掉在衣服上的爆米花,祝鸪一愣,視線從屏幕上挪到對方臉上。
黑暗中林鴿的金發光澤黯淡,不像光下那樣柔和,單方向打來的光勾勒出他整個側臉輪廓,唇部線條微動,祝鸪只覺得一陣耳鳴,聽不清他說了什麽,腦子裏重複着剛剛看到的畫面。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吻戲可以拍得那麽動情。
聽說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祝鸪不像洛因那樣八卦,所以之前對自己舍友的感情也是認同但不太感興趣。
他從小吃狗糧長大,習慣的感情模式也是像父母那種相濡以沫,細水長流的溫情。
大屏幕上的兩個人像是要把對方融進自己骨血裏,荷爾蒙氣息濃郁得像要溢出屏幕,深情得接近慘烈。
對祝鸪來說沖擊實在太大。
“我……”祝鸪僵硬地坐直了身體,閉上眼睛“睡會兒。”
他聽見林鴿低笑了聲。
祝鸪就這麽正襟危坐地假睡到散場,離開電影院時林鴿才說:“老板真有定力,那樣都睡得着。”
祝鸪剛想扯自己睡眠質量好,忽然想起林鴿睡着時緊皺的眉頭,又不說話了。
這個人心裏好像一直有事。
兩人回到花町小屋時,發現不過離開一下午,店裏就人滿為患,其中有一半都穿着和風城某中學高中部的校服。
祝鸪問:“出什麽事了?”
洛因百忙之中抽空解答:“有個高三女生前兩天來我們這咨詢,也不知道是誰接待的,幫她寫了封情書,她拿去表白成功了。據說競争者衆多,對方都不大記得她的模樣,是用情書上留的ID聯系到她的,兩人才有機會深入了解,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她身邊的姑娘們聽說這件事,都上門來找我們代寫情書。”洛因說“但退貨率也很高,拿回去一對比,都不是那個字跡。”
他沉痛地嘆了口氣:“論練字的重要性。”
聽他說到一半,祝鸪就猜出來是誰了。
于是七夕節前的幾天,他和林鴿都沒再出去打卡做任務,而是留在店裏代寫情書。
有的客人已經自己組織好語言,林鴿只要照着寫一遍,還有些緊張得語無倫次,他也會幫着潤色,或者幹脆把情書寫得可愛一點,看見那措辭和語氣就好像一個害羞的姑娘躍然紙上。
這項業務受到一致好評,據說表白成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花町小屋的其他店員們甚至想把林鴿的手供起來了。
換作是以前,祝鸪看見林鴿都不用思考就流暢地寫出一堆甜言蜜語,一定要在心裏暗暗給他貼上花花腸子的标簽,可最近不知怎麽了,他經常看林鴿寫着寫着,自己就開始發呆。
揣測他平時那些話,是不是也和這些情書一樣,只是塞給自己的一顆糖。
林鴿每天都從早晨寫到晚上打烊,除了三餐以外基本沒休息過,所以祝鸪都給他準備些粥類的,用左手持勺就能吃的食物。
可能是腦細胞消耗過量,林鴿每寫幾封情書就會吃一塊黑巧克力,之前買回來的那些沒幾天就被他吃光了。
七夕節前一天晚上,打烊後,林鴿到祝鸪房間裏拿其他口味的巧克力,看見他正在翻上次借走的那本書。
那書後續的內容林鴿知道,女主角在熬過了産後修複期和産後抑郁症之後,遭到了丈夫酗酒後的暴力對待。可能是內容過于壓抑,祝鸪眉頭緊鎖,好像看一頁對他都是莫大的折磨,但他還是認真地一行行看過去。
林鴿拿了一盒牛奶巧克力,倚在桌邊拆開,一邊問:“老板,你好像很久沒催我寫了。”
祝鸪沉浸在書裏,擡頭時眉心還有一道川字。他本來是考慮到林鴿最近每天動筆寫情書已經很累了,想讓他多歇會,但話到了嘴邊就變成:“有那麽多書看,我催你幹嘛?反正催你也沒用。”
結合他臉上沉肅的表情,像是已經對林鴿不耐煩了似的。
林鴿一愣。
祝鸪沒注意他神情的變化,書裏主人公的遭遇實在不幸,他只想趕緊看完,也許在結尾,她能得到一個轉機或救贖。
林鴿沉默了一會兒,離開祝鸪房間。
可能是因為心情沉重,祝鸪晚上沒睡好,他半夜醒過一次,隐約看見隔壁林鴿房裏還亮着燈。
林鴿平時也修仙,所以他沒在意,就接着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路過林鴿房間時,他慣例打開房門看一眼,發現林鴿居然趴在書桌上睡着了。
祝鸪輕手輕腳走過去,看見他桌上攤開着小本子,林鴿手裏拿着筆,筆帽還掉在一旁,像是困極了才睡過去的。
祝鸪愣了會兒,輕輕推了推他。
林鴿睡眠很淺,一動就醒了,他初醒時眼神朦胧,眼睛裏像蒙了層霧。
祝鸪從他手裏抽出筆,蓋上筆帽,和本子一起收起來,語氣難得溫和:“回床上睡吧。”
林鴿緩了緩,揉着太陽穴問:“幾點了?”
“六點多,你要吃了早飯再睡嗎?”
“嗯。”
祝鸪弄好早餐已經快七點,林鴿細嚼慢咽地吃完,已經離開店時間不遠了。
他幹脆不睡了,拿着本書坐在待客區沙發上看。
祝鸪收拾完碗筷從廚房出來,看見林鴿還沒回樓上,皺了皺眉,催他:“你回去睡吧,我把上午業務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