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噩夢

林鴿依然不說話,他在榻榻米前跪下來,陰影籠罩在祝鸪臉上,保持着相反的方向,輕輕吻了他。

接着一掀被窩鑽進去,抱着祝鸪靜靜地不出聲了。

祝鸪心率也漸漸平複下來,半晌,他聽見了均勻的呼吸聲。

又睡着了?祝鸪微微側過臉,忽然有些惱了。

他又不是安眠藥。

林鴿坐懷不亂的态度嚴重打擊了他的自尊心。

祝鸪默默從林鴿懷裏鑽出去,離開房間下樓。

瑞恩在通訊設備旁守着,祝鸪和他打過招呼,裝了點冰水,忽然聽見他說:“主人,那個客人好幾天沒打電話過來了。”

祝鸪知道他說的是誰,動作一頓,把菘藍要買走他的事告訴了瑞恩。

祝鸪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人,把瑞恩轉手給菘藍,對他來說就相當于是員工結婚了而已,他到這會兒才想到,自己沒問過瑞恩的意見。

雖說瑞恩根本沒有感情這東西,而且智能NPC的出廠設定是,回報給對方同等好感度。

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捅瑞恩一刀,他會捅回去,感情也是同理,瑞恩會把菘藍喜歡他的程度精準地反饋。

但這種感情在祝鸪看來就相當于沒有感情。

“你願意和那個女客人結婚嗎?”

瑞恩沒兩秒就給出了答案:“願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瑞恩接着說:“她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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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鸪大概猜到這是瑞恩根據她的行為分析演算出來的結論,他嚼碎一塊冰,猶豫了片刻:“那你幫我分析一下,林鴿他……”

話到嘴邊,祝鸪又覺得難以啓齒。

但瑞恩已經推算出來他要問什麽了:“林鴿喜歡你,程度無法計算。”

祝鸪一愣:“無法計算是什麽意思?”

“沒有比對案例。”

确實,林鴿和花町小屋中其他員工都是正常交往,沒法對比。祝鸪本來也沒指望真能算出什麽答案,他嚼碎了杯子裏最後一顆冰塊,轉身要走。

“在你之前,林鴿有過一次訂婚,但無法作為案例進行比對。”

祝鸪蹙眉:“什麽?”

瑞恩說,林鴿在現實世界訂婚過一次,是商業聯姻,後來他家曝出醜聞,又被競争對手落井下石,導致破産。婚約就取消了,而訂婚的雙方并沒産生感情,所以不能作為案例比對。

當時那件事上過報紙,所以瑞恩資料庫裏收集了這部分資料,正好和林鴿的信息對得上。

之前沒人問起,瑞恩就沒有提過這件事。

瑞恩的資料庫雖全,但也不會特意去收集一些普通百姓的信息,所以此前祝鸪一直以為林鴿和自己一樣名不見經傳,在他那裏應該也是查無此人的。

沒想到這一問,能查到的資料還不少。

比如當年被曝出的那件醜聞——林鴿的父親有暴力傾向。

林鴿父親從商,在外自然要維護形象,所以他施暴的對象就只能是……家庭成員。

林鴿母親産子以後,曾患過産後抑郁症,據說幾次自殺都被搶救回來,之後身體一直都不好,大約在林鴿七八歲的時候,查出了糖尿病,她過世沒多久,就曝出了那樁醜聞。

奇怪的是,林鴿父親的産業雖然倒閉了,但事後因此失業的員工一分工資都沒少拿,還得到了額外的賠償,這筆錢是一個基金會出的,之後沒多久那個機構也銷聲匿跡。

在醜聞曝光遭到徹查之後,林鴿父親的大量違法交易也浮出水面,其中甚至還牽涉幾起毒品走私案。

他人沒死,但牢飯管夠,能吃一輩子。

而林鴿從不摻和他父親的生意,原本就行事低調,在這起事件中也只是扮演一個邊緣角色。

有部分想采訪他的記者在他家門口蹲守好幾天都沒堵到人,之後漸漸也就沒人再關注他了。

而祝鸪這個從不關心時事熱點的,更是連當年那件事都沒半點印象,畢竟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每天都不斷有更勁爆的消息推翻前一波浪潮,這種商業新聞關注的人原本就不多,沒幾天就石沉大海了。

只有當事人會一直記得……也許還會長年累月被噩夢糾纏,如影随形,揮之不去。

“還有部分花邊新聞,可信度無法估計,說是林鴿不願意接管他父親的生意,一直游手好閑,原本和他家聯姻的那個企業老板曾經問過他,他自稱在寫文章,但寫的內容不便透露。”

“之後有人懷疑,流出的那部分曝光醜聞的手稿就是他寫的。但這種猜測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産業的繼承人就是他,即便他不接手生意,只要不随意揮霍,那筆資産也夠他安度餘生了。他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還有嗎?”裝過冰塊的杯子外壁一片冰涼,祝鸪手心溫度驟降,寒意傳遍全身。

瑞恩搖頭,表示自己這裏沒有更多資料了。

祝鸪上樓,推開林鴿的房門。

他才離開沒一會兒,噩夢又找上林鴿,他渾身冷汗,猝然睜眼從床上坐起,在門外透進的燈光中摸索着從枕頭下翻出紙和筆。

半晌,林鴿停下筆,才發現祝鸪一直靜靜杵在門口看着他。

“寫完了?”

林鴿放下紙筆,沉默良久,應了聲:“嗯。”

祝鸪走進來,半坐在榻榻米邊,低聲問:“我可以看嗎?”

“我……”林鴿握住祝鸪的手,發現這次他的手居然比自己還要冰,怔了片刻。

“我不喜歡自己記的那些東西,所以不想讓你看。”

噩夢、陰影、沉重的回憶,他每一次記錄下那些致郁的文字,都在撕開自己的傷疤,他有時懷疑自己與噩夢纏鬥過久,也成了噩夢。

平淡生活的喜悲他感受不到,糖果是苦是甜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那就不看吧。”祝鸪幫他把紙筆塞回枕頭底下,聲音聽不出情緒。

林鴿心裏長久未動的弦忽然一緊,伸手抱住他,聲音很輕:“你別生氣。”

祝鸪沒說話,輕輕咬他耳朵。

祝鸪曾經嘴炮說要辦了他,但從沒主動做過任何親密舉動。

林鴿一怔,捉住了那只解他衣扣的笨手,把祝鸪雙手制住,不讓他亂動。

“沒領證,是吧?”祝鸪搶在他之前開了口“林鴿,你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給不了任何人将來嗎?”

以前他知道擁有的一切遲早會被他自己一手推翻,所以不敢許諾,也拒絕任何親密舉動。

現在他孑然一身,只剩下之前攢下的積蓄,就更不敢了。

沒房睡山洞那句話,其實他是對自己說的。

祝鸪有和睦的家庭,還有花町小屋,林鴿不希望自己反而成為他生活中唯一一道陰影。

在家暴醜聞東窗事發之後,他就封筆了。之前的作品他都收藏着,只是從來沒翻開看過,雖然外界對他的書評價很高,但他早就厭倦了記錄苦痛的筆,也厭惡寫出噩夢的自己。

沉淪了這麽久,忽然遇上這麽一個人,林鴿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向你道歉。”祝鸪低垂着羽睫,聲音壓得很輕“之前我說的太輕松了,我沒想過有很多人連平凡地長大都做不到,但我說……只想過平淡的生活也是真的,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就足夠了,你不用那麽辛苦。”

“你的事我聽說了。”

林鴿放開了祝鸪的手:“聽說了……什麽?”

“你的……”祝鸪不想揭他傷疤,話到嘴邊換了一句“你的婚約。”

“你居然背着我和別人訂過婚。”

林鴿聽到這,就大概清楚祝鸪都知道些什麽了,也看出來他是在假裝吃醋想蓋過這件事。

“鸪鸪。”林鴿這麽一叫,祝鸪額頭條件反射地冒起一根青筋,他從小最怕聽他媽這樣喊自己這個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的小名。

看他炸毛,林鴿聲音裏忍不住帶了點笑意:“有沒有人勸過你,找對象要找家庭和睦,父母恩愛的。原生家庭和童年陰影是人一生難以擺脫的桎梏,不缺愛的孩子才懂得怎麽愛別人。”

“看出來了。”祝鸪說“你就一點都不懂,只知道撩完就跑。”

林鴿一怔。

“那又怎樣?我懂不就好了?”祝鸪一攤手“照你這麽說,世界上原生家庭不和睦的多了去了,誰還談戀愛?”

“就算……就算那陰影真的一直跟着你,也不是你的錯。”祝鸪抱住他“別責怪自己。”

林鴿沉默良久,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老板,你那個任務清單呢?”

“在這。”祝鸪從兜裏摸出任務清單“怎麽了?”

“還剩多少?”

林鴿氣息有些沉重,祝鸪大概猜到他在忍耐什麽,伸手撥他扣子:“非要等到領證嗎?”

“嗯……嘶。”

林鴿應到一半,襯衣被祝鸪直接撕開了,他一手繞着腹肌摸到腰間,探身吻上去。

“領什麽證,以前同性婚姻沒通過的時候人上哪領證?”祝鸪輕輕咬了一下林鴿的下唇,把他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少廢話,老子忍你很久了。”

林鴿呼吸陡然急促,制住他亂動的手,吻着他壓了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抱歉斷網來晚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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