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琉璃與鐵

【上】

“要你命的人來了。”幽鳌山晃晃手中只剩半壇的酒,指了指床邊的破衣櫥,“你可以躲到這裏面。”

“我不是老鼠。”楚天站着沒動,他已經覺察到背後湧來的可怕殺氣。

一把傘漸漸靠近,傘下人的目光像含有劇毒的蛇信盯在楚天的背上。

有種人不必認識,只憑感覺你就會知道他是誰。

楚天就屬于這類人。

第一眼,白發老者心中已然确定這個猶豫着站在幽鳌山門外不肯進屋的少年,就是害死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

如果沒有他,此刻自己的兒子應該正心無旁骛地在家修煉,即不會被陰聖道派遣出去殺人,更不會被人殺死。

他收起傘,努力克制住一掌拍碎楚天頭顱的沖動,走進了幽鳌山的房間。

“陰遠侯說:他願意幫助你奪回幽世家的家主寶座,還有那個女人。”白發老者的話很簡短:“閻世家、玄世家也願意鼎力相助。”

說完以後他就緊緊閉起了嘴巴,等待幽鳌山的回複。

“聽說過瓊城老窖嗎?”耐心等了許久,白發老者聽到幽鳌山這樣反問自己。

“一種酒?”白發老者笑了笑,“我明天可以送一車給你。”

幽鳌山搖搖頭說:“正宗的瓊城老窖一年只産八壇。其中三壇貢給魔教教主,餘下的五壇才是拿來賣的。你要是明天能拉來一車,那肯定是假貨。”

白發老者愣了愣,說道:“我會設法弄兩壇送給你。”

幽鳌山醉醺醺地笑起來:“如果我的命活得夠長,或許可以喝到你送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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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老者心中湧起微微的怒意,“你以為我在說謊?”

“北冥城裏的人有哪一個不在說謊?不過,我相信這次你說的是實話,只可惜你搞不清楚瓊城老窖的狀況。”

幽鳌山油然道:“那五壇酒早有了固定的常年主顧,除非他們之中有誰死了或者願意轉讓,否則根本不可能輪到你。”

他晃了晃手裏的酒壇,又空了。

“恰好珞珈就是瓊城老窖的常年主顧之一,而她又願意把酒白送給我。”

白發老者道:“如果我是你,只要能成為幽世家的主人,有沒有這壇酒都沒關系。”

“我能不能成為幽世家的主人,跟你或者任何人都沒關系。”幽鳌山伸出舌頭接住從壇子裏滴落的酒珠說:“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莫非我兒子的一條命還比不上一壇酒?”白發老者的聲音低沉,他在壓制自己極力不讓怒火爆發。

“如果你半個月前就能夠醒悟到這點,便不會向陰聖道推薦你的兒子。你太低估珞珈,即使陰長鑒能完成任務殺死楚天,他也沒機會活着回來。”

白發老者的袍袖在簌簌微顫,沙啞道:“如果不出意外,辦完這趟差事後,長鑒就有可能成為神府的嫡傳弟子。”

他顫顫巍巍拿起倚靠在門後的雨傘,轉身走向屋外。

“嗡——”蒼雲元辰劍突然爆發出激烈的顫鳴示警,在楚天的背後躍躍欲出。

“砰!”白發老者遽然撐開雨傘,傘面煥放出一團绮麗的綠光如盾牌般封住房門,将幽鳌山堵在了屋內。

他的左手凝成銀白色的利爪,招式和陰長鑒施展的劫害手一模一樣,卻更老練更淩厲,五根手指蘊藏着萬千變化牢牢罩定楚天,直抓咽喉!

“啪!”傘面驟然爆裂,幽鳌山的鐵拳猶如雷神巨錘砸向白發老者後腦。

白發老者不管不顧,他的眼裏只剩下楚天——他相信楚天一死,勢必會挑起珞珈與陰世家之間的全面戰争,屆時就能借陰聖道的刀為子複仇。

如果說面對陰長鑒的劫害手,楚天還有拼命周旋的可能性,那麽當白發老者的這一爪攻來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對方的爪勢吞吐閃爍,如同對弈時的落子點殺,幾乎封死了自己每一種招式變化。

好在他還有沉魚落雁身法。

楚天的身軀倏然後仰,像一片薄如蟬翼的紙倒向地面。

白發老者的爪勢落空。他迅即迸指化掌,劈向楚天的胸膛。

楚天的身形幾乎貼到了地面,突然匪夷所思地一百八十度旋轉,将後背亮給對方。

“铿!”白發老者的左掌斬擊在背負在楚天身後的蒼雲元辰劍上,發出金石激撞般的脆響。楚天的體內湧出一座金光峰影,又卸去他三四成的掌勁。

“喀喇喇!”不動如山印四分五裂,楚天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前仆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砸出一個半尺多深的凹坑。

“嗚——”白發老者沒想到這樣還殺不死楚天,正想再補上一腳,幽鳌山的大手像鐵鉗一樣掐住他的後脖梗朝外丢去。

白發老者雙袖鼓風卸去氣勁,後背撞在對面的土牆上順勢滑落。

“砰!”土牆脆脆一響,順着白發老者滑落的軌跡爆開一條兩米多長的裂口。

“下一次,碎的就是你身上的骨頭!”幽鳌山如同一頭發怒的雄獅伫立在門前。

楚天運劍駐地站起身,他的傷勢并不重。

陰正道的掌勁經過蒼雲元辰劍和不動如山印的雙重阻擊後,真正能夠攻入楚天體內的已經不足三成,等到一口瘀血噴出後更是所剩無幾。

然而仇恨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白發老者不惜為之粉身碎骨。

楚天輕輕舒出一口濁氣,流轉真氣平複震蕩的肺腑經脈,自感問題已經不大,說道:“算了,他的兒子死了。”

幽鳌山詫異地看了眼楚天,沒有說什麽。

白發老者恨恨掃視過楚天和幽鳌山,“啪!”他丢下手裏光禿禿的傘柄,沿着來時的路漸漸消逝在雨霧中。

幽鳌山目送白發老者去遠,拿出顆黑色丹丸對楚天說道:“嚼碎了吞下。”

楚天将黑色丹丸嚼碎咽下,說道:“除了喝酒和睡覺,原來打架你也很在行。”

幽鳌山道:“在北冥城,不會打架的人早就死絕了。”

夜雨如訴,西窗剪燭。

書房的陳設簡約素雅,櫥櫃桌案上不落一絲灰塵,空氣裏散發着淡淡的花香。

峨山月站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插花。

燭光将她優雅的身影投映在窗紙上,十年如一日從未爽約。

她曾經的身份是峨世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而今她是幽世家家主幽杞人的妻子。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溫柔賢淑,行事低調,從不過問丈夫的公事,更不曾家長裏短、搬弄是非。

無疑,她是最完美的妻子和最稱職的女主人。

她惟一的愛好就是插花。即使是最普通的花卉,只要經過她的手便會成為最美麗的藝術品。

當珞珈輕輕推開房門的時候,峨山月剛剛将最後一枝白玫瑰插進了花瓶中。

珞珈關上門沒有出聲,放輕腳步走到她的身後。

峨山月出神地凝視瓶中的插花許久,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瓶,将它放到了書架上。

書架上還擺放着一盆臘梅,卻早已過了花期。

峨山月的目光落在臘梅上,在眉宇之間幽幽泛起一縷落寞。

珞珈輕輕咳嗽了聲說:“既然你每次看到這盆花都會傷心,為什麽不把它扔了?”

“等到有一天你有傷心事的時候,就會明白這是為什麽。”

峨山月回過身,問道:“終于找到那個從前和你一起捉迷藏的小朋友了?”

“是啊,但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

珞珈輕輕一躍坐到書桌上,寫意地晃蕩着兩只小腳說:“今晚他住幽鳌山那兒。”

說完這句話,她偷偷地打量峨山月的反應。

峨山月淡淡地“嗯”了聲,推開窗望着夜空中的雨絲不予置評。

珞珈微微地失望,不死心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好怎樣,不好又怎樣?”峨山月輕輕說:“我只知道如今我是幽杞人的妻子。”

“少來!實話告訴你:他過得很糟糕,早晚會死在酒缸裏。”珞珈幽幽嘆息道:“這家夥的拳頭比鐵還硬,偏偏有顆比琉璃更脆弱的心。”

“所以你故意帶了一個神經比鐵條還硬的人去見他?”峨山月問道。

“你說的是楚天那家夥?”珞珈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我找你就是為了他的事情。”

峨山月怔了怔道:“我能幫到你什麽?”

“我想讓他去參加峨世家的外門弟子考核,聽說主持這屆考核的是峨日照。”

珞珈回答說:“我想請你當一回楚天的引薦人,怎麽樣?”

峨山月笑道:“何必舍近求遠呢?讓楚天成為外門弟子,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不成啊,我就是不想讓他因為我的關系,輕輕松松就通過了外門弟子的考核。”

珞珈搖頭說:“讓這家夥嘗嘗峨日照的拳頭,對将來有好處。”

峨山月沉默須臾,颔首道:“好,這事我來安排。不過,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事情,他是否知道?”

“早說了,這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珞珈道:“就當我上輩子欠他的。”

峨山月的心裏忽然有些羨慕起珞珈來,問道:“你真的認為把他帶回北冥城是最好的辦法?他随時随地都可能遭遇陰世家的刺殺而沒命。”

“這個問題我想過,就像一頭小獅子,要怎樣才能成長得更快?”珞珈自問自答道:“把它丢進狼群裏,用獠牙和利爪教它,不但長得快,還能變得更強。”

峨山月笑了笑,說道:“小心,等他長大了一口先吃了你。”

【下】

楚天相信,問題一定出在了幽鳌山送給自己的那顆黑色藥丸上。

在他的認識當中,藥是用來救命的,而不是要命的。

但現在他的全身上下都有一種很要命的感覺,恨不得一劍劈了幽鳌山然後自殺。

他服下那顆黑色藥丸不到五分鐘,小腹就升起了一團火,然後感覺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

楚天起初以為這是正常的藥物反應,便就地盤腿坐下來,調息運氣松弛身心。

然而他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熱,猶如一片大火肆虐的草原,每一寸土地都在忍受烈焰的燒烤,每一滴水分都在不停地蒸發。

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幽鳌山,那家夥又抱着一壇酒坐在床上喝得酣暢淋漓。

楚天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裏都要噴出火來。

他的眼睛也在噴火,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确定剛才給我吃的是療傷藥?”

幽鳌山瞟了他一眼說:“這藥對你大有好處。是不是覺得身體發熱?如果受不了就叫出來,反正這裏除了你只有我,不必擔心被第三個人知道。”

楚天哼了一聲,他不禁懷疑幽鳌山是否動了要當幽世家家主的念頭。

他閉起眼睛不再理睬床上的酒鬼,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然而體內的痛楚感覺不斷地增強,不僅五髒六腑像是被火烤熟了般在哧哧冒煙,渾身的血液也開始沸騰,如同熔漿一樣汩汩流淌。

幽鳌山不知何時放下了酒壇,眼中的醉意蕩然無存,雙目炯炯有神凝視楚天。

他開始有點對楚天刮目相看了!

這顆“八藏神歸丸”的藥力副作用有多可怕,他很清楚,甚至曾經親身品嘗過。

普通的人能夠堅持十分鐘就已經很不錯了,假如能夠咬牙堅持到半個小時以上,那人一定是個硬骨頭。

截至當下這一刻,楚天已經整整堅持了一個小時,而且沒有發出過一聲呻吟!

幽鳌山知道,這早已超越了人體忍耐的極限,即使是以如今他的修為也未必能堅持這麽長的時間。

他當然不是變态惡魔,要以折磨楚天為樂。但八藏神歸丸的藥力釋放越充分,對服藥之人的功力提升效果就越顯著。

忽然,楚天的身體發出了微微的顫抖。雖然在他的極力克制下,這種顫抖的跡象幾乎無法用肉眼觀察到,但仍然逃不過幽鳌山的法眼。

火候到了。

幽鳌山抱起酒壇走到楚天的面前,彎下腰和他臉對臉,問道:“渴不渴?”

楚天的神智已經瀕臨崩潰,全憑來自獵人血脈遺傳的堅韌和菩提鏡月印的守護,才能夠保持住一絲靈智不滅。

他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問自己,下意識地點點頭。

忽然楚天聞到了一縷沁人心脾的酒香。他從不喝酒,但此時此刻這一縷酒香卻如沙漠中的甘泉,激起心底無限的渴望。

他不自禁地睜開眼,看到一只酒壇就在自己的嘴邊。

他不由自主将嘴唇湊到酒壇邊,貪婪地喝了一大口。

誰知這酒奇寒無比,猶若一股冰泉順喉而下,楚天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可是真正的好酒!”幽鳌山哈哈一笑,将剩下的半壇酒強灌進楚天嘴裏。

“轟!”冰冷徹骨的酒液和如火如荼的藥力在楚天的胸口狹路相逢。他隐隐約約聽到自己胸膛裏發出一記炸響。

“啊——”楚天渾身劇顫,禁不住發出一記悠長而痛苦的低吼。

“砰!”仿佛覺得這樣的折磨對楚天還不夠,幽鳌山猛地一拳重擊在他的胸膛上。

頓時楚天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強烈的痛感使得他的腦海在瞬間失去了思維。眼前一道道雪白的光電幻象閃掠而過,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驀地,像是一道閘門被打開,熾烈的藥力與冰冷的酒氣融彙交雜成為一股溫潤的泉水,似飛瀑般沖瀉而下彙入丹田。

原本如同煉鋼爐般熾熱的丹田立刻變得一片清涼,恍惚間從驕陽似火的盛夏來到涼風送爽的金秋。

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乃至每一個毛孔都不由自主地盡情舒展,有一種即将被海水窒息,猛然間重見藍天的無限快感。

幽鳌山留神打量楚天的身體變化,随時準備出手施援。

但楚天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在一陣劇烈的反應過後,楚天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呼吸漸趨平和勻細。

幽鳌山滿意地将手裏的空酒壇高高舉起,接住滴落的最後幾顆酒珠。

他将酒珠含在嘴裏回味了片刻,戀戀不舍地送下喉嚨。

這時候楚天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團若有若無的淡金色光霧,籠罩全身凝而不散。

他已經徹底進入物我兩忘的空明狀态,體內真氣在先天之境中奔流不息。

一行行真言功法湧上心頭,一幅幅光影畫像萦繞腦際,他的心神已經完全脫離了時間與空間的桎梏,自由地徜徉在浩瀚深邃的天道海洋中。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屋外的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幽鳌山寸步不離地守在楚天身邊,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喝酒。

又不知過了多久,屋外有人“咚咚咚”地敲門。

幽鳌山微微一笑,聽敲門的節奏他就能猜到門外是誰。

“砰!”門被人用腳踹開,一抹夕陽的餘輝趁機溜進了屋裏。

“又不開門,下次我把這門砸爛,反正你也用不着它!”

珞珈站在門口,懷裏抱着一只漁陽青玉酒壇抱怨道。

“這道門本來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幽鳌山悠然道。

“小人會給你千裏迢迢地送來一壇瓊城老窖?”珞珈說,她的目光早注意到了楚天。

只見他的全身籠罩在一團金燦燦的光霧中,頭頂隐約綻放開三朵榆錢葉大小的光花,身軀卻已脫離地面穩穩地懸浮在一米多高的半空中。

“你要賠我一顆八藏神歸丸和半壇北陽冰罡酒。”幽鳌山的床腳邊壘起了一人多高的空酒壇,歪歪扭扭卻永遠不會倒。

“唿——”珞珈将酒壇丢給床上的幽鳌山,說道:“你瘋了?天下只有三顆八藏神歸丸,你當年吃了一顆,還有一顆送給了月姐,最後剩下的那顆幽杞人求你三次,情願用‘七曜神瞳’跟你換你都不答應,怎麽就不聲不響白送給了這家夥?”

幽鳌山不以為意道:“反正那顆八藏神歸丸留着也沒什麽用。我原先打算留給你的,但你已經不需要它了。不如就送給他,明年還能再換一壇瓊城老窖。”

珞珈長出了口氣,說道:“這事千萬別讓幽杞人知道,不然他會氣得吐血。”

幽鳌山的眼睛黯滅了一下,岔開話題道:“他醒了。”

楚天醒了過來。他驚奇地發現自己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變化,全身的經脈比原先擴展數倍,湧動的梵度魔氣宛若從潺潺流淌的溪流變作了浩蕩奔騰的大河,而且仿似淘盡了泥沙愈發的醇和澄淨。

他的靈臺之上,一景一物更為清晰通透,即使不舒展靈覺也能感應到周圍三十米以內的所有動靜。

他的心也像被洗煉過一樣,如雨後晴空不染纖塵,赫然踏入了“納虛”境界。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四周虛空中游離的天地精華,即使不作刻意的吸納,也會如同百川彙海一樣滲入他的體內,經過丹田的煉化流轉,最終形成絲絲縷縷的梵度魔氣。

他的真元更加的雄渾,甚至有一種逐漸升華為液态的趨勢,懸浮在丹田中心,如金烏當空旋轉不息。

這一些是楚天現在能夠感受到的,還有一些是他尚未了解的。

在他的身體裏,八藏神歸丸的藥力僅僅被激發出極少的一部分,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到。絕大部分的藥力都沉澱了下來,随着他每日的魔氣運轉緩緩融合,功力的進境也将由此加快不止一倍。

這時候楚天身周的金霧緩緩收入他的體內,那三朵光花也随之沒入腦頂。

他的身軀回落到地上,心神重新回到眼前的現實世界,才發現珞珈來了。

盡管至今尚不清楚幽鳌山給自己吃的是什麽藥,喝的是什麽酒,但楚天的心中生出由衷的感激之情。

他站起身向幽鳌山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不用,”幽鳌山笑笑,捧起瓊城老窖說:“我也不虧,又賺了一壇。”

“開什麽玩笑,一顆八藏神歸丸換十壇瓊城老窖都會有人搶着幹。”珞珈苦笑道:“最好你将來不會有事。否則第一個提着腦袋為你拼命的,肯定就是這豬頭。”

“豬頭”自然指的是楚天。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會備足了酒等他來。”

幽鳌山小心翼翼地在封泥上鑿開一個小孔,把鼻子貼上去用力嗅了嗅。

“你慢慢品嘗吧,我要帶走楚天,免得被你教出一個小酒鬼。”珞珈說。

“你要帶他去哪裏?”幽鳌山疑惑地問道。

“去參加峨世家的考核,如果通過了他就能成為外門弟子。”珞珈回答道:“而且主持這一屆考核的是大名鼎鼎的峨日照,你的老朋友。”

“哦,是他?”幽鳌山愣了愣,不無憂慮地看向楚天,似乎已經預見到這個少年骨斷筋折遍體鱗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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