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僵屍老媽
【上】
“放屁,你當我是什麽人了?”峨無羁望着鋪天蓋地湧來的僵屍,渾身寒毛倒豎,手腳酥軟卻死死抱住楚天強撐道:“憑我的一柄磨金霸王錘,不管來多少僵屍也能殺出一條血路!”
“啊——”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不可信,遠處傳來玄天空凄厲的慘叫。一大批僵屍把他團團圍住在中間,“吧唧吧唧”的聲響刺耳傳來。
峨無羁毛骨悚然道:“娘的,原來僵屍喜歡生吃活人,我得趕緊溜!”
等那些僵屍心滿意足地散開時,玄天空的身體已蕩然無存,只有一柄失去主人的逍遙古劍嗚嗚哀鳴墜入亂離火泊。
何馬和離高對視一眼,均知道如果再死拼下去,誰也活不了,不約而同靠向峨無羁和楚天。
“聽說過叢林法則嗎?在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裏,一旦有獵人身負重傷,将同伴牽扯到生死邊緣,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丢棄他。”
楚天面色蒼白呼吸微弱,話音卻一字字清晰地傳入峨無羁的耳中。
“這不是殘忍,而是迫不得已的舍棄。無羁,你要做那個獵人的同伴。”
“放屁!”峨無羁破口大罵道:“你閉嘴少說兩句,老子心情好點也能多殺兩個……”
說着話大群的僵屍已然攻到,何馬和離高首先接戰。兩人并肩開路向前突進。
峨無羁将楚天背在身後,一手運氣輸功,一手揮舞磨金霸王錘緊随其後。
“峨無羁,我勸你聽楚天的,趁早把他放下。不然我們誰也走不成。”
離高揚手打出一張氤氲血碾符,瞬時碾殺三十餘具僵屍,眼前稍稍顯得空曠。
但一眨眼更多的僵屍湧了上來,令他根本無法騰出手再祭起氤氲血碾符。
何馬的軟鞭掉落進亂離火泊,右臂也形同殘廢,只能用單掌雙腿應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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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突擊前進了五十米,離高、何馬和峨無羁就先後受傷,各自的戰力急遽下滑。就此繼續下去,無論怎樣奮力搏殺,四人都只是在略略地延長生命而已。
正自絕望之際,四周的僵屍忽然如潮水般向後散退去。
火海乍分,緩緩升起一具血紅色的巨型棺椁。
棺椁的表面布滿未熄的亂離冥火和古遠的符篆花紋,一股令人戰栗的陰煞鬼氣沖天而起。
“壞了,僵屍祖宗出來了!”峨無羁喉嚨發幹,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什麽僵屍祖宗,給我破!”
離高運足功力向下俯沖,縱劍朝巨棺斬落。
“砰!”棺蓋驟然飛起,如一堵高牆撞向離高。
離高一劍斬落,卻只能棺蓋上劈出一道淺淺的痕印,劍刃高高彈起。
“嗤!”從棺蓋後突然伸出一只鬼手抓向離高的胸口,後一秒,鬼手惡狠狠地插入了離高的胸膛。
他一記痛哼,還想運劍劈斬鬼手。
“噗!”那只鬼手倏然旋轉回縮,手心裏已多了一顆兀自跳躍不休的心髒!
離高望着來自自己身體的心髒不由呆了呆,爆發出一聲絕望吼叫仰天栽落。
下方的僵屍蜂擁而上,只在三五秒的時間裏就将他吞食一空。
“小楚,不要怕,別發抖……”峨無羁牙齒打顫地自我激勵道:“一切有我在!”
楚天卻無法感動于峨無羁的豪情壯志,苦笑道:“我明明感覺是你在發抖。”
“待會兒我上前迎擊僵屍,你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設法突圍。”何馬凝視巨棺,低聲道:“楚天,謝謝!”
楚天知道,何馬是在感謝自己殺了林渙清,等若為林隐雪報了仇。
“不用,她本就該死。”
這時候那只鬼手将棺蓋緩緩舉起,露出了僵屍真容。
它的模樣慘不忍睹,渾身冒着絲絲紅煙,依稀還能分辨出生前是個女子。
“你們不想活了,居然敢打擾姑奶奶睡覺!”僵屍用她特別的帶有金屬摩擦音的嗓子破口大罵,兩只碩大火紅的眼睛惡狠狠地逼視楚天三人。
“走!”何馬揚手祭起一只金色的手掌,丹田真元燃燒沖向那具僵屍。
“嗚——”金手掌在空中遽然放大數十倍,如泰山壓頂般拍落,将數十具僵屍轟成齑粉。
“謝啦兄弟,來年我會記得給你燒紙錢!”
峨無羁背着楚天掉頭狂奔,心中禱告何馬能多撐幾秒,至少也能等到自己逃出亂離火泊。
“砰!”背後傳來一記悶響,應該是何馬阻擊失敗被僵屍擊飛。
峨無羁根本不敢回頭看,沿着金手掌開辟出的生路往洞窟外疾馳。
猛然他的眼前紅影一閃,那具僵屍竟後發先至攔住去路,嘿嘿笑道:“想逃,也不問問姑奶奶今朝的心情如何!”伸手就向峨無羁抓落。
事到臨頭峨無羁豁出去了,大吼一聲運足十成功力掄錘就砸。
“铿!”磨金霸王錘轟擊在僵屍的胳膊上,發出金石般的脆響。
僵屍的身形微微一晃,胳膊上裂開幾道紋縫,鬼爪已抓住峨無羁的胸襟。
“哧啦——”一截衣衫被它撕落,露出峨無羁滿是黑毛赤裸的胸膛。
峨無羁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叫道:“媽呀!”
“兒啊——”
僵屍的手爪凝定在峨無羁的胸前,一雙紅眼呆呆注視着他胸口,突然開口喚道。
這一聲不要緊,峨無羁頭暈目眩差點昏過去,渾身酸軟發抖道:“你、你,我……”
“嗤!”楚天奮力振臂,蒼雲元辰劍突然掠過峨無羁肩膀直刺僵屍眉心。
“你是無羁……”
僵屍随手抓住蒼雲元辰劍,劍鋒劃破了它的手指也絲毫不覺。
咧開滿是白牙的嘴,它的臉上露出奇怪的歡喜表情,猛然“哈哈”怪叫放開蒼雲元辰劍,伸雙臂将峨無羁緊緊抱住。
“兒子,我的兒子!”
僵屍欣喜若狂地抱緊峨無羁,湊近腦袋對他左右打量,啧啧贊道:“這濃眉這大眼,這鼻子這嘴巴……除了我還有誰能生出這般英俊完美的兒子?”
峨無羁眼前一陣陣發黑,如非被僵屍死死抱住不得脫身,他此刻早已立足不穩栽進亂離火泊。
事實上,他倒寧可一頭栽進火海裏一死百了,總勝過被一具自稱是自己老媽的複活僵屍抱個滿懷,又親又誇。
“啊——”他咧咧嘴想哭,可張着嘴幹嚎不出,眼睛裏硬是擠不出一滴眼淚。
在峨無羁二十年的人生經歷中,還不曾有過比這更悲慘的時候!
峨無羁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僵屍顯然沒能體會峨無羁愁苦煩悶恨的心情,它松開峨無羁的肩膀,喜滋滋地往後退了兩步。
“呼——”峨無羁背着楚天直往亂離火泊裏掉落。
僵屍急忙探臂抓攝,它的胳膊足足伸展出三米多,牢牢逮住峨無羁的後脖領将他提回身前,笑着道:“乖兒子,就算你見到為娘十分高興,也不至于樂得手舞足蹈吧?”
“去你娘的乖兒子,我媽早死了!”峨無羁忍無可忍脫口罵道。
話一出口,他急忙下意識地往後退,口中道:“你別過來,我警告你——老子的磨金霸王錘可不是吃素的。”
“小崽子,你給誰當老子?”僵屍勃然大怒,揚手一個響亮巴掌打得峨無羁原地飛轉,眼冒金星。
剛打完僵屍就後悔了,急忙忙伸手撫摸峨無羁腫起的面頰道:“乖兒子,沒打疼你吧?不是為娘心狠,都怪我脾氣不好,做了鬼也沒改過來。”
峨無羁嗚嗚支吾,心裏把這個死鬼老太婆的祖宗十八代全部罵遍,卻不敢再開口自稱老子。
忽然楚天咳道:“不知大媽為何說無羁是你的兒子?”
僵屍怒道:“廢話,兒子是我生的,我豈能認錯?他的胸口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青色胎記,剛好就在左乳下方。還有,磨金霸王錘是峨山秋那個老不死的傳家寶貝,除了給自己的兒子,他還能給誰?”
“喂,你怎麽能盯着我的胸口看,知不知羞?還有,你憑什麽大呼小叫老子的老子的名字……嗯?”
峨無羁猛然想到什麽重要問題,直愣愣盯着僵屍半晌道:“你還曉得什麽?”
僵屍點點頭,滔滔不絕道:“乖兒子,你的右屁股上是不是有塊傷疤?那是你三個月大的時候,為娘我一不小心拿香頭燙的;你睡覺時是不是喜歡打鼾,老說亂七八糟的夢話,還喜歡躲在桌子底下偷看那些丫鬟的裙底……”
僵屍的語音漸漸變得暗啞,終于忍不住哭叫道:“兒啊,你想不想娘親?!”
“媽,我又見到你了——”峨無羁喉嚨裏驀然爆發出一記驚天動地的喊,和僵屍老媽緊緊擁成一團,滂沱眼淚嗚嗚直流。
他擡起頭看着僵屍道:“媽,你不是早死了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舍不得你呗!”僵屍老媽用她血紅的眼盯着兒子,一會兒摸摸他的臉一會兒又捏捏他的胳膊。
“也不知怎麽我的元神就是沒法飛升,被鎖在屍體裏整整三個月。有一天我突然醒來,就發現自己成了現在這模樣。”
“那你為什麽不回家,我們都當你死了!”
“我可不就是死了麽?”峨無羁的僵屍老媽嘆氣道:“老娘這模樣,還能回家嗎?這些年我就睡在亂離火泊底下,盼着有一天能煉化元神恢複人形……”
“喂,這位大媽——”遠處忽然響起何馬急促的叫聲,他催動金手掌拼命抵擋僵屍的撲擊,苦笑道:“能不能讓你的手下休息會兒?”
峨無羁一省,忙道:“媽,這人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剛剛保護過我,不能吃。”
僵屍老媽呆滞的眼珠轉了轉口裏答應道:“哦……!”
它嘴裏一聲呼哨,所有僵屍如奉谕旨綸音迅速退卻,重新鑽入棺椁睡下。
登時偌大的洞窟靜了下來,楚天抹去額頭冷汗,如釋重負。
未曾想峨無羁猛然道:“媽,兒子做錯了一件事,你可別怪我!”
【下】
僵屍老媽一愣道:“乖兒子,你做了啥事?不要緊,萬事有為娘在!”
峨無羁嗫嚅道:“剛才我沒認出你老人家,以為有誰冒充我媽,所以在心裏一共翻來覆去罵了您七遍祖宗十八代。現在我才知道,我罵的是自個兒的姥姥姥爺,太姥姥太姥爺,還有……”
僵屍老媽一把捂住峨無羁的嘴道:“那你知不知道姥姥姥爺、太姥姥太姥爺的名字?”
峨無羁哭喪着臉道:“你從來都沒對我說過。”
僵屍老媽長松一口氣道:“沒關系,罵人不指名道姓,統統都可以不算!”
突然楚天的身軀劇顫,“哇”地噴了口鮮血又昏死了過去。
原來他剛才奮盡殘餘真氣揮劍攻向僵屍老媽,已是強弩之末。只因關切峨無羁的生死安危,才勉強支撐不倒。
現在柳暗花明,母子相認,喜悅之際楚天的精神松弛下來,哪裏還能支撐得住?
峨無羁頓時慌了手腳,叫道:“媽,這個是我的兄弟,他救過我的命,你趕快救活他!”
僵屍老媽翻開楚天的眼皮,道:“他傷得太重,怕是活不了了。嗯,其實死不死也沒關系,大不了像我這樣,做僵屍也挺好的。”
峨無羁急道:“不成,他跟我最要好了,不能變成僵屍!”
僵屍老媽呲着白森森的牙道:“做僵屍怎麽了,僵屍自有僵屍的好處!也罷,誰讓老娘現在心情好呢?你先把他抱進老娘的棺材裏。”
峨無羁猶豫道:“媽,那裏面好像是專用來給你睡覺用的……”
“呸,臭小子,我還不知道棺材是用來做什麽的嗎?可這副棺材,可是你媽我使足了吃奶的力才從一個僵屍老鬼手裏連騙帶搶弄到手的!不過既然是你的朋友,讓他睡睡也沒關系!”僵屍老媽不耐煩道:“這副棺材已經用亂離冥火煉制了兩千多年,裏面精氣充盈妙用無窮——媽向你保證,就算是個死人,也能讓他睡活過來!”
話音未落,峨無羁已經背着楚天躍了進去。
何馬在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媽,我能不能也進去躺一會兒?”
僵屍老媽哼了聲道:“方才是哪個混蛋不要命地用拳頭往老娘的臉上招呼?”
何馬笑嘻嘻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的那點微末功夫哪裏能傷到您老人家?再說,我先前還不知道您就是峨無羁峨兄弟最親最愛最美麗的老媽,我拼命也是為了掩護他突圍,免得誤傷了自家人!”
僵屍老媽聞言大感适意,抓起何馬蹦進棺椁裏道:“記住,你要是敢趁黑動手動腳吃我豆腐,別怪老娘把你丢去喂了我的那幫小兄弟!”
何馬心裏苦笑也不敢頂嘴,他凝目打量棺椁內部,只見裏面長逾七米寬約三米,高度也到達了兩米多。簡直如同一間密封的黑室,幾個人待在裏面絲毫不顯得局促擁擠。
“砰!”棺蓋合起,裏面頓時伸手不見五指,一股陰冷醇厚的精氣在棺椁裏緩緩流動,使得衆人不至于感覺窒悶。
慢慢地峨無羁和何馬适應了棺椁裏的黑暗,隐隐約約能看到棺壁上熒熒閃爍的殷紅色微光。當然,還有峨無羁老媽合不攏閉不上紅彤彤陰森森、特立獨行獨一無二的兩只僵屍鬼火眼。
忽然各人感覺到棺材發出一陣輕微的搖顫,徐徐向亂離火泊深處下沉。
漸漸地,棺椁中的精氣越來越濃厚充盈,棺壁上的熒光由暗轉亮,到後來已經依稀可以看清各人的面目。
峨無羁的心情稍顯松弛,誇贊道:“媽,你住的地方還真不錯。”
冷不丁聽到僵屍老媽陰森尖利的嗓音歡喜道:“那你今後也住這兒,多陪陪為娘。”
峨無羁吓得一顆心突突亂跳,忙道:“媽,我還是習慣睡自己的床……”
母子倆人開始聊天解悶,何馬開始盤膝打坐。
他發現棺椁中的亂離冥火精氣要比洞窟裏濃烈精純數倍。幾乎無需如何凝念吐納,絲絲縷縷的精氣就自然而然滲入了毛孔,滴水成涓彙流成河。
他身上的各處傷口登時一片清涼,痛感大為減輕,被震裂淤塞的經脈也在迅速疏通修複中。
如果真的能夠在這具昊天神棺裏心無旁骛地修煉三到五年,何馬相信自己一定能突破真階第九層,跻身聖階高手之列。
但不行啊,他暗自苦笑一聲——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今次如果能從北冥神府順利脫身,就該盡早趕回魔教總壇。
這時候就聽見峨無羁在問:“媽,楚兄弟怎麽還是沒一點聲息?”
僵屍老媽湊近了楚天仔細審視片刻,說道:“沒關系,我在世的時候可是有名的峨世家女醫仙——”
她凝望楚天嘴裏念念有詞,突然迸出右手雙指從頭頂的玉枕穴一路往下疾點,經印堂、膻中、氣海、足三裏直至腳底的湧泉穴,一連串指法如群蝶翩飛眼花缭亂,看得峨無羁目瞪口呆。
如此循環往複七七四十九遍,僵屍老媽的頭頂紅霧騰騰,眼睛越來越亮,下指的力度也由輕而重哧哧有聲。
只見楚天全身的肌膚緩緩泛起一層金紅色的詭異冷光,胸口劇烈起伏像是有一團波浪在裏面湧動。
“給我噴出來!”僵屍老媽猛地提起左掌重重拍在楚天胸膛上。
“噗——”楚天的上身驀然擡起,張口噴出一道黑色的血箭。
“小楚!”峨無羁急忙抱住楚天肩膀,察覺到他的臉上隐約有了一絲血色。
“我用‘大衍回春指’将他身體裏積壓的瘀血全部逼到胸頭,再一口吐了出來。如今這小子的經脈通了個八九不離十,再睡上十天半月,保證沒事啦。”
僵屍老媽得意洋洋道:“他體內的生機和潛能也被我用指力徹底激發,醒過來後保證比從前更加生猛厲害。”
峨無羁連連點頭,道:“媽,咱們家裏還藏着不少好藥,我回去拿來。”
“拿什麽?什麽藥能比我的棺材好?!”僵屍老媽警覺地一把摁住峨無羁,“乖兒子,你哪兒也不用去,就在這裏陪着為娘。”
峨無羁被按得不能動彈,苦着臉思索脫身之計。
不知什麽時候,楚天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複蘇。
林渙清的最後一擊幾乎斬斷了他所有的生機。如果不是八藏神歸丸擁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再加上梵度魔氣本身具備超強的自我治愈能力,他如今怕已是死了。
四周濃烈的亂離冥火精氣汩汩綿綿湧入他的身體裏,經過天地烘爐晝夜熔煉,化為海量的精純真元融合運轉。
所有的傷處都被接續修複,楚天的頭頂徐徐騰起一團金、紅、銀三色的彩光。起初這團彩光極為淡渺顯得若有若無,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它的亮度越來越高,色彩越來越瑰麗,最終凝鑄成為三朵巴掌大的絢爛光花。
“叮——”
寂靜中蒼雲元辰劍突然爆發出久久不絕的雄渾嘯音,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注入光花。便如灌頂傳功般,透過楚天的頭頂澎湃奔流直瀉丹田。
像是春雷驚蟄,楚天的丹田頓起變化。
金燦燦的梵度魔氣、銀白無瑕的元辰劍氣、殘陽如血的亂離冥火精氣,還有沉澱在血脈之中的八藏神歸丸藥力和得自林渙清的純厚精血……
五道盛大的力量在天地烘爐中驿動飛騰迅速流轉,幻化成為金、銀、紅、黑、綠五條精光璀璨的雲龍沖上爐頂。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轟!”天地烘爐中噴發出一團炫目光焰,五條雲龍“哧哧”凝煉由粗轉細,亮度卻在急遽提升,令人不可以目逼視。
楚天的真元勃然壯大,炫動五彩的光花不斷凝鑄淨化,最終超越了納虛境界的極限。如一張被捅破的窗戶紙,楚天終得窺見歸元境界的一縷天光。
天地烘爐中氣霧冉冉光芒萬丈,五色元氣經過千錘百煉在這一刻彙聚成為一團金碧輝煌的光丸!
一切如同水到渠成,楚天的神思飛揚靈臺空映,煥然已是嶄新天地。
澎湃恢弘的金色強光從他的體內奔湧而出,鼓蕩如潮濤聲隆隆,忽如高歌忽如低吟,僵屍老媽的棺材劇烈震動上下起伏搖擺不定。
“搞什麽嘛,害得老娘睡不成安穩覺,太可惡了!”
“媽,這些天您老人家只顧着跟我說話,好像連眼睛都不曾合過。”峨無羁蓬頭亂發眼圈發青,寬聲勸慰道:“要不您趕緊睡一會兒?”
“睡你個頭!”不妨腦殼上被敲了個暴栗,僵屍老媽怒道:“你不曉得老娘最不喜歡見光嗎?”
峨無羁揉揉生疼的腦袋恍然大悟,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楚天緩緩睜開了眼睛,驚訝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象,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心中奇怪為何自己和峨無羁母子呆在同一座棺材裏?
“小楚,你終于醒了!”峨無羁喜笑顏開,差點就要抱着楚天一通狂親。
事實上對他而言楚天的蘇醒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終于看到逃離棺材的曙光。不必再整天東拉西扯,不必再千辛萬苦瞎編亂造成長的故事。這麽多天了,老媽的好奇心也該滿足了。
楚天不明所以,他吐出一口濁氣,見峨無羁歡喜無限的樣子不由感動地點點頭,思緒緩緩回到現實。
他欣喜覺察到自己的身心已在昏睡中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尤其是懸浮在天地烘爐頂部的梵度真元比從前壯大了足足一圈,而且濃度純度突飛猛進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靈覺更為敏銳,一顆道心澄淨如水波瀾不驚,仿佛再不會受到紅塵紛擾萬事萦繞。
他的眉心隐隐泛起一層晶瑩玉光,雙目開合之間精光迸綻神威凜凜。
“何馬在哪裏?”
須臾之後楚天的目光掃視過僵屍老媽和峨無羁,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