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蹤
【上】
天空中的兩座大陣分崩離析,九道身影無可控制地抛飛而出随波逐流。
楚天召喚而來的四道鏡像一一消失在虛空之後,他自己也像斷線的風筝般載沉載浮,那感覺就似世界末日來臨。
朱雀六宿更加不堪,背後被一蓬蓬詭異莫名的雨珠洞穿身體,體內真氣渙散直接被肆虐迸流的劍氣罡風絞殺得血肉不存,化為齑粉!
晴兒在楚天全力的保護之下毫發無傷,只是面色蒼白已失去所有的氣力。
“妖孽!”看到自己嘔心瀝血培育出的六名愛徒瞬間橫死,白發披散的朱雀真人狀若瘋虎,猛然一聲怒吼身劍合一,竟是撲向了木屋!
“阻止他!”楚天立刻明白,朱雀真人想幹什麽——木屋之中不僅有失去修為手無縛雞之力的林隐雪,還有幽鳌山元神出竅後留下的肉身!
然而他的身形卻在罡風的吹送之下越飄越遠,眼睜睜看着朱雀真人撲向木屋卻無能為力。
“卡嚓!”朱雀真人的劍氣催爆房門沖了進去。
他全身浴血遍體鱗傷,隐隐約約察覺到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神秘而強橫的力量在暗助楚天與晴兒,使得六丁六甲誅仙陣的威力劇增,否則即使幽鳌山祭出元神抵死相拼,他也絕對不可能輸得這麽慘!
但他的靈臺完全洞徹不到這股力量的來源,心底的寒意被複仇的怒火完全壓抑融化,斬紅塵徑直劈向幽鳌山留在木屋中的肉身!
“铿!”孫媽奮不顧身拔刀阻截,刀鋒與斬紅塵激烈相撞擦出點點火星。
“滾開!”朱雀真人急怒攻心,再次動用真元射出一道“彈指青丸”。
孫媽沒有閃躲,她不能躲,因為在她的身後,就是幽鳌山的肉身!
她蒼老而稍顯木讷的臉上流露出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兇狠,緊盯朱雀真人拼盡全力拍出左掌。
“噗!”青丸擊穿孫媽的左掌,釘入她的胸口後爆裂開來。
孫媽的身軀搖了兩搖,兀自雙目怒睜屹立不倒。
“孫媽!”林隐雪抓起一條長凳使勁打向朱雀真人。
“砰!”長凳粉碎,朱雀真人冷笑一聲伸手抓向林隐雪。
就在這時候,他的靈臺警兆突顯,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後腦勺一疼,一滴從屋頂破空掉落下來的雨珠不偏不倚正打中玉枕穴,頓時眼前發黑全身麻痹。
“什麽人?!”朱雀真人驚怒交集,徹底确定在這黑暗的雨夜中,隐藏着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接連不着痕跡地暗中出手,襄助敵方。
“噗!”突然他的背心又是一痛,就看到閻浮魔鞭從自己的前心透出,一股血箭飙射在孫媽的臉上,她的屍首終于緩緩仰倒在幽鳌山的腳邊。
朱雀真人呆了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一個未滿十三歲的少女鞭下。
他極力試圖回頭,但體內的生命飛速流逝,伴随一聲不甘的怒吼身軀轟然爆裂!
“媽媽!”看到林隐雪被長凳的反震之力跌跌撞撞抛向屋角,晴兒忘情地掠身飛袖,将她輕輕托起。
“晴兒!”楚天從門外沖進來,看到屋裏四處濺射的大片血跡和屍身橫倒在地的孫媽不禁心驚肉跳。
強敵盡滅,他的心中卻無法生出喜悅之情,如同屋中的林隐雪和晴兒一樣,默默注視孫媽的遺體。
元辰寶珠內光影一閃,幽鳌山的元神飛了出來。
比起先前沖出木屋時的模樣,此刻他的元神光華黯淡,顯然耗損了太多的元氣。
他并未急于返回肉身,而是緩緩下降來到孫媽的遺體旁,伸出手替她輕輕合起雙目。
他的元神無法流淚,可是心中卻充滿無盡的悲哀——如果世上有一位從呱呱墜地之日起就撫養照料自己,疼愛自己的人有一天驟然離去,舍去生命只為保護自己,那種心痛,是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痛。
楚天心下不無黯然,驀地發覺幽鳌山的元神一陣劇烈波動,竟有渙散破滅的跡象。他不由吃了驚,知道這元神全憑聖階高手的元氣催動方能離開肉身破竅而出。一旦暴露在外,每分每秒都将耗損大量的元氣。此刻幽鳌山心傷孫媽之死,情緒激蕩道心失守,元神更不能自持。假如不立即穩住心緒回歸體內,很可能就會神銷形滅萬劫不複。
“回去!”楚天一掌擊在幽鳌山的背上,梵度魔氣汩汩輸入助他凝聚元神。随即掌心吐出一道柔和起勁,幽鳌山的元神憑空飛去,飄飄蕩蕩飛向他的肉身。
孰料元神如虛無缥缈的雲煙般,徑自透過肉身繼續向前飄飛,并未入竅!
楚天眉宇一揚已知症結所在,高聲喝道:“幽鳌山,你欠着晴兒和我諾多,就想這樣去了嗎?!”
晴兒立時領會楚天心意,兩人齊齊出手,雙掌再次抵住幽鳌山的元神。兩股魔氣浩浩湯湯注入進去,幽鳌山的元神波光鼓蕩,漸漸亮了起來。
幽鳌山漂浮的元神緩緩睜開眼,朝楚天和晴兒微微颔首,強壓下激蕩的心緒凝神定元,驀地發出一聲洪鐘大呂般振聾發聩的嘯音,元神倏然凝成一束精光沒入肉身。
楚天和晴兒各自撤掌,靜靜觀瞧幽鳌山肉身的動靜。
須臾之後,幽鳌山的肉身微微一顫蘇醒過來。
他的神情沉靜而凝重,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有酒嗎?”
“有。”林隐雪将剩下的小半壇觀音醉遞給了幽鳌山。
幽鳌山什麽也沒說,先将烈酒灑在孫媽的遺體前,然後仰脖痛飲。
屋裏的人都默默看着,林隐雪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來,濕了輕柔的白紗。
“沒事了。”幽鳌山晃晃空空如也的酒壇,向林隐雪微微一笑。
火辣辣的酒液在體內燃燒,像是一團火激起了他心底塵封已久的鬥志與豪情。
他本想與世無争地在這幽谷之中陪着林隐雪慢慢變老,再不涉足人世間的恩恩怨怨。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孫媽的死猶如當頭棒喝,令幽鳌山意識到世外桃源僅僅只在自己的想像中,世間并不存在。
既然如此,自己就滅了這遁世之念!
幽鳌山振衣起身,目光望向屋外的風與雨。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而果斷,猶如死後重生。
這一刻他暗下決定,要盡快返回北冥城尋找洩露自己行蹤秘密的那個人,即使因此掀起滔天巨浪也在所不惜。
無論如何,要給孫媽和自己一個交代!
三天以後細雨蒙蒙的一個春日,木屋後面的杉樹林裏多了一座墳冢。
楚天和晴兒站立在墳前,靜靜看着幽鳌山、林隐雪手裏的一張張紙錢在殷紅色的火苗裏漸漸化為灰燼。譬如孫媽,默默無聞地過了一生,卻在生命最後一刻爆發出絢爛的光華。
楚天忽然上前兩步,從幽鳌山的手裏接過一疊紙錢,在孫媽的墳前跪地祭拜。
他的心中充滿對孫媽的敬意——像這樣忠心耿耿舍身護主的老仆,縱然男兒膝下有黃金,又何妨一跪!
晴兒也在楚天的身邊跪下,默默感謝孫媽這六年來對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與看護。
不遠處的土堆下,掩埋着朱雀真人師徒的殘骸。那位原本受傷昏迷的柳道人,最終沒能躲過一劫,在混戰中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被罡風光瀾炸得支離破碎,和她的師傅被埋在了一起。至于其他六宿屍骨無存,只剩下幾柄斷劍。
當最後一張紙錢燃盡,四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的心思,踯躅在墓前久久不想離去。
忽地,林隐雪擡起頭問道:“鳌山,為什麽那個老道士要抓我?”
幽鳌山凝視孫媽的墓碑,深吸一口氣道:“如果你願意,我想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大約六年前,就在這附近的一座小山村裏來了一群人,他們……”
楚天悄然牽了牽晴兒的衣袖,低聲道:“走吧,這時候他們身邊不需要我們。”
晴兒會意地起身,看了眼正全神貫注聆聽幽鳌山訴說的母親,和楚天一起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樹林。
天空中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地上的殷紅血跡被連日的雨水沖淡了許多。但誰也無法忘記三天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惡戰。
“想先回去看看,陪我好嗎?”
冰涼的雨點打在兩人的臉上,望着遠方朦胧的青色,楚天伫立片刻,低低問晴兒。
晴兒明白楚天所說的“回去”是要去到哪裏。她順從地點點頭。
她總是不願違逆了哥哥的心意,無論何時何地。
她可以向任何人橫眉冷目,也可以對任何事為所欲為,但只要楚天一句話,晴兒願意陪伴他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對哥哥來說,她不是魔教教主林盈虛的掌上明珠,也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門公主,她只是哥哥的妹妹,願意陪着他浪跡天涯風餐露宿也甘之如饴的妹妹。
因為,有一種幸福就叫陪伴。
兩人手牽手禦風而起,結伴飛向無名小山村。其實這座山村原本有它自己的名字,只是楚天将它珍藏在了心底。
近了,又近了。或許是近鄉情怯,楚天的心情漸漸激動起來。
在外漂泊流浪了整整六年,他終于再次回到家鄉。
走時凄凄惶惶,歸時鄉音無改卓然成人。
只是再見不到父母親人相迎的笑臉,飯桌上也再不會有愛吃的家鄉菜肴。
遠遠的,他看到了令自己魂牽夢萦的那座廢墟,仿如沉睡在寒冬中永遠不會醒,冷冰冰靜悄悄地卧在群山之間。
“有人!”晴兒驀地明眸一冷,凝視斷壁殘垣深處一條如同幽靈般飄蕩的身影。
楚天聞言一驚,待凝目再做細看時,那條人影卻消失了。
【下】
兩人飛速在村裏尋找了一圈,卻并沒有發現任何有人出現過的痕跡。
楚天确定晴兒不會看錯,但對方的修為無疑十分高強,而且刻意回避不與人接近。
——會是誰呢?
楚天心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走到村頭那口舊水井前。
他探頭望去,驚喜地發現那只曾經做了晴兒保護神的木桶居然還在,只是繩子由于連年的日曬雨淋早已腐爛斷裂。
“當年你就是坐在這只桶裏哇哇大哭被我發現的。”楚天擡手虛拿,木桶從井底唰地飛起,穩穩落入他的掌心。
晴兒興趣盎然地打量着這只救命水桶,兒時的記憶已然模糊,但遙遠地想象那時的情景,心裏依然是酸酸甜甜。
她忍不住伸出纖細的小手緩緩撫摸木桶粗糙的邊緣,輕聲問道:“媽媽真的就是把我放在這只桶裏的?”
楚天點點頭,晴兒松開木桶道:“不知道廢墟裏是否還能找到些許遺物?”
“走,去看看。”
兩人再次走入殘垣斷壁中,試圖尋找當年北冥神府十七高手與林隐雪慘烈大戰的痕跡。
然而歲月無痕,六年的光陰流逝,廢墟之中已經很難找到那時留下的印記。
“哥哥?”晴兒忽然察覺,楚天在一座坍塌焚毀的房屋前站住了腳步,眼眸裏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神氣。
“這是……哥哥以前的家?”
“現在也是,永遠都是。”楚天走進廢墟,腳下的瓦礫磚石喀喇喀喇微響。
晴兒一聲不響地跟上去随在他的身後。驀地,楚天挺拔的身軀漸漸彎曲,他緩緩地蹲下了身,止不住的淚簌簌滴落在泥土裏縫隙間,和着雨水沒了蹤跡。
他的父他的母,那曾經帶給他生命,養育他成長的人,和整座小山村的村民一起,就沉睡在這片廢墟灰燼之下。而自己的靈魂,卻像纏繞着沉重鎖鏈,永遠掙脫不出,沉淪在了無盡黑暗中!想憤怒,想咆哮,想唾棄這無情天地,想把它撕裂成片搓揉成團扔進最黑最暗的深崖下,讓它粉碎讓它消失,讓一切重新來過……
驀然背上一暖,晴兒柔軟的嬌軀輕貼在他的身後,雙手溫柔地環抱住他,将小臉枕在他的背上,輕輕道:“哥哥,你別哭,你還有我……”
壓抑的哭聲慢慢停歇,楚天雙手掩面使勁拭去了滿臉的淚水和雨珠。轉回頭,讓晴兒靠入自己的懷中。她小小的身體漸漸溫暖了他的心,他的身。
可不可以,再不要失去?
“要不要挖開廢墟,找出他們的遺骸?”
“不要再打擾他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長眠吧。”
“好,我在這裏陪着你。”晴兒伸出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珠。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便這樣默然立在雨中,任由心緒随風雨飄蕩。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晴兒低咦了聲,看見廢墟裏似乎有一點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她“唰”地飛出閻浮魔鞭,撥開瓦礫輕盈精準地将它卷起——卻是一只精巧的耳墜。
“哥哥,你看——”她将耳墜送到楚天的面前。
楚天魂不守舍地瞥了耳墜一眼,道:“這不是我媽媽的東西,我家買不起如此名貴的首飾。”
“那就是他們的了。”晴兒說道:“我娘親從不戴耳墜。”
楚天從晴兒粉嫩的小手心裏捏起耳墜,凝目打量道:“也不會是林渙清的,她的耳垂沒有穿孔。”
想了想,楚天将耳墜收進懷裏道:“或許幽大哥會知道。”
直到天色将黑,兩人才收拾心情攜手離去。
他們禦風飛回幽谷,卻驚訝地發現木屋內外空空蕩蕩,幽鳌山和林隐雪齊齊消失了蹤影,屋裏的衣物依舊整整齊齊地放在櫥櫃裏,一切都不似刻意離開的樣子。
楚天和晴兒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驚懼。
發生了什麽事,幽鳌山和林隐雪為何匆匆忙忙不告而別?
楚天掠身飛入杉樹林中,又再仔細地勘察了一遍,果然找到第三人出現的證據。那是一對足印,就留在距離孫媽墳冢不到十米遠泥濘的地面上,楚天猜想是那人發功出手時,真氣灌注雙腳所留。
除此之外,更無其他蛛絲馬跡。
楚天倒吸一口冷氣,難道對方僅僅憑借一個照面就制服了幽鳌山?!
盡管幽鳌山元氣大傷,功力不足昔日的五成,但依舊遠勝過自己。是什麽人擁有如此驚世駭俗的修為,會不會和晴兒在山村廢墟裏看到過的是同一人呢?
“哥哥,不會是碧洞宗的後援到了吧?”
“不管是誰,那人應該不會輕易殺死幽大哥,更何況令堂或許是這世上唯一掌握北冥寶藏秘圖下落的人。”楚天壓下心中忐忑,果斷道,“我們立即往碧洞宗方向追,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線索。”
兩人當機立斷禦風離開幽谷,一路飛奔向東南。行至天色大亮,夜雨已停。前方出現一座繁華大城,人流交織車水馬龍。
楚天在郊外落下身形道:“我們進城找家茶館稍事歇息,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晴兒自不反對,兩人走上官道宛似一對踏青游玩的兄妹,混在人群中進入城內。
在進城時,楚天擡頭瞟了下。在城樓牆磚上,古色古香地印刻着“靜水”二字。
進到靜水城中,他和晴兒信馬由缰沿着熱鬧的街道緩步而行,尋到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茶館便走了進去。
茶館裏人聲鼎沸,一樓早已坐滿客人。兩人上到二樓,見還有幾張空桌,于是挑了張在角落裏的桌子落座,随意要了些茶水點心。
晴兒一面輕輕吹動漂浮在水面上的嫩綠茶葉,一面小聲道:“臨窗左起第二桌坐了三個人,號稱南天三鷹,都是南無仙府血羽老仙的座下弟子。”
楚天用眼角餘光一掃,便看到三個紅衣青年,每人背後斜插兩柄酷似鷹翅的魔刃,正在低聲交談什麽。
“你認識他們?”楚天問道。
“我才不要認識他們,不過是見過這三人的圖像。”晴兒癟癟嘴,不屑道。
“凡是神陸稍有名氣的正魔兩道高手,本教都會建起專門檔案。外公要我時常查閱,所以記得一些。”
楚天了然,說道:“靜水城屬于晉州地界,聽說東南八百裏就有正道五大派之一的龍華禪寺。南無仙府的人,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不曉得,”晴兒搖搖頭,忽又一笑道:“可你不也是北冥神府的外門弟子麽?”
楚天一怔,與晴兒攜手游蕩四海的這些日子裏,他差點淡忘了自己還有這層身份。耳畔莫名地響起了臨分別時,珞珈嬌軀半裸輕咬自己耳垂的那聲低語:“記得,你是我的。”
頓時那一夜的激情瘋狂重現在腦海裏,那呈現在自己眼前完美無瑕如絲如綢柔滑動人的身體,還有狂野的沖擊和蕩人心魄的呻吟……
他的面頰不覺發熱,神思恍恍惚惚地想起了某個遙遠的地方一個遙遠的人。
“哥哥——”晴兒望着楚天,突然問道:“你在想心上人?”
“沒有。”楚天回過神來,下意識矢口否認道。
這丫頭年紀尚小,可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這麽容易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沒有!真的?那你的臉為什麽莫名其妙地就紅了?”晴兒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楚天,眼眸裏閃過一絲促狹的光亮道:“而且我明明聽到你心跳在加速。告訴我吧,她是誰,叫什麽名字?”
楚天尴尬之極,也不管茶水燙嘴,一口接一口不停啜着,口中含糊道:“那個……小姑娘別亂猜。”
晴兒撇撇嘴,恨恨地瞪大了眼睛。
楚天的心跳傳到她的耳朵裏,就像咚咚擂響的戰鼓聲。還有剛才他的眼神,漫不經心不知道漂浮在哪裏。明明是在想女孩子,被自己抓住了,居然不敢承認,哼!
那是誰,讓哥哥如此心動?是誰,會令哥哥莫名奇妙地紅了臉?
這時候樓梯微響,上來兩男一女三個少年。他們正打算找空位坐下,卻驀地聽見有人叫道:“哈哈,俗話說冤家路窄——這不是元世亨嗎?”
上樓的三個人裏,有名皮膚黝黑的少年站定身形目視南天三鷹道:“是你們?”
剛才說話的那名紅衣青年冷笑道:“既然撞上了,你就留下吧!”
“殷立商,你吓唬誰呢?別人怕你們南天三鷹,我們可不怕!”和元世亨一起來的美麗少女不屑說道。
殷立商左首邊坐着的南天三鷹老大殷立闫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小姑娘你也一起留下吧!”
“妙極,妙極,正好給咱們大哥暖暖床!”南天三鷹裏的老幺殷立單目光淫邪打量少女圓鼓鼓的胸脯,肆無忌憚地調笑說。
楚天的眼裏瞬時掠過一抹寒光,晴兒放下茶杯,她本來就心不在焉,一口也沒喝過。
“哥哥,你認識那個叫元世亨的?”
楚天點點頭道:“他們三人都是我的朋友。”
晴兒“哦”了聲,有意無意地道:“好像上次你也曾說過,幽鳌山是哥哥的朋友。”
楚天差點被茶水嗆住,晴兒,那個曾經膽怯柔弱聽話乖巧的小妹妹,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捉弄自己了?
這方面,她倒是無師自通。
晴兒隐藏在面紗後的臉得意地笑了。她才不關心南天三鷹和元世亨幾個人是否會在茶館裏打起來,最後又是誰死誰活。
如果哥哥要為朋友打抱不平,那就讓他去。如果自己顯露身份一下子就吓跑了南天三鷹,那豈不是很無趣!
當妹妹的,不可以搶了哥哥的風頭!
當妹妹的,就應該纏着他,賴着他,永遠讓他頭疼卻又離不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