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晴天翼輕揚

【上】

在全世鼐的驚呼聲中,楚天身形再生變化,忽而如一羽逆風飄舞的黃鶴,忽而如越過激流的金鯉,又忽而似一頭盤桓不去,眷戀故土的鴻雁,剎那間連換十餘種身姿,在鞭影裏載沉載浮千姿百态,令人看得眼花缭亂咋舌難下!

“我偏不信你還能躲!”少女清聲呵斥,鞭路驀地返璞歸真,凝鑄成一道宏大古樸的光束,更無任何花巧虛招直劈楚天,卻是使出了九九龍華路的最後一式變化“大道通天”!

“唿——”楚天的體內金霧閃爍,電光石火之間在身周隆起一座煌煌光峰。

“啪”地一聲,馬鞭抽擊在不動如山印上爆開一團璀璨流光。

楚天的身軀不由自主地一晃,便見鞭鋒如通幽曲徑竟飛渡金峰迫向面門。

他不假思索張嘴一咬,如魚鷹飛銜間不容發,穩穩叼住鞭梢,順着身勢飛轉方向猛力拖曳馬鞭。

少女做夢也想不到楚天居然還有這樣的怪招,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一股巨力透過馬鞭傳來,身不由己便向對方身上撞去。要麽松手放開馬鞭,要麽一頭沖進對方的懷裏,少女不由失聲驚呼,即不願意松開馬鞭,更不敢想象自己和一個陌生少年肌膚相親肢體相纏的情形。

她的修為雖高,實戰經驗卻近乎空白。此刻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變故,心裏惱羞怒恨,偏偏拿不出什麽好法子。

如此稍一遲疑,嬌小玲珑的身體便已靠到楚天胸前。她雙頰緋紅渾身發軟,下意識地伸手往楚天的胸膛上一按,試圖将他推開。

楚天嘬唇噴出鞭梢,依舊恪守不用雙手雙腳招架格擋的約定,身軀側轉擡起右臂,猛将少女按來的纖纖柔荑用胳膊牢牢夾在腰肋之間。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倒像那少女要主動摟抱楚天,而被楚天強硬拒絕似的。

少女立足不穩往楚天懷裏就倒。楚天看到少女滿臉緋紅驚慌失措的模樣,知道再鬧下去恐怕有輕薄非禮之嫌。他伸手在少女腰間輕輕一扶道:“站穩了!”身形朝後飛縱脫離接觸。

少女懸在空中似是呆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怔怔注視楚天潇灑飄落的身影,咬牙切齒道:“臭小子,我跟你沒完!”

冷不防聽得殷紅鵝反唇相譏道:“是啊,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你摟也摟過抱也抱過,不纏住人家,往後怎麽嫁人?”

晴兒冷冷道:“別擔心,反正她也沒人敢娶。”

“小丫頭,你說什麽?!”眼見少女如被激怒的小貓般又要暴起,晴兒淡淡道:“我哥哥已經被你打過三鞭,如今是你欠我三鞭,看打!”閻浮魔鞭霍然打出,如驚濤駭浪卷湧而去。

猛聽得空中有一道雄渾低沉的嗓音喝道:“誰在欺負我女兒?!”

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氣勢如山,宛若神兵天降一掌擊出!

他的人尚在五十米開外,渾厚澎湃的掌風便已撲面而至。閻浮魔鞭劇烈顫動,招式渙散偏斜一旁。

楚天手疾眼快,左拳按壓腰際蓄勢待發,右拳飛貫而出劃過身前,如長河奔湧天塹橫亘,正是日照神拳中的一式“長河落日”。

“砰!”

楚天的拳風甫一接觸到對方浩蕩的掌勁便即潰散,一條右臂經脈堵塞氣流震蕩。

他毫不猶豫再将左拳打出,如一輪紅日西墜天外,與那中年男子擊出的掌風迎頭相撞。一聲爆響,道邊的一排柳樹喀喇喇折斷抛飛,萬千柳葉如蝶亂舞煞是好看。

楚天的面色發紅猶若醉酒,身形趔趄後退五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碾壓出一只腳印,由深而淺直至消弭無痕。

他心下不禁為之駭然,若純以掌力而論,這個中年男子的修為尚在朱雀真人之上,即使號稱峨世家第一戰将的峨日照也未必能夠讨到半分便宜!

然而楚天不曉得,那中年男子心中的訝異卻遠勝于他。

他剛才雖無意傷人,但畢竟救女心切,這一記“大慈悲掌”卻也使出了六成功力。即使臻至聖階十層“開元”境界的一流高手也難以抵擋。

沒想到楚天年紀輕輕,硬接硬架破解了自己的掌力,所有反應僅僅是血氣上湧後退幾步,随即便像個沒事人似的。什麽時候魔門弟子裏出了如此人才?而且看其衣着拳法,十有八九是北冥神府拳法宗師峨日照的門下弟子!

“爹爹!”少女看見中年男子趕到如獲救星,滿腹委屈湧上心頭,指着楚天幾人控訴道:“他們害死了我的寶兒,還仗着人多勢衆欺負女兒!”

“哥哥!”那旁晴兒左手按住楚天背心,輸入一道魔氣助他平複翻騰的氣血,右手揮鞭便欲擊出。

“不要動手!”全世鼐急忙縱身擋在兩撥人之間,向中年男子必恭必敬地抱拳問候道:“請問您可是翼天翔翼師叔?小侄全世鼐,是天意門弟子,與師弟、師妹奉家父之命前往法門山莊以供調遣。”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道:“莫非令尊便是全享德全大哥?”

全世鼐躬身回答道:“正是家父。”他從袖口裏取出一封書信呈給中年男子,接着道:“翼師叔,這是家父給您的親筆信函。”

翼天翔接過書信,看上面的筆跡确實是老友全享德所書,頓時哈哈一笑道:“好險,剛才差一點就大水沖了龍王廟。”回頭招呼少女道:“輕揚,看你瘋瘋癫癫打扮得不倫不類,還不趕緊過來向幾位天意門的師兄師姐問好?”

翼輕揚本以為父親趕到,準能将這群家夥打得落花流水替自己出口惡氣。哪曉得對方報出自己是天意門弟子的身份,而且那個矮墩墩家夥的父親好像是叫個什麽“全想得”,跟自己爹爹的交情還不錯。

她倍感難堪委屈,噘起小嘴賭氣道:“他們平白無故害死我的馬,就該向我賠禮道歉!我為什麽要向他們問好?”

翼天翔一愣,全世鼐忙将這場沖突的來龍去脈簡略說了。

翼天翔聽完大笑道:“不過是場誤會罷了。你這丫頭太調皮,好端端的為何要離家出走?你騎了寶兒橫沖直撞,若非我一路追來,真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麽禍事來?”

翼輕揚低下頭,飛快地道:“我不要嫁人!”

翼天翔探手輕撫着愛女亮麗的秀發,苦笑道:“哪家姑娘長大了不要嫁人?相信爹爹,總能為你挑到一位德才兼備的好丈夫。”

“我不要,我不要!”翼輕揚捂住雙耳跺腳道:“我不要嫁人,我不要丈夫,我就不信世上還有誰能及得上爹爹的萬一?”

翼天翔嘆口氣哭笑不得地道:“你這丫頭怎地胡說八道,也不怕教人笑話。”側目望向楚天和晴兒道:“你們兩位可是北冥神府的弟子?”

楚天卻沒全世鼐等人那麽客氣恭謹,淡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翼天翔微微一笑道:“我與峨日照也曾有一面之交,你們來晉州怕也是為了劍魔遺藏吧?翼某曾有言在先,此次不論誰能替龍華禪寺取回失落了六百多年的《法楞經書》,不論身份來歷我必有厚報。如今法門山莊群豪畢集,兩位何妨一同前往共襄盛舉?”

“道不同不相為謀,閣下好意敬謝不敏。”除了像全世鼐這般患難與共性情率真的朋友,楚天殊不願和那些正道人物攪合在一塊兒。基于對朱雀真人那樣滿口除魔衛道的老雜毛的認識,他對這位滿臉慈愛、神威凜凜卻要用自己女兒做交易的父親也毫無好感,甚至可以說十分不屑。

翼天翔微露失望之色,目光掃向楚天背後所負的蒼雲元辰寶劍,颔首道:“也罷,好在殊途同歸,或許在劍魔墓藏之中,我們還會相見。”

殷紅鵝依依不舍道:“楚兄弟,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

楚天點點頭道:“山水有相逢,等下回見面,我再請你們喝茶。”

元世亨明白楚天的心思,猜想他是不願與法門山莊之中雲集的正道老古董們搭上關系,于是抱拳作別道:“還是那句話:後會有期!”

楚天向衆人還了一禮,攜着晴兒揚長而去。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沒入霭霭暮色中消失不見。

翼輕揚心中的憤怒尚未平息,又不自禁地羨慕起楚天和晴兒來,能夠自由自在地浪跡天涯,想去哪兒便去哪兒,那才是自己理想的生活啊。誰願意錦衣玉食卻像只籠中的金絲雀,一點不得自由。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頗有些天涼強說愁的心境。這次離家出走,不過短短半天時間就宣告失敗,但那種騎馬飛奔自在馳騁的快樂,卻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

還有……那鐵板似的冷面少年與自己的三鞭之約,雖然輸了,但那場痛快淋漓的激鬥卻是自己從未經歷的。平時在家中,那些尊長和同門師兄弟們雖然也時常和自己切磋較量,可一個個都假意相讓,越打越沒勁。

對了,那個少年叫什麽名字?好像他姓楚,是北冥神府的弟子。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丫頭特別讨厭,處處和自己過不去不說,還害死了自己的寶兒。這筆賬,可沒那麽輕輕巧巧一筆勾銷。

他們好像也會去風雲山尋找劍魔寒料峭的遺藏,到時候自己一定有機會,把這筆債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翼輕揚自顧自地默默想着心事,不覺跟随衆人回到了燈火通明的法門山莊。

【下】

對鏡卸紅妝,素手摘花黃。

明鏡裏那一張舉世無雙的明豔容顏在翼輕揚的手底慢慢蒼老,一層層精妙絕倫的易容手法,将她在一刻之間變作了白發蒼蒼滿面皺紋的老妪。

這是翼輕揚娘親的絕技,她不過只學到了一點皮毛,但也足夠應付。

屋外不停傳來高朋滿座的喧嚣,翼天翔身為東道主,正在前廳熱情款待來自神陸十三州的正道群雄。

龍華禪寺的覺渡大師來了,天意門長老袁換真來了,碧洞宗玄武真人來了,禹餘天長老蘇智淵來了,就連正道五大派中一向最為神秘最為低調的海空閣也有長老出席……

爹爹很忙,沒空管她。

明天,就是傳聞之中劍魔遺藏出世的日子。據說寒料峭在羽化飛升之前,将他自創的一式“天下有雪禦劍訣”畫在了一支銀色卷軸之上。就是這支卷軸,引來了不知多少人的窺觑與貪念。

六百年前,天意門的掌門依山曉,碧洞宗的掌門夢覺真人,再加上禹餘天的掌門洞天機,彼世正道三大派絕頂高手與劍魔寒料峭決戰于風雲山巅,激鬥九天九夜難分難解。

最終在第十日上天降大雪,寒料峭參悟聖階巅峰奧義,心融天道祭出一式“天下有雪”,令天地變色風雲戰栗,三大掌門兩死一傷全軍覆沒。

此戰之後寒料峭得參大道飛升而去,卻在風雲山頂留下了一塊石碑。

碑上有言道:“秋水連天,白鳥出沒;六百華年,再證前緣。”

屈指數算,到明天便是距離六百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曠古大戰整整六百年的大日子。誰不想得到劍魔真傳?即使雲集于法門山莊的正道名宿,也莫不希望能夠從寒料峭遺留下的那支卷軸中參悟出“天下有雪禦劍訣”的奧妙,從此叱咤神陸無敵于四海八荒。

翼輕揚早就聽說過這個故事,她原本以為這種打打殺殺争來搶去無事生非的無聊事體跟自己扯不上任何關系。然而父親的一個突然決定,自己便成了一堆人打殺争搶無事生非後的彩頭。自己的命運和未來,就這樣在某個時刻突然同一部名叫《法楞經書》的勞什子佛經綁在了一起。

荒唐,憑什麽自己一定要嫁給那個能将《法楞經書》奉還龍華禪寺的家夥而不必在乎他是誰?翼輕揚當然清楚父親對師門的感情與忠誠,但這不代表他有權力把自己當件禮品白送人!

剛才在酒宴上,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無數雙驚豔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他們都是聲名鵲起的正道俊彥青年翹楚,每人都擁有一份光輝的履歷和顯赫的家世。

父親還特別向他介紹了那個名叫洞寒山的家夥,那個馬臉搭配長鼻子加小眼睛的家夥神氣活現極了,仿佛不論誰家的姑娘嫁給他都是高攀。

翼輕揚勉強跟這家夥說了兩句話:一句是“你好”,另一句是“再會”。然後她就華麗地敗退,很淑女地推說身體不适早早回房休息。

但她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或許父親心目中所謂德才兼備的乘龍快婿明天就會隆重揭曉。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翼輕揚渴望的是一場天崩地裂的邂逅,海枯石爛的相守,還有風花雪月的浪漫。

所以在梳妝臺前小坐片刻,她就下定決心再次出逃。

她要親自前往劍魔遺藏尋寶,斷了所有臭男人的念想。

什麽“天下有雪禦劍訣”,什麽魔門至寶、不世絕學,她統統瞧不上。

她要拿到那本破經書,然後在所有人驚詫的眼神中,将它像垃圾一樣丢給龍華禪寺的老和尚。

想到這裏翼輕揚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縷得意的微笑,卻聽見屋外響起趙嬷嬷的提醒道:“小姐,你既然身體不适,就早點安歇吧。”

翼輕揚的秀眉不經意地蹙了下,知道如果想順利完成自己的絕大計劃,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門外那個形影不離跟着她的趙嬷嬷。

趙嬷嬷是法門山莊的老家人,修為不算高,但三招兩式之間自己也無法制服她。只要這位老太太張嘴叫上一聲,不免萬事皆休。

父親說過:逢強智取,遇弱活擒。

翼輕揚從小就很聰明,只是有時候喜歡偷懶不怎麽愛動腦筋而已。

她很快便有了主意,迅速脫去外衣吹滅火燭躺到了床上。

過了一小會兒,她朝着門外的趙嬷嬷叫道:“嬷嬷,我口渴——”

趙嬷嬷推門入屋點亮蠟燭,倒了一杯溫水拿到床前,看見縮在被窩裏的翼輕揚裝扮成了自己的模樣,不由呆了呆道:“小姐,你又胡鬧了。”

翼輕揚嘻嘻一笑,坐起身伸手接過杯盞,卻故意失手打翻,大呼小叫道:“哎呀!”

趙嬷嬷不知有詐,連忙彎腰收拾。冷不丁胸口一麻,已被翼輕揚暗算。

她剛想呼叫,翼輕揚運指如風又連點她十一處要穴。趙嬷嬷的身體一軟倒在床上。

翼輕揚迅即起身脫下趙嬷嬷的外衣換到自己身上,又将她抱入被窩裏,輕輕笑道:“嬷嬷,你代我在這兒舒舒服服睡上一宿,謝謝啦!”然後不理趙嬷嬷無奈的神情,揚手帶滅燭火,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門。

門外天氣晴朗,海闊天空。若非擔心被旁人發覺,翼輕揚真想縱情地放歌,或者像只鳥兒似地飛上屋頂翩翩起舞。

現在,她只能學着趙嬷嬷老态龍鐘的模樣,步履蹒跚地走出幽靜的小院。

果不出翼輕揚的預料,沒有人會留意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老仆婦。她順風順水地走出山莊,身後的燈火與喧嘩變得越來越遙遠。

确定左右無人,翼輕揚禦風而起朝風雲山方向飛去。

天色微明時她已飛出将近一千裏,前方一座巍峨雄峰如擎天柱石高聳如雲,在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仿似鶴立雞群卓爾不凡。

“那想必便是風雲山。”翼輕揚從未禦風飛過這麽遠的路,正感疲倦無聊之際,遠遠望到那座山峰,不禁精神為之一振。

她加快身速,便看見山頂層雲缭繞,清晨微光之下黑壓壓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在人群中央,原本有一塊突兀高達百米的山石被人以鬼斧神工之力削得平滑如鏡,上面銀鈎鐵劃用劍鋒刻下兩行十六個大字:“秋水連天,白鳥出沒;六百華年,再證前緣。”

雖然隔得仍遠,翼輕揚依舊能夠感到一股蒼勁遼闊氣象從這巨碑之上撲面而來。

更為玄妙的是這塊石碑竟依稀煥發出一團純白光暈,融合着四周雲氣汩汩流淌,碑上的字體亦正在幾不可察覺的漸漸變色,發出脈脈銀芒。

翼輕揚凝眸俯瞰,從圍聚在峰頂的數百人衣着打扮來看,多半是邪魔外道。這本也是意料中事,此刻正道群雄多半聚集在法門山莊整裝待發,提前抵達風雲山的多是些閑雲野鶴又或不入流的正道小門派弟子。

但一圈仔細掃視下來,她并未在人群裏尋找到楚天和晴兒的蹤影,芳心之中未免有點小小的失落。

不過翼輕揚還是發現,峰頂上盡管人聲嘈雜,但三五成群或按門派站列或與親友相聚,各大勢力泾渭分明。

她在人群裏認出了南無仙府的血羽老仙,北冥神府哥舒世家的家老哥舒曉冕,還有豐都天府七大公子之一雪白塵……爹爹說過,他們都是魔道成名已久的人物,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絕不可輕易接近。

因此翼輕揚遠遠避開這些人,在峰頂飄落下身形,混入一群衣着怪異的魔門豪客中,小心翼翼地留意四周動靜。

忽聽身旁有個中年男子低聲問道:“靳兄,你看見沒有?三大魔府的高手均已現身,就差魔教的人尚未到場。待會兒正道五大派的高手也會來,只怕今天要有一場大戰。咱們最好躲遠點,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那被稱為“靳兄”的魁梧漢子低笑道:“我巴不得他們能打起來,這樣才好渾水摸魚。不然有這些正魔兩道的頂尖人物在,還有咱們兄弟什麽事?”

“未必,”旁邊又有個裝扮妖豔的少婦插嘴說:“實力固然緊要,可更關鍵的是有沒有這份運氣和緣分!我就不信寒料峭會教正道的那些兔崽子輕易得到他畢生參悟的魔功絕學!”

姓靳的魁梧漢子笑道:“真舞娘說得不錯。嘿嘿,聽說龍華禪寺俗家第一高手翼天翔遍撒金柬,號稱誰能完璧奉還《法楞經書》,就将愛女嫁給他。他的那個寶貝女兒翼輕揚……啧啧,正道第一美女名不虛傳啊,那細皮嫩肉、那櫻桃小嘴,讓人看了就想——嘿嘿,嘿嘿!”

翼輕揚聽得玉頰發燙,芳心恚怒道:“這魔頭好生可惡,稍後進到劍魔墓穴之中,我定要找個機會讓他嘗嘗苦頭,也好曉得本小姐的厲害!”

“得了吧,就憑你靳快活也想癞蛤蟆吃天鵝肉?小心磕碎了滿嘴大牙。”先前說話的中年男子低低譏諷。

“咱們逍遙二聖彼此彼此,我吃不上天鵝肉,你白風流也同樣休想。”靳快活也不生氣,呵呵笑道:“不過,若能得到劍魔遺寶,尤其是那式‘天下有雪禦劍訣’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真舞娘擠在兩人當中,水汪汪的眼睛秋波流轉,媚聲道:“果真如此,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可莫要忘了小妹呦。”

靳快活和白風流不約而同笑了起來,那神氣仿似劍魔遺寶已盡在囊中。

正這時猛聽有人叫道:“快看,石碑上又生出新的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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