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耳墜

【上】

大半個月後,楚天的傷勢漸漸痊愈。這時神陸南方已經進入初夏季節,但在北冥山兀自春意盎然,未見酷熱。

随着時日推移,晉升戰的話題慢慢淡去,街頭巷尾的人們又開始談論起海笑書的新婚喜事。

聽說這回他的續弦妻子是閻世家家主閻西坡的嫡傳女弟子孟璇香,故而也有人将這段聯姻戲稱為“書香姻緣”。

另一面陰世家、哥舒世家在晉升戰上吃了大虧,分別折損了一位家老與一位元老之後,月餘來出入低調不見什麽大動作。

但誰都曉得,陰聖道也好哥舒曉夢也罷,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自安天王退隐閉關後,如今的北冥神府群龍無首,遲早會有一場大規模的血腥內讧。

這樣的事情絕非個案,在三千年北冥神府傳承的歷史上,不知已爆發過多少次。

但這些都不是楚天的當務之急。他在享受難得的一段平靜閑暇時光,每天的生活充實而規律。

白天,他潛心參悟“天機印”、“百魂斬”、“日照神拳”與“料峭六劍”諸般正魔兩道的頂尖絕學,并将實戰中獲取到的點點滴滴感悟融會貫通,納入招法修為中。

晚上,他便利用北冥靈氣最為充沛的時候運轉天地洪爐吸納天地精華,以求早日恢複功力。

盡管每逢危急時刻,洞天機為自身安危之故必然出手保駕。但對楚天而言,那就等于把小命掌握在別人手中。

誰能在流沙上建設城堡,誰能不擔心有一天它會轟然倒塌?

所以哪怕功力的提升進境甚為緩慢,全面複原遙遙無期,楚天依舊锲而不舍。

與此同時他的道心亦在一天天地茁壯成長,無限接近于突破聖階的臨界點。但似乎總有一層窗戶紙未能捅破,令他暫時無法真正窺見到天道的大門。

這一步的邁出對楚天至關重要。要想在北冥神府站穩腳跟,甚至于将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珞珈,就必須跨入聖階境界。

諸如“天機印”、“百魂斬”乃至楚天尚未開始參悟的“天下有雪訣”,均需擁有聖階修為方能駕馭施展。譬如一柄重逾千鈞的大錘,只有在拔山扛鼎的勇士手中才能發揮出橫掃千軍的巨大威力。

現在的楚天,比起那些修煉了幾十年甚至一甲子以上的老古董,無疑有段難以逾越的差距。

至于洞天機,自然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可惜他在六百年前的風雲山巅曠世大戰中失敗,被寒料峭打得元氣大傷,并以三道封印禁锢在《法楞經書》中。如今自顧不暇,也沒多閑工夫管楚天的事。

從這一點上說,他和楚天之間雖然相隔了六七百歲,卻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這天傍晚楚天正準備打坐修煉,顧嫂來了,說是幽夫人請他前往府中小敘。

楚天一怔,問道:“幽夫人找我有什麽事?”

顧嫂搖頭道:“夫人沒說,楚公子去了便會知道。”

當下楚天一頭霧水跟着顧嫂出了外城直奔幽世家所在的法岩峰。

兩人來到幽杞人的府邸前天色漸漸黑透。因為有顧嫂帶路,也無需通報徑直進了內宅。峨山月正在書房裏等他。

“幽夫人!”楚天步入書房,向站在桌邊擺弄插花的峨山月躬身施禮。

峨山月擡起頭道:“楚公子,很抱歉在養傷的時候将你請來。你的身體可還好?”

楚天回答道:“已基本痊愈,多謝夫人關心。”

“真正關心你人不是我,是珞珈。”峨山月微微一笑,招呼楚天落座。

顧嫂送上茶水糕點,關上門退到了屋外。

楚天輕啜了口香茶,等峨山月開口。

峨山月卻并不急于引入正題,只問道:“楚公子,你成為嫡傳弟子後又何打算?”

“我準備過幾日便外出游歷,”楚天也不隐瞞,說道:“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北冥城。”

“你下山雲游遠離是非,不失為一條上策。”峨山月贊同道:“假如我預料不錯,一年之內北冥神府肯定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自從安天王閉入死關,倪天高、離傷秋和玄龍馭共掌神府後,各大世家家主的野心便不斷膨脹,耐心卻漸漸消磨殆盡。勉強維持了三年的相安無事,如今終于到了要重新洗牌的當口。但真正有實力有希望問鼎的,亦不過是上述三公。”

楚天心頭微凜,就聽峨山月接着道:“鳌山久出不歸,日照亦被罰去忘山面壁。峨世家和幽世家各自損失一位頂尖高手,自然有人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先削去倪天高的左膀右臂,令他徹底孤立。”

她緩緩在書桌後坐下,幽幽輕嘆道:“幸虧珞珈接連出手,以雷霆手段震懾住陰世家、哥舒世家,才使得那些蠢蠢欲動之徒不得不有所顧忌。”

楚天深吸口氣道:“這麽說,其實珞珈已成為衆矢之的?”

“不錯,飛虹橋上勸誘不成便轉截殺僅僅是個開始,也可以看作是他們對珞珈修為的一次試探。”

峨山月回答道:“一旦戰端開啓,這些人對珞珈必欲除之而後快。然後就是峨家和幽家,直至安天王最信任倚仗的倪世家家主倪天高。這場明争暗鬥,早在你加入神府前即已開始。而你的到來,卻又使局面憑添變數。”

楚天徐徐道:“珞珈的軟肋便是我,對麽?”

“不對,珞珈有你會變得更強!”峨山月的語氣平靜,卻擁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相信珞珈絕不會無緣無故将你帶到北冥城,白白把自己的軟肋暴露給對手,她這麽做必定另有深意。你不覺得麽?有你在前面沖鋒陷陣,無形中可以為珞珈分擔去許多壓力,珞珈便可以退居幕後從容收拾殘局。”

楚天笑了笑道:“如此說來,我至少還可以為珞珈做一只過河小卒。”

“楚公子何必妄自菲薄?珞珈對你的心意,你應該明了。能讓她以身相許的人,豈會是池中之物?”

峨山月注視楚天,意味幽長道:“有朝一日,你會變得很強,強到足以保護珞珈,甚至有能力決定北冥神府今後百年的命運。相信我,這不是虛妄之言。”

楚天怔了怔道:“似乎你比我對自己更有信心。”

峨山月含笑不語。須臾的靜默後,楚天起身道:“我明白了,多謝夫人!”

峨山月起身盈盈一拜道:“如此就有勞楚公子了。”

楚天吃了一驚,沒想到身為幽世家高貴女主人的峨山月竟然會對自己行此大禮。

他隐隐約約察覺到,峨山月今晚約見自己的目的絕不簡單,而她的言談舉止也顯然與往日大異。

他深深一揖道:“但凡有事,楚某願為夫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峨山月欣慰地一笑,指尖輕撚一只精美耳墜問道:“楚公子,你是否認得?”

楚天一摸懷裏,訝異道:“這是——”

“這是我在為你療傷時,在你身上找到的。”峨山月回答道:“恰好我知道這只耳墜的來歷,也有些話想問你。”

“你知道這耳墜的主人是誰?!”楚天不由一陣激動,這只耳墜是他與晴兒在獵戶村廢墟中無意撿到,作為疑兇之物始終收藏在懷中。

雖然根據幽鳌山的述說,當日毀村滅莊圍殺林隐雪的十七名北冥神府高手除他之外,已經盡數死亡,但這枚耳墜的主人是誰卻一直是個未解的迷團。

峨山月輕聲道:“是的,我知道。你在哪裏撿到它的?”

“我的家鄉,大崖山獵戶村的廢墟裏。”

“你的家鄉……你是大崖山獵戶村裏的孩子。”

楚天詫異道:“珞珈沒有告訴過你麽?年初的時候,我曾經下山尋找失落多年的妹妹。恰巧在大崖山遇到幽鳌山,才曉得他竟是當年滅村的兇手之一!”

“不,他不是,”峨山月脫口而出道:“鳌山是在代人受過!”

楚天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峨山月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捂着胸口坐回椅子裏:“因為這枚耳墜是我的!”

“你的?怎麽可能!”楚天大吃一驚,腦海裏混亂一團。

“我的。”峨山月點點頭,另一只手伸出來慢慢攤開,掌心是完全相同的另一只耳墜。

楚天有當頭捱了一悶棍的感覺,望着那對亮閃閃的耳墜,呼吸變得急促艱難。

“那晚……你也在?”

“我在,而且親眼目睹了那場血戰的全過程。”峨山月徐徐道:“原本我不應該出現在十七人名單中,但因為鳌山我還是去了。”

“可是幽鳌山說,除了他以外所有的兇手都已經死了!”

“他是這麽對你說的?”峨山月的臉色說不出是喜是悲。

楚天一省,霍然明白了幽鳌山為什麽要對自己說謊——他想保護峨山月!

“只怕他還對你隐瞞了不少細節吧?”峨山月輕輕道:“惟有如此,才能将我撇清。然而事實上,我才是那場大火的始作俑者。楚天,讓我來告訴你那天晚上獵戶村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下】

“六年前北冥神府收到一封秘信,信中說魔教教主林盈虛的女兒林隐雪将于某日身攜北冥寶藏秘圖路經大崖山,與她同行的只有一名五六歲的女童。當即安天王下令從神府中挑選十六位高手前往截擊,務必要将秘圖奪到手。”

“鳌山作為幽世家家主的繼承人亦在其中。或許是鳌山怕我擔心受怕,同時也因為這是神府的一樁特別秘密任務,他并未将自己被選中參加截殺的事情告訴我。”

“十六位高手……但最後卻有十七個人成行?”楚天問。

“多出來的那個人便是我。”峨山月回答道:“知道鳌山也在十六人名單之列,我不由大吃一驚。盡管入選的十六個人都堪稱神府精英,但林隐雪彼時的修為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而且出手狠辣不留活口。即便截殺行動成功,也勢必要付出慘重代價。我不願鳌山有事,所以……”

“所以你就主動申請加入了截殺行動?”

“差不多是這樣。雖說我沒有絲毫的修為,但精擅醫道且對奇門遁甲頗有涉獵,因此神府很快就同意了我的請求。我本想将這好消息告訴鳌山,不料他已經出發趕往大崖山設伏——大錯也就由此一步步鑄成!”

峨山月穩了穩心緒道:“為了掩人耳目保守機密,我們十七個人分批出發斷絕聯系,故而一路之上我都無法見到鳌山,更不曉得他的确切行蹤。直至抵達約定的彙合地點,也就是你曾經生活過的那座獵戶村外,我依舊沒有見到鳌山。”

楚天沒說話,心裏卻在将峨山月的話與幽鳌山、林渙清以及孫媽的說法相互印證。

“根據我們收到的情報,林隐雪入夜以後肯定會經過獵戶村,而且很有可能在村中借宿。箭在弦上刻不容緩,一位閻世家的家老便提出利用陣法埋伏以最大限度減少傷亡完成任務。”

峨山月說道:“自然,布陣的差事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想到鳌山也會來,我便答應了,在村中布下了九獄雷火陣。傍晚時分法陣布置完畢,我便準備撤離村民,靜待林隐雪入伏。不料好幾位神府高手堅決反對将村民撤走,一來防止有人通風報信,二來生恐林隐雪察覺到村中異常繞道而行。”

楚天的呼吸變得粗重,同樣的故事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聽人說起,但依然難以抑制胸中的怒火與悲憤。

峨山月看了楚天一眼,幽幽道:“天黑後鳌山仍然沒有露面,林隐雪卻已經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容不得多想,十五位北冥神府的高手配以九獄雷火陣向她發起了突襲,接下來就是一場天昏地暗的血戰。”

楚天冷笑道:“不愧是神府精英,有種!”

“原本以為十五位神府高手再加上九獄雷火陣相助,擒殺林隐雪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哪知我們還是低估了她的修為。不過一頓飯的工夫,便有四位神府高手死在她的手下,還另有三人身負重傷。”

峨山月沒有反駁楚天的譏嘲,繼續說道:“形勢危急之時,鳌山終于趕到,加入了戰團。後來我才曉得,他并不是遲到,而是從心底裏反感這次截殺行動,又不能公然違抗上命,于是決定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楚天一怔道:“你是說幽鳌山起初并未打算參與截殺?”

“假如不是發現我也在參加了截殺行動,他是根本不會出手的。”

峨山月的眸中浮起一層朦胧霧氣,回答道:“因為鳌山的加入,戰局逐漸變得對我們有利,林隐雪終究寡不敵衆墜入火海奄奄一息。而北冥神府參與此次行動的人,只剩下我和鳌山兩個人。”

“那林渙清呢?”

“她在激戰中受了重傷,昏死過去。那時我們急于救活林隐雪,也未仔細察看,只當所有人盡皆戰死。直到我回返北冥神府後,才曉得林渙清也幸存了下來。”

峨山月說道:“為了方便救治,我們将林隐雪轉移到獵戶村附近的一座深幽山谷裏。整整兩個月後,她終于脫離危險蘇醒過來,卻已忘記了從前所有的事情。”

楚天點點頭,這段故事和幽鳌山的敘述如出一轍應該不假。也難怪林渙清會以為林隐雪死了,原來是她重傷昏迷,對後面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後來,我發現鳌山對我越來越冷淡,他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照料林隐雪上。雖然口中不說,但我明白鳌山是在怪我布下九獄雷火陣,害死了那麽多無辜村民。”

峨山月的唇角逸出一縷難以言喻的苦澀笑意,“或許是女人的天性,我越來越難以容忍他對林隐雪千依百順無微不至,便提議将她交送神府處置。沒想到鳌山一口回絕,我們大吵一場負氣分手。”

——原來自己真的錯怪了幽鳌山,楚天的心裏無比慶幸并感激珞珈,當初若一劍殺了幽鳌山,現在自己該當追悔莫及。

“又過了幾個月,鳌山終于獨自回返北冥城。但他竟似變了個人,整日酗酒買醉頹廢不堪,對我更是避而不見。鳌山的父親——也就是我後來的公公,對此非常失望,臨終前改變主意将家主之位傳給了杞人。”

峨山月垂下眼簾癡癡看着桌案上的燭火,停頓了許久才接着說道:“鳌山對此毫不在意,只是愈發地堕落。不久之後,由父親做主,我嫁給了杞人。成親那天,鳌山并不在北冥城。我猜想,他一定是又去那座幽谷找林隐雪了。”

“幽夫人,你錯了,幽大哥并沒有怪你,他是放不過自己。”

楚天終于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心底生出難以言說的滋味。

真的很奇怪,他竟無法痛恨面前的這個女人,甚而有點兒憐憫。

一個人終日生活在往日的陰影痛苦中,內心該忍受怎樣的痛苦?

這種滋味楚天曾經切身品嘗過,遠比任何人能夠體會到其中的煎熬。

他沉聲說道:“他一定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所以他才會深陷于自責與愧疚之中,将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了自己的身上。否則,他何必如此痛苦,更不必為你隐瞞。”

“是嗎?”峨山月其實早已想到了這點,只是木已成舟,除了平添傷痛又有何益?

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峨山月默默心想。

她不禁羨慕起楚天和珞珈。曾經、曾經自己也有過那樣的豆蔻年華,也曾和心愛之人癡癡相戀,卻因為一場無意義的截殺而徹底改變。

“你相信麽,那天飛虹橋之戰居然是我成婚以後第二次見到鳌山。”她苦澀地一笑,問道:“你在大崖山遇見鳌山,他是和林隐雪在一起吧?”

“還有孫媽,但随後我們被碧洞宗圍攻,她為了保護幽大哥的肉身而戰死。”楚天沒有隐瞞:“再後來,幽大哥和林隐雪便雙雙失蹤至今渺無音訊。”

“碧洞宗的人怎麽會知道鳌山和林隐雪的行蹤?”峨山月吃了一驚。

這點楚天也不清楚,便搖了搖頭。

峨山月定了定神,說道:“孫媽一死,鳌山恐怕更不會回到北冥城了。林隐雪的情形如何?”

“她依舊沒能恢複記憶,修為盡失如同常人。”

“鳌山不會回來了……”峨山月怔然注視桌案上那柄用來修建花枝的剪刀片刻,喃喃自語道:“多奇怪,我有時候竟然希望自己能和林隐雪互換身份,寧可毀容失憶的是我——”

楚天道:“但事實上遭受傷害、毀容失憶的卻是林隐雪,這點誰也無法改變。”

“是啊,誰也無法改變。”峨山月輕輕一嘆,突然舉起剪刀向臉上劃去!

楚天大吃一驚,劈手奪過剪刀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峨山月的面頰上赫然多了兩條鮮紅的血痕,她竟似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微笑着慘然道:“六年前我便應該這麽做了,為什麽要等到今天?”

楚天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道:“不要永遠活在過去的痛苦裏。你和幽大哥,都應該為了對方珍重自己。”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未來。”峨山月輕輕道,她站起身從架上捧起那盆珍愛的臘梅花,對着燭光細細端詳許久。

“婚後第九天的晚上,鳌山突然抱着這盆臘梅花來見我。他滿身刺鼻的酒氣,神态憔悴怕人,看着我一句話都不說。我問他為什麽現在才來?要知道,如果他能早些出現,只需一句話甚至都不用開口,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一切跟他走——去天涯去海角,哪怕是黃泉幽界十八層地獄,我絕不後悔。”

“但他只是來送這盆花,作為你新婚的賀禮?”

“這盆臘梅花伴我度過了六年光陰,每次我給它澆水、施肥、修剪的時候,總能想起那晚的情形。從今往後,卻不必了……”

“啪!”她抱起花盆砸碎在地,楚天見狀不由詫異道:“你這是——”

峨山月沒有回答,俯身翻檢花泥,起身時手裏已多了個嬰兒拳頭大小的油布包裹。

她的雙手微微發顫,在燈下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張斑駁發黃的紙,紙上歪歪斜斜畫了許多條無人能看懂的墨線,就像是兒童的無心塗鴉零亂無章。

她注視畫紙良久,遞給楚天道:“送給你吧,我想鳌山也會同意。”

楚天不明所以地接過畫紙,又聽峨山月說道:“這是林隐雪在失憶後畫的,很可能與北冥寶藏秘圖有關。為了這幅圖,我失去了鳌山,你失去了家。楚天,現在你可以殺了我為父母報仇雪恨了……我就是,你想找的那最後一個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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