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降旗光樹抱着枕頭在床上做着翻滾來翻滾去的無意義動作。
他剛才真的努力放空大腦先去洗澡,可是今天莫名覺得浴室的小小空間裏悶的透不過氣來,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好像都在拼命地叫嚣着想快些出去。
于是他沖涼的動作越來越快。
快些,再快些。
等重新一身幹爽地回到房間裏,他突然想通了為什麽自己總想着要快一些。
降旗彎腰把扔在床腳的手機撿起來,挫敗地嘆了口氣,原來還是因為你。還是因為……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百分之九十的憤然都成功轉化為擔心,剩下的百分之十就無法興風作浪了。
他默默的拿出充電器接上電源,在心裏自嘲道這大概就是認命的最好典範了。
在柔軟的大床上折騰了一會以後,洗完澡的神清氣爽也不見了,只能感受到讓人無法動彈的深重疲憊,再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手機他以後迷迷糊糊地抱緊了枕頭。
先睡一會也沒有關系的吧,這樣想着的時候已經置身于忽深忽淺的黑暗。
平靜的暗色調不知道延續了多久,突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刺耳得緊。難得安寧的片刻被亂七八糟的影像打擾得連渣渣都不剩,然後各種各樣的人物都跳出來了,爸爸媽媽、老師、同學全都在生氣地讓他快接電話。
他知道這是在夢裏,也很想快點掐掉這煩人的聲源,可是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手機在哪裏。
越是急,越是沒有辦法。
這時所有人都不見了,前方出現一個很高大的黑影,腔調周正不耐煩地在說着什麽。
“降旗光樹,不接電話是想死嗎。”
這個是誰的聲音來着?降旗在思考這個問題的茫然間隙,就停下了尋找的動作,于是那煩人的鈴聲不停地繼續,看不見臉的黑影又說:“廢物。”說着這麽讓人讨厭的話,卻也還是很好聽的聲音。
降旗在下一秒驚醒過來,他發現自己的手機的确在響,但是他關掉了鈴聲,所以小家夥只是在床單上嗡嗡地振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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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來電人,那個唯一不是用名字備注的號碼。在他發呆的時候手機還是堅持不懈地響着,但是終于在他伸手去拿的時候停止了動靜。
降旗剛吊起的緊張感又緩緩下沉回去,這時候手機再一次顯示了同樣的來電,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
“降旗君,抱歉了呢。”
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跟往常有些不一樣,降旗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是帶着掩飾不了的疲累,他本來想不管怎樣先表現得冷淡一點,不管有什麽理由,現在能打電話來就說明沒有出什麽大事,那麽就該讓那個家夥知道自己在太陽底下幾個小時的委屈和氣憤。
可是聽到這樣的聲音以後,他又猶豫了,最後他說:“你……你今天怎麽沒來?”
好聲好氣,完全聽不出質問語氣。
“被小麻煩纏上了。”
“是麽……”降旗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的紋路,其實他是很想再接下去問問是什麽麻煩需要耽誤那麽多時間,還有你真的不要緊麽,但是不知怎麽了一個都無法出口。
對方卻像隔了老遠的距離也看穿了他的猶疑,接下去道:“已經解決了,只不過趕不及去東京。”
平平淡淡的語氣,也聽不出是不是有遺憾,或者有對降旗的抱歉。
降旗哦了一聲,他倒不在意那些,快速說道:“沒關系啦,下次還會有機會的。你快去休息吧。”
等結束了通話,幾乎是立即地聽到收件提示音。
他看着收到的短信上僅寫着的罕見姓氏,疑惑了兩秒以後重重地吐了口氣,重新笑起來。
原來沒有忘記那個約定嗎。
赤司。赤司君。他試着念了一下,有些耳熟,真奇怪,明明是算冷僻的姓。
這件事就這麽被帶過了,降旗真心的過後就不再計較了,他想對方也有苦衷,沒必要因為一件事鬧翻。
最關鍵的是他明白已經沒有辦法丢掉跟這位赤司君日常聯絡的習慣,所以何苦為難自己鬧別扭。
他還是能滿不在乎地該打電話就打電話,甚至在相熟了這麽段時間時間以後學會無視掉赤司溫和的威脅。
某一天在學校目睹了同年級女生在走廊跟男朋友發嗲以後突發奇想,那天晚上在再次被以性命相威脅以後,他立馬接上掐着嗓子道:“赤司君,人家好怕啊~ ”。
那邊沉默了兩秒以後挂了電話,第一次沒占下風降旗笑得恨不得滾到地上去。
那天晚上赤司給他發的最後一條短信是“光樹,越來越放肆了呢”。
知道對方是故意這麽來稱呼自己,降旗也還是臉紅了一下。
的确是這樣,一開始覺得對方是很早熟又有點可怕的類型,熟了以後畢竟隔着電話,深知對方沒辦法真的把自己怎麽樣,又想到不過都是一樣普通的高中生,自然無法無天起來。
當問起赤司的愛好時,對方回答說下将棋,這種鎮定的老頭風範一下子把他震到了,之後便嚴肅地說要給赤司熏陶一些正常年輕人的喜好。
赤司無可無不可地道:“随便你。”
然後降旗就把手機貼到音響旁,正在放輕松歡快的歌,他忍不住跟着哼唱起來,等到一曲終了期待地問道:“覺得怎麽樣?”
赤司說:“跑調了。”
诶?才反應過來是在說他,降旗咳了一聲,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聲音也大了些:“我是說原唱啊原唱!”
後來坐的位置從地板上又挪回了床上,話題也變到校園日常。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黑子麽?籃球隊隊友。今天難得因為打賭輸給了我說好要請客,可是半路被海常那個黃濑拖走了……說起黃濑,今早的XX雜志又有他的采訪,這個人到底是準備紅到什麽程度啊……”
“你喜歡他?”
“诶?不不不。”降旗連忙擺了擺手,然後想起來對方又看不見,不由笑出聲來,他用感嘆的語氣說下去,“談不上喜歡吧,那麽耀眼的人太不真實了,遠遠看看就好了……”
赤司冷笑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是你太沒用了而已。”
降旗拉扯着薄被玩,一邊不在意道:“那種天才的世界離我太遙遠了啊,會這麽想才是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