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降旗光樹是一個安分守己不會惹是生非亦無任何亮點的普通高中生。他16年來循規蹈矩的生活雖然不算完全一帆風順,可也從未有過大風大浪。
在Winter Cup開幕式之前,他從未想過,天才的世界會帶給他怎樣的痛苦,他并不是不努力,而是在維持着正常人努力程度的同時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那些所謂的“天才”的差距。
嘆服着,羨慕着,當然有時也會想“如果我也能那麽耀眼那麽厲害……”,可是也就僅止于此了。
他不屬于也不适合那個世界,更加不可能想過要接近“奇跡的世代”這一個圈子。
把他們當作誠凜的對手就夠了,跟大家一起打敗他們就夠了,沾着集體的光偶爾淩駕與他們之上就夠了。單單作為個人而言,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長項去自不量力地妄圖跟那些人比肩。
但是這一切因為一個人蠻不講理自說自話的舉動全都改變了原本的走勢。
赤司征十郎。
正因為被這個人莫名地選為打發時間用的消遣對象,才會不知不覺地接近了那個遙不可及的世界。
以至于變成現在這樣,依然無法踏足進去、卻又無法輕易脫身的境況。
降旗覺得自己應該痛恨對方的欺騙,可是這真的能稱為欺騙嗎?赤司告訴他的東西很少,但都是真的,無論是姓,還是奇怪的将棋愛好。他怪他把自己當白癡耍,可是确就是不争氣的自己非要當白癡。
即使發了那麽多短信,也從來都只是一廂情願地介紹展示着自己無趣的生活,連一次能碰到關鍵點的提問都沒有過。
打了那麽多電話,偏偏要錯過很多明顯得再往前踏一步就能抓住真相的提示。
雖然那一天已經被抛在身後很久了,他好像還是無法釋懷。
習慣的養成已經需要漫長的時間,而一旦根深蒂固地變成生活中的一部分,哪裏是可以輕易擺脫的?
被作業糾纏地迷迷糊糊時順手編輯了“晚安”,卻在要按下發送的那一瞬驀然清醒過來,按着取消鍵的力道大的好像要把手指嵌進去,然後也就不用再談什麽睡意。
蜷在沙發裏百無聊賴地看着電視,随手玩着手機,突然想看看收件箱,打開以後卻是空蕩蕩的,他一下子傻掉了,這才想起來自己是抱着遠離赤司的決心做了清空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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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已經無法得到原諒了,他居然敢沒接到那位赤司君的電話。
這時候就算低聲下氣地跑去求情,得到了大抵也只會是冷冷的嘲笑和驅逐令吧。
“給過你做我的仆人的機會,你就以為永遠有這個資格?”
他努力地想了一句最符合那個人的臺詞,甚至都能用那把好聽的聲音和笑起來也很可怕的面容代入。
降旗看着僅有一兩條來自同學的短信的收件箱,委屈地扁了扁嘴。
跟黑子一起搬器材去體育館的時候,降旗一個人東扯西扯,黑子也都會回應,每一句都禮貌客氣。
半路了降旗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他洩氣地放棄尋找話題去看遠空而來的燦金陽光,被晃着眼睛的一瞬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個本來并沒有打算要問的問題:“赤司君……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黑子的腳步頓了頓,他好像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到來,認真地問道:“降旗君,你是怎麽認為的呢?”
降旗眯起眼想了想:“嗯……怎麽說呢,我看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啊。生活很規律、很自制,學習很好。”
“總是說很短的話可是都很切中要害。”
“愛威脅人,講很危險的話。”
“對了,喜歡将棋。”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起來,他爺爺也喜歡将棋,他想象着那兩人對面而坐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好玩。
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幾天來難得的明媚表情,帶着滿面擴大開來的笑意跟黑子講自己一開始居然發了罵赤司是神經病的話過去。
黑子也忍不住微微牽扯了嘴角:“真虧降旗君你能活到現在。”
“是啊。”降旗嘆了口氣,他們已經走到了體育館前,他停下腳步,微笑着總結道,“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近人情,但有時卻是意外的溫柔啊。”
黑子沉默了會後道:“降旗君其實沒有必要想那麽多,相信你認識的那個赤司君就行了吧。”
雖然你覺得知道真相以後沒辦法壓抑對赤司君的害怕,可是就因為這樣要否定他的其他部分嗎?
映照着橙紅雲彩的藍色眼睛這樣說着。
降旗皺了一下眉又很快舒展開來,他說:“原來是這樣。”
他好像就是缺少一個人來告訴他,為什麽會放不下,為什麽畏懼了憤怒了還是想回頭,恨不得那一天沒有跟着黑子出去,那樣就可以繼續跟赤司君交談下去了。
而一旦這機會來了,這一次他沒有再錯手放過,而是牢牢地握住了想通的關鍵。
這樣的心情一直延續到放學時,舉着手機開玩笑似的輸入了“赤司君,如果我說我喜歡你……”
本來還有後半句,可以考慮跟我交往麽?
因為覺得很傻,反正不會發出去,反正不可能有回應,所以他搖搖頭存了草稿箱。
一起走着的同伴詫異地看着他,說你幹嘛露出那種羞澀又惡心的微笑來啊好可怕。
他也不在意。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是喜歡啊,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明明跟你隔了那麽遙遠的距離,也還是不自量力地想着也許能跨越過去。
已經是跟從前不一樣的想法了,變成了看上去反倒有了勵志意味的想法。
充盈着這麽滿足的情感,但為什麽,身體裏的某一處卻疼痛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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