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拉,同學已經來找你了嗎?”

“嗯。那我出門啦。”

在得到“之後要早點回家”的囑咐以後降旗合上手機準備去玄關換鞋。

——從初中開始就會和朋友一起在除夜去跨年拜神社。

跟家裏和樂融融的過年氣氛不同,跟同伴一起從寒夜的燈光下走過、圍着篝火、去領派發的甜酒,有一種“來年也還要在一起”的溫馨祈願感。

但今年,又有不同的意義。

“久等了。”

在還隔着一段距離時他就提高音量喊道。降旗一路小跑到街頭約定好的地方,已經在那兒等候多時的人頭頂落了一小片雪。

赤色頭發異色雙瞳的清瘦少年看着他喘氣的樣子,出口的語氣便不怎麽好。

“光樹,跟你說過不要用跑的吧。”

“抱歉抱歉。”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不小心滑倒,降旗很誠懇地認了錯,他已經越來越習慣赤司的“管教”了。

從以前做隊長開始就是要像這樣為大家操心吧,現在終于也享受到這份殊榮了,他一半開心一半自豪地想。

“走吧。”略顯冷淡的聲音和呼出的白氣都融進了夜色裏。

他們順利地并肩走着,這條路上只有自己和旁邊這個人的身影。

腳步踩在積雪上不斷地發出嘎吱的響聲,混合着偶爾響起的絮語,就是這段小道上的主旋律。

降旗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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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曾講什麽話,竟然也覺得分外滿足。

畢竟從未想過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能和戀人一起迎接新年。

他便說下去:“真是沒想到啊……赤司君會來東京過年。”

“每年如此,因為會跟爺爺家一起過年。”對方也不吝回應,頓了下繼續淡淡地道,“今年家人都守着電視。”

至于我——

“我因為想見你就來了。”

很理所當然的語氣,因為太過自然反而更加聽不出情緒。赤司仿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了怎樣直白和具有沖擊力的話。

降旗伸手摸了摸發燙的耳垂,他想赤司這個人總是這樣的,随便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完全找不着北。

步上臺階,熱鬧而喜氣洋洋的人群就在眼前了。

就像心思也被溫暖的人聲和燈光活絡過來一樣,降旗少了些拘謹,他跟赤司講自己家的趣事,媽媽總是有少女心的舉動,老爸每次被她的新花樣弄得頭疼一邊還得苦哈哈地附和着。

說完很自然地詢問赤司的父母是怎樣的人。

在得到簡短的“沒什麽特別的,嚴肅正派而已”的答案以後會笑着說原來是這樣,然後又把話題攬過來,講起自己之前從父母那裏得到什麽奇怪的聖誕禮物。

這個夜晚是特別的,因為美好得仿佛不真實,所以獲得了短暫的無所畏懼。

赤司側頭看了一眼降旗,這個家夥也越來越進步了嘛,看起來不像上次那麽害怕了,剩下來的害羞的部分也并不讓人讨厭。

他的眼裏閃過一瞬帶着贊賞意味的笑意。

有很多事不僅僅對于降旗來說是首次體會,對他而言也是一樣的。

第一次戀愛。第一次以戀人的身份關心別人。第一次被戀人照顧。

已經積攢下了許多新奇的嘗試,每一件的感覺都并不壞。

眼神稍稍往遠處掠去,稍稍意外地發現隔着十幾米距離外的熟人。

藍發少年似乎是感應到他的視線,捧着甜酒一邊轉過頭來,點頭致意以後便拽着身邊高大的同伴往抽神簽的方向去了。

被拉扯的人一貫的大嗓門,口頭抗議道:“黑子你幹嘛啦,我就說我不想來這……喂好好聽人講話……”

這麽大的動靜之後降旗也看見了,他抽了抽嘴角有些不能相信:“那是……黑子跟火神?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啊……”

“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們去排隊拜神社吧。”

降旗連忙看看手表。23時55分,時間快到了啊。

四散開來的人流慢慢地彙集到一處,交談的聲音小了下去,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倒數的時刻。

終于——

“5、4、3、2、1!”每一個人的聲音都加入其中。“新年到!”

降旗在第一時間轉過身,對上了赤司的眼神,他們同時開口:

“新年快樂。”

今年,也請多多關照。

人流在慢慢地向前,兩個人都有各自收到的賀歲郵件,降旗快速按着鍵回複,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幾乎都是上揚着嘴角的。

投錢。搖鈴。二拜。二拍。一拜。

閉上眼睛許願的時候,除了家人平安、生活順利,降旗還額外地貪心了一下。????

今年,如果能幫赤司過生日就好了。虔誠而認真地這麽想着。

果然……還是有一點遺憾的啊。因為考試的緣故,只能發了祝福短信。因為生日日期知道的太晚的關系,沒有來得及挑選合适的禮物。??

今年,雖然那個時候也不會空閑,但是也許,能為你做更多有意義的事吧。

回家的路上,又經過了來時同樣幾乎無人的一段,正在下臺階時,走在前面的赤司突然被拽住了手臂。

停下腳步轉過身,就看到站在比他高一級的臺階上的降旗臉上矛盾又期待的表情。

“赤司君。”

尾音輕顫着叫了他的名字,同時極盡小心地前傾了身子。

赤司沒有預料到降旗超乎平常的勇敢,更不可能想到這也并不是一時沖動而是蓄意已久。

直到現在——時間、地點、氣氛,每一件都恰到好處,他便不願錯過這次機會。

降旗就着扶住赤司的姿勢傾身飛快地用自己的嘴唇貼上了赤司的。

然後又飛快地退回來。

這一回他是真的低着頭不敢看赤司了,但是如果他還能維持着剛才的勇敢的話,就會發現赤司的表情只是訝異後慢慢緩和下來罷了。

降旗光樹的親吻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笨拙而小心的。

就像時時刻刻都在生怕冒犯他。

赤司能感覺得到。

那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也許都還并不能算是一個吻,只是短暫而清晰的觸碰而已。可是他沒有流露出嘲笑或是不耐煩的舉動,這讓降旗看上去似乎放松了些。

沉默并不是覺得你無禮,只不過是不想破壞氣氛。

只有這一點,希望你好好明白啊。

從來都是操控着全局的少年心裏無奈又好笑地嘆了口氣。

之後沒幾天赤司就跟父母一起回到了京都。

降旗這邊則是真正地在享受放松自在的青蔥時光。

跟河原還有一幫損友出去玩的時候還饒有興致地和小朋友們在公園堆了雪人。

降旗把自己的帽子最後搭在有些胖過頭的雪人上面,樂呵呵地拍了照傳給赤司看。

不知道赤司在忙什麽,好一陣子都沒有回複。他時不時掏出手機來,又失望地把它塞回口袋裏去。

等到回家才收到新訊息。

降旗皺着眉笑起來。

赤司傳過來的也是一張照片,裏面是一個小小的很可愛的雪人,頭頂上斜斜地插着兩根蔫蔫的草葉,看上去傻極了。

赤司其實并不像适合做這種事的人,但也許只是因為每一個深陷青春期萌動的人都願意為了相戀的人做這種甜膩又肉麻的事。

而他們管這叫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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