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秋兒在前面帶路，舒未在後面跟着，內心忐忑不安，這一段路，她甚至來不及細想什麽，只覺腦子一片混亂。跟着陳秋兒走進她的寝室，這寝室還真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也是，陳秋兒晚上也不住學校，應該也就是午睡才會過來。

舒未把袋子放在桌上，陳秋兒就把其中的東西拿了出來，是A和那個樂隊的專輯，從第一張到最新一張，裝了滿滿一袋。

舒未的用心，陳秋兒自然感受到了，她看着這些專輯，不可謂不喜歡，卻坐在椅子上沒有顯露多少欣喜的模樣，舒未看她如此，以為她不喜歡：“不喜歡嗎？”她想，陳秋兒或許自己已經有這些專輯了。

陳秋兒卻搖了搖頭：“我很喜歡。”還不等舒未反應，她又直勾勾盯着舒未，問道：“你喜歡我嗎？”

舒未霎時屏住了呼吸，她在腦中判斷着陳秋兒的意圖，她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否認，一顆心髒就要從嘴中跳出來，最終她點了點頭。

陳秋兒以為自己聽了會對她說教一番，沒想到心裏卻是有些竊喜，只是她的理智知曉，她們不會有結果，也就忽略了這絲竊喜，忽的又有些後悔，場面到這個地步，似乎無法好好收場，她并不想跟舒未至此形同陌路，她突的打趣起來：“你不是說從不暗戀人的嗎？”

舒未見她臉上并沒有嫌惡，也松了口氣：“也沒有暗戀啊，就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告訴你而已。”其實她本來也沒有這個打算，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喜歡陳秋兒，但她也沒想過要和陳秋兒交往或者如何，她根本沒想過喜歡不喜歡有什麽區別，她沒有告訴陳秋兒，也只是怕陳秋兒會厭惡她罷了，雖然沒有在一起的打算，但也絕沒有斷交的打算。

既然是喜歡，當然是想要時時看見的，所以不想被讨厭。

舒未還沒說什麽，陳秋兒又站起身來：“你等我一下，我先去班裏一下，我們再一起出去，你想想看吃什麽。”

舒未本來就是來接陳秋兒去吃晚飯的，聽陳秋兒這樣說，也認真思考起晚飯來。

兩人竟然都沒有再提這件事。

過了年，舒未先反應過來了，既然陳秋兒都知道她的想法了，怎麽也沒個表示，看陳秋兒這斷時間跟往常并沒有不同，看起來也挺有同意的可能性，心裏有過這麽一個念頭，舒未就蠢蠢欲動起來。

本來還不怎麽在乎交往的事，但腦子裏一旦設想過了，就又無比期待起來。只不過她依舊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契機，對陳秋兒問個明白。她慢慢反應過來，這個契機應該是要自己創造才對。

這個周六，她向一個同事借了一輛機車，停在車庫，上樓摁響了陳秋兒的門鈴。

已經七點多了，天已經很黑了，陳秋兒打開門還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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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未一邊哼唱起樂隊的歌，一邊把手上的頭盔遞了過去：“今晚講嘢夜唔夜，咁啱我就有部車。車你去山頂感受個山有幾斜，望你千萬不要太心邪。”

“大冬天的去兜風？”陳秋兒覺得舒未還真是腦子發熱。

“已經春天了，這幾天天氣都這麽熱了，你都沒發覺嗎？”春分都已經過了，舒未都不知道陳秋兒這個老師是怎麽算的日子，雖然這段時間天氣經常反複，但也不能直接算作冬天吧。

陳秋兒今天沒有出門，不知道今天外面已經有人穿上了襯衫，兜風也不是不可以。她們兩個都愛看王家衛的電影，騎着機車去過隧道也是一直想要嘗試的橋段，既然如今機車也借來了，天氣也不是那麽糟糕，出去逛一圈也沒什麽。

陳秋兒是沒想到舒未打算借着這個機會再表白一次的，如果她知道，她一定就找個借口不去了。

駛過幾段路，舒未就騎着車來到了一段相對僻靜的路段，這裏過去不久，有一個長長的隧道，隧道過去，有個小山坡。陳秋兒坐在舒未身後，沒有感覺很冷，出門前兩人特意多穿了些，此刻，涼爽的風迎面而來，她只覺得心情空前的放松，她摟着舒未的腰，甚至覺得這條隧道還太短了。

舒未因為挂念着待會兒要說的話，心情沒有這般放松，到了山坡上，停下了車，才略微平靜一些。只不過，她以為水到渠成的事，最終遭到了拒絕。

她看着陳秋兒愣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看着天上的星星，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但很快她又明白了。也是，如果陳秋兒真的有意，她當時就會有所表示了，她之所以當作沒發生，只是顧及自己的顏面吧，可惜自己被情感沖昏了頭，只往美好的方向幻想，丢失了理智。

“你不喜歡我嗎？”舒未不敢再看着陳秋兒問這些，她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好像只是随口問問，她到底還有些不死心，想要問問到底為什麽，這麽多年，她好不容易心動一次，就算失敗了，也要問清緣由，這樣下次才能有的放矢。

陳秋兒看着舒未的側臉，張了張口，還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都是女生。”她無法對舒未說不喜歡，并不是顧及舒未的顏面。她其實也對自己的心情有些感知，她對舒未也有些心動，也有些喜歡。

不論是聖誕節那次舒未承認對她的喜歡，還是今天舒未特意安排的表白，她都很喜歡，她都很高興，如果舒未是男生，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只是，她到底還是個理智的人，這時候她又有些怪自己太聰明，聰明到任何時刻都能分析利弊，都能壓制自己的情感。

她對自己的理智也很自信，她雖然對自己的感情有所發覺，但她并沒有因此避開舒未，她自認就這麽點的喜歡，她可以控制，說到底，她還是不舍得與舒未變成最初的陌生模樣。

兩人又坐在山坡上吹了一會兒風，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陳秋兒打了一個噴嚏，雖然兩人有意穿多了點，但還是太涼快了些，舒未擔心陳秋兒着涼，也就起身提議要回去，陳秋兒自然也是同意的。

兩人騎着機車回到小區，陳秋兒感覺得出舒未的失落與難過，她也跟着惆悵，卻無法安慰。陳秋兒下了車，摘下頭盔遞給舒未，舒未結果頭盔，挂在一邊，掀起自己頭盔的前罩，對陳秋兒說：“你先上去吧，我去還機車。”

說完，也不等陳秋兒說什麽，她已經騎着車走了，她騎得很快，似乎不知道陳秋兒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陳秋兒也明白，她不需要這麽急去還車，所謂的還車，不過是想再兜一圈靜一靜罷了。陳秋兒看了一會兒，也就上樓了，她拿着手機，想着舒未待會兒會不會給自己打電話或者發信息。

就這樣想着，她很快就去洗漱趕緊，正兒八經盯着手機等了起來，可惜屏幕一直沒有亮起。

陳秋兒走到陽臺上，看着隔壁的陽臺上漆黑一片，舒未還沒有回來。她看了看時間，也不知道她是去哪裏還的車。

陳秋兒關上陽臺，走回門口，從貓眼裏往外瞧，依舊是漆黑一片，她索性靠着門坐在了地上，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

等她聽到外面有腳步的動靜，趕緊起身去看貓眼外，燈亮着，舒未才從電梯間出來，正要開門。

陳秋兒趕緊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過去：“你去哪裏還車？”

陳秋兒發完微信，又繼續趴在門上偷看。那頭的舒未開了門，又看了一眼手機，轉過頭看了一眼陳秋兒的門。陳秋兒心口一緊，她甚至懷疑舒未能看見她在貓眼的這頭。

“我同事住西城，很近的，我都已經躺在床上很久了。”舒未回了微信，輕手輕腳走進門，又輕輕把門鎖上了。陳秋兒才看見，她手上提着一只袋子，裏面裝着幾罐東西，應該是酒。

陳秋兒看着手機，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往房間走，躺在床上悵然若失，過了一會兒才回她：“下周有部電影要上映了，好像還不錯，一起去？”

“好啊。”舒未答應了，兩人似乎又和之前一樣，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

兩人依舊會相約，一起看電影一起看話劇，一起去音樂節，一起在酒吧裏喝杯酒聊聊天，好似一切都沒有變。

兩人坐在一起吃日料，舒未側頭去看陳秋兒，陳秋兒也轉過頭來看舒未。兩人在聊着工作時遇見的各種事，陳秋兒總是被舒未的紅唇吸引，又趕緊擡眼去看她的眼睛。舒未則一直盯着陳秋兒的眼睛，覺得她的眼角特別有情，讓她想沉溺在她的眼中，一時看得入了神。

陳秋兒輕聲問了一句：“怎麽了？”問出口她就後悔了，這麽一句未經思考的問話，或許又會讓兩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舒未緩過神，側回了頭：“你這眼影挺好看的。”

舒未沒有說出讓氣氛尴尬的話，陳秋兒本以為自己會松口氣，卻發覺，自己沒有聽見自己料想的答話，并不怎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