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夢重現
“月兒,你要學會握住自己手中的刀,将擋在面前的敵人一一斬殺。”
“在戰場上,沒有人是你永遠的依靠,只有刀和馬是最忠實的夥伴。”
“面對敵人決不能心懷婦人之仁,你要練就比男子漢還堅定的意志,與果敢的決策能力。”
“犧牲一百人,還是一萬人,你自己權衡。”
威嚴的聲音不斷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睡夢中的蘭洗月秀眉緊蹙,仿佛又再一次回到了當年,在殘酷的戰争中,九歲的她接過陪伴她年月最長的一把刀,同時也接下了蘭展元無比嚴苛的訓練。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從她能夠獨當一面,當上蕩寇将軍的時候,老頭已經不再叫她月兒,而是改叫小兔崽子了。
可是這個夜晚,她卻再次夢見了那段時光。
“不要……”
她在夢中淚流滿面,全身都透露着抗拒。黑暗之中有一雙大手劃破夜空,握住她冰涼的手,給她帶來源源不斷的溫暖熱源。她迷茫地睜開雙眼,适應着燈火的光線,看見握住她雙手的人,正是站在床沿的淩建功。
他耐心地等待她平靜下來,那雙幽深的黑眸中透出的關心,分毫不假。
“我做噩夢了。”她從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趕緊抹了一把臉,試圖将代表着懦弱地淚水全部擦掉。
他似乎有些悵然若失地,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的手心,然後無言地為她遞上一方手帕。
“多謝。”她匆匆接過手帕,掩蓋起臉上的狼狽。
淩建功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對她不聞不問嗎?又怎麽會在她做噩夢的時候,及時地給予她關懷?難道他根本不曾離開?
“屬下是将軍的護衛,為将軍守夜是分內之事。”
一板一眼的話語,打破了她隐隐浮現的幻想,劃清了界限,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為什麽,聽見他的話,她的心中會泛起淡淡的苦澀?
後半夜無話,将軍睡着,護衛守着,兩人再無親密接觸。蘭洗月睜着眼睛直到天明,不知淩建功就這麽站着,會不會疲勞過度?
清晨淩建功先她一步走出房門,卻立刻就被埋伏在外的銮影衛們圍了起來。
“哇哈哈——”淩立業瞧見淩建功的身影,第一個沖上來,仰天大笑數聲,“大哥果然還是在屋裏過夜了!哇哈哈!”
“我早就說嘛,你們還不信。”淩榮華喜滋滋地數着贏來的銀兩,“我是親眼看着大哥從我屋裏跑出去的,押過夜準沒錯。”
真是失策,他這麽早出門,都被逮個正着,兩個弟弟竟然帶頭八卦,還設了賭局。淩建功用他那雙冰冷的眸子掃視了一圈,衆人立刻噤聲,面面相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沒過多久,蘭洗月也出來了。她不僅帶着濃重的黑眼圈,眼皮還腫得像核桃,一看就是昨天夜裏哭泣了很久,沒有睡好而導致!
哇哇哇,這是發生了什麽?竟然能惹得傳說中最神武的女将軍哭得梨花帶雨?
銮影衛們立刻換了目标,又将蘭洗月團團圍住。
“大哥怎麽欺負你的?”淩立業憤憤不平,打算大義滅親,“跟我說說,我一定幫你教訓他!”欺負姑娘,就算那姑娘是蕩寇将軍,就算欺負人的是自個兒的大哥,他也絕對毫不留情!
“……”蘭洗月一臉茫然,不知道大家為什麽圍着她,又為什麽說淩建功欺負她。
淩榮華連忙拉住二哥,擠眉弄眼道:“你怎麽能這樣問呢?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昨晚大哥是怎麽‘欺負’她的,人家怎麽好意思詳細描述呢?”
淩立業恍然大悟,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淩建功撥開好事的人群,拉住蘭洗月的手腕,将她帶離那些暧昧的猜測。他一邊拉着她,一邊詢問她的狀況:“你感覺好點了嗎?”
蘭洗月鑽來鑽去,怕被銮影衛身上的佩劍打到腦袋:“我能有什麽感覺啊?你走慢點呀,死面癱!”
淩建功失笑,這可真是不妙,現在聽到“死面癱”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已經習慣到覺得順耳了,方才一聽她這樣稱呼,便知道她已經調整好狀态了。
“蕩寇将軍做噩夢,竟然吓到哭泣。”他的目光中帶着隐隐的笑意,“這怕是傳出去,都沒幾個人會相信。”
蘭洗月大感丢臉:“還不是因為你的床太冷、太硬,才讓我輾轉反側,睡眠質量下降!”
淩建功了然,沒有點破她的說辭,顯然她不願意道出噩夢的真相,也不需要他多餘的關心。他就權當昨天夜裏什麽也沒有聽到,什麽也沒有看到,安心地當他的護衛便是。
“今天我還是不能上朝嗎?”她沮喪地問道。
“是的。”淩建功為她确認了這個不幸的消息,“你可以選擇在貪狼山休養,或是在你自己家休養。”
“我還是不要呆在這裏比較好。”她有些忌憚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衆人眼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被這麽多雙眼睛一直‘關注’着,總覺得令我有些頭皮發麻!”
“那就回将軍府。”淩建功給她指了第二條可供選擇的道路。
“回将軍府!”蘭洗月差點沒跳起來,顯然她對老頭的忌憚比對貪狼山衆人還深!“那我還不如去校場,至少那裏還有那麽多的兄弟可以幫我。”
淩建功俯視着她,順着她的心願表示道:“好。”
還在策劃逃脫大計的蘭洗月,聽見淩建功的話,忍不住擡起頭向他看去。
她沒有聽錯吧?
蘭洗月狐疑地打量着淩建功,試圖從那張冷酷的冰山臉上,尋找某些隐匿的蛛絲馬跡。
方才淩建功的這一個“好”字,她竟然隐隐約約聽出了幾分寵溺的味道?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她向淩建功身邊跨近一步,不死心地提議道:“面癱,你剛才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
淩建功臉色不變,順從她的要求,真的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