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苦惱的淩立業

淩建功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來，一雙黑眸幽深莫測，只有那只握緊腰刀的手繃緊了青筋，洩露了他不為人知的心情。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就等他發言。既然淩立業上無父母，那麽長兄如父，淩建功的一句話就能夠決定這樁婚事究竟成還是不成。

可是等啊等啊，眼睛都酸了，還是沒有等到淩建功的回答。

三姑六婆們十分疑惑，自個兒的弟弟能有一門好親事，當大哥的理應高興才是，為什麽淩建功不但不笑，還用冰塊臉面對她們？

劉媒婆打破了沉默，試圖帶動喜慶的氣氛：“蘭家夫人，這個問題還用問嘛，在挑選畫像的時候本來就是總指揮首肯的，肯定是能成啦！”

“就是诶——的确是總指揮首肯的——”婦女們附和着，都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只有高儀琳面露擔心地說：“可是，總指揮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不是……”

“總指揮本來就不茍言笑啦，不是故意露出這種臉色的啦！”劉媒婆趕緊打消她的疑慮，并轉頭問向淩建功擠眉弄眼，暗示道，“是不是，總指揮大人？”

衆人都這麽給他搭好了臺階，他不下的話，好像真的太不給面子了。淩建功在這麽多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非常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婦女們歡呼起來，轉而簇擁着淩立業，熱情地要把他帶到蘭府去繼續商量婚禮事宜。高儀琳還不忘向淩建功回望了一眼，啊，真是好遺憾，那男人與月兒很是相配呢，如果是他出生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該有多好？

淩立業不敢相信面前發生的這一切，一邊被推着往馬車裏塞，一邊不甘心地不斷回頭向大哥喊道：“大哥！你怎麽就這樣答應了？你确定不要再考慮一下嗎？”

随着馬車的前行，他的聲音越來越遠，飄蕩在幽深的貪狼山間，回音久久不散。

“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呀——”

淩建功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馬車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被那太過凄慘的哀嚎聲吸引出來的其他銮影衛們，想要上前詢問，卻因為看到淩建功的眼神而紛紛止步，那眼神無比壓抑，透着強烈的不想讓旁人靠近的意願。

從蘭家上門提親的那一天開始，淩建功就沒有再去過蘭府，沒有再見過一次蘭洗月，他每日往返于皇宮和貪狼山，對銮影衛的要求更加嚴苛，尤其是即将成為新郎的二弟淩立業。

這段時間的淩立業異常苦惱，不但要接受大哥突然開發的高強度訓練，還要完成各種大婚前的儀式，每見一次蘭家人回來，都會被大哥無端暴揍一頓。要不是他一直堅持強身健體、認真修習內功，自小就長得比別人更健壯，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大哥那天下第一的拳頭！

又一次被捶倒在地的淩立業終于忍不住了，一骨碌爬起來，叫住了打完人就轉身離開的淩建功。

“大哥！你究竟要扁我到什麽時候？”淩立業粗聲粗氣地發表心中的不滿與疑惑，“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将軍，當時就應該反駁啊，為什麽要點頭同意？”

淩建功停住腳步，眼神十分複雜：“她招親，要的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夫君，才能助她解除失心散的效力，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

淩立業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大哥的痛處：“原來大哥是在糾結這個！”他感嘆道，“那還真麻煩了，誰教你忘掉了自己的生辰！”

“爹娘走得早，我光顧着怎麽把兩個弟弟拉扯大，哪裏還記得自己的生辰？”淩建功在思考，是不是要再給二弟來上一拳。

淩立業用他那和相貌一樣粗犷的大腦想了想，提出一個馊主意：“要不，我只幫忙給将軍解毒，不與她成親也可以啊！”

“嘭！”

“噢痛！”

他立刻得到了結結實實的一拳，比剛才挨的那一下還要重。

“解毒需要推宮過穴，過程必須互相親密配合，不然你以為蘭府為什麽要招親。”

淩建功拂袖而去，留下腫成豬頭一樣的準新郎淩立業，在山風中淩亂。

眼看着大婚的日期越來越近，淩建功依然沒有任何作為，不僅身為當事人的淩立業感到着急，整個貪狼山上的銮影衛都為之着急！

“我吃不下飯。”淩榮華苦着臉，把筷子一放，剩下大半碗飯就不吃了。

“我這裏痛。”二隊的隊長蕭年捂住心口，眼淚汪汪地趴在桌上，仿佛即将失去心愛姑娘的人不是總指揮，而是他自己。

“我腦袋痛，下巴痛，胸口痛，到處都痛。”淩立業揉着全身的淤青，對大哥的拳頭心有餘悸。

淩建功不予理睬，自顧自地草草吃完飯，便又把衆人召集起來，開始了魔鬼訓練。

婚禮的前一天，銮影衛快要群體崩壞的時候，有一個人來到了貪狼山，給焦急壓抑的貪狼山帶來了一陣清風。

身穿一塵不染的潔白衣袍的張英賢出現在大門前的時候，沒有一個銮影衛去阻攔他，衆人都知道他與總指揮是好友，都巴不得他能勸一勸淩建功。

張英賢一改往日的悠然自得，随便抓了個人問出淩建功的位置，就急拉拉地撲過去了。

張英賢找到淩建功的時候，淩建功正在鋪好宣紙的桌上，提筆作畫。

德高望重的禦醫，氣得張口便罵：“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畫畫？”

淩建功手中狼毫未停，依舊認真地細細描畫着筆下的畫作，平靜地問道：“什麽時候了？”

“距離蘭洗月大婚還有十二個時辰。”張英賢瞪着他，不明白這個好友到底在想什麽，“十二個時辰後，全京城都會為蕩寇将軍送上祝福，慶祝盛大的婚禮。”

淩建功輕輕吹幹宣紙上的墨汁，并為其仔細添上細節：“蕩寇将軍為國為民立過大功，自然要祝福。”

“我聽到消息，一直以為他們說的淩公子是你。”張英賢為他的不開竅而着急，語速都加快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明明你也生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啊！”

淩建功聞言，手中運筆戛然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