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庭廣衆之下,這人竟然……

轉眼就是周日,溫向南剛起床的時候機器人管家就已經開始警報了,幸好他事先将管家重新組裝過,不然這時候它就不是警報而是報警了。

他的情感闕值在短短的四天內已經到達了75,并且持續飙升,再不進行治療他連門都出不了了——星際所有的街道上都有情感檢測器,雖然沒有那天在星港的靈敏,但一旦他的情感闕值超越80,整個街道的警報器都會響起。

然後他就會被帶進警察局,緊接着他會被強制進行情感疏導,還有極大的可能性會被剝奪在克洛帝國學院繼續學習的權利,哪怕他的綜合實力是年級第一。

科西人,不,或許說是掌權的艾福黨,他們對于情感的管制向來都是如此嚴格。

他不免感到了煩躁和焦慮。

這種情緒一直伴随着他走上了地鐵車坐上座位開始。

科西帝國前兩年爆發出了嚴重的污染問題,因此經過議會表決,帝國斥巨資在威爾特及其周邊仿照古地球設立了地鐵站,減少廢氣排放。

溫向南上車的時候坐在右側,車裏還不算擠,長時間的煩悶讓他有點頭疼,他便靠在窗上小憩,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身邊的座位往下陷了一寸,緊接着一雙腿往前伸展開來,兩人只差兩三厘米就快碰到了。

剛睡醒的時候他的整個大腦都是空白的,不自覺地就盯着那雙腿,然後慢慢移到了男人的臉上看了好久,直到他回過了頭。

男人嘴唇開合,語調微冷:“好看嗎?”

溫向南恍惚地看着他,被美色沖擊,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

男人嘴角微勾,看着像是在笑,嘴巴卻很毒:“哦,我讨厭被人這麽看。”

他這樣直言不諱,尴尬,羞憤一瞬間湧上溫向南的心頭,他的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然而這事确實是他不禮貌在先,他只尴尬了一下就立刻反應過來,小聲道:“啊……對不起啊……”

雖然面上還殘留着尴尬的表情,他的眼神卻依舊是溫和而又真誠的,圓睜的眼睛像是麋鹿,透露着一絲乖巧,這副模樣很容易讓人消去火氣。

秦路易的目光落在了溫向南身上,心裏暗想:如果他身後的尾巴沒有冒出來的話。

追求完美效率的科西人認為多餘的、不理智的情感會影響他們的工作進程,因此他們選擇将這些冗餘的感情封存在生長出來的尾巴裏,以免受到負面影響,而這些尾巴被科西人妥善地收藏在自己的體內,只有情緒激動或者有着強烈欲望時,尾巴才會被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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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向南的尾巴和他見過的很多人的尾巴不太一樣。很多科西人的尾巴細瘦纖長,上面只有淺淺的一層絨毛,以此彰顯出自己的冷靜自制。

而溫向南的尾巴和別人的比較起來是有一點短的,成年男人巴掌那麽長的尾巴,上面覆蓋着一層柔軟的暗棕色的長毛。他的尾巴現在稍微向下低垂,耷拉着左右擺動着。

作為一名專業的情感梳理師,秦路易迅速分析出了他現在的問題:尾巴顏色暗沉,情感闕值偏高,尾巴下垂,心情郁悶,左右擺動意味着他現在比較急躁或者受到了驚吓——他有這麽吓人嗎?

不論是醫院的同事沈行還是聞一,甚至是這個陌生人,對他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害怕和恐懼?

秦路易陷入沉思。

溫向南羞憤過度,臉頰滾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順着秦路易的眼神才發現自己的尾巴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他心中的情緒一瞬間轉變成了驚慌失措,呼吸驟停,豔紅的臉龐漸漸變得慘白。

他被發現了!

在大庭廣衆之下,在身邊只是偶然遇見的陌生人身邊,“恬不知恥”地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在他所受到的教育裏,不能熟練掌控、随時随地露出自己尾巴的胡曼黨們就是不自律、恬不知恥、生性浪蕩的存在,活該被厭棄,而不像艾福黨們,他們為自己能夠熟練掌控和随心所欲支配自己的感情而感到驕傲。

周遭的一切聲音如潮水般褪去,身邊站立的乘客仿佛都擁有着嘲弄的面孔,看向他的目光譏諷不屑,嘴角牽扯出冷冽的弧度。

溫向南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一片空白。

秦路易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身邊的人尾巴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幾乎甩出了殘影,胡亂地在座椅上磨蹭着,他尾巴上的絨毛已經全部炸起,根根直立,乍一看像是一顆短小的仙人球。

他的情緒接近崩潰了。

秦路易條件反射按住了他的後脖頸:“你的情感闕值數值到多少了?”他身邊沒有設備,無法測量,只希望這個人出行前自己測量過。

後脖頸被突然按住,而這雙手的手指是溫熱的,由于卡住脖頸的動作,虎口就緊挨着他的耳朵,卻沒有任何越界的行為,指腹也只是緩慢地按壓着他脖頸間的穴位,想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溫向南的呼吸漸漸放緩,從剛剛大腦空白臨近失語的狀态中脫離出來,他動了動自己僵硬發軟的四肢,艱澀地說了一聲“謝謝”。

秦路易收回了自己的手,對他輕輕巧巧避過詢問情感闕值的問題不置可否,畢竟是陌生人,心裏有防備是正常的,只是……

“如果尾巴出現大量情感冗餘的話還是及時就醫比較好。”他聲音冷淡,渾身透着一股冷漠的氣息:“畢竟如果就這樣走出去會給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

當情感闕值達到極致,不僅自身會發瘋,還會對身邊出現的任何人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直至精疲力盡為止。

溫向南只能又窘迫地說了抱歉。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秦路易瞥了他一眼,伸手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包濕巾,細致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後将用過的濕巾扔掉,又用幹紙巾擦幹手指:“所以啊,麻煩對別人負責,也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一點,就當給警察減輕負擔好了。”

溫向南忽然笑了。

旁邊的人擦手的動作龜毛又潔癖,然而他仍能感覺到脖頸間殘留的餘溫,甚至于還能聞見那股淡淡的皂角的清香。

雖然他剛剛确實因為情感闕值偏高而臨近崩潰、思維空白,可他還是意識到了旁邊這個男人的毫不猶豫的幫助。

哪怕他前一秒還在說“我讨厭”。

真有趣。

他一個人樂不可支,旁邊的秦路易也不會過多關注一個陌生人的動态,于是相安無事到達了目的地。

溫向南平常都住在克洛帝國學院的宿舍裏,只偶爾放長假的時候才會回到位于麥冬的家中。

克洛帝國學院的課業是繁重的,他們很少有空出來逛一逛繁華的威爾特。因此,雖然即便那位秦醫生說聖蘭醫院就在市中心,他還是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目的地。

原因無他,聖蘭醫院實在不太像一個醫院該有的樣子。

威爾特的公立醫院是帝國出資建立的,在建造它的時候,整個帝國都流行着複古風,因此市中心的許多建築都是仿照古地球建造,威爾特公立醫院也是這樣。溫向南曾經陪孟野中校去過,便先入為主地以為聖蘭醫院也是這樣的。

結果聖蘭醫院是一棟獨棟的別墅。

誇張的綠色藤蔓攀附在牆壁上,雜亂無章地纏繞在一起,中間夾雜着盛開的夜語花,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攢在一起,熱鬧的仿佛在開聚會,脫離了醫院苦悶冰冷的氣息,反而像個度假勝地。

溫向南很喜歡這個地方,也很喜歡這裏面帶微笑溫柔可親的護士。

他跟着護士姐姐的指引站在了419的門前,剛要伸手敲門,門卻忽然打開了,從裏頭走出來兩個人。

他們都穿着防護服,腰間別着警棍,表情冷漠地從溫向南身邊路過。

溫向南這才看見他們背後還跟着一個少年,少年眼眶通紅,渾身哆嗦着,一步三回頭地走出辦公室,臨出門前緊緊扒住了門框,又往辦公室裏探進了頭,聲音哀凄:“秦醫生!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不能忘了我啊!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證日月……唔唔唔!”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前面兩個人聯手拖了下去。

溫向南:“……”

他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猶豫着敲開了門。

“請進。”

溫向南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只有最裏面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人,那人低着頭看不清臉,左手輕輕捏着眉心,右手安靜地翻着手裏的病歷日志。

溫向南看了看終端,不多不少,正好兩點,于是問道:“請問……是秦醫生嗎?”

秦路易聽這聲音略微有點耳熟,合上病歷本,擡起了頭。

溫向南看着那張俊美無暇的臉慢慢擡起來,眉眼鋒利,嘴唇單薄,眼裏有一絲意外的詫異,輕嘶出聲:“怎麽是你?”

“溫向南?”秦路易翻了翻手邊的記錄,“約了兩點的情感疏導是吧?”

他的态度十分漠然,公事公辦的模樣好像他們剛剛從未見過面,自己也未曾被看到窘迫的一面。

溫向南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氣,同時壓下了心頭輕微的不适:“是的,是我。”

秦路易點了點頭,背靠在座椅上,腳抵住座位下的踏板,将自己推出來一點,手交叉着放在腹部詢問道:“請問您來之前測量過自己的情感闕值了嗎?大概的數值是多少?”

“嗯……我出門的時候是75。”溫向南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在背後輕輕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後來在坐車過來的時候應該略微有點上升,但沒有達到80。”

這一點秦路易記得,于是他點了點頭,拿起筆寫了幾個字,道:“算是比較嚴重的情感冗餘了,因為你是第一次在我這裏就醫,我并不了解你的身體狀況,因此等會要進行一個全面的檢查,可以嗎?”

溫向南點點頭:“當然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說。”

溫向南抿了抿嘴唇:“我希望檢查報告最終是保密的,關于我的身體狀況,醫生您也要保密。”

“可以。”秦路易回答的很快,到他這裏就醫的很多人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他也會嚴格遵守承諾。

他目光落在站在房間中央的溫向南身上:“那麽請跟我去檢查室吧。”

他領着溫向南走進檢查室,戴上了口罩和手套,聲音透過口罩有些沉悶。

“現在,請脫下你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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