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3.1正式開始更新~ (24)
後聽得風雲火有些疑惑地問道:“根據你的觀察,這日記是男人刻的還是女人刻的?”
楚子衡沒想過他這個問題,稍稍愣了一下,然後陷入了沉思:“你這麽說的話,我感覺……好像是女人刻的?”
“那會不會就是那個懷孕死掉的女子呢?”風雲火接着問道。
這回楚子衡沉思了好一會,他先是看着前方全息投影出的那個孤身一人的庫爾沙,然後閉上眼,在腦海中把所有的劇情都模拟了一遍。
女子的字跡……争吵……孤身一人……驚恐地看着門外……
“風雲火,你看日記,你能感覺出寫日記的人的情緒變化嗎?”好半晌,楚子衡才睜開眼。
這回他的眼中再不見迷茫,話語也變得铿锵有力。
風雲火不知道楚子衡想到了什麽,他只知道楚子衡的語氣突然堅定,心裏也不自覺有了底,跟着對方的思路馬上開始了思考:“大概可以,我覺得她的情緒分為三段。
“第一段是日記開頭五個月,那個時候變故剛剛發生,她很慌亂。
“第二段是從第六個月開始,她的情緒突然由慌亂變成了驚恐。
“第三段是最後半年,她開始有些崩潰。”
風雲火一邊分析,一邊畫了個時間軸。
楚子衡看着那條時間軸,輕扣下颌思索了片刻,接着拿起筆,在下方又畫了兩條新的軸線:“按照你說的,我們可以做出兩個推測。
“第一個推測是,其他研究人員是第五個月死的,那麽最後半年日記主人之所以崩潰,是因為她發現這些人‘死而複生’了。
“第二個推測是,其他研究人員在變故開始前或者一開始就死了,那麽第六個月他們‘死而複生’,最後半年,她發現了新的東西。
“你們覺得是哪一個?”
“第二個。”火色鳶尾率先答道。
其他人也跟着點頭,紛紛選擇了第二個。
楚子衡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略有些意外地問道:“為什麽?”
“我是覺得,那個女人懷孕之後應該發生了什麽,不然庫爾沙沒理由殺了她。或者說她的懷孕就是因為庫爾沙知道她發現了什麽,想綁住她做的。”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只是靠的直覺……”
“我是看全息投影,感覺三個投影的時間間隔蠻長的,如果是第一個,二三豈不是都在一個月發生?我覺得不像。”
……
楚子衡本來也有了選擇,只是感覺證據不足,現在聽他們這麽一分析,心裏頓時定了:“那就是第二個。不僅因為你們說的,還因為另一個理由——感情。
“死者會被制作成畫皮鬼,是因為機器人對死者舊情未了,如果那些研究人員都是第五個月死的,那他們應該或多或少做了對不起1號的事情。假如這樣的話,1號沒理由會把他們制作成畫皮鬼。”
楚子衡給出的理由幾乎把所有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基于這個理由,那個女人為什麽會和庫爾沙争吵也非常明顯了:她發現庫爾沙是一切的罪魁禍首,而她是不贊同庫爾沙的。
這樣說來照片以及庫爾沙最後的驚恐都可以解釋,那麽剩下的待解決的就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裏,幾人也沒有在日記上浪費時間,而是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注到周圍的全息投影上。
因為第三次的播放,開始了。
随着第三次播放的開始與結束,第六層的機器人們已經上了樓梯,從各個方向包圍了十五人。
眼見得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這些玩家都不免有些慌亂,甚至還有試圖敲玻璃看看能不能跳窗的。
可惜這棟建築用的材料太好,他們敲了半天,玻璃也紋絲不動。
“夠了!”眼看着他們還要嘗試別的,終于有隊長忍不住喝道,“你們看一眼那邊,看看那兩個玩家,看到他們在幹什麽了嗎?睡覺。所以你們擔心什麽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
可惜他們安靜了,“兩個玩家”的其中之一,就沒辦法安靜了。
他閉着眼,享受着衆人目光的洗禮,整個人都瑟瑟發抖了起來,連帶着眼皮也開始發顫:“塞北啊,你不怕死在這裏嗎?”
“你的隊長會救我們的,別擔心。”嚴洛毫無誠意地安慰道。
第一神廚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又覺得他說得沒有道理:“雖然話是這麽說,可我還是擔心,你為什麽就不擔心呢?”
“我為什麽要擔心呢?”嚴洛反問了一句,“從進入第二地圖開始,危機就沒有停過。我要對付機器人,我要思考城市為什麽會這樣,我要想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現在難得有那麽一個機會,我什麽都不用想,我只需要躺在這裏,等着蒼茫來救我,這不是很快樂嗎?”
嚴洛的語氣過于理直氣壯,別說第一神廚了,其他人都沒辦法反駁。
但他們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包括第一神廚,“可是”了半天,什麽都沒有“可是”出來。
嚴洛被他這四五聲“可是”念叨得有些頭暈,實在沒忍住踹了他一下:“退一萬步說,隊友,是我們自己選的,我們要有勇氣面對這一切,不然當什麽隊友?
“沒本事一個人,所以選了隊友;選了隊友,現在又不相信隊友。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嗎?”
☆、罪魁禍首
嚴格來說,三個小時的時間并不短。
開服前的那場測試只持續了兩個小時,第二地圖第一天的追逐戰只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
但這次與之前的最大區別在于,這次還需要承擔別人的性命,所以,三個小時顯然就不夠看了。
“時間過去一半了。”第三輪投影結束後,火色鳶尾不禁咬起了手指。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性命,那她可能還沒那麽大的壓力,反正死亡概率不大嘛。
即使真的運氣特別不好,一不小心死了……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已經活夠了。
可是朋友不一樣。
她沒有資格決定朋友的生死,也不想看到他們面臨那樣的局面。
火色鳶尾是這樣,在場的其他玩家也是這樣,所以他們的壓力比平時大得多。
楚子衡知道他們的壓力,聯想之前嚴洛跟他攤牌的時候說的形勢,他也大概能夠理解懷特上将這麽設置的用意。
再想到一個半小時前嚴洛透過監視器對着他笑的樣子,楚子衡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用力敲了下白板。
“我知道大家都是星際廢人,大家不甘心自己一輩子都靠着聯盟救濟金茍活,所以會來這裏冒險,至今沒有退出。
“我們也一直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憑什麽這麽看着我們。
“但是比起很多人,比起那些出生入死過的人,我們中的很多人,确實什麽都沒有經歷過。
“比如我,沒有經歷過生死,沒有經歷過一個人肩負他人命運的時刻。
“這次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不僅是為了他們,也是為了自己。
“反正……如果任務失敗了,我就和他們一起死。”
楚子衡前面說的,聽起來都像是忽悠大家冷靜的動員詞,有些人聽進去了,有些人沒有。
可等到他最後一句出來,不管是聽進去的沒有聽進去的,都被他的話震住了,也真正從心底裏信服了他。
畢竟誰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呢?
楚子衡不知道自己的話能震懾住他們多久,可是能讓他們多平靜一刻就是一刻。
他也不敢拖延,再一次扣了下白板:“我先說說我的發現。”
這一回衆人的交流持續了三十分鐘,屏幕上的倒計時也只剩下一個小時。
三十分鐘裏,楚子衡整理出了當年事件絕大部分的原貌——
兩年前,研究員們和庫爾沙立場相對,後來前者失勢阻攔失敗,讓庫爾沙對中央智腦做出了什麽事情,導致中央智腦失控,末日降臨。
在這段時間前後,研究員們盡數死亡,僅剩的那個女人是庫爾沙的戀人,她不知道庫爾沙和研究員們的死有關,又以為錯在中央智腦,所以和庫爾沙一起研究破解末日謎題的方法。
後來研究員們被1號複活,後來女人發現研究員們的死和庫爾沙直接相關,因此和對方反目。
庫爾沙試圖用孩子綁住女人,未果,便動手殺了她。
随後他找到了解決末日的辦法,讓韓鷹等人送來,可資料到達之前,密碼門被破譯,1號進來把庫爾沙殺死了。
“目前唯一沒有解決的問題是……庫爾沙到底想做什麽,并且做了什麽。”楚子衡最後補充道。
他們把已知消息整理,并且輸入進1號留下來的光腦中後,1號的全息投影又重新出現了。
他看着這些人,又指了指後方的屏幕:“破譯進度,80%;時間剩餘:54分鐘。”
仿佛是想給他們施加壓力似的,随着1號話音的落下,第七層的實景視頻突然被放大了。
視頻上那十五人被圍在中間,周遭密密麻麻都是機器人,讓人光是看着就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出乎1號預料的是,第七層的十五個玩家情緒還不錯,他們有的坐在地上低聲聊着天,有的靠在旁邊的架子上閉目養神。
隔着屏幕楚子衡等人還是能明顯感覺到他們中的不少人有些慌,但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情緒還算穩定,不至于崩潰。
楚子衡猜到是嚴洛做了什麽,因此也沒搭理1號,而是回頭對在場的其他玩家說道:“你們看,隊友們都很信任我們。哪怕只是為了回報這份信任,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失望。”
“對!”火色鳶尾高聲應道。
其他玩家紛紛應聲,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散開尋找線索。
楚子衡說得沒錯,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和隊友們一起死,可是在倒計時結束之前,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楚子衡從屏幕裏看了眼嚴洛,後者正和第一神廚研究着怎麽烹饪蘑菇。
他輕揚嘴角笑了笑,然後笑容隐去,化成了堅定。
僅剩20%進度而已,他絕對會找到的。
而在楚子衡他們破解謎題的同時,盛世總部大樓的一個保密室內,幾個一看就身份不低的人也正透過屏幕看着他們的表現。
而且也不僅僅是他們的,城市其他角落那些正在完成類似“車票”獲取任務的玩家,他們的表現都通過屏幕顯示了出來。
“那個玩家是什麽來路?感覺他和其他人畫風不太一樣。”一個樣貌比較年輕的男人指着楚子衡問道。
懷特不用看也知道他問誰,看他似乎有些興趣的樣子,直接打消了他的念頭:“那是嚴洛家的小朋友。”
聽到“嚴洛”這兩個字,那人頓時熄了心思。
怕了怕了,他又不是嫌命長,招惹嚴洛幹嘛?
“你們覺不覺得……那邊那個很漂亮的少年,長得有點眼熟?”另一個中将銜的男人摸着下巴思索道。
懷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搖了搖頭:“嚴洛也和我提過,說感覺他有些眼熟,可怎麽都想不起來。”
“這樣啊。”那人點了點頭,暫時放下了這件事,繼續思考他們幾人會如何應變。
因為時間……所剩不多了。
局外人知道時間所剩不多,局內人自然也知道。
随着屏幕上的數字跳成了紅色的29:59,最後一輪的投影也已經開始。
在過去的半個小時裏,他們成功從那對情侶的争吵中還原了出了研究員的死因——末日前,他們被庫爾沙或是軟禁或是迷暈;末日後,庫爾沙發現自己是罪魁禍首,未免消息洩露,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研究員都毒死。
随着這條消息的破譯,屏幕上的進度跳到了90%,可惜楚子衡卻并沒有從中感覺到快樂,反而皺緊了眉。
他的直覺告訴他,目前的消息足夠他分析出所有的真相,那為什麽沒有分析出來?是他忽略了什麽?
“會不會是……有效信息?”風雲火突然來了這麽一句,“1號會給我們三段投影,說明三段應該都有用吧?可是我們的主要消息好像都是從之前幾個房間獲知的,這好像不太合理。”
“有效信息?”楚子衡重複了一遍。
他看着眼前的研究員又在重複着實驗,連忙跑上前,去觀察他們手上的資料,可惜還沒等他觀察清楚,那資料已經被研究員合了起來。
楚子衡有些焦慮,直接問道:“你們記錄他們說的話了嗎?他們是在研究什麽?”
“沒有研究什麽新的,只是例行維護而已。”另一個隊長答道。
不過他看楚子衡語氣急切的樣子,還是努力回憶了起來:“他們先是說,1號的維護越來越好做了,是因為他們一直在完善系統嗎?
“後來又有人說,雖然維護越來越簡單,但是感覺1號越來越像小孩子,有些會出現一些未知的問題……”
說到這裏,這隊長自己停了下來,嘴巴一下張大。
楚子衡的眼睛也閃閃發亮,他發現問題了!
“根據城市裏幸存者的說辭,兩年前,中央智腦産生意識,突然殺死設計者,而後整個城市的機器人都産生了自我意識。
“哪怕我們現在證明,設計者不是中央智腦殺死的,但我們也默認是這一變故的前後,中央智腦才産生了自我意識,可這根本就是誤導。
“中央智腦早就有自我意識了,從庫爾沙和韓鷹等人交好來看,庫爾沙應該支持機器人工具論,作為工具,機器人怎麽可以産生自我意識呢?所以,他很可能要抹殺中央智腦的自我意識。
“這件事情被中央智腦發現,它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所以它決定讓所有機器人都有自我意識,來作為自己的反擊。”
楚子衡說完,所有人的神色都為之一亮。
沒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麽中央智腦對人類的情緒有點複雜。因為要抹殺它意識的只有庫爾沙,并不是所有研究員。
眼看着其他人都認同自己的想法,楚子衡也不再拖延,連忙上前把分析輸入進光腦。
屏幕上的數字開始跳,先是跳得很快,然後慢了下來,在堪堪跳到100%的時候,幹脆停住了,數字維持在了99%。
這回別說其他人了,就是楚子衡都愣住了。
他看向屏幕,第七層的玩家與機器人的距離已經不到兩米;他再看向1號,後者正保持着那個奇詭的微笑,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們明明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啊!”火色鳶尾怒氣沖天。
如果不是她知道1號只是投影,恐怕她都忍不住直接動用精神攻擊了!
“有效消息……第三個投影?”緊張到了極致,楚子衡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看着眼前顯然在和韓鷹聯系的庫爾沙,聯想到最後他錯愕的表情,攥緊手上的筆飛速思考着。
最後庫爾沙會流露出這個表情說明有人進來了,那個人顯然是1號。
1號……
“我知道了!”楚子衡喊了一聲,來不及解釋直接沖上前把答案輸入了進去。
恰在此時,倒計時哔哔作響,時間已經跳到了最後59秒。
其他玩家不知道該不該看屏幕,他們絕大部分閉上了眼,小部分還不死心地觀察着投影裏庫爾沙的表情,還有一個……
“進度滿了!”那個玩家直接喊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他這一嗓子嚎得一震,紛紛扭頭往屏幕上看去。
只見倒計時停在37秒的位置,第七層的機器人也沒有再往前,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那裏。
“我們是不是贏了?”最後打破靜止的是楚子衡。
他盯着1號,見它不回答,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我們是不是贏了?”
聽到兩句一模一樣仿佛逼問一般的話,1號終于收斂起之前那副詭異的笑容。
楚子衡觀察到它眼睛裏又有代碼閃過,随後再看屏幕,那些機器人已經有如潮水般從第七層褪去,屏幕上只剩下呆滞的十五人。
楚子衡感覺自己提着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腳步也晃了一下,可不等他站穩,就聽到1號出了聲:“你最後輸入的是什麽?”
☆、機械之城
1號問的,也是在場衆人好奇的。
楚子衡沒有賣關子,直接把答案說了出來:“庫爾教授,我輸入的是庫爾教授的信息。”
楚子衡這一說,有兩三個玩家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他玩家看看他們的表情,又感應了一下自己空白的大腦,不免悲從中來。
怎麽他們什麽都想不出來?
楚子衡知道自己說得太隐晦了。他看了眼屏幕上已經開始下樓的嚴洛等人,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也有餘力解釋:“1號作為中央智腦,智能遠超其他機械,沒理由破譯不了密碼門。假如它兩年都沒能破譯,那麽肯定有制約它的因素,比如會自動辨別開門的是不是活人。
“最後一段場景再現的時候,負二十層所有人都死了。既然如此,門會打開,說明有人來了,那個人是誰?想了想這個任務鏈,就只剩下庫爾教授了。
“換言之,他之前一直在誤導我們。”
楚子衡說完,那扇緊閉的門重新打了開。
1號邁着小短腿從門口走了進來,然後拍了拍手掌,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你猜得沒錯,庫爾教授研究了兩年,終于弄懂了當年發生的一切,他來這裏,是為了讓我親自複仇。也為了跟我合作。”
1號說完,把一沓芯片交到了楚子衡手上:“這裏一共三十枚芯片,你們一人一枚。十七天後,城市南部的車站會有一輛列車于正午12時準時發車,你們拿着芯片,就能離開這個城市。”
“那沒有芯片的人呢?”楚子衡當即問道。
1號看了他很久,看到楚子衡都要以為它不會回答的時候,它再一次咧開了嘴角:“你猜?”
這兩個字的尾音落下之後,1號搬了一張椅子回到原來大型機器放置的位置,然後爬到椅子上坐好,一句話也不再說,顯然在下逐客令。
其他玩家已經不想在這個空間多待了,看到門打開,連忙跑到門口,确認外面沒有埋伏後,就準備離開。
火色鳶尾喊了楚子衡一聲,也準備跟上隊伍,誰知楚子衡卻并沒有動作。
“蒼茫?”畫眉也迷茫地喊了他一聲。
楚子衡這才回神,輕應了一聲,又回頭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那裏的1號,突然有些明白了它的憤怒。
對于生出自我意識的1號來說,這裏是一個溫暖的、充滿了愛的地方,這裏的研究員都是它的家人。
有一天,它的一個家人想殺了它,它的其他家人都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它以為自己被抛棄了,它悲傷,它憤怒,它想讓這些人後悔,它想證明機器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利,所以,它讓所有的同類都獲得了自主意識。
可盡管如此,它卻沒有強迫它們做什麽,而是任由它們自己選擇,任由這個城市自己發展。
它是被開發出來維護這個城市的中央智腦,它還是是遵循發展規律的。
但最終它發現,它的家人們并沒有抛棄它。
他們只是死了。
哪怕它把他們改裝成機械半人,哪怕它竭盡全力想留住那一切。
他們都不會活過來了。
“你說,離開的‘車票’到底有多少?”走到電梯裏的時候,火色鳶尾突然問了一句。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楚子衡。
後者似乎在發呆,又似乎沒有。他看着電梯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些機器人手中應該有不少。”
他說完又繼續發呆,直到電梯抵達一層,直到電梯門打開,他看到不遠處站着的嚴洛時,他的眼神才終于有了波瀾。
第一神廚看到自家隊長,本來想打招呼,誰知招呼沒打完,楚子衡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上前,直接抱住了嚴洛。
他不是火色鳶尾,還特地打聽過兩人的關系,因此看到這個情景,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嚴洛一開始也有點發怔,不過很快回過了神,輕輕地、輕輕地回抱住他,然後發出了一聲極溫柔的笑聲:“小王子把我救出來了。”
他這一聲說完,本來情緒就有點失控的楚子衡情緒更失控了。
他更緊地抱住嚴洛,仿佛要把他勒到骨血裏,良久才松開。
“我會保護你的。”楚子衡的眼眶有點紅,可語氣卻異常的堅定。
沒有人知道,當時在負二十層樓的時候他的內心有多焦慮,他甚至期盼着嚴洛把所有人抛下,只要對方能活着就好。
他知道嚴洛有能力做到的,可他也知道,嚴洛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嚴洛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這句話。
他迎視着楚子衡的雙眼,沒有打擊他,也沒有阻止他,而是突然伸手,又抱了他一下。
“我相信你。”嚴洛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然後很快松開手。
楚子衡的眼眶更紅了一點,他重重點了點頭,然後松開手,招呼衆人撤出這棟建築。
等他們回到安全的地方,楚子衡也不再拖延,一人一枚地把芯片發放了下去。
“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眼看着衆人準備各自散去,風雲火不免問道。
楚子衡看了嚴洛一眼,然後搖了搖頭:“等吧,等十七天。”
楚子衡沒有忽悠任何人的意思。
他說等十七天,就是等十七天。
這十七天裏,他們替NPC完成了各種各樣的跑腿任務,澆花、偷運食物、傳遞信息……
他們還碰到了北風亂吹,兩撥人見面的時候,雙方都愣了一下。
令他們都很意外的是,對方都完成了“車票”任務,雖然完成的形式截然不同。
“你們破解了末日成因?”北風亂吹驚訝了。
因為第二地圖只開了一個服務器,必然不可能所有玩家都主線通關,可是在其他玩家都沒怎麽接觸主線的情況下楚子衡他們居然能主線通關,這未免也太厲害了。
“巧合而已,”楚子衡并不居功,“你們是從人類手裏獲得的芯片?”
“對,”北風亂吹應道,“好像芯片是他們的機器人給他們的,可是他們不想走,讓我們做了交易之後,就把芯片給了我們。”
“不想走?”這回楚子衡是真的意外了。
他以為北風亂吹的芯片是從那些激進派人類的手裏搶來的,卻沒想到是另一派的人類自願給出去的,這樣說來的話……
“難道‘車票’有什麽問題?”
“不太可能,”嚴洛否定了他的猜測,“時間對不上。”
嚴洛的意思是時間來不及,懷特不太可能設計別的東西,楚子衡自然也能理解,可聽到北風亂吹的耳朵裏,卻是另外的一重意思。
不過什麽意思都不要緊,“車票”沒問題就行了。
“那我倒是有另一個猜測……”楚子衡又說道。
随後他低聲解釋了一下,幾人從詫異變成沉默,最終殘留在心頭的,都是深深的無奈。
雖然他們不喜歡這個結局,可是他們覺得……應該真的就是這個結局了。
十七天後,城市南部的車站裏,列車如期而至。
那是一輛很漂亮的銀白色的列車,列車上沒有人,列車外也沒有人,只有數不清的機器人守在那裏。
它們一枚一枚地識別着芯片,識別成功了,就讓攜帶着芯片的人上車,也不管是玩家還是NPC。
最開始的時候上車的只有NPC,後來玩家們看到楚子衡等人也“驗票”上車後,對視一眼,陸陸續續也去“驗票”了。
從他們調查到的消息來看,兩天後這個城市的末日就會徹底“結束”,他們并不覺得開發組會幹出什麽好事來。
中途也發生了一些小插曲,有NPC試圖從玩家手裏搶奪芯片。
有心軟的沒反應過來的直接被NPC擊殺當場,不過更多的玩家和NPC還是直接反擊,留住了自己的芯片。
兩個小時後,列車的車門關閉,車站的機器人也陸陸續續撤離。
列車上的NPC透過車窗看着身後逐漸遠去的城市,再忍不住抽噎出聲。
他們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兩天後,抵達隔壁城市的楚子衡等人在新聞上看到了上一個城市的消息。
庫爾教授的實驗成功了,他們在城市的最高處抛灑藥物,讓所有幸存的人類都失去反抗能力,然後一夜之間,這些幸存者都被改造成了機器人。
保留有過去記憶的、“活着”的機器人。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是那些憎恨着機器人的人類,有些人清醒後無法接受,選擇了自殺,也有更多的人選擇了活下去。
他們中的少部分是玩家,玩家下線上線之後就發現自己的數據變了,對身體的掌控度、對大腦的掌控度……種種的感受都和之前不同。
可是他們沒有死。
最後還有一部分是曾經獲得芯片,又送出去的人類。
他們的家人朋友被人類害死,他們僅剩的家人只有那偷偷把他們藏起來的機器人。
他們不想要未來了,他們也不想再和人類相處。
他們只想和自己僅剩的家人,一起生活下去。
不管以什麽形态,不管能活多久。
這是他們短暫的一生中僅剩的東西。
與此同時,1號在星網上宣布,這個城市正式更名為——機械之城。
這是一個新的城市。
這是一個重新擁有了建城資格,卻不知道會不會被其他人類接納的城市。
可是他們不會恐懼,也不會退縮。
他們會繼續“活”下去。
以他們自己的形态。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地圖結束啦。接下來是這篇文的最後一個地圖。
依然感激大家的陪伴,希望大家能喜歡第三個地圖,鞠躬。
☆、暗潮洶湧
第二地圖的結局,讓楚子衡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哪怕他猜到了這個結局,可當它真正來臨時,他還是感覺百感交集。
成功獲得“車票”離開機械之城的所有玩家都獲得了進入第三地圖的資格,其他玩家想鬧事,卻怎麽也找不到鬧事的點。
本來他們任務失敗完全可以設計成死亡,但盛世的本質并不是讓他們無端面臨危險,因此他們和NPC一樣都算“活着”。
只是失敗了而已。
而在第二地圖主線結束的同時,盛世宣布第二地圖的服務器即日起關閉,沒有通關的玩家可以選擇在第一地圖重新當一個普通玩家,也可以離開這個游戲。
除此之外,盛世也在《末日》官網宣布,二十天後将會開放最後一個地圖——困獸。
這個地圖還原了無數真實存在的異獸,還原了異獸生存的渺無人煙的星球環境,玩家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地圖生存三十天。
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沒從第二地圖緩過神來的楚子衡等人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個游戲最開始的噱頭,就是玩家可以在第三地圖體驗真實的異獸戰鬥,這對于星際廢人以及絕大部分三十歲以下的青年來說,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可經過第一地圖,又經過第二地圖……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不再奢望進入第三地圖了。
“第三地圖是線下模式?一個月的線下?”如果說前一條內容只是讓楚子衡有些恍惚,但還在意料之中,那麽後一條內容就讓他有點意外了。
不僅要求全部玩家都到卡薩星球,還要求他們全天候停留在游戲裏?
嚴洛點頭:“對,由盛世報銷出行費用,最後通關的玩家也會由盛世提供巨額獎金。”
第一地圖全面開放後,星幣充值功能也随之開放,就嚴洛所知,上個月《末日》的營收情況還不錯。
當然,就算《末日》完全不盈利,有第一集團軍的支持,提供巨額獎金也是不在話下。
“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玩家來。”楚子衡思忖道。
嚴洛并不擔憂這個問題:“到了這個地步,不會有多少人放棄的。”
懷特的重點是星際廢人,這部分人群基本不存在“來不了”的問題。至于其他人……除非是嚴洛這種職業特殊的,不然來不了的可能性也不大。
想通這一情況,楚子衡的第一反應是……他們這群人要線下見面了?火色鳶尾他見過,另外幾個倒是沒有。
除了他們三個,溫泉店長和我愛泡溫泉也可以約一下……
楚子衡這麽想,就直接和嚴洛說了。
嚴洛聽他這麽說,突然有了個想法:“我可不可以也去?戴着仿真面具那種!”
楚子衡沒料到他會有這個提議,先是一愣,繼而心中微微一動。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是希望自己和嚴洛的關系能親近一點的。他沒見過嚴洛的朋友,現階段他也不敢奢望自己去見他朋友,但是如果讓他見見自己的朋友……
“如果你願意的話……”
嚴洛一看楚子衡這個表情就知道有門,當即拍板道:“那就這樣決定了,到時候我給他們一個‘驚喜’!”
楚子衡本來想的是提前告訴他們,聽嚴洛這麽說頓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