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渺偷偷指了指喬澤,剛巧喬澤看過來,驚得她當下縮回了手,收回了頭,沒敢再亂望。

肖湛恍然,當下笑了:“他不是拆彈專家。”

“啊?”路渺詫異看他,“可那天劉副不是……”

“那天只是順道幫忙,他就一大閑人。”肖湛說,給了她一記定心丸,“他今天只是過來幫參謀參謀,不參與打分。”

路渺當下松了口氣,但還沒完全松下去肖湛下一句話又讓她那口氣提了回來:“不過我們也會綜合他的意見考慮,好好加油。”

姚玲玲就在她旁邊,聽着兩人讨論,也好奇回頭看了眼,看到喬澤時驚呼了聲:“我去,這麽帥!”

嚷嚷得其他人紛紛回頭,連路渺也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眼,然後有些莫名地看向姚玲玲:“還好吧。”

姚玲玲鬧着推了她一下:“一邊去,沒正常審美的人沒有發言權。”

兩人大學同宿舍,路渺是出了名的悶頭學習型,對俊男美女從來就沒有過正常審美也沒上心過,每次宿舍夜談聊起哪個學院哪個師兄很帥哪個師妹很漂亮,她不是茫然地問“是誰啊”就是“哦”,心思根本沒在欣賞俊男美女上,常被笑話長了張蘿莉臉尼姑心。

她人長得漂亮,五官柔和臉頰帶着點嬰兒肥,長相偏蘿莉萌,性子也跟個小白兔似的,整個人看着溫良無害,還呆呆愣愣的,特別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在男生為主的警校尤其受歡迎,想追她的男生從她進學校第一天就沒停過,但她似乎沒這個意識,哪怕男生抱着花站在她面前表白,她也只是愣愣地對着對方,然後很詫異地問人家,為什麽會喜歡她。

姚玲玲和她認識四年多,路渺對于男生的表白,從來就沒有表現過欣喜或者嬌羞的神色,只有困惑和茫然,茫然于他們為什麽會喜歡她,她理解不了這種喜歡,因為她從小就是不被喜歡的。

因此對于每次收到的表白,她不是回個“哦”就是“謝謝你”,然後就沒然後了,類似的事多了,別人再一提起她,都是“就那個禁毒三班的木頭師妹是吧”,不是高冷,也不是心高氣傲,她那樣的臉那樣的性格也給不了別人高冷的錯覺,就是木,呆,不解風情。

現在這個以不解風情出名的木頭姑娘指着個目測一米八五個兒,身形挺拔氣質出衆五官深邃立體的男人說“還好吧”,姚玲玲是拒絕的,只差沒掐着她脖子叫她閉嘴。

路渺很識趣地閉嘴不說話了。

肖湛輕咳了聲,把話題導回正事上:“這次緝毒演習是我們集訓以來的首次實戰考核,将作為你們這幾個月集訓成果的檢驗。集訓前相信你們隊長也已經提過,從集訓到正式留下來,一共有兩次考核,每一次考核,都可能有人被淘汰,希望大家好好努力。”

現場安靜了下來,聽他布置。

地點在安城各個邊防檢查站,六人一組,主要盤查過往車輛和旅客,緝捕攜帶“毒品”入城的的“毒”販子。

“我們雖然是在演習,但也是一次實地訓練,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希望大家認真對待。”臨出發時,肖湛強調。

路渺和姚玲玲及另外四人一組,他們在檢查站現場執行,隊裏另派了人和車在後方觀察和保護。

路渺這一組被分到了安城最重要的安行口岸,這裏是通往海關的主要通道,位置重要,任務也重。

肖湛是最看好他們這麽一組的,又是重要關口,也就在任務布置完畢後,驅車趕往了安行邊檢站,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将車子停在了不遠處,透過車裏的電子屏,查看現場執勤情況,并排放着的,還有其他各個組的執勤現場實時畫面。

喬澤就在他的車裏,他今天過來,主要還是給他當參謀。

“這小姑娘不錯。”看着屏幕裏牽着警犬站在馬路邊,一輛輛攔下大貨車盤檢的路渺,肖湛贊道。

從早上八點正式出任務到現在,已是七個小時後,她是所有人裏效率最高的。

現場6人另分成了三個小組,2人一組,一組檢查過往客車,一組檢查貨車和轎車,另一組機動,應對突發情況。

路渺和姚玲玲負責檢查貨車和轎車。

這個邊檢口運輸繁忙,每天過往車輛有上萬,幾乎每一輛都得盤檢,如果速度不夠快,後面排隊等檢查的車估計得堵滿一馬路。

路渺是有這個意識的,因此效率極高,她所盤檢的車道并沒有排太長的隊伍,這點也是肖湛目前最滿意的。

喬澤也往屏幕上看了眼:“速度是還行,但效率……還是得看結果。”

“而且這女孩應對突發的反應似乎不太行。”喬澤指着屏幕上,差點被駛過去的小轎車後視鏡刮蹭到的路渺道,“她對危險的本能反應明顯偏弱,這要在真槍實彈的戰場上,會是個致命傷。”

肖湛點點頭,這确實是個問題,但也不能否認是一下閃了神,畢竟鏡頭裏,在車子駛出去的瞬間,她是偏開了頭,看向緊随其後的藍色箱式貨車。

姚玲玲是看到轎車後視鏡擦着路渺右臂而過的,急急拽住了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沒蹭到。”路渺拍了拍右臂,讓她安心。

“沒事就好。”

姚玲玲呼了口氣,路渺已攔下藍色箱式貨車,依然是習慣性的盤問:“你好,車裏裝的什麽?”“哪兒拉的?”“拉哪兒去……一邊盤問一邊觀察駕駛員和車裏其他人神色,看是否存在破綻。

駕駛員是個年輕人,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副駕上另坐了一人,十七八歲,看着還很小,老實巴交的,有些內向,面對路渺的盤問,還帶着幾分怯生生,車裏拉的是水果。

路渺開了車廂,拉着她的警犬“大成”上了車,滿車廂的橙子,剛采摘下來的,還帶着綠葉,一筐一筐疊着,頂部靠裏還撲了層濕布。

路渺随手抽檢了幾箱,沒發現異樣,大成也繞着車廂轉了轉,下了車。

路渺也跟着跳下車,将車門給他們拴上,走到車門前,正要擺手讓他們走,迎面吹來的微風夾着絲熟悉的酸味撲入鼻中,路渺臉色一凜,一把拽開了車門,“下車!”

這一幕剛好落入喬澤眼中,他本是雙手還胸,以一個極放松的姿态往後靠坐着,盯着屏幕看,路渺臉色突然繃緊時,他也倏地坐直身。

“糟!”

右手利落抽出了肖湛腰間別着的槍,推門下車。

另一頭,被路渺拽開車門的兩人面色俱是一變,副駕上的男孩突地掏出了支槍,一邊的大成突然一躍而起,朝那人撲去,槍聲響起,路渺本能旋身抱住了狗,先它一步曝光在了槍口下,卻沒感覺到疼,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臂突然被拽住,整個人被拉卷入一個厚實的胸膛,耳邊槍聲一陣接着一陣,伴着貨車引擎啓動聲。

路渺擡起頭,只來得及看到倉惶逃竄而去的藍色貨車,她下意識伸手去拔腰間的槍。

“裏邊裝的教練彈。”

淡沉的嗓音從頭頂徐徐響起,伴着“啪”“啪”兩發子彈聲,本欲倉惶逃去的貨車後輪當下癟了,車子停在了路邊,車上兩人持槍下車,朝這邊一陣胡射。

路渺被壓着腦袋半轉了個身,什麽也看不到,只聽到周圍尖叫和慘叫,以及槍聲,但很快歸于平靜。

她被放了開來。

她擡頭看喬澤,一眼便認出他來,但臉色和前兩天的慵懶随性不大一樣,正繃着臉,有一種嚴肅冷漠的距離感,嘴角緊抿,雙眸銳利,右手穩穩地握着把槍,槍口指着不遠處倒在地上呻¥吟的兩人。

肖湛已帶了人過來支援,讓人将那兩人帶走,車子也開了回去。

路渺有些懵了,這是演習,怎麽就真槍實彈地幹上了?

肖湛已朝這邊走了過來,邊拿出手機給劉副打電話:“安行邊檢發生突發,所有實習生需全部撤回。”

挂完電話人已走到近前,沖幾個也被這突發情況吓到的實習生揮了揮手:“都先回去。”

而後拽過了喬澤左胳膊:“沒事吧?”

喬澤擰了擰眉心。

路渺不覺跟着看向喬澤胳膊,那裏的風衣已經被刮破了一大半,滲着血。

她一下擔心起來:“你沒事吧?”

喬澤:“沒事。”

肖湛卻是不放心,看了路渺一眼:“你陪他去醫院看看。”

“啊?哦。”反應過來的路渺拽着喬澤就走。

喬澤雖聽不到肖湛在說什麽,但能讀懂唇語,他反手拽住了路渺,“我沒事。”

“沒事也得去處理傷口。”肖湛直接對路渺下命令,“告訴他,他有事我找你問責。”

“……”路渺有些奇怪他找她轉述的事,卻還是将話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了喬澤。

喬澤看了她一眼:“我沒事她也逃不了責任。”

說是這麽說,卻還是轉身上了車。

路渺陪他去了醫院。

他手臂受了傷,但好在只是刮傷,不是槍傷。

他把她拽入懷中時胳膊磕到了車門,被邊角劃傷。

陪他看病時路渺終于确定了喬澤的不對勁,他問了她好幾次,“他在說什麽?”

拿完藥後,路渺終于克制不住困惑,扭頭問他:“你是不是聽不到別人說話啊?”

喬澤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卻是将她帶上了三樓的耳鼻喉科。

給他治耳朵的老專家徐冒升也在。

路渺不明所以地被他推進了屋,然後看到他指了指她,對對面發須發白的老醫生說:“人我給你帶來了。”

之後便看到老醫生以着一種研究外星人的眼神打量着她。

“小姑娘哪裏人啊?”老醫生問。

喬澤看她:“他說什麽?”

“……”路渺壓着詫異,如實回他,“他問我哪裏人。”

又眼巴巴地看他,有些忐忑:“這是要做什麽啊?”

“只是确認些事。”

說話間喬澤已看向了徐冒升:“情況就你看到的這樣。”

徐冒升也詫異了,又以着那種打量外星人的眼神打量她。

路渺也約略明白了過來,暗示性地指了指自己耳朵,問老醫生:“他是不是聽力有問題?”

“原則上不是,但實際是,實際又不是。”

老醫生跟繞口令似的,繞得路渺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一下子也找不出症結,沉吟了半晌:“這事兒我得回頭再查查,我也不知道怎麽個情況。”

被追問了好幾次“他在說什麽”的路渺很自覺地把這句話轉述給了喬澤。

他點點頭,也沒再追問。

下了醫院大樓,路渺攔了輛車便要送喬澤回家。

喬澤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他只是胳膊擦傷,沒傷重到需要人送的地步。

路渺不敢不送。

“剛肖隊說,你要有事,他找我問責。你沒回到家我不放心。”

“……”喬澤很克制地看了她一眼,“是我救了你。”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他不需要她保護。

路渺也知道,要是沒他指不定她現在就躺太平間了,可肖湛的命令是在那放着的。

“可你要是出事了他還是得找我問責的。”

喬澤輕吐了口氣,上了車。

他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20分鐘的車程,半舊的小區,七樓的兩居室。

路渺堅持送喬澤上了樓,在他家門口站定,門板也有些年代感了。

喬澤估計她沒看到他進屋是不會放心離開了,掏出鑰匙,扔給她:“開門。”

路渺将鑰匙插了進去,習慣性往右擰,卻怎麽也擰不開。

喬澤就在她身側,她有些緊張,她也不知道是他和自己領導不知名的關系讓她緊張了還是他讓她緊張了,擰不開門的樣子讓她有些窘迫,她本就害怕別人罵她笨,現在連個門都開不了尤其顯得她笨手笨腳,心裏一窘迫就越發緊張,越緊張就越擰不開。

喬澤等了半天就看到她光貓在那兒倒騰門鎖就沒見門開,不覺往鎖孔看了眼,提醒她:“往左……”

“左”字沒說完,門已“啪”的一聲響,她不僅擰斷了鑰匙,還連鎖帶鑰匙的一塊從門板上擰了下來,剩下一個黑乎乎的窟窿。

喬澤:“……”

路渺也沒想到會這樣,看着手裏多出來的那坨鐵,一下子也傻在了那兒。

喬澤很克制地看了她一眼:“我沒叫你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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