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夕陽已經西沉落幕，只剩下漫天緋紅的晚霞，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融入黑暗，而神殿前的人潮依舊擁擠。
露西菲亞俯視着正在接受萬人祝禱的女神像，搭在欄杆上的手指漸漸收緊。
“日安，尊敬的聖女閣下。”
露西菲亞沒有回頭，依舊是盯着樓下的神像淡淡說：“現在已經不是白天了，國王陛下。”
身着藍色天鵝絨禮服的男人笑了一聲：“可是黑夜未來，午夜尚遠，聖女閣下為何如此憂慮？”
露西菲亞突然笑了一聲，轉身看着年輕的國王說：“國王陛下，憂慮的不是我，應該是你才對。”
路斯十五世見她轉身，擡起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禮，緩緩站直了身體問：“為何我要憂慮呢？”
露西菲亞面紗下的表情冷漠，稍稍擡手，身邊随侍的神官和神女們便紛紛退下。
“我想我說的很清楚，國王陛下，現在向外公布神谕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可是您依舊堅持要這麽做。”聖女的面容冰冷，籠在袖子裏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
與露西菲亞的暗潮湧動不同，路斯十五的表情始終溫和，保持着他作為國王的矜貴與禮儀。
“女神降下神谕，理應讓所有的民衆都知曉，讓吟游詩人編寫歌謠傳唱，這是女神對于我們的庇佑與恩賜。”路斯十五聲音溫柔，湛藍的眼睛望着半身沐浴在光影中的聖女，繼續道：”塵封的榮耀？還有被辜負的一切？您是在擔心這個？”
露西菲亞沒有回答。
“路斯王室傳承五百年，不曾有過民衆叛亂，就連導致王室內亂的貴族也全都被清除幹淨，根本不會存在飽含仇恨生根發芽的種子。”
露西菲亞看着他，身着禮服的高傲國王微微仰着頭，陳述他的結論：“是你在杞人憂天，我的尊敬的聖女閣下。”
“你太年輕了。”她低喃道：“難道你的父輩不曾告訴過你有關于索爾王的事情嗎？”
“索爾王室？”路斯十五皺眉，沉默了一會才道：“索爾十一世抛棄國家出逃，不配稱王。更何況索爾王室已經覆滅五百年，現在的龍潮國的王是路斯王。”
露西菲亞突然笑了，風微微吹動她臉上的面紗，秀美的五官輪廓在落日餘晖中變得奪目，她松開自己握緊的拳頭，淡淡道：“您說的對，國王陛下，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路斯十五清了清嗓子：“如果您願意，可以稱呼我喬伊斯。有關于豐收祭典的事情，我想您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是自然，溫莎神女會指導陛下相關的禮儀，以及祭典的布置我也會同陛下您商量，請您一切放心。”
路斯微笑：“聖女閣下費心了。”他看向神殿外越來越深的夜色，颔首道：“今日日暮誦唱想來您也疲累了，我就不多打擾了。”
他轉身離開，不過走出幾步卻聽見背後露西菲亞清冷的聲音：“國王陛下，索爾王絕不逃避。”
看着國王的遠去的背影，露西菲亞喃喃道：“戰場是他們天然的墳茔，索爾王從不害怕死亡。”
她收回自己的視線，緩緩在二樓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垂落在大廳中央的神像上。
昨夜她還未走到神殿，便聽見了神女們的驚叫聲，等到她站在神殿門口的時候，神官和神女們都跪在地上，朝着神像念念祝禱。
神像的面前的地上突然出現的神谕讓露西菲亞反應不及，她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出聲，盯着刻印入地裏的神谕沒有眨眼，直到神官們上前請示該如何處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為什麽過了五百年，你才想起你的信徒？”露西菲亞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白皙的雙手，輕聲說：“降下神谕又有什麽用，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夜風揉碎了她的嘆息，城中的燈光接連亮起，與天空中的星星輝映，打破了濃重的夜色。與舊都的寂寞不同，這裏的夜晚來臨才意味着歡愉的開啓。
吟游詩人坐在街邊唱着古老的歌謠，酒館門口開合漏出酒香與笑聲，費西持着木杖站在街邊感受這異世陌生的活力，等到視線中的舞娘又跳完一支舞，他才掏出幾枚錢幣放進打賞的箱子裏，轉身離開。
系統：“你今天真的不回去了？”
費西：“當然，好不容易進次城當然要好好玩。”
系統：“家裏還有個留守兒童等着你嗷朋友。”
費西一頓停下了腳步，他把伊林那個小白眼狼忘記得一幹二淨了。
想起之前伊林在墓地找到自己時的表情，就有點後背發涼。明明在生氣臉上卻還在笑，一雙綠眼睛跟鬼火一樣，看得人心裏瘆得慌。
系統見他突然不走了，更加了一把火：“你出門前他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在不在家吃飯，你還點頭了嗷。”
費西：……
系統：“費世美進了大觀園就忘記了家裏嗷嗷待哺的孩兒，實在是……”
“明天早上我早點回去就行了，你快給我閉嘴。”費西想着伊林生氣的樣子又有些害怕，再次滴滴系統：“兄弟，有無通訊工具安排一下。”
系統：“無。”
費西：“你要從基層群衆的需求出發，落實滿足群衆需要。只有基層工作做好了，才會建設好更高更大的目标。”
系統：“……你好煩。”
費西：“這位同志，你的工作态度就不對。”
系統：“你好，我不是同志。”
費西翻了個白眼，一拐彎走進了一家酒館，在接待的侍應生離開之後，他窩在角落裏摩挲着木杖繼續同系統掰頭。
“通訊功能安排一下。”
系統：“可以有，但沒必要。鐵汁，這是西幻世界，哪裏給你整21世紀網上沖浪技術。”
費西：“那魔法師都有魔法了，還要像個哈批一樣寫信寄信？難道我要去養個貓頭鷹送信？”
系統：“你為什麽不問問神奇海螺呢？”
費西一噎，想起自己書包裏的東西，伸手從裏面掏出一本咒語大全。埋頭苦翻一陣，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元素通信這種好東西，應該用加大黑體字加粗标紅顯示。
費西給伊林送去了不回家的消息，這才放下心來，等待着自己的晚餐上桌。左手邊的桌子上坐滿了人，幾位漢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得費西咂嘴不止。
費西：“吃飯要細嚼慢咽，這樣吃飯真的很不好。”
費西：“天惹，酒都流到胡子裏面去了。”
系統：……
他實在看不下去，挪了挪屁股朝着另外一處發呆。
同樣的酒杯擺滿了桌子，但是只有一個人坐在桌邊慢慢吃着面包。那人戴着厚重的兜帽，遮住了面容。
費西看了一陣，發現這位朋友只吃飯，酒杯連碰都沒有碰，那雙露在鬥篷外面的手白淨又細長。
費西的游戲天線一動，忍不住滴滴系統：“鐵汁，我覺得這是個妹子。就你知道嗎，那種游戲設定裏，背着家族偷偷出來冒險闖蕩的男扮女裝的大小姐。”
系統：“你在說什麽？”
費西：“我覺得面前出現了一個可以攻略的NPC對象。”
系統：“哦？所以呢？問她願不願意one night in beijing，你留下許多情？”
費西：“讨厭啦，人家可沒有這麽說嗷，我只是覺得她可能會發布重要任務，這些都是你說的，你壞壞。”
腦中滴滴兩聲，系統不說話了，費西嘻嘻一笑，将身體坐直了一些，努力讓自己形象看上去好一點。
這時候侍應生端着費西的晚餐過來，經過那位戴着兜帽的客人時，他突然感覺自己腳被什麽東西絆一下，踉跄兩下将要摔倒的時候突然被扶住了。
“小心一點。”男人的聲音很輕，但費西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窩回自己的沙發角落，撇了撇嘴。
又是一個男的，為什麽到現在為止自己遇見的NPC除了瑞娜都是男的？按照游戲設定男玩家身邊不應該都是女性NPC嗎？
晚餐被完整地擺在自己面前，費西一邊吃，一邊唉聲嘆氣騷擾系統：“這個游戲太難咯鐵汁。”
系統：“作為主角不應該迎難而上？”
費西：“我必不可能彎。”
系統：“？我叫你克服困難，你在想什麽？心裏有鬼。”
費西正準備反駁，突然聽見平地一聲驚雷起，隔壁桌大口喝酒的兄弟猛地一拍桌，走到那位兜帽兄的身邊。
“這位朋友，今天酒館沒酒了，我看你一個人也喝不了這麽多，不如分給我們一些，酒錢我們照着原價給你。”
兜帽兄吃飯的手一頓，淡淡說：“不行。”
只輕描淡寫兩個字，費西就嗅到了風雨欲來打架将至的氣息，他忍不住握緊了木杖，盯着那邊的桌子在心裏念念有詞。
打起來！打起來！
作者有話說：
終于寫完了。今天吃了幾個小時的年飯差點把自己吃暈。 ---------------- 謝謝冷檐知雨、絡石藤的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