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墨色的天空中綻放着絢爛的煙火，大街小巷被魔石燈照亮，樂聲在上空盤桓，游行的隊伍蔓延百米，向着周圍的人抛灑着糖果花瓣和鍍着金子的稻穗果子。
樂師們高唱着贊美女神的歌謠，伴着舞女們搖晃的身段，整個中央神殿所在的城鎮都被籠罩在祭典的歡樂氛圍裏。
費西脫下了灰色的長袍，同周圍慶祝的人民一樣，穿着白底印着金稻穗的祭典服，金色的腰帶将他的腰身勾勒，尾端挂着鈴铛的綠色的披帛搭在右手上，十個手指上的泥土戒指在白皙的手指上格外顯眼。
黑色的頭發并着金色絲帛紮成了辮子，随着他的動作在腦後蹦跳。
瑞娜走在他身邊，将自己接到的糖果全部塞進費西的手裏。兩個人看着游行隊伍裏的表演不停大笑，甚至還學着那些擅長于雜技的舞者擺出姿勢。
沒有比秋收祭典更加盛大的節日了，幾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對女神的感恩中，吟游詩人們高唱着：“贊美你，我的女神；贊美你，我的母親；贊美你，這四季的變幻！”
“感謝女神的庇護，已經許多年沒有這樣豐收過了。感謝女神賜下的福音……”
城裏的人們手上握着那枚四季吊墜，眼中映照着萬家燈火，虔誠地祈禱，期盼來年也能有這般豐收的景象。
伊林将這些景象盡收眼底，他抱着沙笑跟在費西身後，小心保護着身前的人不被人潮擁擠得東倒西歪。
空中抛落的糖果花瓣被費西用衣服的下擺接住，他嬉笑着将糖果塞進瑞娜的嘴裏，又轉身一股腦将剩下的全部塞進伊林的懷裏。
類似的祭典服穿在伊林身上，是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只是他一臉的沉默，與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
“你怎麽了？”費西撥開一塊糖塞進伊林嘴裏，又伸出手指按着他的嘴角強行往上提出一個笑來。
伊林将他的手握住，低頭說：“沒事，只是突然有點不習慣這麽熱鬧。”
五百年前的記憶力雖然也有秋收祭典出現，但是王族向來是不會親自參與其中，與平民一起走在大街上游行慶祝，站在街邊向女神祈禱。
他會同自己的父王母後一起，站在屬于他們的宮殿裏，俯視着這熱鬧的一切，感受着他們的歡欣。
費西撇了撇嘴，從他手裏将沙笑抱過來，蹭蹭它毛絨絨的臉頰說：“爸爸抱抱。”
沙笑被強行打扮，身上穿着亮晶晶的金色馬甲，窩在費西的手臂裏唧唧咕咕說個不停。瑞娜伸手戳了戳它的臉，索性将沙笑要了過去抱在懷裏給它喂糖。
費西趁機後退一步，同伊林并肩走在一起，曲着手臂頂他：“待會游行隊伍走到神殿就可以看到聖女了。”
“恩。”
“聽說路斯十五也親自過來了。”
“恩。”
伊林反應平淡，惹得費西有些不滿，他索性伸手握住了伊林的手臂質問：“你到底在想什麽？”
“在想當初我親手布置安排的豐收祭典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熱鬧？”伊林伸手将人攬住，隔住了兩側擁擠的人潮。身邊燈火如晝，樂聲連綿，伊林卻遲遲無法融入這份慶祝之中，他收緊了手臂，低聲問：“你覺得這些都是真的嗎？”
“什麽意思？”費西有些不懂，他滴滴系統嘆息：“哎，少男情懷總是詩。”
系統：“我枯了，你呢？”
費西：“我嘯了。”
伊林情緒低落，直到游行到了終點也沒有絲毫緩解。天空幾乎被燃放的煙火點亮，神殿裏的神女和神官站在高臺上，将路斯十五和聖女圍在中間。
神官上前在露西菲亞的耳邊低語：“大人，舊都的墓地處的土地确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您說過的墓地裏面已經空了……”
露西菲亞皺起了眉，随即擡手示意他先退下。
“聖女大人？”路斯十五挑眉，“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露西菲亞今日臉上的面紗換成了更加華麗的款式，她皺着的眉漸漸松開，沖路斯十五笑了笑：“只是一些小事，上次多謝陛下了。”
“提供一些護衛的人手而已，舉手之勞，聖女不必客氣。”路斯十五眼神落在那個已經退回原位的神官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看向面前街道上游行的人潮，微微擡手：“聖女，你該宣讀贊頌詞了。”
費西看着聖女走出來，連忙伸手去拉伊林：“你看，這個就是露西菲亞。你認不認識，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伊林擡眼看去，只看見了她臉上随風而動的面紗，無奈道：“聖女帶着面紗呢。”
“眼睛總能看出來是誰吧。”費西話音剛落，就發現今日聖女露出的上半張臉上，用金粉勾勒出了各種圖樣。
“為什麽她的臉上……”
伊林：“秋收祭典的時候，聖女都要用金粉飾妝，來表現對這個祭典的重視。”
瑞娜從脖子裏掏出那根四季項鏈握在心，沙笑趁機從她的懷裏跳出，蹲在地上嗅着味道一下鑽入人群跑沒了影。
“沙笑！”費西蹲**想要去抓它，卻被伊林按住。
四周的群衆紛紛蹲下，樂聲停止，整個四季神殿都安靜了下來。伊林環視着四周，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個四季項鏈，他小聲問：“你的那個項鏈呢？”
費西想了想，從其中一個戒指裏将項鏈取了出來，學着別人的樣子握在手裏。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費西壓低了聲音問。
伊林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以前不是……”
伊林按住他的嘴，壓低了聲音：“五百年前的秋收祭典可沒有這個環節。”
站在高臺上的聖女已經開始唱誦今年的贊美詩，随着每一句贊頌被地下的民衆重複，露西菲亞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身體。
她垂着眼，手持着代表聖女身份的黃金權杖，最後一句贊頌的詩歌出口，露西菲亞将權杖高舉，金色的光芒從她的權杖頂端落下，紛紛灑灑落在民衆的身上。
“願女神保佑你。”
紛紛落下的光點，被費西抖開的披帛全部隔絕。他抿了抿嘴問：“她這是在幹什麽？”
伊林搖頭：“我不知道。”
費西皺起了眉：“那你知道什麽？”
伊林盯着那位站在高臺上看上去聖潔不可侵犯的聖女，低聲反問：“是啊，我又知道什麽呢？”
在那個帶着小木屋的院子裏，他還不曾察覺這許多時移勢遷。但走在這樣的場合人群之中，他不得不面對自己身處于五百年後的事實。
那些在小院裏讀過的文字歷史，從平面變得立體。站在高臺上的聖女不再是自己的母親，而聖女身邊的王族也不再是自己。
索爾王室變成白紙上被記錄的歷史，随着書頁翻過而被塵封。至于自己……又為什麽會存在于這裏呢？
他想起在自己面前化作塵埃被吹散的摯友，內心再次揪痛。他看向費西，對着那雙黑色的眼睛，沉聲發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呢？”
“因為……”
費西剛剛說出兩個字，腳底突然震動，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原本跪在地上的人民驟然驚慌起來，尖叫聲撕破了安靜，費西哎喲一聲，感覺有人踩到了自己手。
伊林将人一把提起來抱在懷裏向外跑，他身材高大，加上之前和費西所處的位置就在外圍，很快就跑到了人少的地帶。
但當他将費西剛剛放在地上，又是一陣劇烈的震顫傳來，費西一個不穩再次被攬在了懷裏。
他靠着伊林的胸膛，被腳下像是裝了震動神器的地板晃得七葷八素，靈魂出竅。
他戳系統：“幹什麽？這是地震還是全民蹦迪？普通的迪斯科，我們普通的搖？”
系統：“音浪太強，不搖會被晃到地上！”
費西猛然舉起雙手：“動起來！讓身體開始搖擺！”
系統：“動……”
費西：“你閉嘴吧，一破游戲模拟什麽板塊運動呢？我都快被晃成腦震蕩了！”
系統怒了：“你先開始搖的！”
費西将自己手放下拿出那根寶石法杖，閉眼感知着城裏的土元素，等到他睜眼的時候，腳下的土地驟然拔高，承載着費西和伊林升到了半空中。
兩個人站在高處，自然将城裏的一切收入眼底。神殿前的人潮依舊擁擠，而在離神殿不遠的地方确是塵土喧天，土元素們在費西身邊彙聚，向他傳遞自己知道的消息。
哥哥那邊有怪物嗷。
不是怪物，是死靈哦。
哥哥快點走吧，會受傷的。
一聲咆哮撼天動地，摟着費西的手臂驟然縮緊，費西擡頭：“怎麽了？”
“是龍吟……”伊林的話音剛落，漫天的塵埃突然向兩邊散去，露出一副巨大的骨架。費西倒抽一聲冷氣，戳動系統：“這玩意……多少級啊？”
系統沉默了，沉默中費西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費西：“算了，你當我沒問。”
骨龍昂起頭顱，黑洞洞的眼睛裏冒着綠色的火，與同樣站在空中的費西看了個對眼。
費西小臉一白，雙腿有點發軟。
是誰的眼神鎖定我，就來咬一口這蘋果
作者有話說：
露西菲亞不是好人也不是啥壞人。 後面會解釋的。 明天不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