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玻璃渣
01
——別擔心，他在回去。
02
許忘知心頭大石落地，回複陸琰一句“謝謝琰哥”，放下手機後把餐桌上的菜一盤盤端進廚房加熱。
輕微的鑰匙開門聲落在許忘知耳裏分外悅耳，他強裝鎮定，等門一打開，他咧開笑容：“歡迎回——”
“家”字卡在嘴邊，陸煁戴着黑色口罩的樣子吓着了許忘知。
“忘知。”陸煁擡眼看他，雙眼蒙着層淺淺的淚，眼眶紅了一圈。
許忘知牽他的手，先把門關上，再把他帶到餐桌旁。
“為你擺的慶功宴。”許忘知指指桌上熱騰騰的菜。
陸煁拉開椅子坐下，始終沒把口罩摘下來，拿起筷子在每盤菜的上方都停留一遍，卻不如平常那樣好胃口。
撞上許忘知擔憂的眼神，陸煁勾住口罩挂繩，猶豫許久才緩慢将它摘下。
許忘知攥緊了自己的褲腿。
“我被打了，”陸煁摸摸臉上的巴掌印，笑得特傻，“變醜了，配不上你了。”
許忘知不聲不響地轉身走進書房，幾分鐘後出來，右臉多了個用紅色馬克筆勾勒出來的巴掌印。他在陸煁面前蹲下，抓住對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笑得像小孩子做了個有趣的游戲後滿滿的知足：“你不是說咱們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嗎，你看我也被打了，和你般配不般配？”
03
那頓飯陸煁吃得狼吞虎咽，即使咀嚼時扯疼了臉上的傷，他還是讓許忘知幫他添了飯，把對方為他做的菜都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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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許忘知從冰箱裏拿出臨時自制的冰袋讓陸煁敷臉上，大冷天的敷這個簡直受罪，陸煁被凍得半邊臉沒了知覺，說話都不利索：“知，我爸媽同意我跟男的在一起了。”
許忘知從藥箱裏翻出消腫藥膏和棉簽：“他們知道那男的是我嗎？”
“就是知道是你才勉強同意的。”陸煁回憶起今天上午的雞飛狗跳就感到委屈又好笑，他跪在甘如饴和陸今橋面前說“我喜歡男的”，把陸今橋吓得要扔平板，甘如饴更是醞釀半天似的甩了他一巴掌。
要打要罵陸煁都能接受，比起他一個好友跟家裏出櫃卻被冷處理要好受。
甘如饴手下沒留情，甩完巴掌後問：“是不是你生日那天帶回來的家夥？”
陸煁點頭：“他不叫家夥，他叫許忘知，是我先招惹他的。”
甘如饴還想打，陸今橋按住了她：“六點半新聞說，教育孩子要用正确方式，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你娶六點半新聞過日子去吧你！”甘如饴氣哼哼地坐回去，看小兒子捂着臉跪在地上吧嗒吧嗒掉眼淚的可憐樣兒，自己也于心不忍。
陸今橋更不忍，陸煁是他寵着大的，稍有點磕了碰了他都心疼個半死，甘如饴在氣頭上又不好哄，他想了想，給妻子開解道：“咱再氣也改變不了煁煁喜歡男人的事實，你要是非讓他和女人戀愛結婚，不是害了人家女方嘛，還不如順其自然——”
“我逼他和女人戀愛結婚了嗎！”甘如饴氣道，“我是怕他誤入歧途！”
“我看忘知那孩子也不錯，正正經經的，家教也好。”陸今橋說。
甘如饴較勁：“要不是遇上忘知呢？要是遇上的是其他不三不四的人呢？”
“可我就是遇上他了。”陸煁抹掉眼淚，起身坐到甘如饴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我的忘知哪哪都棒，上得廳堂入得廚房，教書育人有聲望，學生家長都贊揚，只待母上您一聲令下，兒砸就拐他回來當新郎。”
“起開，”甘如饴甩開他的手，“我要跟你斷絕母子關系三十分鐘。”
04
起承轉合說完了，冰袋也被捂熱了，許忘知拿下冰袋，用幹毛巾給陸煁擦臉，擦完後給他抹上藥：“故事悲喜交加有糖也有玻璃渣，好歹結局皆大歡喜。”
清亮的藥膏在臉上勻開，陸煁目不轉睛地看着為他抹藥的人，問：“那你要不要給我當新郎啊？”
棉簽在臉上重重一按，陸煁嘶痛，許忘知沒事人一樣收好醫藥箱：“看你今晚表現。”
05
北風呼嘯，拂走唱着聖誕歌的十二月，帶來新的一年。
元旦過後二中就要進入期末備考，學生們卻更期待那三天假期，再多的作業都壓不垮他們對放假的熱情。
許忘知站在講臺上布置作業，他布置得不多，免得适得其反，多了容易造成學生的厭倦心理，除了抄便懶得再動腦筋思考。
政治選擇題易得分，他主攻主觀題，假期做完兩道，另外把學過的知識點背熟，回來抽背，背不出就用楷書抄十遍。
盡管如此，他教的學生都誇他仁慈，書面作業少量對于學生來說便是科任老師最大的寬容。
下班後許忘知揣着兩個快遞直奔你家，在校門口碰見等人的呂沛岚，對方将垂下的長發撩到耳後，戲谑到：“怎麽，急着見男朋友啊？”
“不是……”許忘知生平第一次在呂沛岚面前感到窘迫。
“還不認，”呂沛岚有意無意地瞟向你家的位置，“那小老板天天在校門口等你呢，你當我傻呀。”
“……”
“好啦，看在我知曉了你小秘密的份上，我跟你說個事。”呂沛岚抱着雙臂，湊近許忘知的耳朵，“我跟王驚虎在一塊兒了。”
千萬只羊駝在許忘知面前奔騰而過。
嚯，他咋就沒意識到呢，就說王驚虎那呆子這段時間怎麽都不找他問問題轉而找呂沛岚去了，原來是公老虎盯上了母老虎！
“姐弟戀啊，你喜歡這種類型？”許忘知問。
他還記着初次見王驚虎的心情，當時王驚虎黑/道大哥似的，實際上比女生還害羞，這才倆月不到，就把全校最難攻克的美女老師呂沛岚拿下了？
呂沛岚哼哼地笑，一副你不要我別人可稀罕我稀罕得不行的神情：“就這麽着，沒說喜歡哪種類型，他追我，我就試試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知道不？”
“一山不容二虎啊呂老師，但還是先恭喜你了。”不遠處王驚虎正從教學樓那邊奔過來，許忘知識相地跟呂沛岚道別，抱着懷裏的快遞繼續奔赴你家。
06
陸老板躲在收銀臺後數錢，店裏還有幾個女生在角落圍成一團讨論送什麽元旦禮物給暗戀的學霸男神合适。
看校服顏色準是初三學生沒錯，許忘知站在她們身後，出其不意地說：“努力在光榮榜上跟他并排，讓他記住你的名字。”
女孩子們慌張地回頭，認出許忘知是學校的老師，其中一個蘑菇頭的女孩還莫名紅了臉。
許忘知從玻璃格子裏挑選出一塊墨藍色的電子表，塞進蘑菇頭女孩的手裏：“送這個吧，如果有信心，就告訴他往後的時光都想跟他分享。”
等那幾個女生走了，陸煁似笑非笑地鼓掌：“成啊許老師，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銷售能力啊。”
“怎麽了，陰陽怪氣的。”許忘知揉亂陸煁的頭發，“走不走？”
“不走，你先給我解釋清楚。”陸煁款爺似的靠在新買的轉椅上，“你的學生說看到你跟網紅虎在校門口姿态親密旁若無人地咬耳朵，可有此事？”
神特麽咬耳朵，許忘知氣笑：“正常交流怎麽就成姿态親密了，你就愛聽小孩子說八卦！”
被人戳中了，陸煁大方承認：“我愛你才會想知道你的随時動态，還讓不讓了？”
“讓，但你至少得自行判斷這消息靠不靠譜吧？”許忘知将兩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快遞亮給他看，“傻子男神，給你買了倆元旦禮物，跟我回家就拆給你看。”
07
嘲笑男朋友愛聽八卦的許忘知在回去的路上給陸煁分享八卦：“網紅虎被王驚虎追到手了，兩只老虎甜蜜熱戀中，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跟網紅虎咋樣咋樣。”
陸煁一路改詞翻唱：“兩只老虎兩只老虎洗白白，洗白白，一只搶我男票一只搶我老師，真變/态，真變/态。”
等回家把繼續拆了，陸煁後知後覺，最變/态的永遠都是身邊的人。
他的在學校裏受人愛戴的許忘知，為他買了支新的棒棒糖，和一副新的鴿污岸吃昂工具。
許忘知在廚房裏哼着歌做飯，陸煁一手拿一個對方送的禮物，質問道：“你這是給我用，還是給我幫你弄？”
如果是前者，他欣然接受，如果是後者，他勉強接受。
一室升騰的油煙中，許忘知回頭粲然一笑：“給你用。”
這些天裏，他對陸煁喂他吃棒棒糖上了瘾，每次吃完後餍足地躺在床上，卻見陸煁隐忍不發而後倉皇逃進浴室的身影，許忘知都沒來由地內疚。
陸煁始終沒能接受進入他。
在這個圈子裏，像他們這樣兩個零在一起的情況寥寥無幾，如果床/事上只有他一人能得到滿足，那對陸煁着實是不公平。
他不知道他倆能走多長遠，但他在盡最大的努力維持好這段難得的戀愛。
油煙機運轉的聲音，飯菜的香味，身後的愛人，一切都是生活最美好的狀态。
“大火爐啊，”許忘知喊他，“今晚試試吧。”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不會寫太長，六月初能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