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簡橋決定拿着相機給倆人錄像,名字就叫“我和小男神的最後一天”。
靳修顯然對此十分意外,又好奇:“你男神不是梁寬嗎?怎麽我也是了?小又是什麽意思?”
簡橋指了指其他幾桌人,低聲道:“梁寬是我的男神,你是別人的男神,你瞧瞧,大家都偷偷看你一晚上了。”
靳修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男女老少,頓時黑臉,“那你還是拍你自己的男神去吧。”
“別啊,我要真見到了他肯定話都說不出來,怎麽可能敢去拍他?”簡橋越想這事越可行,又道,“再說你還有一天就走了,我現在記錄一下你本人的樣子,萬一以後主角受做事讓人特別可氣可恨,我看看這個也能消消火。”
靳修:“……”
簡橋問:“到底行不行?別這麽小氣。”
“……”靳修面露不滿,眯眯眼看他,倒是沒反對。
簡橋開心的隔空對他麽麽噠了一個。靳修無語,翻着白眼跟他規劃明天的上山路線,打算看眉山的海上日出。身後有人讨論這邊的小吃和海貨市場,聲音略高,吵吵嚷嚷地還有老板時不時指點一二,倆人也全不在意。
簡橋晚上早早入睡,又定了鬧鐘起床,一切想的都挺好,誰想起床一看就傻眼了——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地面已經濕漉漉一片,雨點又密又急。
倆人連忙下樓查看,又見有跟他們一樣過來爬山的游客,出去沒走多遠又跑了回來,一邊提醒大家山地濕滑有些危險,一邊趕緊回房換衣服。
簡橋一臉失落地站在廊前往外張望。靳修卻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幸災樂禍臉,對他道:“你看你拍別人的男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還是去拍自己的男神吧。”
他不說簡橋都忘了。老板給大家往下端早餐,簡橋立刻拿起相機,轉到攝像模式。他先将鏡頭沖着自己,一臉嚴肅道:“今天是我跟別人男神在一起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就要去日本了。來,別人的男神跟鏡頭打個招呼。”
靳修似乎不太适應鏡頭,只看着他笑了笑,随後就要往後躲。簡橋的鏡頭追過去,他擡手把相機撥開,讓它沖向外面的雨幕。
簡橋發現了欺負他的樂趣,靳修躲,他就追,倆人在樓下鬧了會兒,計劃被打亂的煩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一塊去吃早飯。
簡橋重新做規劃,翻來翻去,想起了昨天老板跟別人的聊天。
“那就去市場吧。”簡橋道,“昨天他們讨論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好像買海鮮挺便宜的。去看看熱鬧。”
這邊的市場其實就是個小碼頭,大小漁船停在岸邊,有穿着水鞋和連體膠皮褲的漁民往下卸貨。魚獲攤子擺出很遠,有整整齊齊擺放的,也有小魚小蝦混着現有人往外挑的。
靳修來的時候興致不高,等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海物才來了興趣,一路沿着攤子走過去,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簡橋以為自己已經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了,誰想靳修還不如他。
他拿着相機落後兩步,拍着靳修。靳修在一個攤子前停下,指着一桶怪模怪樣的東西問:“這是龍蝦嗎?怎麽長的跟我們吃的不一樣?”
簡橋探出頭瞧了眼,哭笑不得:“這叫海怪。”
靳修聽都沒聽過這東西,他以為海怪只存在于神話中,湊近一看,越發覺得新奇。
他低頭戳戳,又歪頭看看,大有不研究明白不走的架勢。
簡橋耐心等了會兒,看他實在喜歡,幹脆讓攤主給稱了一點。
只不過這賣海怪的攤子一看就是從別處拉的貨,并不是真的從漁船上卸的。攤主看他們是外地人,要價也有點狠。簡橋顧忌着自己正錄像,幹脆認宰了一回。
靳修剛得了寶貝似的一路走一塊看,時不時回頭朝他笑笑。簡橋能看出他是真高興,眼睛彎起,眉梢都帶着笑,忽然又覺得那攤主要價也挺值。
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往後咧,問靳修:“你沒見過這個嗎?”
“沒有。”靳修道,“我家是內陸,又不在沿海。出去吃的時候也沒見過。哎,這個好吃嗎?”
簡橋說:“三四月份的時候好吃,我也只吃過一次。”
倆人又往前走,靳修的确對海物了解的不多。他看到一條滑溜溜的長條魚疑惑,他只吃過黃鳝,還是切段做成菜的。簡橋在後面笑着介紹:“光魚,不好吃。”
又往前,看到一只扁魚,眼睛偏着。
簡橋剛要當解說員,就聽靳修搶答:“這個我知道,比目魚。”
他一直被簡橋誇學霸,今天這種遇到什麽都不認識的情況有點沒面子。、
簡橋笑笑,沒說話。
靳修确認自己認的沒錯,轉身要走,随後便愣了——對面攤位上的是個比目魚更大的魚,圓圓的,也是扁的,眼睛偏着。
靳修皺了皺眉心,一臉“你TM逗我”的表情看看大的,又回頭看看小的,滿腹疑惑的往後退了兩步。旁邊有人碰到他喊着讓一讓,靳修又低頭,發現了另一堆魚,也是扁的,眼睛偏着,但是偏着的方向跟第一種正好相反!
靳修:“!!!!”簡直要懷疑人生了,哪裏來這麽多扁扁魚?
簡橋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從最後一個攤位上買了點,這才跟靳修講。這幾種都是比目魚,圓的是歐洲比目魚,就是常聽說的多寶魚。另兩種眼睛對着的,一個是偏口一個是鴉片。他買的這個小小魚就是龍利魚,刺少肉嫩,回去讓老板給煎一煎。
“比目魚的種類很多,記住左鮃右鲽就好認了。不過不自己買的話其實不用認,外面飯店做的都是最常見的一兩種。”簡橋提着東西跟靳修去停車場。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水泥地上到處都是積水,倆人鞋子濕透,褲腿也被挽起一些,像兩個漁民一樣并肩往外走。
靳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簡橋難得知識碾壓了一次,有意賣弄:“我聽說……”
靳修果然好奇地擡頭:“聽說什麽?”
“比目魚的魚苗眼睛都是正的。後來越長越大,一邊眼睛就開始搬家,這樣嘟嘟嘟,就面癱了……至于癱左還是癱右,純屬運氣。”
“……”
簡橋又道:“我還聽說……”
靳修問:“還聽說什麽?”
“比目魚的眼睛有的左有的右,是因為他們倆是情侶,平時總喜歡瞅對方,瞅着瞅着就偏了。”他說完轉了轉眼珠子,斜看着靳修,“這樣。”
靳修嘴角抽搐,走出兩步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樣嗎?”靳修也學他,斜着眼珠子瞅過來。他的眼睛是标準的桃花眼,這會兒含笑看來,眼波流轉,簡橋的心髒立刻停了一拍。
他覺得自己有點反常,大概是有分離焦慮症。
“對。”簡橋把這些怪情緒抛之腦後,哈哈笑着沖靳修斜瞅過去,“就是這樣。”
靳修離開前一天的中午十二點。
因為上午去市場太開心,靳修下午也來了興致,拉着簡橋到處閑逛。
他給簡橋介紹兩側的歐陸建築,這處是文藝複興時代的手法,那處是典型的巴洛克風格,再前面是哥特式建築……簡橋偷偷去旁聽過建築設計的課,對這些一知半解,聽他一講倒是明白很多。
倆人去酒吧一條街,靳修對于別人門口的各種雞尾酒酒名很感興趣,簡橋便跟他講什麽酒度數如何。
靳修對此很意外,上下打量他:“你對這個還很懂嗎?”
簡橋道:“純理論而已,沒去過。”
靳修不解地看着他。簡橋又笑,“想去,但是我爸媽不允許。雖然說偷偷去他們也不知道,但是會心虛,也沒人陪着去。”
靳修點點頭:“我也沒去過。”
簡橋:“……”
靳修:“……”
“一起?”靳修問。
簡橋點頭:“一起。”
他們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興奮之外之餘還有些緊張,怕自己露怯,讓人看出是新手。倆人左看右看,最後選中一家看着比較低調的,靳修昂首挺胸,簡橋緊随其後,一塊走了進去。
酒吧比他們想象的要規矩的多,有侍者從門口一路領着他們到卡座,又在一旁教着點單,上面東西明碼标價,倒也不用擔心被黑。簡橋不敢多喝,要了一杯雞尾酒,靳修要了一份飲料。
倆人一塊往旁邊的表演舞臺上看。音樂躁動,人群鼎沸,完全陌生的人和物。
簡橋新奇地到處看,很快發現燈光總是往他和靳修這一桌轉,舞臺上的表演者也轉過身,對着他倆跳起了誘惑熱舞。
靳修也察覺到了一點兒不對勁,倆人都怕被拉上去互動,對視一眼趕緊跑了。
從這家出去,又換下一家,倆人越玩膽子越大,只要不被拉去互動,待的時間也越來越久。簡橋已經忘了自己不能多喝的事情,等到最後一場,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看着靳修傻笑了起來。
靳修一直在喝飲料,看他目光迷離,心裏咯噔一下。
他拿過簡橋的杯子,哭笑不得道:“簡橋,你可別醉啊,你這體重我背不動你。”
“我沒醉,”簡橋搓了搓臉:“就是有一點點上頭。”
倆人提前結束,開始往民宿走。道路兩側桃林被風吹的飒飒作響,簡橋低頭擺弄相機,在昏暗的景觀燈下突然開口。
“靳修,”簡橋站住,悶聲問,“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靳修也停下,回頭看他:“早上九點。”
簡橋“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那錄個結束吧。”
這一天倆人嘻嘻哈哈,吃得滿足,玩得也盡興。靳修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完全無牽無挂了,這會兒一聽“結束”二字,心裏才忽的就泛起一陣情緒。
他回身朝簡橋走過來。
簡橋打開錄像模式,認真看着鏡頭:“今天,是我和靳修的最後一天。我們……沒能看到日出。今天下雨。”
他說到這突然停頓,按了暫停:“有點啰嗦了,重新來。”
靳修在背後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挺好的,就這樣,繼續吧。”
簡橋看他一眼,又調整狀态,重新打開:“我們今天去了這邊的市場,買了海怪,認識了比目魚。”
“是的。”靳修也把腦袋擠過去,跟他挨着一塊看鏡頭,“我們還看了這邊的歐陸建築群,晚上又去了酒吧。”
簡橋把鏡頭偏向他。靳修笑着指了指簡橋,“這位好像喝多了。”
簡橋搖頭笑笑,沒反駁。
“現在是午夜12點,”過了很久,簡橋才在畫面外,說道,“我們的最後的一天結束了。晚安,以及,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