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婚·九
顏岫決定再也不跟褚辰一起看書了，這家夥看得太慢，每次都要他提醒才翻頁，也不知道看個白話文怎麽思考那麽多。
褚辰的書房非常漂亮，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顏岫以前有過當作家的夢想，那會兒他給自己做規劃，便是買一套房子來藏書，做成魔法學校那樣的圖書館。
這裏雖然沒那麽大規模，但書籍也不少，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是學霸的人設。
顏岫懶洋洋的尋找新書，思考着找本關于電影藝術的來看，但最終吸引他的卻是一本詩集。
《徐志摩的信》——
能讓顏岫注意的卻并非是這本書的名字，而是它的書脊磨損程度。這本書藏在中間書架，跟一堆散文集放在一起，似乎并不想引人注目，但書籍背面卻磨的發白。這種書不是絕版，褚辰絕不可能購買這種二手書，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翻得比較頻繁了。
顏岫驚訝了，這褚辰暗地裏竟然喜歡徐志摩這樣的調調？
翻過來之後，顏岫一眼首先看到的事夾在書裏的紙張，他噴了——
這是一張模仿徐志摩寫的情書！
“你嬌嫩如花朵般的面孔……”顏岫捧腹。
“擦肩而過的剎那，發上有說不出的味道，我思考很久，給它命名心動……”顏岫無聲笑到發瘋。
“秋日浮華的街道，泡桐花碾在你的腳下，仿佛也有了芬芳……”顏岫想，泡桐花委屈壞了，人家并不想沾染你心上人的腳氣。
“你可能不知，這封信寫了七年，字字斟酌，只望再見你一面，親手交給你，祈禱能夠得到你的垂青……”顏岫想，八股文都沒你這麽難！更傻逼的是竟然還是暗戀！這麽久的暗戀！
這種膩膩歪歪的句子堆砌了滿滿一張紙，顏岫看到最後的落款“辰”之後，跪在書架前爬不起來。
他笑得大口喘氣，又不敢出聲把褚辰引過來，他早就覺得褚辰悶騷，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悶騷成這樣，顏岫扶着書架，慢慢擦了擦眼淚，拍拍胸口站起來，然後他發現了第二張紙。
大概是草稿，從泛黃的紙張和劃線來看，褚辰真的字字斟酌，落款也斟酌許久，用過“親愛的辰”“辰辰”“辰吻”這種抄襲徐志摩的字眼，但最後大概因為是暗戀，還是用了比較清新的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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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辰簡直能成為他一年的快樂源泉！
顏岫覺得自己憋不住了，他無聲笑得癫狂，這會兒要是被人看到，肯定要被罵一句“瘋子”！
剛要把書塞進去，顏岫又手欠的一翻，辨認良久，他笑不出來了。
那是一張長發飄飄的‘女孩’的照片，當年褚辰非常窮，有着諾基亞的手機，拍出來的照片自然也是高糊，哪怕打印出來也改不了糊的本質。
但即使高糊，也能看出‘女孩’面容精致美麗，長發披肩，穿着素雅的白色長裙，站在泡桐樹下，只是嘴唇抿着，眼神看不出溫度，端端是個高嶺之花，冷豔逼人。
要是顏岫不認識這‘女孩’，他大概會感慨褚辰原來喜歡這種調調。
他把書塞了進去，随手從一側抽了一本科幻小說，慢慢走了出去。
褚辰上班還沒回來，顏岫靠在沙發上看着睡得香噴噴的小寶寶，慢慢皺起了眉。
十七歲那年，饒修偉想跟外國人做生意，那筆訂單價值三個億，但競争對手非常多，很難拿下。饒修偉思來想去，不知被誰提醒，想找人陪酒。商場上美人計是常用的伎倆，他的主意打到了顏岫的頭上。
顏岫長着天賜的好臉，人畜無害，随随便便撲閃下眼睫毛，都楚楚動人。穿上女裝化了妝，更是漂亮的天上有地下無。
顏岫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饒修偉沒說什麽，窦家珍卻找到了他，“你吃得、用的、都是饒家給的，怎麽能那麽沒良心？”
顏岫蒙住頭抵死不從，窦家珍把他扒拉出來，問他：“你還想不想上學了？”
顏岫喜歡上學，只有在學習上，他才能确認自己比別人強，是可以挑戰和壓迫別人的，而不是倍受壓迫的一方。
顏岫妥協了。
他想過會是饒正奇來威脅他，但卻沒想到是窦家珍說出來的。
他想，等考上了頂尖名校，有了工作，人生就會徹底改變，而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忍。那時候他沒想到，自己即使考上也上不了。
十七歲的少年在化妝之後略顯成熟，走出門的那一刻，饒正奇站直了身子，須臾笑起來：“平時看不出來，我的小仆人那麽水靈。”
顏岫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轉身回屋，抓起一個瓷杯砸破了他的腦袋。
窦家珍尖叫，饒正奇捂着額頭，血流如注，顏岫陰陽怪氣的冷笑：“小仆人造反，要殺主人了，還不快跑。”
那之後，饒正奇沒有再叫過他“小仆人”。
顏岫去陪客吃飯，散場之後獨自走出飯店遇到了在陽光下發了一上午傳單、正準備進空調房休息的褚辰，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察覺褚辰扭臉看了自己。
因為化妝的緣故，褚辰并未認出他。
那天下午，他不願回家，并想要找茬，所以在泡桐樹下站着，等人搭讪瀉火打架，但或許因為他表情太兇，站了一下午，只有人遠遠看着，未有敢上前的。
也不知道那天褚辰看了他多久。
顏岫捂住臉，心情複雜。
不敢相信，褚辰竟然對只見了一面的人念念不忘，這幾年了……今年就七年了。
褚辰暗戀一個人七年，這本是一件值得嘲笑和譏諷的事情，但尴尬并虐心的是，那個女生并不存在這個世界。
‘她’昙花一現，褚辰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親手把那封字字斟酌，寫了六年的情書交給‘她’了。
顏岫笑不出來，他覺得無語并且可怕。
唯一慶幸的是，他現在已經成年，臉孔跟以前也大有不同，褚辰就算跟他睡一個被窩，也應當不會發現。
“我回來了。”樓下傳來聲音，腳步聲傳來，褚辰拿着一份文件，大步走來放在他面前，語氣輕松：“你之前突然失蹤的違約金，我幫你還上了。”
顏岫一愣：“你怎麽沒叫我？”
“叫你幹什麽？”褚辰湊過來看搖籃裏的娃娃，道：“但饒正奇不肯解除跟你的合同，我思來想去，不如給你配個助理，會功夫，表面看不出來的那種，你去哪兒都帶着，也好放心。”
藝人的助理一向都是自己掏錢聘請的，在顏岫決定鬧翻之前，這也是褚辰唯一能做的了。
顏岫點頭，道了謝。
合同在饒正奇手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藝人跟別的工作不同，要整天飛來飛去，顏岫從褚辰那裏得到的第一個資源，就是去倫敦拍一個雜志封面。
也不會跟饒正奇撞在一起。
羅峥作為經紀人原本是很看好顏岫的，可也知道在饒正奇手下他翻不出來什麽花樣兒，就不怎麽重視了。資源是顏岫自己争取來的，羅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他去了，畢竟他手底下還有流量更大的藝人需要照看。
BIN雜志是國際知名雜志，按照顏岫如今的咖位是根本不可能輪到的。當事人在得知這件事的第一感覺，就是褚辰想看他笑話：“那邊能同意？用我換你？”
褚辰如今已經足夠咖位上好萊塢的熒幕，拿小金人的那部電影叫《野獸的較量》，是中外合資拍攝的一部中世紀中外戰争片，雙主角線，劇情恢弘大氣，特效震撼人心，這部電影讓他立刻享譽國內外，短短兩年內，身價擡高不止一個檔次。
這也是為什麽BIN會找到他拍攝封面的主要原因。
顏岫會這麽想也不奇怪，高中之前，他跟褚辰同一起點，雙學霸的稱號叫響了整個一中。畢業時顏岫本想去複旦一展拳腳，卻陰差陽錯被饒正奇拉進了電影學院，雖然一樣是一等一的學府，這裏學的卻與顏岫一開始想的大相徑庭。
褚辰被認回褚家，靠着家底一飛沖天，顏岫卻至今未有建樹。顏岫不明白，褚辰怎麽會分給他這麽大一個餅來啃。
“不想要？”
“想。”顏岫誠實道：“我只是不明白，BIN怎麽會同意。”
“因為……”褚辰賣關子：“不告訴你。”
顏岫想踹他，但想到萬一一腳下去這資源沒了怪虧，只能忍着，但他想到‘徐志摩’，陡然又不氣了，哼道：“我也有事，不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山由：:-D死悶騷，我把你看得透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