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2-023

2011年的新年,對烏淇淇是刻骨銘心的。

她第一次嘗到了初戀的味道。

是那種甜甜的, 軟軟的像極了棉花糖的味道。

但不一樣的是, 那種味道還充斥着無法抑制的臉紅心跳。

她其實一直是心軟的姑娘, 她和宋薇不一樣。

宋薇想要嚴以律給她一個結果。

最好是完美的結局。

她也想。

可她不想嚴以律為難。

她想,若是以後當她回憶起自己初吻的時候, 會沒有一點遺憾。

她曾經離暗戀的少年那麽近,曾經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曾經她嘗過他的味道。

雖然是偷偷的。

但是也夠了,人生圓滿了。

這一年, 對嚴以律同樣是記憶深刻, 可以說充滿轉折的一年。

在這年的三月,發生了一件事情。

嚴苓春病危。

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大腦。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然後把嚴以律罵了個狗血淋頭。

因為早在半年前, 嚴以律曾經送外婆到了醫院。

那個時候, 其實就已經确診了嚴苓春胃癌晚期。

只是那個時候,嚴苓春笑着支開了嚴以律。

十六歲的少年, 心機再深沉, 哪裏知道這些生離死別呢, 哪裏知道命運是這麽無常呢。

“為什麽?”嚴以律問床上的老人。

這個把他一手帶大, 所有人都不要他只有她收留他的教授, 明明知道他的存在是她此生的恥辱,還是忍着閑言碎語把他養大的女人,從小都教育他他們是平等的個體。

除卻了祖孫,他們還是同居者, 是可以說話的朋友。

朋友之間,就是欺騙和隐瞞嗎?

嚴以律覺得胸腔有一股氣流在湧竄,他很生氣,很憤怒,很想發洩。

但偏偏面前是綿軟無力,甚至病危的她。

窗外,早春的樹枝上,有兩只灰撲撲的麻雀。

它們走過了寒冬,即将迎來濱海的春天。

嚴苓春沒有看嚴以律,她無視了他的憤怒,說道:“我願意像窗外的鳥兒一般,哪怕危險,哪怕坎坷,但唯願快快樂樂、自由自在的生死。”

“也不再願意像被禁锢的盆栽一般,痛苦的死在充滿福爾馬林藥味的病房裏。”

“或許,藥物能讓我活下來,但是那讓我痛苦。”

“我不想那麽痛了。”

“我痛,你也痛。”

“小律,我不想你那麽痛了。”

嚴苓春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越大越像那個女人。

那人曾經是她的恥辱,她一生清高自律,卻養了一個離經叛道的女兒。

這個孩子,送過來的時候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

起初,她是讨厭他的。

她也怕他成為第二個她。

但最後,他雖然滿腹心機,卻時刻壓抑着自己。

後來,她開始試着理解那個女人。

每個人都要自己選擇的活法。

只是一開始,他們就選擇了不一樣的活法。

她不喜歡她,只是不喜歡也不認可她活着的方式罷了。

她笑了笑,眼眶一片濕熱。

“盡管想活着,活着看着我們的小律結婚生子,有自己的美好人生,但是這樣拖累的活着,太累了。”

“小律啊,接下來,外婆不能陪你了,你要努力自己的生活了。”

從頭到尾,嚴以律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他像一個冷酷的殺手一般,沒有絲毫感情。

“你怎麽知道,我會如你若願,活得好好的。”

他邪惡一笑,和那個女人一眼,陰森恐怖。

“或許,我會比她更加放浪,毀了周圍所有的人。”

也毀了自己。

“你不會。”

嚴苓春淚中帶着笑,雖然虛弱,卻無比堅定。

“只要我們小七在,你就不會。”

一瞬間,嚴以律像是被捏住七寸的毒蛇一般,雖然是致命的,但卻失去了牙齒,再也不能咬人了。

盡管這樣,外婆還是堅持了一個月才走。

這一年的四月,濱海連綿多雨。

那是一個安靜如往日的夜晚,烏淇淇家的房門被敲開。

楊曉武打開門,看到了全身淋得濕透的嚴以律。

他臉色慘白,唇色毫無血色,見到她,眼神淬着冰一般,“武姨,我有事情找小七。”

“你這孩子,外面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帶個傘。”

楊曉武大為心痛,朝裏屋喊,“小七,拿條幹淨的毛巾出來,小律來了。大海,給孩子熬一碗鹽開水,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

“這是怎麽了?”

烏雲海從廚房鑽了出來,見到嚴以律這個樣子,面色一沉。

“誰欺負你了!”

在護短這件事情上,烏家人的确是一家人。

嚴以律被按在沙發上,沒有回答,水滴從他發梢落下,全部都滴落在地板上。

很快彙集成一片小湖泊。

“武姨,抱歉,把你的房間打濕了。”

楊曉武一愣,随即罵道:“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是……”

看着嚴以律沒有任何神色的模樣,她閉上了嘴巴。

烏淇淇拿着毛巾出來的時候,也吓了一大跳。

“小律,你怎麽不帶傘?”

這人總是這麽沒生活常識。

烏淇淇還要抱怨,被楊曉武攔住。

她的聲音罕見嚴厲。

“小七,帶小律回房間。把他弄幹。”

烏淇淇吓了一跳,從楊曉武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

她心中微微一抖,手已經主動牽起了嚴以律的手。

他的手,真冰。

像冰天雪地中走出來一般。

可是,明明已經是晚春。

烏淇淇的卧室,嚴以律不是第一次來。

但卻是他第一次一言不發。

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嚴以律就蚌殼一般,一句話也不說。

烏淇淇問了幾句,沒有得到反應後,拉着他的手讓他坐在椅子上。

她拿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和她不一樣,嚴以律的頭發有些硬。

不像她,軟軟的,還帶着自然卷。

“冷不冷,我幫你把外套脫下來好嗎?”

嚴以律還是沒有回答。

烏淇淇嘆息了一聲,抓住他的手,慢慢把他的外套脫了下來。

他裏面也全部濕透了。

條紋的T恤都在滴水。

烏淇淇咬咬牙,然後狠心把他的T恤都脫了下來。

“冷不冷?我的睡衣借給你。”

烏淇淇從櫃子裏翻到了一件寬寬松松的睡衣,給嚴以律套上。

今晚的嚴以律很乖,乖得讓人膽寒。

若是平時的嚴以律,怎麽會穿女生的衣服,那簡直要他的命。

可是他今天毫無抵抗,乖乖順從,像是傀儡一般。

事反必有妖。

烏淇淇越想越心驚,越心驚越害怕。

“小律,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吓我!”

到最後,烏淇淇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音。

終于,嚴以律的手指動了動,冷漠的眼眸也有了一絲生機。

“烏淇淇,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少年盯着她,執意地問道。

一輩子?

這是承諾嗎?

可是,烏淇淇認為人只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才會輕易地許下承諾。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嚴以律忽然笑了。

“不要說,人和人本來就是不同的個體,不能相信,不能期待。就算是身體上的器官、**、血脈、頭發都可以離你而去,還不要說朋友和家人。”

嚴以律又低下了頭。

聲音又輕又軟,撩人心弦。

“是我奢求了。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會陪我一輩子,她也不會。可是……縱然知道,縱然做了準備的,可是為什麽心還是會那麽痛呢?”

“小律……”

烏淇淇不算聰明。

但在這一刻,她格外的敏感。

“外婆……”

這個名字像魔咒一般,嚴以律渾身僵住了,半晌之後才顫抖起來。

“她死了。”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烏淇淇甚至能聽到他牙齒打架的聲音。

她蹲下身體,想安撫嚴以律。

卻看到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了地上。

“小律。”

無聲的眼淚落了下來。

“你不要哭。”

他是那麽聰明,又是那麽堅強。

他不要哭。

可是,此時他卻軟弱地像個孩子一般,在她的懷裏無聲的落着眼淚。

“小七,她不要我了。連她都不要我了。”

她拍着他的腦袋,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她聲音幹啞,帶着一絲痛意。

“沒有。她沒有。外婆說過,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有旅程,她只是走完了她的那段。餘下的,交給你了。畢竟……那是你的人生呀。”

誰也不能替誰做主。

胸口濕了一大片,懷中顫抖的人慢慢停止了動作。

她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臉頰的眼淚,然後俯身下來把他抱得更緊。

“不要害怕。我在這裏。小律,你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這裏。”

透過門縫,烏雲海怒發沖冠。

“媽的,那小子是占我家小七便宜嗎?”

兩人摟得緊緊的,當他這個父親是死的嗎?

大塊頭父親即将沖進去,卻被楊曉武擰着耳朵退了回來。

“你進去幹什麽?”

“那小子沒個好心,居然抱着我們小七。”

“你沒看到是你女兒把人家抱着緊緊的嗎?還有,你沒發現嗎?小律這個孩子的狀态不對,你快去隔壁看看,我怕是嚴老師出事了。”

雖然還是有手撕臭小子的沖動,但烏雲海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斷聽從了老婆。

“你是說,她……”

楊曉武點頭,面色沉靜,口氣嚴肅,“這麽多年,你什麽時候見到那孩子這個樣子,還在我們女兒面前哭。我想,應該是嚴老師沒了。”

在烏淇淇看來,那晚上嚴以律的脆弱和眼淚就像是夢一般。

第二天,他又恢複了平日的冷漠。

應該說是,比平日更加冷。

嚴苓春果然在那個春雨連綿的夜裏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烏淇淇大哭了一場。

縱然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可是當知道結果的時候還是會撕心裂肺的痛哭。

只是,那晚上後,嚴以律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包括在嚴苓春的葬禮上。

嚴苓春的葬禮,烏衣巷來了很多人幫忙。

嚴苓春平素待人溫和,積累了不少好感度。

她去世,留下了還沒成年的嚴以律。

烏淇淇聽到背後很多人在議論紛紛。

大部分都是圍繞一個主題。

嚴以律還沒成年,家裏就沒有個大人,以後可怎麽辦。

烏淇淇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從那天後,嚴以律基本沒怎麽說話,也沒怎麽吃東西。

他像是一個被迫長大的孩子一般,在一夜之間,長成大人了。

只是,這成長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烏淇淇偷偷看了一眼嚴以律,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送走前來悼念的客人。

那些人,有的她從來沒有見過。

但嚴以律卻能精準地叫出他們的名字,并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

晚上的時候,客人們終于分批離開了。

楊曉武和烏雲海收拾殘局,夏冰和夏雪也是一臉疲倦,再也撐不住了。

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嚴家幫忙。

“小七,時間太晚了。我們先回去了。”

“嗯。”烏淇淇送兩人回來的時候,烏家夫婦也把院子簡單打掃了一下。

“小七,今晚上小律要守夜的。我擔心有事。你留下來陪他。”

楊曉武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靈堂面前跪着的嚴以律,又悄悄囑咐烏淇淇。

“給他吃點東西。他這幾天幾乎沒怎麽吃東西。”

烏淇淇乖乖點點頭。

其實不用楊曉武提醒,她也知道。

她已經留意很久了。

最開始,他是忙得沒時間吃飯。

後來,她發現他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烏淇淇送走了父母,轉身去了靈堂。

“你還沒走?”

嚴以律看了一眼她,淡淡道。

“嗯。我再陪陪外婆。”

烏淇淇跟着跪下來,給快要熄滅的盆裏放了一疊冥幣。

“這邊有我,你去吃點東西吧。”

嚴以律沒有動,“我不餓。”

烏淇淇嘴巴動了動,猶豫了半晌,才幽幽開口。

“那随便你。反正身體是你的。”

盡管這樣,烏淇淇還是去廚房找了一圈。

這幾天比較忙,廚房裏基本不剩下東西。

她在廚房裏看到了餓得喵喵叫的大黑。

“你都餓了?你哥哥卻說不餓。騙子。”

烏淇淇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合适的。

最後,她抱着大黑回了家。

“還是跟我回家吧。起碼,管飽。”

不知道是貓兒通靈性還是什麽的,大黑喵了一聲,乖順地趴在她的懷裏。

再也沒有平日的張牙舞爪。

烏家夫婦累了幾天,早就睡了。

烏淇淇在冰箱只找到了一些剩飯。

魚幹倒是有,她倒了一些給大黑。

大黑嗅到了好吃的東西,立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還是當貓幸福。就算面臨生離死別,但沒有人那麽感情深刻。”

聽說,記憶最短的動物是魚。

比貓兒還幸福,只有七秒。

愛上,仇恨,忘卻,通通只有七秒。

安頓好大黑,烏淇淇去廚房炒了個剩飯給嚴以律。

她出門的時候,還帶上了自己的被子。

今晚上,她執意陪着嚴以律。

嚴家老舊的沙發上,還殘留着一股洗衣粉的芳香。

嚴苓春在的時候,總是會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老舊的布沙發雖然洗得發白,但躺在上面,總是香香的。

烏淇淇最喜歡睡在上面,沐浴着午後的陽光,昏昏欲睡。

今晚,沒有溫暖的陽光,只有清幽的月光,她還是躺在上面就睡着了。

夢裏,她又見到了嚴苓春。

她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懷裏安睡着膘肥體鍵的大黑。

“外婆。”

她歡快地走了過去。

然後,走了一半,她猛地掉下了眼淚。

嚴以律回過神的時候,面前的炒飯已經冷了。

他記得先前小姑娘兇巴巴地走過來,端給他一碗炒飯。

“我不喜歡浪費食物。這是家裏剩飯做的。你愛吃不吃。”

他的确不愛吃。

更不想吃。

半晌之後,嚴以律還是端起了飯,開始慢慢吃那炒飯。

嚴家家境不算差,但嚴苓春一直奉行艱苦奮鬥,厲行節約,家裏是不允許剩飯的。

夏冰總是說烏淇淇摳門,其實他覺得她有些特性就是被嚴苓春教育的。

飯冷了,有些油膩。

他食之無味,卻忍着惡心,慢慢咽下。

片刻之後,他嘗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少年低下頭,看着青花瓷大碗。

上面薄薄的一層剩飯下面,藏着紅燒肉、醬豬蹄、虎皮鳳爪、炸魚幹,還有炒蔬菜。

全是新鮮現做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客廳。

少女沐浴在月光中,睡得安寧又美好。

那不知道吃飽喝足從哪裏回來的大黑,在她腿邊蜷縮成一團,睡得呼呼作響。

那一瞬間,他忽然找到了失去的味覺,開始飛快地吃碗裏的東西起來。

只是,吃着吃着,他的眼眶開始發酸發痛。

“嚴苓春,你看,沒有你,還是有人疼我。”

烏淇淇睡夢之中感覺有人在擦她的眼淚。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嚴以律抱着大黑,用大黑的肉墊子在她臉上按來按去的樣子。

烏淇淇:???

嚴以律面不改色地說謊,“大黑想撓你,但被我阻止了。”

烏淇淇狐疑地看了一眼大黑,先前在她家吃小魚幹的時候,可不是這麽做的。

那樣子,真是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不過,想到一人一貓從來不對盤,烏淇淇還是相信了。

她揉了揉酸軟的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吃得空空的青花瓷大碗,心裏松了一口氣。

“你去睡一下吧,熬了幾天幾夜了。”

嚴以律把大黑放在沙發上,點點頭,模樣乖巧。

“一起睡。”

烏淇淇:“????”

嚴以律說他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出去買點安眠藥。”

“可是,我在身邊,你真的睡得着?”

“試試呗。”嚴以律面色平靜地說道:“如果你磨牙打呼,我就把你扔出去。”

兩人從十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張床上睡覺了。

他們長大了,應該避嫌。

烏淇淇知道。

只是,她很糾結。

她倒是不怕嚴以律撲她,因為她了解嚴以律,他雖然嘴巴壞,但不是壞人。

她害怕的是她自己,在除夕的那晚上,她能撲上去親吻嚴以律了。

要是今晚上狂性大發,又對嚴以律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可怎麽辦。

她糾結的時候,嚴以律已經洗澡出來了。

倒春寒的天氣,他的發間還是滴答滴答滴水。

烏淇淇條件反射地接過嚴以律手上的毛巾,指揮他坐在了床邊。

“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要麽晚上不要洗頭,要麽就要吹幹。”

吹風機被調到了柔和的二檔,她撩起他短短的頭發,輕柔地按着他的頭皮。

“你頭發又長長了。”

“你有時間幫我剪掉。”

“我怕剪不好。”

嚴以律似乎笑了一聲,“烏淇淇,你說這話是不是太晚了。你給我剪了六年的頭發,現在才說剪不好?”

嚴以律說得倒是不假。

其實,她謙虛了。

大概是從小找嚴以律練手的原因,烏淇淇剪頭發的技術堪比烏衣巷的理發店。

就連理發店的老師傅都直言烏淇淇很有天分,讓她跟他學技術。

烏淇淇婉拒了。

她最開始學習剪頭發,也是因為嚴以律的壞習慣。

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頭發,就連理發店的師傅都不行。

嚴苓春看他頭發長長像個女孩子一般,實在是沒有辦法,就讓烏淇淇找個剪刀,直接一刀兩斷。

然後,這麽一刀下去,就一直剪了下去,一直剪了六年。

“好。我明天幫你剪。”

“睡吧。”嚴以律揉了揉快幹的頭發,率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等了半晌,沒有見到烏淇淇的動作,掀開了被子,拍了拍。

“怕我吃掉你嗎?”

昏暗的臺燈下,少年舔了舔幹澀的唇。

“放心,不會。”

起碼現在不會。

“我是怕我睡覺打呼嚕。”

“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

嚴以律的床雖然是雙人床,但不大。

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片沉默。

耳邊是勻淨的呼吸,外面是清幽的月光。

如此靜谧安寧,她喜歡的人就睡在他的身邊。

可是,她卻睡不着。

“嚴以律,你睡了麽?”

“嗯,我睡了。”

“……”

“我睡不着,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我不想聽。”

“一只北極熊孤單的呆在冰上發呆,實在無聊就開始拔自己的毛玩,一根,兩根,三根,最後拔的一根不剩,然後他就冷死了。”

“烏淇淇,你好冷。”

沒辦法,她就只記得這個冷笑話。

“不過,我也冷。”嚴以律裹了裹被子,朝她移了移,聲音帶了一絲罕見的脆弱,“所以,借我暖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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