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3
剛上大一的時候,烏淇淇有些不習慣。
因為北市的天氣實在是太幹燥了, 就算是呆在室內, 烏淇淇也經常有呼吸不暢的感覺。
寝室有四個人, 其中兩個是北市人,另外一個雅雅學姐和她一樣是南方人, 個子比她高很多,擁有一副沙啞磁性的好嗓音。
可以這麽說,大一的時間,烏淇淇是用來習慣北市的天氣。
偶爾, 在路過那大朵大朵玫瑰的校園時, 她有一瞬間會想到嚴以律。
他會在什麽地方呢?同在一片藍天下,他是不是也在看着這漂亮又大朵的玫瑰?
孟浩然說他是北市人, 但所有人都說沒見過他。
雅雅學姐說, 如果有緣分, 遲早會相見的。
看來,她和嚴以律注定沒有緣分。
或許, 他們的緣分在十七歲那年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大二的時候, 烏淇淇開始忙碌起來。
她的忙碌不只是指學業的忙碌, 還有是生活的忙碌。
這些年, 烏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 但一直還算小康家庭。
不過所有的安康都止在了這一年。
這一年,烏雲海幫曾經的好兄弟擔保貸款,用了早餐店的房産證和營業執照。
然後,好兄弟跑了, 幾百萬的負債全部由烏雲海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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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家的生活一落千丈。
烏淇淇和雅雅學姐說的時候,雅雅學姐勾了勾稀薄的雙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有個地方賺錢快,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她有些猶豫。
雅雅學姐又笑了,捏了一把她的嬰兒肥。
“放心,不會把你賣了。”
雅雅在北市著名的美人香當駐唱歌手。
她的經歷總是讓人想到安雲。
但烏淇淇不讨厭她。
每個人都有選擇怎麽生活的權利。
那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自由。
她很糾結,又很羨慕,“我不會唱歌。”
“你想得美。我混了兩年才混到了駐唱歌手的位置。去,你是去端盤子的。”
雅雅學姐推了她一把,把她帶到了光怪陸離的美人香。
在美人香雖然是做服務生,但工資比外面同等工種高三倍。
在金錢的誘惑下,烏淇淇同意了。
她從來不覺得酒吧是不好的地方,因為曾經有個人也在那裏工作過。
雅雅學姐是美人香的紅人,有她的照看,烏淇淇一天下來的工作沒有什麽大問題,相對來說還比較輕松。
她一身蠻力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格外明顯。
“前面的貴賓包廂讓送幾瓶紅酒過去。拿最貴的,那群公子哥負擔得起。”
這邊的負責人徐姐忽然拉住她,對她說道。
烏淇淇沒有多想,端着酒上去了。
長廊燈光有些黯。
和外面的燈紅酒綠一點不一樣,這裏安靜得不像是酒吧。
她是第一次來貴賓區。
雅雅學姐說,這裏面一般都有專人負責,很少外面的服務生來負責。
因為裏面給的小費高,對這邊工作的人來說,這是一塊香饽饽。
雅雅學姐看出她的懼怕,拍了拍她的手,“別怕,送完酒就出來。那群人雖然喜歡玩,但不是葷素不忌的。”
烏淇淇不太懂雅雅學姐的意思。
不過她本身有神力加持,好像對危險的預感也沒有同齡的女生那麽高。
事實上,她在端酒的時候,還想到了嚴以律。
他以前也穿着這樣的制服,然後走過這麽安靜的長廊嗎?
她想了想,莫名其妙笑了起來。
推開門,她的笑容就卸下了。
事實上,她在腦海中想過很多次和嚴以律的重逢。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人擦身而過,然後猛地停止,停在原地對彼此微笑。
當然也有熱烈的,她和他在狹小的巷子狹路相逢,然後舉起手,給對方一個溫暖又懷念的擁抱。
……
她想過了千千萬萬個重逢,但唯獨沒有想到,他們會是這樣的一個重逢方式。
偌大的包廂裏,一群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在玩色子,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酒。
他們各玩各的,唯獨不一樣的是,所有男生身邊都陪着幾個嬌俏的少女。
沙發的正中間,靠着一個穿白襯衣的男生,頭發有些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薄薄的雙唇。
此刻,他的唇緊緊的抿着,眉頭蹙起,整張英俊的臉白得出奇。
“喲,酒送過來了。把龍少爺叫起來,我們繼續high!”
見到烏淇淇,有個玩牌的好看男生甩了牌,走了過來。
“喲,小姑娘挺面生的,新來的?”
他只不過是随意一問,回過神來的烏淇淇卻緊張起來。
她手上一抖,不知道怎麽了餐盤上的酒落在了地上。
玻璃碎片夾雜着酒液體碰撞上了堅硬的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驀地,包廂的輕音樂都變得刺耳起來。
“喲,又是一個摔酒瓶的服務生呀。看來徐姐沒有把好關呀,還是覺得我們十幾萬的酒不用賠的?”
天價的數字讓烏淇淇回過神來,慌忙道歉。
“抱歉,不好意思,我馬上收拾。”
就在她躬身道歉的時候,沙發正中間的男生睜開了眼睛。
一雙渾濁的雙眼在見到面前女孩的時候,微微一亮。
“怎麽辦,龍少,還是老規矩嗎?”先前的男生對沙發的人問道。
“給我找徐姐過來……”
“不用了。我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男生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目光看向屋內低垂着腦袋的烏淇淇。
“你還不出去嗎?”
那一晚上,烏淇淇摔了幾十萬的酒,被徐姐罵得狗血淋頭,連帶着雅雅學姐也受了牽連。
徐姐本來想開除她的,但那幾瓶酒的确是肉痛,讓她留下幹活抵債了。
已經深夜了,烏淇淇拖着一大包垃圾往後面小巷走去。
她又累又餓,本來還想賺錢的,現在倒好,錢沒賺到,最後還負債累累。
那個人——
和嚴以律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她覺得,那不是他。
她的小律是潔身自好的好少年,就算是當年漂亮的大美人安雲在場,他也巋然不動。
她的小律才不會抱其他女人!
哼!
喵——
忽然,巷子口傳來一聲虛弱的喵叫聲。
烏淇淇順着叫聲尋了過去,然後在垃圾桶邊,看到了軟倒在地的男生。
她心裏告訴自己一萬遍,那不是嚴以律。
那不是他。
可是腳下的步伐卻依然止不住地向男生走去。
他依然穿着那件白襯衣,眼睛緊緊閉着,斜斜靠在垃圾堆邊,左手還拿着空空的酒瓶。
“你沒事吧?”
她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近看,她越發心驚肉跳。
他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她還是執拗得不敢相信,他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
男生陷入昏沉,意識模糊。
她一直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的眼眶開始濕潤,眼淚很快的順着眼眶滾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來,用手背狠狠擦了擦那滾燙的眼淚。
“才不是……你才不是他……”
她大步朝前走,把那虛弱的喵叫聲留在了身後。
不要管他。
她告訴自己。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漸漸的,那軟弱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
她忽然轉身,快速跑到了男生的面前。
她好像很生氣一般,重新蹲回了男生的面前。
她用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臉。
“你還清醒嗎?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男生睜開醉意朦胧的眸子,搖搖頭,“不要……我要回去……”
“你住在哪裏?你剛剛那些朋友呢,他們怎麽不送你回去?”
男生頭一歪,這次直接歪到了她的臂彎。
沉重,又熟悉。
男生很高。
比記憶的嚴以律要高。
她一邊把他背在身上,一邊碎碎念。
“你才不是他。我只是看在你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份上,才幫你的。”
“哼。你這麽有錢,一瓶酒就十幾萬,怎麽你的朋友随便把你扔在這裏?難道十幾萬的友誼就是這麽淡薄嗎?”
“你吃什麽長大的,怎麽這麽重?還有,腿怎麽這麽長,我快要拖不起你了……”
北市的午夜,街上偶爾還會竄過喝得爛醉的人。
“你看看那邊的醉漢,和你一模一樣。”
“我媽說了,就算長得再好看的男人,喝醉了就和死狗一般,毫無美感!”
“哼……你家到底在哪裏?”
“你有電話嗎?給你朋友打個電話好嗎?”
烏淇淇覺得自己像只小烏龜一般,馱着重重的殼朝面前一步一步走去。
終于,到了前面主幹道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
男生倒在大廈階梯前,難受捂住了胸口。
“怎麽了?不舒服嗎?”
“想吐……”
他推開她,轉而到一邊垃圾桶大吐特吐起來。
烏淇淇:“我媽還說了,當一個男人醉酒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管他。讓他去死好了。”
盡管嘴上這麽說,烏淇淇還是去了街對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一瓶水。
“張口。”
她扶住他的脖子,口氣還是兇兇的。
“喝水。”
他老老實實喝了一口。
“咕嚕咕嚕。”
他又咕嚕咕嚕了兩聲。
最後,烏淇淇說道:“吐掉。”
他聽話地哇的一聲吐掉了。
然後,又癱在了大廈前的石階上。
“我媽說,晚上不要送陌生的男人回家……”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生,考慮是不是要把他扔在這裏。
這個時候,男生忽然睜開眼睛,醉意朦胧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
“武姨還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