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去的路上,蘇靖掃了後視鏡一眼,楚笑正低着頭看着學校分發的手冊,半天沒有翻一頁。

他放緩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默:“剛剛你走得早,背校規的那位閣下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你的人,就找到我這來,說讓我給你帶句話。”

楚笑收回目光:“他不服氣?”

“正好相反。”

蘇靖笑了起來:“他說他叫陸明,今天要十分感謝你的訓導,以後的日子,還請你多多關照。”

這是來抱大腿的。

儲君祭奠是諸神之戰,其他都是養料,等級不高的貴族若想明哲保身,或者趁機撈上一點好處,選擇依附高等級的貴族,是最常見的一種選擇。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的确是被楚笑折騰服氣了。

楚笑聽完轉述的話後,有些哭笑不得:“看來背校規的效果不錯。”

蘇靖附議:“可以進一步在學校發揚。”

于是,犯錯誤就倒立背校規的習慣從指揮系開始,幾年內蔓延到整個帝綜。

一直持續了近百年。

路行車平穩的行駛到了楚笑住處門口。

蘇靖下車繞到後車艙,先拿下了一個藍色的大號手提箱,裏面裝着校服、教材、一些印有校徽的學習生活用品,一般都是開學時去班級上領取的。

楚笑是插班生,他順手領了過來,省的她明天再跑一趟。

等他關上車艙門,回頭就看見楚笑立在大門的位置,半擡着頭,視線看着樓內亮着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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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路燈下,從蘇靖的方向剛好看清她的側臉,發現她輕輕張了張嘴,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楚笑回過頭,接過蘇靖手裏的箱子,例行致謝:“謝謝蘇教授。”

“這有什麽好謝的。”蘇靖立在車門前,露出一個長輩款的和善笑容,“要不是擔心你不自在,我可以天天接你上下學。”

楚笑立在原地,光笑不說話。

蘇靖看了看楚笑,再看了看裏面亮着燈,知道自己今天是沒有什麽八卦可以看的了,他打開車門:“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楚笑:“蘇教授,路上慢行。”

臨走時,蘇靖動了動手腕,做了個帝國版再聯系的手勢:“有什麽事情,記得聯系我。”

楚笑看着蘇教授的路行車消失在了眼前,臉上的深情慢慢變得複雜,她轉身走到大門前停下。

伸手按門鈴。

叮咚——

過了一會兒,又按了一次。

叮咚——

這時,客廳的燈亮了。

一個身穿灰色休閑服的男人推開門走了出來,他似是有些奇怪,在門口立了幾秒鐘,隔着鐵門跟楚笑對視了一眼。

然後才穿過小院子,到了鐵門前替楚笑開了門:“沒帶鑰匙?”

楚笑搖了搖頭:“我就是想試試。”

至于試什麽,她并沒有說出來。

楚笑一回到住處,就在卧室和客廳來回跑。

她先是将卧室裏的被褥抱了下來,在沙發上鋪了一個床位,又将次卧的被褥也抱了下來,在沙發邊上的地板也鋪了一個床位。

從始至終,邵先生都站在一旁,好幾次想搭一把手,都沒有搭上。

楚笑鋪完床,坐在沙發上,用陳述的口氣對邵三說:“如果只是同處一個空間,你也沒必要每晚都坐着到天亮,以後每隔三天,我都在客廳多鋪個床,我們倆将就着睡一晚,邵先生覺得呢?”

邵三深灰色的眸子倒映着夜燈,好一會兒他才半垂下眼簾,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謝謝。”

第二天一大早,邵三連同他地上的鋪蓋一起消失了。

楚笑叼着牙刷去次卧看了一眼,床上被褥整齊,鋪的連個褶皺都沒有。

這位邵先生。

內務整理,滿分。

——

楚笑按照課程表準備好教材,連同校服一起,塞進了背包裏。

然後換了身運動服,跑步去學校。

學校離住處距離大約十幾公裏,避開了一些浮島和懸浮螺旋路,再繞開一些車流人流彙聚的商業中心,路程大概增加到了二十公裏左右。

她估計了自己的體能,提前了一個小時出門。

跑步去學校是她在逐際城一直的習慣,一來多少能消耗下自己過度的體能,二來跑步的時候思維清晰,适合去思考一些晚上糾結不出來的事情。

起初,羅啓元也陪她跑過幾日。

他體能好,跑上個把小時綽綽有餘,就是規律早起難熬,沒有堅持多久就宣布了放棄。

這思緒一起,楚笑就無端的開始想念那個偏僻的而堅韌的城市,也不知道羅大少爺在學校有沒有闖禍,他和自己母親相處的如何,羅叔叔的傷有沒有好徹底……

楚笑思緒紛雜,直到跑步跑了一半,她才慢慢的放空腦子,心無旁骛的享受起跑步。

就在路程接近到四分之三的時候。

楚笑發現了個跑友。

穿着淡藍色的運動服,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齡,遠遠的只能看出個子挺高,但是消瘦的厲害。

一般的長跑愛好者,到多體型精瘦,很少有胖的,但是不是眼前這位男青年的瘦法,衣服就像是裹着他的骨架,迎着風空蕩蕩的擺動。

楚笑追上對方的時候,下意識側過頭看了一眼,得到了對方一個友善的笑容。

對方意外的長了一張舒服耐看的臉。

沒有滿面病容眼底青黑,也沒有瘦到顴骨突出。

她也回了個笑容。

在上高架橋的時候,楚笑看了一眼橋下,剛剛偶遇的青年腳步輕浮,依舊低着頭,一步步跑着。

他的身側,跟着一輛黑色的路行車,綴在幾百米開外,緩緩的跟着他前行。

——這是一個受家裏疼愛的孩子。

到了學校,楚笑先到更衣室換好校服,然後去食堂吃早飯。

她仿佛自帶了定位器,人剛一坐下,就從食堂外面呼啦啦的走進了一撥人,将她團團圍住。

領頭的就是娃娃臉師兄杜俊霖,他看着傻站着的一群人,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子疼,知道明白他們只是過來致謝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們來打架的:“都站着幹什麽?去買早餐的買早餐,買飲料的買飲料,不買東西都給我坐下。”

圍着的二三十號人,又齊刷刷的散開了。

整個食堂的目光都被這一聚一散給吸引了過來。

“昨天小師妹走得早,沒來得及當面道謝。”杜俊霖在楚笑對面坐下,“你走後,兩校的領導出動,規司也沒有離去就在一旁等着。這樣的場面下,他們很快就招了,說是高年級策劃,一年級負責實施,連申請這次學校交流的教授都被蒙在鼓裏,陸明——也就是背校訓的那位閣下,被規司訓斥了一番,寫了保證書就放回去了。”

楚笑用小勺子攪着酸奶:“其他人被開除了吧?”

“你知道了?”杜俊霖嘆了口氣,“除了第六場那個非指揮專業的姑娘,其他人都被開除了。我們早上還在聊這事兒,帝指那邊來的幾個都是不錯的苗子,都以為寫個檢查,扣個學分,大不了再留一級……沒想到最後是開除這麽重的處罰。”

重?

楚笑喝了一大口酸奶。

每一個前線指揮官,手裏掌控的都是別人的生命,這樣一群靠作弊就想贏得戰争的人,失去了指揮官最基本的信念和操守。

在前線,是要被槍斃的。

她将酸奶杯子放下,用紙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我一會兒還有課,先走了。”

杜俊霖:“?????”

一個早飯五分鐘就結束了?

楚笑在上課前,先找了班級負責人。

她在挑選學校的時候,就查閱過相關資料,知道帝綜的材料學專業十分優秀,其畢業生長期支撐着近一半的軍用材料研發主力。

尤其是她這位班級負責人林易學林教授,五十幾歲,是業界赫赫有名的材料學大佬,每年經他手面試的新材料,都被各種論文花式贊美。

不過真人很少露面。

蘇教授昨天提過,林教授技能只點亮在了研究上了,班級負責人只不過是個挂名,日常事宜向來都是由助理教授管,他估計連班上的學生都認不全。

即使做好了準備,楚笑也沒有想到,在辦公室外等了半個小時後,林教授去水房盛水的時候,路過她才想起外面有她這麽一個人等着。

他端着個金屬容器,看向楚笑:“新轉來的學生是吧?”

楚笑:“林教授。”

林教授走進辦公室:“你去上課吧。”

順手把門“啪”一聲摔上了。

所以,十分鐘後,沒有經過任何人介紹,也沒有任何人把她引薦給同學,楚笑從後門進入,坐在材料學專業A班教室後面。

同學似乎也早就适應了自己班級裏,被一聲不響塞進一個轉校/轉專業學生,并沒有多大反應。

下課後有個矮個子男生跑過來,自我介紹說是班長,順便詢問了她的名字。

然後跑到教室前面,提高了嗓門,試圖将自己的熱情帶給死氣沉沉的教室一些:“今天我們班轉來了一位新同學:楚笑,大家歡迎!”

教室裏傳來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在這種氛圍下,楚笑開始了她在帝綜第一天的課程。

——

一連兩天,楚笑都被各種知識點塞滿。

和普通學校不一樣,軍校的材料學專業更着重材料的戰争作用,比如密度、耐熱度、延展性、防禦能力……側重點不同導致教材的迥異。

楚笑只能去買了一套大一的教材,晚上自學大一相關內容,白天跟着課程學習大二的課程。

不理解的知識點,她都用本子記下來,準備上網去找相關的材料或者教學視頻。

班上其他的同學,也似乎深受課業折磨,個個面如菜色、眼底發黑,說話有氣無力,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樣子。

這天最後一節課下課後,林教授第一次出現在了教室裏。

他頂着一頭花白的頭發,穿着皺巴巴的襯衫,踩着不一樣顏色的鞋子站在講臺上:“接到緊急通知,後天全校拉練。”

林教授頓了頓,進入重點:“我布置的論文不延遲,請充分規劃好時間。”

教室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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