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纏繞的“緣”
林蔭路上莎莎的風聲作響，深秋之時的天氣總是讓人有種淡淡的蕭索之感，偶爾幾片楓葉落在肩上就覺得格外的紅，格外的凄涼。
小乖，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
小乖？江心然有些不理解。
嗯！劉子堯輕輕地“嗯”了一聲，每次看見你的時候都覺得你軟軟糯糯的，特別乖，所以就這麽想，就這麽叫了。
你說，明年的秋天還會和今年的一樣嗎？你說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還會在這條路上聊天散步嗎？江心然輕輕地說着，好似在自言自語。
會的，我們會的，然然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瞞我的家庭，只是一開始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而你對我也一直也有些介意，所以我不想節外生枝。
我只是希望能到一個最合适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後我原本想找個時間完完整整的告訴你，可沒想到卻一直被打斷。
子堯，江心然輕輕的打斷他的話，你不需要解釋因為我并沒有介意，何況一開始那我也沒有坦誠我的身份，你不是也沒有生氣嗎。
然然坦白講我有些不理解，既然你本就是名門之後你為什麽會介意身份的問題。
因為我并不想讓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一開始不想，是因為我不知道我會遇見一個怎樣的人，我不想對方是因為我的家庭才和我戀愛。
因為這樣不純粹，不純粹的愛情我寧可不要。
可後來我遇見了你，一開始我只是不确定你對我是不是？呃！就是，是不是……真的，江心然說的有些心虛。
後來，後來因為你的身份和家世，哥哥也曾和我說過一些，我當時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同樣我也有些私心，就是我想看看，如果我只是個普通女孩，你還會不會和我在一起？如果你的家庭反對，你還會不會堅持？
然後今天的事就發生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以我也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的家庭。
現在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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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然然你是真的不生我氣？
你怎麽了？怎麽怪怪的？
難道你做了什麽該讓我生氣的事情嗎？
沒有。
那不就行了。
劉子堯輕輕地将江心然擁進懷裏，動作很輕，但是那種霸道感和占據感依舊很明顯。
“然然我這一生有且只有你，而且我也只愛一人，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可以先來問我，只要你問無論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回答你，永遠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好嗎？”
好。
似乎是聽到江心然的允諾，劉子堯覺得剛剛不好的陰霾頓時掃除，心情也格外舒暢，以至于整個人都覺得明媚起來，可他不知道的是，這将是他們在大學生涯裏的最後一次擁抱！
如果，可惜沒如果，千金難買早知道，可劉子堯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如果當初預料到了未來，他會怎麽做，可是沒有可是，也許到頭來他發現或許結局是一樣的。
只因為他不想，讓那個叫江心然的女孩子，為難罷了。
如果兩人之間注定有個人會受傷的話，他寧願那個人是自己，因為她受傷了他會覺得心疼，但在須臾數年的時光裏他曾真的後悔過。
假如有了早知道，劉子堯覺得或許會在此刻把江心然拖到民政局，直接以己之姓，冠她之名，或許可以直接省去好多麻煩。
怎奈千金難買早知道，造成了兜兜轉轉那麽多年，浪費了彼此那麽多年的時間，可惜那都是後話。
多年以後兩人卻也覺得，這樣亦是一種難以忘卻的經歷。
江心然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發現有一天，早晨起床是在還未睡醒的狀态下。
原因是男朋友的媽媽，也就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忽然給自己打電話說要見她。
結果江心然就在這麽無意識的狀态下答應，等到徹底清醒之後自己都覺得這一整個早晨，簡直就是玄幻而又刺激的。
可是，可是自己居然就這麽答應了，怎麽能答應啊！！！
江心然在經歷了一上午的思想鬥争後，幻想過無數種假設與可能性。
可見面以後卻發現原來京都赫赫有名的劉家，當家主母竟然是如此的随和，還有随性。
然然呀，你和阿姨多說說話，你可別別緊張哦！
阿姨您這麽随和，我不會緊張的。
子堯他這麽多年從不肯交女朋友，好不容易交個女朋友還藏着掖着，居然都不告訴我這個當媽的，幸好我機靈，死纏爛打的才問了出來，真是兒大不由娘吶。
然然呀，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以後要是這臭小子敢欺負你，你盡管來找阿姨，阿姨幫你出氣。
雖然阿姨打也打不過他，罵呢？好像也不太能罵，餘萍尴尬的笑了笑，我好像也幫不上什麽忙哈。
嘻嘻，但是阿姨可是你堅強的後盾，我永遠站在你這邊，精神力量很重要，說完還比劃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然然你今年剛上大一是吧？
是的，阿姨。
江心然心想難道是覺得她太小了嗎？結果餘萍下句話就颠覆了她對這個未來婆婆的想法！
這樣吧，今年怕是來不及了，明年，明年你們先訂婚，等你畢業了，你們就結婚，怎麽樣？
阿姨，這樣會不會，會太急了呀，其實是可以不用這麽着急的。
那可不行，我兒媳婦這麽優秀而且大學裏那麽多男生，萬一你被別人搶走了可怎麽辦？
子堯那孩子又不善言辭，還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開心，我怕他吃虧。
江心然突然覺得頭頂有一陣烏鴉飄過，阿姨您是對您兒子有什麽誤解嗎？你确定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不善言辭？？？不懂哄女孩開心？？？
您兒子哪裏不會說情話了，那情話技能不要太娴熟了好不好，簡直招架不來。
然而餘女士并沒有讓她獨自想太久，就聽到她說。
然然呀，你可得多擔待點。
阿姨你确定她真的是您的親兒子嗎？那您還真是不了解他！！！
然然，我簡直是太喜歡你了，我覺得咱們婆媳倆以後一定是最和諧的，而且毫無矛盾，鑒定完畢。
江心然覺得請原諒她的腦細胞，簡直是跟不上餘女士那灑落，跳脫的思維啊，這活脫脫的就是一張張思維轉換圖。
還好她美人娘也是這個性子，要不她還真是吃不消，幸好，幸好。
你長得可真好看，我呀最喜歡女孩，可沒想到當初生下的第一胎卻是個小子，為了這事我可傷心了好久。
江心然略帶疑惑的問了問，阿姨，子堯是有哪裏不好嗎？
那是當然了，那孩子從小就格外成熟，小時候就不活潑，也一點都不可愛，哪有小女孩好玩，整個人都萌萌噠。
萌萌噠？江心然真心感覺跟不上這位劉夫人的思路，這麽流行的網絡詞，居然也是張口就來，看來這位劉夫人是時刻走在時尚前沿的。
阿姨這麽喜歡女孩，怎麽沒給子堯生個妹妹啊！
唉，然然我告訴你說起這事我就更傷心了，人家的女兒都是萌萌噠，我家這丫頭打小和這三個字不搭，整個人就和她哥一個德行。
不是我心目中女兒的模樣，這倆孩子那是一個比一個深沉，我簡直是失望透了。
江心然看着餘女士這誇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阿姨和我媽媽好像啊，我媽媽也是這樣的性子，而且你們倆有個共同的特點。
真的呀，什麽特點，什麽特點，能培養出你這麽可愛的女兒，你媽媽一定也很有趣。
我媽媽和阿姨身上同樣都擁有一種東西,叫——純真。
我媽媽從結婚以來，我爸爸就一直很寵她，所以她也是像阿姨這樣被保護的很好，很純真。
餘萍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裏，江心然看着對面這位風韻猶存的女人突然愣神，和剛剛好似判若兩人，有些奇怪。
阿姨，阿姨，您怎麽了？
哦！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個人，餘萍顯得有些尴尬，忙喝了口水，緩解着自己失态的模樣。
阿姨怎麽了，似乎臉色有些不太好。
沒……沒什麽，只是……只是想起一個舊人。
是阿姨的舊識？那這個人在您的心裏一定很重要吧，感覺阿姨似乎很懷戀的模樣。
是啊，很重要，餘萍說起來帶着滿滿的懷戀，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虧欠。
那個人，對于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她曾經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最後，我卻把她，不小心弄丢了，我覺得，很是愧疚……
那？那個人現在不在您身邊了嗎？江心然問的有些不确定。
是啊，我們已經好多年都沒見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原諒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為了懲罰自己，我甚至把自己變成了她的模樣，我的一言一行都極其像她，希望我這晚來的彌補，還能有點用。
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不記得我這麽做，到底是為了懷戀，還是為了救贖。
對不起啊，然然第一次見面就和你說這些，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很親近，不自覺的就和你說起這些陳年往事。
大概，大概是你的影子裏，帶着幾分她的模樣吧！
我和阿姨的故人，長得很像嗎？
像，但又不大像，你很文靜，她有些歡脫，性子一直也是大大咧咧的。
原來是這樣啊，別人也總這樣說我和我媽媽，我媽媽的性子大大咧咧的，我的性子卻很文靜，別人都說要不是長相，真不敢相信我們是母女。
你媽媽？餘萍在心裏想，難道眼前坐着的這個女孩，不會是……
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更何況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餘萍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說話間也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探究。
對了然然，和你聊了這麽久，你還沒告訴阿姨你的全名叫什麽呢！
我叫江心然，心心相印的“心”，卓然不群的“然”。
江心然 江心然 還真是個好名字啊，真好聽。
說來也巧，然然你和子堯的妹妹名字裏有個共同的字。
不會是“心”字吧！
你？你怎麽知道？你……你實在是太聰明了，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子堯告訴你的。
江心然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是因為我媽媽說過，她說生女兒起名一定要帶“心”字，寓意夫妻倆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寓意夫妻倆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寓意夫妻倆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寓意夫妻倆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往事不斷在腦海裏重複着……
如果這個時候餘萍與其說是懷疑倒不如說已然更加确信，她何嘗不知道當年女兒出生時他給女兒起的名字裏就帶了一個“心”字，“心”！這個“心”字也成了多年以來她心底最深的魔咒。
那是因為年少時，有個人曾和她說過，如果以後生的是女孩，名字裏面一定是要有“心”這個字的，“心心相印，百年好合”一模一樣的寓意，這天底下大概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萍萍，你說以後咱們會嫁什麽樣的人吶？
你是喜歡帥氣的還是喜歡有內涵的，高的？壯的？儒雅的？還是什麽樣的，反正以後我和易哥哥生的小孩，名字裏面一定是要帶“心”字的。
劉家是大家族，這孩子的名字還能随意由你自己決定？
對啊，易哥哥說我開心就好呢！
他真寵你，你運氣真好。
那當然了，易哥哥最愛的人就是我了。
你啊，害不害臊，才多大呀，就說生小孩了，臉不臉紅啊？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色之本性也，這是天性，難道我們要泯滅天性？再說易哥哥就是喜歡我這樣的。
往事如影都歷歷在目，仿佛如昨日一般。
江……江小姐是哪兒人呀？
江心然突然覺得很奇怪，明明剛剛還那麽親熱的叫她然然，怎麽突然就叫江小姐了，而且這問話的語氣似乎還帶着些許的顫抖，難道？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阿姨，我是A市人。
你是A市人？那……你父母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嗎？
嗯！是的吧！
但是好像小時候我也在G市住過，我記得那個時候外公在那邊工作過一段時間，我還随母親一同在那邊住過，後來那邊工作交接好之後就又回到了A市。
餘萍的思緒突然被拉回到很多年以前，原來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躲不掉的。
阿姨，阿姨你怎麽了？
餘萍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灘水，才反應過來，已經有很多年自己都不曾這麽失态過了。
沒……沒事，阿姨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罷了，餘萍試圖冷靜下來掩飾着自己的慌亂情緒。
原來你真的是她的女兒，都這麽多年，好不容易一切都歸于平靜了，難道？
此刻餘萍看江心然的眼神裏竟有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看來阿姨的這位故人，恐怕和我是來自于同一個城市吧！
是……是啊，沒想到這麽巧，現在看見你不免會懷戀起，當初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想到還能遇上A市的故人，看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打擾一下，這是你們的卡布基諾，服務員端上來的兩杯咖啡是一模一樣的。
然然，阿姨沒想到你也喜歡喝卡布基諾。
是啊，起初也談不上多喜歡，因為我媽媽喜歡喝卡布基諾加方糖，最美的午後，邂逅你，邂逅最美的愛情，這是每一次陪媽媽喝下午茶，爸爸都會說的話。
久而久之我竟也不自覺的喜歡上了，可能就像習慣，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在父親眼裏這是妻子的味道，在我眼中這是母親的味道，江心然談起母親的時候，語氣也不自覺的放溫柔了許多。
“萍萍，我喜歡卡布基諾，因為它甜而不膩，就像最美的午後，邂逅你，邂逅最美的愛情。”
不要再說了。
對……對不起，然然，那個，阿姨突然想起自己今天還有點事，阿姨要先走了，回頭，回頭我們再聊啊。
江心然看着餘萍匆匆離開的背影覺得很是疑惑，這個劉夫人的性格還真是有些多變，不過人倒是很随和，難道是自己觸及到她什麽傷心事了？怎麽突然反應這麽強烈。
江心然總覺得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好像又說不上來。
餘萍匆匆的回到車上，原來，原來她真的是艾艾的孩子。
艾艾，對不起，對不起，這麽多年我感覺自己所擁有的這些幸福就好像是從你那偷來的一樣。
如今我的兒子卻愛上了你的女兒，難道這真的是宿命嗎？餘萍覺得這二十多年的壓抑全部噴湧而出，她的歉疚，她的悔恨，還有她的寂寞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吞噬着她。
外人都一直羨慕她這個當家主母，兒女雙全，她的丈夫和她結婚二十餘年從未有過一絲緋聞。
那個男人有着可以瘋狂和揮霍的資本，可是，他卻選擇棄商從政。
這麽多年來安安靜靜的在Z市，從來不肯回調和升遷，不是他沒有那個能力，只是他的心早就死了，這樣男人失去愛情于他而言就像雄鷹斷翼，一切都早已黯淡無光，早就沒有了為誰辛苦，為誰忙的奔頭，一切都是心如止水。
他的潔身自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些年，他仍舊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是她的私心毀掉了兩個如此相愛的人，才造成了這場三人之間的悲劇。
可是艾艾，你早已嫁入江家，江涵視你如寶，我的背叛雖說讓你錯付，可終歸你是幸福的。
可我呢，我又該怎麽辦？
餘萍哭的歇斯底裏，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如今你我都已經兒女雙全，我要放棄嗎可我舍不得，我是真的愛他，只可惜那個人的心裏從來都不曾有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