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道思源

易塵找到湯诰要給問道七仙們辦理通行證時, 湯诰的表情陰沉得可怕,幾乎下一秒就要咆哮着掀桌了。

“你們覺得我這裏是自家後門嗎?讓你們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七個不穩定的人形核導彈在自己主管的世界裏面自由活動已經讓湯诰覺得很心塞了, 結果聽聽這另一個世界的天道都在說些什麽?啊?辦理常駐手續?還要方便出入境的護照?講點道理, 這屆天道寵孩子是不是寵得太過分了?

湯诰盯着易塵不說話, 有些心虛的易塵也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咳如果不方便的話, 你可以給我辦一個出入手續, 以後我去看他們也行。”

一聽這話,湯诰幾乎要氣笑了:“你自己主管的世界, 你還跟我要通行證?你自己想想這個邏輯有沒有毛病?”

這事就跟換國籍一樣,哪個國家能容忍你像一根牆頭草,左右晃動瘋狂搖擺,今天這個國籍明天那個國籍的?

眼看着湯诰神情冷漠不為所動, 略感棘手的易塵終于決定祭出自己的殺手锏,完成這一段肮髒的地下交易了。

易塵湊到湯诰身邊, 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咳,要不您給我開個通行證,我這邊的通行證以及友鏈世界的旅游簽都給您開個綠燈?”

易塵仔細閱讀過湯诰的給的那本上崗手冊,對于自己天道職位的權能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也對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感到吃驚。

那個最簡單的來說吧,湯诰雖然是易塵的前輩, 但湯诰主管的這個世界是一個小千世界, 易塵主管的卻是一個中千位面。

佛教有言“三千世界”, 這個三千世界可不是說虛空之中只有三千個世界的意思, 而是說了一個量變的等式。

一千小千為一個中千, 一千中千為一個大千,故而名為“三千世界”。

用湯诰的話來說,中千世界的好處就在于天道擁有更多的自主能力,并且還能開通依附于自身位面的三千小千位面的通行證。

這對于愛好旅游并以此尋求靈感的寫手來說,簡直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咳。”湯诰輕咳一聲,眼角微微一抽,他倒是很想表示一下自己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高風亮節,但話語已經不經思考地從牙縫裏擠了出來,“不可以往來太過頻繁,至少給我兩一個月,聽到了嗎?”

只要能拿到通行證,誰還管以後怎樣?易塵自然是忙不颠的答應了下來,之後就帶着七張通行證急急忙忙回了家。

科技位面的通行證很特別是一張磁卡;而修真世界的通行證卻是一塊玉玦。

使用磁卡能前來易塵這個位面,而使用玉玦則會回到問道七仙所在的世界,通信證在手之時,這個人的存在感也會被逐漸忽視,即便消失在茫茫人海裏,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人是何時消失的。

易塵看着那兩張通行證,還是忍不住詢問道:“我真的不能跟你們一起過去嗎?”

時千笑着搖了搖頭,眉眼清潤,語氣溫柔:“小一雖然神魂強大,但是依舊是凡人的血肉之軀,我們會擔心你。”

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易塵也只能放棄,她本就不是一個任性的女孩,自然不會反複提起讓人為難的事。

易塵看着好友們都換上了原本世界穿着的長衣廣袖,突然從現代社會的時尚超模變成了九天仙尊,一身仙風道骨,如明月生輝般華彩耀眼。

唯獨少言換了一身款式跟易塵演戲時相似的道袍,不過卻是黑白二色,繡着陰陽魚、驕陽山河的圖樣,從衣袂到手套都是清一色的純白。

這套衣服是白日晞與道思源結緣之日穿着的仙衣,易塵很喜歡,少言也很喜歡,後來這兩套造價不菲的衣服被易塵自掏錢包買了下來,這兩套衣服也被少言親手寫上了無數仙禁,成為了兩套仙衣。

“等我們回來,嗯?”少言低頭看着緊抱自己腰身的少女,也環抱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輕輕吻了吻她的發。

“嗯。”易塵有些戀戀不舍,但是終究還是松開了手,看着他們站到了一起,紫華和清淮還朝着她揮了揮手。

之後,就像煙雲被大風吹散一樣,七個人的身影在眨眼間淡去,仿佛幻象一場。

看着友人們離去,易塵不由得四下張望,只覺得早已住慣的房屋突然變得格外安靜寂寥,幾乎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易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了潤嗓子,才摸出手機打開飛雲,登上了自己的賬號。

飛雲的圖标在手機屏幕上轉了轉,突然亮起之後,易塵就打開了自己的好友列表。

看着論道群裏一一亮起的頭像,易塵雙眼一亮,就連好友離去後的失落都消散了不少。

“你們都安全抵達了嗎?”

【道主】少言:安心,皆好。

比起問道七仙離開此世之時引發的動蕩,他們這一趟返程可謂是悄無聲息,幾乎是一眨眼的瞬間就回到了蒼山。

“我需要回宗門一趟。”回到了自己的道場,陰朔秀眉微擰,神情也流露出了幾分肅殺,“天地大劫一遭,只怕各派弟子也将十不存一了。”

事态的嚴重性,根本沒有他們在易塵面前表現的那般輕描淡寫。

所謂的天地大劫,實際上就是大道對凡塵衆生的優勝劣汰,這也就是所謂的盈滿則虧,物極必反。

就如同遠古洪荒時期的神話一樣,當天地間的某種事物趨向于飽和,就會有劫數應運而生,這是無可違抗的命數。

而這劫數,或是殺業或是天災,為的不過是清洗凡塵的不潔罷了——一切因果皆由紅塵衆生而來,種因得果,不過如此罷了。

這種殘酷的物競天擇,就是問道者歷經三災九難亦要擺脫的“天命”,也是超脫凡塵的仙人眼中的“大道無情”。

大道無形、無情、無名,卻也生育天地、運行日月、長養萬物——他們能修得超脫,卻無法改變這種命理。

只能盡自己所能,從大道的指縫中救下一些生靈。

“可能算出什麽?”元機攏着袖子,将目光移向時千。時千撥弄着命盤,一時沉吟不語。

“世間萬物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汲取天地之鐘靈。”素問淡着眉眼,于蒼山之巅俯瞰落落紅塵,心中嘆息,“而天地為了延續自己的命脈,又不得不汲取萬物生靈的生命為續,這般輪回,也不知何時才能窺見盡頭的風景?”

修醫道之人,最重要的不是一顆慈悲心腸,而是看淡生死的從容豁達,以及敢于與天争鬥的果決與勇氣。

可是他們這等境界之人能看淡生死,門下的弟子們卻不能,所以這劫數,還是避無可避。

時千摩挲着命盤上絮亂的星子,眨眼之間便演算了萬千風雲,他的面色因為窺伺天機而變得微微慘白,卻還是抿了抿發白的唇,道:

“置之死地而後生,此劫源于……”

時千說不下去了,他有些為難地止住了話語,緊抿薄唇。

——源于天道失序。

可是,為什麽?明明身為天道的小一并沒有插手此間事宜,又是為何會生出失常亂象?置之死地而後生,又代表了什麽?

大道給予的提點總是這般模糊不清,有時候差之毫厘便謬以千裏,即便是最知天意的時千,也不敢妄自揣測大道的真意。

“若是失序。”少言沉默片刻,卻是忽而淡然地開口道,“許是我之過。”

少言一語便令人心驚,時千摩挲着星軌,卻是連連搖頭道:“何必如此?天地大劫臨世,必然是我等衆生造下了業障,方才有大劫應運而生。若是世間一切沉浮波折皆是你一人之責,未免也……将你自己看得太重了。”

時千這話看似嘲諷,實際卻是為了奉勸少言莫要過多憂思,将那些不該他背負的責任都歸咎于己身,終究不妥。

“并非如此。”少言自然不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引起天地大劫這樣災難,只是這其中有太多的陰差陽錯,他不過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罷了,“自我接手天書以來,天道不曾插手此世半分,萬物生滅一直由我權衡,若是失序,許是我之過。”

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在其位盡其責,如今出了事,身為天柱的道主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天崩,千峰萬仞定四海。”少言眉眼淡然,拂袖而去,卻是重複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語,一字一句,重若千斤。

“即便朔風砭骨,亦不當拒。”

天地将傾,身為天柱的道主,自然要為這萬物生靈撐起一片生存之地。

聽出少言的言下之意,時千卻忍不住握緊了命盤,朝着少言的背影喊道:“少言,你如此不管不顧,可有想過小一日後應當如何自處?”

“我自有謀算。”少言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道場,仿佛不可動搖的山巒。

時千不再規勸,道主看似寬和,實際也是固執之人,一旦心中有了執念,就不容他人動搖與改變。

回到己身道場之中的少言居于靜室,他微阖的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轉,隐有金光潋滟,那雙眼眸中似乎藏着一絲大道莫測的玄奧之意,令人不敢直視。仿佛只要看一眼,就會迷失在那無窮無盡的鴻蒙宇宙之中,又或是因為窺伺天機而被碾作塵泥。

白衣勝雪的道主身上突然亮起了微光,就像是黑夜之中螢火蟲的光芒,明亮溫暖,卻不會過于刺眼。

那光芒漂浮而出,逐漸彙聚,一點點地凝聚成一個少年人的身影,而與之相對的,道主的身影卻越來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風裏。

少言目光沉靜地凝視着少年逐漸清晰的眉眼,許久,他才似有明悟般地開口道:

“悟道思源,返璞歸真。”

“既然是過去之吾,你便喚作‘道思源’罷。”

語畢,靜室內的道主,便徹底失去了蹤影。

死寂一般的靜室內,眉目如畫般清隽的少年緩緩張開了眼眸,眼底似有輕惑,茫然而又不解。

但是,他似乎還記得那最後萦繞在耳畔邊的聲音,下意識地攏袖抱拳,深深一禮。

“弟子,謝師父賜名。”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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