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兩相知

易塵, 今年二十一歲,即将過二十二歲生日, 跟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同居了。

這話聽起來真是禽獸極了,要是放在現代,那妥妥是要上法制節目的——對未成年出手什麽的, 被判個三年起步也完全不是問題了。

雖然築基之後的修士并不需要睡眠,但是道思源是個乖孩子, 每天整點洗漱休憩, 開始閉目冥想,從無例外。而說是同居, 其實兩人中間還隔着一面屏風,嚴格來說算是分了兩個房間, 但是薄透的白瓷屏風也會将另一邊的燈光遺漏下來, 交織渲染成一片暧昧迷蒙的昏黃。

“你叫易塵?”道思源坐在茶桌旁, 眉眼淡然地看着少女在宣紙上提筆落字, “……易塵?”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道思源卻一時半會兒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你跟在我身邊,有何目的?”

易塵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她不知道少言為何會變成面前這個形貌完全不同的少年模樣, 但是既然少言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口訊,那定然是不希望他們知曉此事的。

“你跟在我身邊, 約莫是在找什麽人,而你以為那個人是我。”道思源冷靜下來後就恢複了以往清冷淡然、沉穩平和的模樣, “仙門道侶緣結三生, 即便其中一人兵解重來, 道侶依舊會遁入塵世将其尋回,護持對方重返仙途……我是否可以認為,你是在尋找自己的道侶?”

道思源一直都是一個過分聰慧的孩子,不過三言兩語,結合起易塵遇見他後,那過于親昵的種種舉動,似乎一切困惑都有了解釋。

少年垂下眼眸,持杯抿了一口茶水,唯有微微顫動的眼睫透露出了他心中複雜難言的思緒:“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其實找錯了人?”

他的确擁有一份屬于塵世的記憶,但是那份記憶中的自己一心向道,孑然一身,從未與面前這個女子相知相愛。

易塵搖了搖頭,她對少言的了解遠遠比少言想象的多,粉絲可以過度美化自家偶像卻絕對不能認錯自家偶像,不然真是要被開除粉籍的。

易塵搖頭的速度太快,态度也太過于斬釘截鐵,讓少年眼眸一黯,神情也有些嚴肅了起來。

“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知曉一件事情。”道思源放下茶杯,雙手交錯放在茶幾上,正襟危坐地道,“我是上清問道門的道子。”

道思源并非炫耀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正魔兩道的修士都知曉“道子”二字代表了什麽——他不能隐瞞這個實情,在對方為了尋找道侶而不顧一切闖入正道第一魁首的情況下。

道思源說完,就用一雙漆黑如子夜寒星般的眼眸凝視着易塵,那雙眼睛沉靜清透,如水晶亦如瑪瑙,所有的心事都一眼分明。

易塵的确是愣了很久,不過卻不是因為她知曉“道子”對于天地蒼生的代表意義,而是因為“道子”這個名號。

……《七叩仙門》中,上清問道門從始至終只承認一個人為道子——那位如月中骞樹一般白璧無瑕的道主真傳,被取名為“道思源”的少年。

而易塵也沒忘記,不久前,紫華曾用一種歡快的語氣跟她彙報了近況,除了少言的失蹤外,這位原著男主的出現也難免讓易塵感到挂心。

可是現在,面前這個被自己一眼認定為是少言的少年說自己的道子,也就是說……他就是“道思源”?

易塵的內心一下子百味摻雜了起來。

一方面,她不清楚少言為何會變成了“道思源”,但是她對少言的安危有了一絲難言的憂慮;二來,少言究竟是自願變成了“道思源”還是因為什麽他們不知曉的原因而變成了“道思源”的?如果真的跟玩家猜測的那般,道主就是道子,那……白日晞又是誰?

另一方面,距離道思源和白日晞的年代應該還有幾百年的光陰,少言是因為在現代裏知曉了未來的命軌走向才給自己的弟子取這個名字嗎?

易塵第一次對自己認人的直覺懷疑了起來,但是這種懷疑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她就想起了夢生這款香。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穿越的規律,但是易塵相信夢生香的穿越是需要一定的牽扯與聯系的,她的第一次穿越就是最好的證明。

——魔尊閣下可不知曉她就是此界的天道。

易塵很快冷靜了下來,她不喜歡胡思亂想,很多時候比起一個人在背地裏焦慮,她更喜歡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想法就是是對是錯。

易塵提筆,在宣紙上再次落字:能不能讓我确認一下?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或許會冒犯于你。

易塵說得誠懇,眼神也認真得不似玩笑,道思源在一瞬的遲疑後便果斷點了點頭,實際上對于這個問題,他也在意得不得了。

如果他真的不是她的道侶,而她的道侶其實另有其人……那……

少年垂眸不語,放在桌上的手卻微微攥起,發白的指節揭露了一絲惶然的心緒。

沒等少年繼續深想下去,他只覺得一雙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動作輕柔地捧起了他的臉。

四目相對,呼吸交融,易塵看着少年還略帶稚嫩之色的眉眼,忍不住抿了抿唇,強自壓抑下心中的不适。

雖然面前之人是自己領了證的丈夫,但是易塵看着對方那純澈得不染纖塵的眼眸,總有種犯罪一樣的錯覺。

少年凝視着一個人時,過分幹淨的眼裏只能倒映出一人的身影,恍惚間有種執拗深愛着某人般的錯覺,讓人心中一悸。

易塵凝視着這雙眼眸,卻想到了滄海桑田之後,寫滿浮華塵世的那雙眼睛。

雖然五官容貌并不相似,但是這雙眼睛卻像極了少言,像極了那個尚未看透俗世塵緣,如泉水流淌豔陽般清潤的少言。

眼睛是心靈之窗,而他們的眼底雖然書寫着不一樣的故事,可某些根底裏的東西卻是相同的。

那是一些善良美好的品德,是一些幹淨卻不會被外界玷污的純澈。

這樣的一個人,時間能磨平他的棱角,揮毫弄墨能寫下無數的心事,千變幻化能凝成他眼底的雲朵,卻無法用黑暗污濁他琉璃般的本質。

像泉水清溪中被沖刷得圓潤的鵝卵石,似晨昏時分凝在翠綠草葉上的露珠,一如那些會在不經意之間令人心生柔軟的美好事物。

易塵凝視着少年,眼裏染上了幾分探尋的意味,她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詢問道:可以嗎?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似是懵懂不知,一只手卻微微擡起,落在了易塵的手腕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恍惚間竟有種呼吸都滾燙得灼人的錯覺,而少年擱在女子手腕上的手始終松松地攏着,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

應該掙紮,應該反抗,應該将她推開,告誡她行事自重才對。

道思源也說不清楚這一瞬間為何他沒有半點反抗的動作,或許是因為彼此的呼吸太過滾燙,或許是因為她微微開阖的嘴唇線條漂亮得令人失神。

他微微仰頭,眼裏帶着一絲隐秘危險的期待。

随後唇上一暖,熟悉的觸感如棉花糖一般在唇瓣上融化開來,甜得人目眩神迷,幾乎要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女子站在他身前,細致而又溫柔地親吻着他的唇瓣。

少年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感受着她近乎滾燙的吐息,她柔軟而又溫暖的唇在他的嘴角上研磨碾轉,動作透着一股子生澀的安撫的味道。似乎不好意思跟他繼續對視一樣,她輕阖眼簾,燈光的照耀下,她纖長的眼睫仿佛顫動的蝶翼,在他心上撓出窸窸窣窣的癢。

道思源喘了口氣,只覺得心口隐隐作痛,裂隙一般的心口上有甜蜜而又危險的感情似岩漿一般洶湧而出,滾燙得令人無力控制。

察覺到少年喘不過氣來了,易塵便往後退去,她心裏已經有了推斷,故而淺嘗即止。

可是她才後撤那麽一小步,面頰似有潮紅的少年卻突然欺身向前,一手摟住她的腰肢,一手摁住她的後腦,不管不顧地再次吻了上來。

上清山常年積雪,與蒼山那等無人踏足之地的清冷荒寂不同,上清山上的雪美得極有意境,仿佛不知人間事、不懂相思苦的少年。

如今已是深夜時分,雖說也算不上天寒地凍,但空氣也透着凍人肺腑的冷。

屋內只點了一盞燈,暖黃的燈火流淌了兩人一身,似酒香氤氲的微醺,暧昧得仿若交融了三月枝頭花苞含羞待放的柔情。

他在失控。

少年很冷靜地想。

明明屋外這樣的冰冷,可他心底仿佛燒了一團火,透着浸入骨髓般的毒,要将那火焰融入他的骨血,将他焚燒殆盡不可。

他天資極好,心性暗合天道,這本是極其适合修道的性子,卻沒想到一朝步入心動,反而被勾起了那仿佛天生殘缺一般的人性與欲求。

他用力地抱緊懷中的女子,約莫也是在心底晦澀地欺負她無法開口說出拒絕的言辭,他一遍一遍地親吻她的唇,近乎狎昵般的蹂躏。

咯人的面具冰涼而又冷硬,卻捂不住他心底燃燒的那團火。他看着她嫣紅滴血般的唇,清冷的眼眸裏氤氲着霧氣,仿佛瞬間蓄滿了水滴。

好痛苦。

他微微皺眉,微擰的眉宇似有隐痛,不由得将人抱得更緊。

那團火燒得他好痛苦——無處傾瀉緩解的熱,懷中之人就是那唯一的解藥,可無論如何索取,都填不滿心中的溝壑。

很喜歡,很喜歡,很多很多的喜歡——構成了愛。

克制的、溫柔的、憐惜的、疼寵的、動容的、想要擁有的……她是他的珍寶,因為太過珍貴太過美好,所以他從來都小心翼翼,不敢觸碰。

即便淺嘗即止,也要很快停手,因為他害怕自己失控。

少年的眼中劃過一絲清明,他用盡全身的自制力離開了女子的唇,有些戀戀不舍地吻過她的嘴角與臉頰,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住,冒犯你了。”少年似有歉意般地伸出手,掠起她鬓邊散亂的青絲,為她攏在耳後,“我……”

他想說自己剛剛步入心動,情緒難以自控,可這話聽起來好似狡辯,反而令人難堪,便只能道:“我……心不靜。”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

道思源在心中念起了清靜經,卻還抱着她沒有松手,兩人就這麽席地而坐,他舍不得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因此把她抱在腿上,攏在懷裏,飄逸的袖擺柔柔地披了一身。

易塵被少年箍在懷裏,人卻早就被親得懵了。

在她的記憶裏,少言雖然容貌清俊一如少年,可實際上行事作風卻很有符合年齡的從容穩重,包括談戀愛,也是如此。

他總是溫柔的、克制的,這個早已将自律與清淨刻入骨子裏的修道者,在易塵看來,少言幾乎是沒有欲望的。

愛上這樣一個人需要莫大的勇氣,她都已經做好一輩子柏拉圖的心理準備了,結果這狂風暴雨般的親吻落下來,她整個人就傻了。

易塵說不出話,也早就忘了掙紮,只感覺少年低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沉聲道:“易姑娘,不知你确認了于否?”

易塵愣愣地點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是她已經可以完全肯定,面前的少年就是少言了。

這個測試的基石,是她自己。

易塵沒有跟別人說過,在崔雲樹出車禍而她離開崔家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都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因為那時候,再也站不起來的崔雲樹失去了相戀三年的男友,她近乎竭嘶底裏地對易塵說,她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在搬離崔家之後,易塵就發現自己每日做夢都會重回車禍的現場,她開始失眠、抑郁、焦慮、麻木,她情緒起伏極大,這讓她勞心傷神。更可怕的是,就像某種天罰一樣,在那段時間裏,易塵無法忍受跟異性産生任何的肌膚接觸,即便只是牽手與擁抱,她都會難受得想吐。

父母車禍離世後,易塵緩解痛苦的唯一方式,就是看父親留下來的道書。

兩次車禍之後,易塵整個人幾乎要壞掉了,她吃藥、看心理醫生,不斷地閱讀書籍,積極調整心态,兩年下來才逐漸緩和了過來。

如今,她已經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了,也可以接受無雜念的牽手與擁抱,但是更多的親昵舉動……她只能接受少言。

——除了少言,誰都不行。

易塵回抱住少年,藏在面具後的眉眼舒展開來,除了心安,還帶着近乎獻祭般溫柔。

少言是她的救贖,各種意義上的。

他的強大與溫柔,沉默無言地将她護在身後,卻會為她而伸手,掐斷那些令她煩惱躊躇的線頭。

她知他所想,他憂她所憂,所以,他們也永遠不必煩心對方會做出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因為他們的靈魂有着如此相似的步調。

少言不說,未必是隐瞞,而是知曉她定然能明了他的深意——同樣的,她也信任少言,正如少言信任着她。

這并非愛情導致的盲目,只是因相知而生無憂。

——兩相知,君莫問,吾心如江海,照得明月送舟歸。

易塵被少年抱在懷裏脫身不得,只能伸出一只手,在少年挺拔的背脊上一筆一劃地寫道:确定了。

她垂着眼眸笑着,眼裏似乎流淌着永夜的星河,那些柔和的微光都沉浸了子夜般的海洋裏,星星點點地照亮了整片天幕。

易塵伸手撫摸少年的臉頰,仿佛隔着時光,窺見少言漫長一生中沒有她存在的那些過往。

我會照顧好你的。

易塵抓過少年的手,在他的手掌心中一筆一劃地寫着字,都說十指連心,那酥麻的癢意順着掌心爬上手指,如電流般襲上心頭。

少年那雙因等待審判而黯淡死寂的眼眸裏,突然就有了光。

許是歡喜太過會令人患得患失,少年躊躇片刻,忍不住再次問道:“當真是我?”

易塵看着他,眼底似有點點笑意,她伸手撫上手腕上的竹節鏈,從中取出一條纖巧的紅線來。

那條紅線輕柔仿若無物,像是某種虛無缥缈的存在,易塵将紅線綁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又将另一頭系在了少年的左腕上。

紅繩牽連的瞬間,便忽而紅光一綻,那肉眼可見的絲線卻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易塵捧着少年的左手,一筆一劃地寫道:這條紅線,是你我成婚當天,你送我的。

領證的那天,她将父親留下的兩塊家傳玉佩分開,給了其中一塊給少言,而少言則送了她一條紅線。

——少言的立道之基早已交付給她了,而這紅線,則是他們兩人的一縷情絲,情絲,青絲,是用他們二人的發煉制而成的。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本是留作紀念的紅線,如今卻用來打消失憶少年的顧慮了。

這紅線也不是誰都能綁的,綁錯了人,已經被煉制成為靈寶的紅線可是要敲爆他們腦袋的。

紅線綁上的瞬間,易塵只覺得心頭一動,仿佛即便相隔萬裏也能察覺到少言的存在一樣,那感覺實在玄而又玄。

“你……是我道侶?”今日做了許多往常絕不會做的沖動事,即便性格冷情如道子,都有些難為情了,“可否告知我以往的名姓?”

易塵原本溫柔淺笑的嘴角立時凝固了,她難道能說“嘿少年,你上輩子姓莫名意孤,道號少言,封號道主,對,就是你現在的師父,我其實是你的師娘哦!驚不驚喜?高不高興?”

別鬧了!這話一出來,以少言那高到一定境界的道德觀絕對得原地暴斃……不不不,這關系太可怕了,簡直比對未成年出手還要可怕!

易塵忍不住扶額,心想,這叫什麽?我自己綠我自己嗎?

少言到底為什麽要自己收自己為徒呢?難道就沒想過她如果一時沖動照過來而外人又不知曉其中利害的話會發生多麽尴尬的事情嗎?!

還是說,少言壓根就沒想過她會找過來?他是要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不想讓她擔心,或者說不想讓她知道嗎?

易塵眯了眯眼,那個“以身合道”的猜想再次在她的腦海中盤亘了起來,她是天道,少言是天柱,天塌了,頂杠的不是少言就是她。

以她對少言的了解,尋常小事他不會說,因為他随手就可以解決;天塌的大事他也不會說,因為他絕對會選擇一人承擔下來。

當然,這些都是建立在他有能力解決的基礎上的。如果是連他都無法解決的必死之局,他反而會選擇跟她坦白,叫她別等了,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之類的,甚至還會祝福她未來能找到一個她愛也愛她的人……

……嗨呀!可惡!越想越生氣!

想到這裏,易塵也忿忿地從竹節鏈中摸出一只可達鴨就朝着少年砸了過去,一把将人推開,自己跑去角落生悶氣了。

道思源被砸得一時愣怔,看着那滾在地上的小鴨子,只覺得有種熟悉得無法言語的欠打,但是他還是很快将注意力移回了面具女子的身上。

他們是道侶,他卻兵解轉世,累得她不遠萬裏前來尋他……提及過往就如此生氣,莫不是他其實并非兵解而死,而是以身涉險而亡的?

情竅初開的少年為了自己的猜測一時間慌了手腳,他薄唇緊抿,走過去就将易塵抱了起來。

易塵深恨自己太過于了解少言的秉性,結果推測出來的言論能把自己氣得心肌梗塞。他伸手過來,她不要他抱,伸腿去踢他的腳。

雖然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但道思源的身量也比易塵高了半個腦袋,結實修長的身材不顯瘦削,反而清癯如樹,有種不動如山的挺拔之感。

見她不安分,非要待在冷冰冰的地上,眉目清冷的少年抿着唇,幹脆把她雙腿一抄,整個人抱了起來。

被人整個壓進被褥裏的時候,易塵還沒回過神來。下一秒,屬于另一個人滾燙的體溫就壓在了她的身上,擋住了似有若無的冰雪之息。

“夜裏風寒,地上濕冷,小心着涼。”少年親吻她的眉心,拉過被褥,連同自己也一起蓋上了被子,輕聲道,“還有兩日,便是大典了。”

他輕輕拍撫着易塵的後背,眉眼還有些拘謹,看着她的眼睛清潤溫柔,卻還是略帶少年矜持般地發出了詢問:

“我即将入世歷劫,你可願……随我一同前往?”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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