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

齊嚣擦擦嘴唇,含笑道,“關總,不是三十多,是二十九。”

“那還不是一樣!!”關明輝聲調忍不住上揚,二十九了,這年快過了,眨個眼就三十了吧,這樣的老女人。

在他眼裏看來,就是那種人家挑剩的剩女,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男人嘛,不都是喜歡新鮮嬌嫩的,剛剛開花的麽!

齊嚣知道他在氣頭上,端起酒杯,舉到半空,“關總,碰一下杯子。”

關明輝實在是很想視若無睹,但到底是商場裏走來的,他臉色仍是不好,端起手邊的紅酒杯,跟他輕撞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了,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傾國傾城?還是技術太好?”

齊嚣抿了一口紅酒,唇角還帶着一絲液體,他勾舌舔走,笑道,“傾國傾城倒還好,技術……好像也沒什麽技術。”

只要在床上,林雅基本都是躺平給他弄的,很少會主動勾引她,所以沒什麽技術。

“那她到底哪點比我家江琴好?這段時間這個孩子哭得不成人樣,我看着心口可疼了,你說她從小就不在我身邊長大,我這沒機會一手扶着她,可是現在為了你,她這眼眶一天都是紅的,我要不是看不下去了,我才不會拉下這個老臉,約你出來,問你這些私人的問題。”

“關總,感情的問題,能說得清楚嗎?要能說得清楚,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喲,敢情你把自己當癡男了?”

“那倒沒那麽嚴重,只不過這女人啊,總有那麽一個能讓自己放不下的。”

關明輝被氣笑了,他指着齊嚣,“你說,你今年都三十四了吧?這麽大好的年紀,要在一顆老樹上吊死?你現在講感情,不會太遲了嗎?”

齊嚣漫不經心地晃着杯子,說道,“關總啊,我說了,她不是老樹,你怎麽老把她比成老樹啊哎。”

“相片我看看。我倒要看看,那個女人能把你這顆浪子心綁走。”關明輝也是男人,這男人永遠離不了金錢權勢女人,他跟齊嚣認識多年,齊嚣的有些女人還在他眼皮底下晃過,當年他公司的證卷師,還跟齊嚣出過一趟國,兩個人回來了以後,也是談起了戀愛,只是好景不長,三個月後就分了,成年男女交往,來得快去得也快,很正常,關明輝自己沒談什麽戀愛,現在的老婆是聯姻了,要談到所謂的愛情吧,大概也就只有江琴的媽媽算一份,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

再碰面,那所謂的愛情,也不過跟層紗似的。也不真切。

所以年紀越大,越是對愛情保持懷疑。

他認為齊嚣也是一樣的,至于把女兒介紹給齊嚣,說白了就是想給女兒找個好靠山,女兒還小,有幻想,有愛情,正好對了人,齊嚣嘛,愛不愛女兒這是其次,主要能疼愛女兒,走入婚姻的殿堂,那就行了。

後面的,關明輝不認為有什麽太重要的,若是齊嚣都能跟女兒走入婚姻的殿堂,說明齊嚣這心肯定也收的了,他對齊嚣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只是這後面突然跑出來一個令父女倆都措手不及的女人,這就煩惱了。

齊嚣有些不情願,他自己都還沒好好回味呢,這份心思,但人家關明輝都要看了才死心,那就讓他去死一死心吧。

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開了手機,進入了最新編輯的一個相冊,點了出來,那是唐駿拍的,被他從電腦存到了手機,他打開,特高清,正是林雅抱着那小家夥的相片,他把手機調轉了個頭,推到關明輝的眼皮底下。

“喏,我女人。”說這話時,齊嚣這心口美滋滋的。

關明輝手還抓着紙巾,放在桌子邊緣,頭微傾,入目的女人最好看的那雙眼睛,月牙形彎彎的,紅唇豔豔……禍國殃民的長相。

确實漂亮,他看了一會,擡頭,“齊總,這種女人你身邊不少吧?一抓一大把,你要是喜歡,我公司還多呢。”

齊嚣把手機拿了回來,說道,“關總,有些女人是無可代替的。”

“你的意思你堕入情網了?”關明輝頓時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哦他自己問出來更好笑。

齊嚣關了屏幕,輕輕一笑道,“情網不敢講,但喜歡是肯定的。”

“那你們成了嗎?”

齊嚣唇角一僵,“還沒。”

“……”

關明輝也是一僵,“敢情,齊總是單相思,難怪甩了我那女兒,這男人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齊嚣笑了笑,再次跟關明輝碰個杯,抿了一口紅酒,下刀切了手中的牛排,a市天氣也冷了,坐在二樓,窗戶都結霧了。

齊嚣眯着眼。

不知在老家的林雅如今如何呢。

他想着想着,有些走神,林雅離開了有三個月了。

關明輝吃掉最後一口天價牛排,這心口的郁氣也散了許多,他又跟齊嚣再次碰杯,把杯中酒一口喝完。

放下杯子時,說道,“齊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擺酒記得通知我。”

齊嚣含笑,“好的,一定。”

關明輝跟他相視一笑。

但一想到家裏成天跟兔子似的女兒,關明輝又有些煩惱,女兒沒在他身邊長大的,他總是希望多彌補一些的。

可是,這算不算彌補錯了方向?

好心幫了倒忙?

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瞪了齊嚣一眼,說道,“齊總,我公司最近在開發一款新的産品……”

齊嚣輕笑,“好,改明兒我去你公司看看。”

“好的。”

從西餐廳出來,齊嚣跟關明輝握手分別,風很大,吹得外套啪嗒了幾聲,齊嚣進了車裏,車窗沒急着搖上。

他點燃了一根煙,吸了兩口,拿着手機,劃拉了兩下,盯着手機裏林雅的臉,他又再翻了兩遍。

相冊來到了他畫的那張畫,林雅側着身子,露出潔白的肩膀,頭發垂在臉頰,正沉沉地睡着,那是他用鋼筆畫出來的,線條很簡單,卻将她畫得好似真的就睡在他的紙上似的,他含笑,又吸了一口煙,低聲道,“應該把我自己也畫進去啊。”

晚上有一個晚宴。

交流會模樣的晚宴,齊嚣回家換了一身衣服,驅車前往,公司早一個星期前就在尾牙當晚結束後,宣布放假了。

但齊嚣這邊的宴會卻一個接一個的,眼看着還有兩天就到大年三十了,齊嚣打定主意,參加完這個晚宴,從明天開始就在家裏賴着了。

人人都帶了女伴,唯獨他沒有,齊嚣也不在意,進了會場大廳後,直接上陽臺去找那主辦人。兩個人坐角落裏邊抽煙邊聊,外面響起了音樂,估計在跳舞了,主辦人劉城笑着點了齊嚣的肩膀,“你怎麽回事啊?今晚一個人來,是打算在這裏獵豔啊?”

“不是,我是打算早來早走。”

“……”

劉城喝了口酒,說道,“別急着走,晚點唐老爺子回來。”

齊嚣彈煙灰的手一頓,他漫不經心地問,“c市的唐家?”

“對啊,我這帖子發了好久呢,也沒得個回信,昨天才叫助理通知我,今天會來,不過他那四個孫子,不知道會不會來呢。”

“是五個。”齊嚣接了話。

劉城喲了一聲,“你這麽清楚啊?是還有一個小的,據說在外婆那邊長大,這爹不疼娘不愛的,回到這大家族,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撕了吃了。”

齊嚣沒吭聲,又彈了彈煙灰,身子往後靠,長腿交疊,望着這露天的游泳池倒影的一輪明月。

不多會。

唐老爺子果然來了。

還帶了個人,這人赫然不是他那四個嚣張跋扈的哥哥,而是唐駿,斯文的唐駿站在斯文的老爺子身側。

倒真像一對爺孫。

齊嚣跟唐駿這前老板前員工也碰上了面,唐老爺子上前,跟齊嚣握了下手,眉目慈和,笑道,“多謝齊總這段時間對唐駿的照顧。”

齊嚣含笑,語氣尊敬,“不敢,唐駿是我的一把好手。”

“真的?”

齊嚣看了眼扶了下眼鏡的唐駿,點點頭道,“真的,沒了他我就跟少了左膀右臂似的。”

“哎,早知道我就不叫他回來了。”唐老爺子似真似假地應道。

實際上他可沒叫孫子回來,是孫子自己回來的,回來了以後,老爺子才知道孫子竟然跑a市輝陽去上班了。

齊嚣後轉跟唐駿寒暄,兩個人之間無恩無仇的,只有一根刺,那就是林雅。

不過此時這個場合,自然不會挑出來說,彼此含笑着握了下手,聊起了近況,齊嚣笑問,“辭職後去了哪裏啊?應該晚點辭職的,公司的員工尾牙沒看到你,挺失望的。”

唐駿笑着正想說。

老爺子卻拍了拍唐駿的肩膀道,“他前幾天剛從b市回來呢,說是去見同事,齊總啊,你有員工在b市啊?那可是一個不怎麽樣的城市啊。”

齊嚣看着唐駿的眼眸頓時微冷,他輕輕一笑,漫不經心地說,“哦?去了b市啊?”

唐駿不卑不亢地,含笑以對,“是啊。”

跟齊嚣的視線,在半空中絞成了龍,暗中較勁。

68.第 68 章

唐駿走後的第二天,樓上的瓷磚貼好了,但也快過年了,二樓跟三樓就空着,通風沒有直接住進去。

又過了幾天,臨二十九了,小灰幾個人的工作任務完成了,林雅一人拿了一個紅包給他們,放她們回去過年。

而最後一批發樣品的客戶,也都收到了樣品,這個年,就在林雅的安排下有條有理地來了。

以往過年,林雅家總缺人,是了,缺了一個林致,父親手癢,總是一個不注意就跑去打麻将,他們很多年沒回b市過年了。

林雅每次在那間布滿灰塵的五金店裏,看着外頭的車子,看着母親做的一桌子好似也染了灰塵的年夜飯。

她那時就想,這哪裏是過年,這分明就是過喪。

a市沒有家可以落腳,五金店的樓上只有一間房子,擺着一張席夢思,一張矮小的桌子,林雅若是要在五金店裏過夜,那就得找草席鋪上,然後再鋪上被子當床墊,跟父母隔空着看着,睡覺。

所以林雅在那五金店住了一個晚上是不會想住第二個晚上的,她通常都是回到城中村。

可是城中村到了過年,也是空蕩蕩的,梁藝軒過年必然是要回b市的,就只剩下她,她一個人穿梭在安靜的城中村裏。

那時林雅就想,難怪每個女人嫁給男人,都希望有個房子,因為一個房子就代表了一個家。

沒有家,女人怎麽會有安全感呢。

她這些年游蕩,在a市裏,自然是對家有所渴望的,但那個五金店以及城中村的那間院子,它們都不是家。

今年,她回到老家買回了這棟房子後,這顆心才總算定了下來,即使二樓三樓還不能住,房子也沒有以前那麽新了。

但它真的是一個家,完整的一個家。

那麽多人想當房奴,一輩子奮鬥那麽久,就為了一套房子,确實是很辛苦,可是這房子對每個人的意義卻是重大的。

沒有房東會唧唧叫叫,沒有搬家合同到期的煩惱,沒有門壞了得賠給房東,沒有在職場上茍且偷生最後拿的工資卻大部分落了房東手裏的煩惱。

多好。

大年三十當天,林雅跟林致開車去買年貨,她們太忙了,忙到二十九那天,還在查看小灰他們做的網站。

一切都只是為了過完年,這工作能順利起來,林致坐在車裏,揉着脖子道,“好久沒這麽拼了。”

林雅調轉車頭,往市集開去,看了眼外面的路況,小心跟摩托車不要擦肩。

“陳東盛昨天晚上是不是給你打了電話?”她問。

林致放在脖子上的手一僵,她側頭看着外面,應道,“是啊。”

“說了什麽?”

“就說新年快樂。”

林雅冷笑,“姐,你再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你肯定能找到一個合适的男人,但那個陳東盛呢,以他家裏那情況,他肯定找不到好老婆。”

林致沒吭聲,盯着自己的裙子,這麽多年的夫妻,斷是斷了,但不是立馬就能斷了,陳東盛那人,給她打電話時,語氣裏還帶着些許想要複合的意思。

林雅見她沒回應,把車子一路開到路邊,找了個不怎麽大不占位置的地方把車停了,問道,“姐,你覺得現在這個日子好嗎?”

林致解了安全帶,看了眼林雅,應道,“好。”

“還想跟我們分開嗎?十幾年不見面?”林雅拔了車鑰匙,問道。

林致一震,猛然搖頭。

林雅冷笑,“那就是了,你可以再找個更合适的男人,離過婚的都行,但要是還跟陳東盛複合,過去那痛苦的日子,它就會繼續到來。”

林致肩膀一顫,手緊抓着小包,似乎是想到跟婆婆那昏天暗地的吵架,以及她躺在血泊中那孩子從她肚子裏流失的那一刻。

她抿緊唇,說道,“我不會跟他複合的。”

林雅笑了笑,“你可要堅定一點。”

随後推門出去,這老天總是這樣,在過年前總是一片灰蒙蒙,下雨伴随着冷空氣,一陣陣的,但到了真過年的兩三天,總會出太陽,迎接這新的一年,今天市集上特別多人,還有一些摩托車單車就跟要跟人擠似的,往裏沖,硬生生地把小路給變得更窄了,很多年沒來過市集了,置辦年貨這種尋常的日子,很多年沒有置辦過了。

一個正常家庭,正常的日子,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重要的。

林雅兩姐妹都長得不差,平日裏随便都能成為焦點,不過今天市集裏人太多了,她們也沒焦點出來,還得跟人擠着往前買過年要用的東西。

林致捏緊小包,說道,“人好多啊。”

林雅的肩膀剛剛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揉了下肩膀,臉上卻帶着笑容,“是啊,小心點,地上還有泥潭呢。”

林致立即跨過了一個腳下的泥潭,進了裏頭那一片瓜果攤,紅色的袋子挂在瓜果攤的邊角,林雅上前扯了四五個紅色袋子,抓在手裏,随後跟着林致走了過去,一人霸占了一個攤位,挑選水果以及糖果。

滾糖的冬瓜片,是林雅最喜歡吃的,她多挑了些。

身邊擠了兩個女人過來,一個手裏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抓住那冬瓜片就要往嘴裏塞,被那女人給扯了下來,另外一個女人抓着那小孩的手,又湊近那女人的耳朵小聲地說道,“嘿,梁藝軒回來了跟林雅都回來了,你知道吧?”

那抱着小孩的女人應了聲,“知道,在村裏都炸開了,聽說梁藝軒還開着輛值錢的路虎回來,而且一回來,就在城中心買了一棟房子呢,把她爸媽接了過去,最重要是家裏還請了保姆專門照顧他那個殘廢的爹呢。”

“是啊,上次小瑤說看到梁藝軒開着車帶他爸去醫院呢,真沒想到,去年回來的時候還一副窮苦的樣子,今年一回來這手裏跟抓着個錢葫蘆似的。”

“就這麽一年的時間,他幹了什麽發大財啊?不過他好似跟林雅分手了。”

“嗯,是分了,不過林雅家裏好像也挺厲害的,回來後又把老房子給買了回來,開着輛看着還蠻新的車,據說她還注冊了公司,你說,這a市的錢這麽好賺啊?改明兒我是不是得叫我老公去a市混一下啊。”

“是啊,之前聽說林雅的爸還染上賭瘾呢,成日就知道打牌打麻将,這一年的時間,就賺大錢啦?該不會這些錢是贏回來的吧?這麽厲害,買彩票?還是……真是想不透啊。”

她們嘴裏的林雅。

默默地拎着兩個裝好瓜果的袋子,轉身離開,湊到林致身側,林致正在選葡萄,林雅提走她手邊的兩個袋子,林致說道,“我感覺這個葡萄品種太多了,不如我們都買吧?”

林雅無奈道,“這麽多,你吃得完啊?選一款有籽的跟一款沒籽的就行了。”

“不過我覺得這青色的應該更好吃一點。”

林致把袋子合了遞給林雅,她又扯了個袋子選了那青色的葡萄,又買了柚子跟蘋果,還有一些餅幹,這餅幹啊,老家這邊都喜歡散裝的,而且還都蠻好吃的,都是這附近的一家百年老店做的。

還有紅色的桃餅,裏面夾着芝麻特別香,林雅也買了一些,兩個人兩手都提滿了,這才離開了市集。

剛出了那人擠人的小路,一輛摩托車朝旁邊兇狠地飛了過來,林雅剛想躲,一只手從旁邊快速地将她拽了過去。

林雅連人帶東西,撞到那人的懷裏,她擡起頭,對上梁藝軒那雙眼眸。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出聲,摟着她腰的手卻緊了緊,林致在一旁連呼吸都不敢出,許久,林雅才從他懷裏出來,含笑道,“買東西?”

梁藝軒眼眸還是看着她,他笑道,“嗯,我媽在後面。”

他的手往後一指,他那長相不俗的母親就走了上來,一看到林雅,立即笑着喊道,“林雅啊,今晚到家裏吃飯。”

林雅站直身子,禮貌地看着林晴,“阿姨好。”

林晴上前抓住林雅的手,“好久不見了呢,去年過年你也沒回來,今年來了,怎麽就不見上門呢。”

林雅有些無奈,朝梁藝軒使了眼色,梁藝軒立即把他母親的手抓了下來,笑道,“媽,人家林雅也是回來沒多久,你沒聽說她家裏正在裝修啊,忙得很,等她有空了,再上我們家吧。”

林晴怎麽會不知道林雅跟梁藝軒分手了,但她還是希望林雅跟梁藝軒能合好,笑着對林雅說道,“那你過兩天記得過來家裏玩啊,知道嗎?”

這幾乎是霸道的要求。

林雅頓了頓,基于林晴對她一向都很好,她笑着點頭,“好,等這兩天忙完了,我過去。”

“嗯,那我等你啊。”林晴滿臉歡喜,又拽了下梁藝軒,“給林雅拿下東西,你看她手都勒紅了。”

梁藝軒無奈,笑着上前,接過林雅手裏的東西,順勢把林致手裏的接過去了,跟着林雅來到了她的車旁。

看到那車。梁藝軒眼眸閃了一下,但還是把東西順利地放進了後車廂。

69.第 69 章

林雅啓動車子,回家,林致從瓜果裏扯了個橘子,撥開了,放一片在嘴裏,又放了一片給林雅,說道,“梁藝軒他該不會也是被人被包了吧?”

林雅沒吭聲,油門一踩,過了一個快跳紅的紅綠燈,林致嚼碎了橘子,水汁在嘴裏炸開,很酸甜,她低聲道,“他不可能這麽快買輛那麽好的車啊。”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還帶着感情,你們之間應該不是因為不愛,才分手的吧?”

林雅還是沒吭聲,她把手伸到林致跟前,林致無奈,把放到嘴裏的最後一片橘子讓給了林雅。

林雅放進嘴裏,嚼開了。

林致捏了下她的手臂,“說話。”

林雅掉個車頭,說道,“都讓你猜中了 ,我還說什麽。”

“他真的被包啊?天啊,你們兩個是約好的嗎?”

林致一臉不可思議,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說着,林雅卻一聲都沒吭,車子一路回到家裏。

中午随便吃過午飯。

下午楊玉就開始做年夜飯,楊玉這些年的手藝倒是長進了,不過到底還是沒那麽熟練,隔壁老王的老婆,林嬸時不時要指點一下楊玉,看到林雅跟林致兩個人窩在沙發裏,看電影,一個勁地說道,“你們兩個好歹也幫幫忙啊,讓你媽一個人幹活,你們都不學學啊,林雅你還沒嫁人的,這以後嫁了人,這可都是你一個人弄的,到時再來學就晚啦,人家婆家會嫌棄你的。”

林雅不為所動地啃着蘋果。

林致擡頭笑道,“林雅剛剛幫忙削了土豆了,哦,還幫忙殺了雞。”

林嬸唇角一抽,“就這樣啊?”

林致點頭,“就這樣。”

林嬸唇角又是一抽,嘀嘀咕咕地往廚房裏走去,在大廳還能聽到林嬸投訴林雅的話,楊玉帶着笑說道,“她這兩天忙壞了,昨天晚上還在看小灰弄的圖片,到快一點才睡呢,早上一早又上了市集,買了年貨,中午都沒休息。”

林嬸哎了一聲,說道,“嫁人就好了,還創什麽業啊……”

林貴去串門回來,也鑽進了廚房去幫忙,不過他倒是越幫越忙,後被趕出來了,蹲在地上拆開剛買的碗筷。

回家後,他經常到處串門,帶着一股子得意,那在麻将桌上醉生夢死的日子離他是越來越遠了。

林雅經常盯着他。

他倒是常常給林雅提意見,林雅對陶瓷衛浴之類的确實不如林貴懂得多,他這個父親總算是有些用處了,一談到陶瓷,他就有一整套的想法,嘴巴能說個不停。

林雅就當是多學習了,最近還教林貴怎麽用電腦還有手機微信,他的那些老朋友,個個都在微信上玩得風生水起的,只有他還落後,就算林雅不教他,他也是要學的。

林雅家的第一個像模像樣的年夜飯,總算是出鍋了,六點多的時候,天色黑了,還有一點白天的殘雲,家裏的大圓桌直接擺到倉庫的客廳,菜色什麽端了上來,林雅叼了塊排骨,洗手裝飯。

林致開了果汁,一人倒了一杯,林貴則開了瓶白酒,小小的杯子就拇指大小,喝完還不解渴的那種。

楊玉解了圍裙,洗好手,走了出來,一家人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四個人,八雙眼睛,卻沒有立即就拿筷子,彼此間看了好幾眼,眼眶都紅了,尤其是林致,眼眶邊緣帶着淚水。

林貴伸手從口袋裏拿出兩個紅包,遞給林雅跟林致,語氣咽哽地說道,“對不起,這些年我糊塗了,讓你們姐妹倆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紅包,本來應該年年給的,保你們健康平安的,可是,這斷了這麽多年,現在再給續上,爸爸心裏特別愧疚。”

林致哇地一聲,轉身嚎啕大哭。

林雅眼眶裏溢出淚水,無聲地,她伸手接了那兩個紅包。

楊玉低着頭,淚水一串串地掉。

林貴捂着臉,屋外響起了鞭炮聲,噼裏啪啦的,掩去了這桌子上的哭聲。

林雅大學畢業時,24歲,20歲家裏就逃難到了a市,攜帶了一身的債務,就跟喪家犬似的,林雅等了四年,大學畢業了,卻換來了家裏還是一蹶不振,而姐姐卻跟着那個喪心病狂的姐夫跑了。

她一個人,就此開始了痛苦的求職生涯,帶着支離破碎的愛情在a市那個大城市裏夾縫生存。

她一直想,父親要是能清醒該多好,你說怎麽會有一個人,他即不大賭卻又沉迷于堵呢,在遞出輝陽那封辭職書的時候,她去約了一個心理咨詢師,在那個封閉的咨詢室裏坐了一個上午。

那個心理師跟她說,“想要你爸爸振作起來,可以嘗試一下,做回他曾經引以為傲的生意,回到那個他熟悉的地方,那個他曾經夾着尾巴逃跑的地方,讓他得意地回去,你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功。”

于是她才選擇了做陶瓷衛浴的貿易。

這頓年夜飯,在一家人心情複雜卻又帶着一絲甜蜜的情況下展開,結束。

外頭的鞭炮聲一直響着,林雅家的也點燃了,噼裏啪啦地響着,紅色的紙屑飛了進來,落在茶幾上。

林致捂着耳朵,收拾桌子。

林雅咬着煙,蹲在門口,看着整個村陷入了紅色炮仗裏,車子開過,揚起了滿地的紅紙屑,a市是沒有這種年味的。

她在城中村時,只有冰冷的店鋪,唠喝着打臺球的聲音,最溫馨的,便只有跟大叔跟大哥打個火鍋,坐在屋裏對酒聊天。

但也像是三只無家可歸的野獸一塊舔暖的感覺,而不是家的感覺。

“林雅,你那破手機響了。”

林致從電腦桌上抄了一個有點年代的手機,看了一眼,齊總?

她走上前,塞到林雅的懷裏,林雅差點被煙給燙到,她立即挪開那只夾煙的手,一手捏住那手機,一看。

是齊嚣。

她按了那綠色的鍵,放在耳邊,含笑道,“齊總。”

齊嚣低笑,“寶貝,吃飯沒有。”

林雅嘴裏的煙還沒吐出去,就被狠狠地嗆到。

“咳咳咳咳……”

林致立即順了順她的後背。

那頭齊嚣又笑道,“怎麽回事?激動成這樣。”

被你吓成這樣的。

林雅心裏磨牙,她等氣順了些,含笑道,“齊總,你亂喊什麽呢?矜持一點。”

齊嚣在那頭又是一陣低笑,那嗓音好聽得很,他輕輕地說道,“怎麽?三個月不見,連寶貝都不讓喊了。”

“哪敢,你随便喊,想喊哈尼,親愛的,都行。”

“那我喊老婆呢。”

林雅這次有準備了,沒有被嗆到,她輕笑,“你老婆要是同意的話,你就喊吧。”

“我老婆啊?”

“是啊,你老婆,啊不,你太太。”

“都是你啊。”齊嚣在那頭應道,他那頭有煙花上天的聲音,炸開似的,砰砰砰。

林雅含笑,“齊總啊,這大年三十你打這個電話,準備調戲我啊?”

“嗯,不止調戲你,還表達一下我的思念,沒了你,生活跟工作都感覺不在狀态。”

“身體還被掏空?”

“哈哈。”齊嚣在那頭哈哈一陣大笑,他的嘴唇沖着話筒,親了好幾口,“林雅,我他媽的真想你,想你想得快瘋了,你說,什麽時候見見我?”

“見你?齊總,你有家室的人了,還是不要亂來吧。”

齊嚣在那頭又是一陣笑,随後他低笑道,“林雅,我沒家室,這空着的主人房,等着你。”

林雅這才感到他語氣中帶着的一股正經,她愣了一下,掐滅了煙,把煙頭扔了,卻沒有再吭聲。

齊嚣那頭被她這麽一沉默,卻毫不在意似的,他低笑道,“林雅,你知道嗎,你還有一樣東西沒拿走。”

“什麽東西?”

“我發你微信。”

林雅站了起來,踢了下有些發麻的腿,從茶幾上将她的水果手機拿了過來,劃開,一張圖片跳了出來。

她的畫像。

她側身躺着,肩膀露了出來,發絲垂在臉上,她擰着眉,想了一下,這應該是跟齊嚣在酒店的時候,畫的。

而拿筆的人,除了齊嚣,不會有別人,她心裏一震,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伸長了腿,随後她輕輕地一笑,“齊總,沒想到你還會畫畫。”

齊嚣低笑,“我用畫筆畫更好看,當時太匆忙了,靈感來得太及時了,就直接用了鋼筆。”

“齊總,你真是什麽都會。”

“崇拜我麽?”他故意壓低嗓音,這嗓音一壓低,徒生一抹暧昧。

林雅一頓,含笑應道,“崇拜。”

那頭低低地一笑,問道,“你今天穿了什麽?”

“裙子外套。”

“拍張照給我。”

“呃。”

不等林雅說話,微信來了視頻,林雅一看,差點點了紅色的,齊嚣低笑,“接啊,讓我看看你。”

“……”

林雅很是無奈,又有些摸不清頭腦,只能點開了綠色的鍵,他好似是站在陽臺,有些背光,穿着立領的外套,那張俊朗的臉菱角分明,他眼眸帶笑,“把手機挪遠一點。”

“……”

挪遠了,可是人的手也就這麽遠度,挪再遠還是只能勉強看到半個身子而已。

林雅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裙子,領口蠻高的,外套依然是那間寬松的針織外套,也沒有上妝,頭發紮了起來,垂了幾根在臉頰,很美,齊嚣幾乎要爬過手機,親她一口了。

“齊總,好了嗎?手機沒電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林雅手機閃了紅色警報,她這才說道。

他在那頭笑道,“好了。”

林雅帶着笑意說道,“新年快樂啊,齊總。”

“嗯,新年快樂,寶貝。”

林雅手一抖,視頻關了,電話也挂了。

70.第 70 章

“誰?”林致一直在一旁默默觀察,而剛剛林雅視頻的時候她不敢靠近,怕把臉給對方看到了,雖然她好奇得很。

林雅把兩個手機往茶幾上一擱,說道,“以前的老板。”

林致眯着眼,往她身上靠,“那個包你的男人。”

林雅往廚房看了一眼,捏住林致的嘴巴,“小聲點。”

“還真是啊?他這又是打電話的,又是視頻的,什麽意思?”林致一看這狀況也不對啊。

林雅想到齊嚣之前還跟她沒有确定關系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她思考了一下,說道,“應該沒什麽意思。”

“那為什麽視頻?”

“……”

這她就無法解釋了,她推開林致,“我離開他的時候,他有女朋友了,還戴了戒指,談婚論嫁了。”

“該不會打算要你當小三吧?”

有錢了,不為金錢所困,幹嘛還去當人家的小三,林雅又不是傻的,她伸長腿,從茶幾上拎了個橘子剝開了往嘴裏塞,又弄了一片塞進林致的嘴裏,林致掃她一眼,“我跟你說啊,既然過去已經結束了,就不要再跟他有多牽扯了。”

“知道了,啰嗦的姐姐。”

林雅從桌子上扯了水果派,放在腿上,打開看春晚。

這一晚全家人一起盯着這個水果派,一邊啃瓜子一邊看春晚,幾個關系好點的男生叫林雅出去,林雅都沒答應。

這麽多年難得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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