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覃平再也端不住,忍不住開口問郁瑾:“這位……宋老板,和你很熟?”

郁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吧,我以前幫過他一點小忙,他就總找機會說要回報,這就是個粗人,以前當過兵,後來又白手起家搞實業,沒讀過什麽書,所以說話做事沒遮沒攔的,覃老師別跟他計較,我請您來這裏就是覺得他家菜做的不錯,而且絕對安全,您的身份現在有些敏感,在這裏見面會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早知道覃平會受重用,這是分析出來的,只是見面才知道他要擔任A大校長,倒也在情理之中。

郁瑾的軟語解釋完全不同于對宋喜德的咬牙切齒,但覃平卻怎麽也擠不出一個笑容來回應她,整個人浸在冰水裏一樣,遍體冰涼。

看着依然美麗大氣,氣質更勝往昔的郁瑾,覃平心頭苦澀,猛灌了自己一杯酒,郁瑾卻立刻勸他:“覃老師,您喝酒不要太急,嘗嘗這菜,這菜很不錯的。”

菜?那個宋廚子做的菜,他怎麽會有心情吃!

“宋喜德?”覃骁卻忽然開口“郁阿姨,是德馳集團的創始人宋喜德嗎?”

他聲音清亮動聽,人也大方有禮,還不多話,郁瑾對他印象很好,點點頭答道:“是的,不過他現在不管事了。”

覃骁微笑:“這個我也聽說了,現在德馳做主的是總經理宋乃奇,他們公司的IPO(首次公開募集股)是我們做的。”

郁瑾驚訝挑眉:“這麽巧?”

覃骁點點頭:“非常優質的公司,是我們大老板親自争取來的項目,早具備上市的資格,但創始人宋老板思想比較保守,是他長子宋乃奇繼任後才着手準備,便宜了我們,不然這筆錢恐怕早被前輩們賺走了。”

見大家都有興趣,覃骁便認真仔細地解釋投行的各種業務,包括企業上市選擇大的投行,投行也會選擇優質企業,好的企業要上市,不僅做起來省時省力還賺錢,後遺症也少,經營不善的企業就算勉強上市成功,後續也會有一堆麻煩。

姜棠因為自幼就跟着父母駐外,所以她一路上的都是各國的國際學校,有得天獨厚的外語學習環境,英語基本可以相當于母語。

後來跟着母親在德國待了好幾年,回國後讀外國語中學,保送進A大讀德語,成績也是分外出色,可以說,專業的學習從來不是問題。

所以她大二開始就修了經濟學的二學位,這樣對于做財經方面的翻譯也有利,尤其是最近國內經濟深度改革開放,經常有大型的經濟盛會召開,各國政要大佬雲集海內,翻譯,尤其是高端的同聲傳譯,個個忙到飛起還是供不應求。

姜棠年齡不大,但她從中學開始就做翻譯當兼職給自己賺零花錢了,業務過硬,形象極佳,口碑超好,是業內的名角兒。要請到她,還得提前好久預定才行。

尤其是這人很懶又很挑,錢不夠不幹,主題不喜歡不幹,工作環境不喜歡不幹,連服務對象和她政見不同她都不幹。

她能這麽挑剔還從來不缺業務,靠的當然是實力,實力沒有人能随随便便擁有,因此姜棠日常很注重知識的積累,只有博聞強識融會貫通,翻譯才能做到“信、達、雅”。

但象牙塔裏的學習和社會上的摸爬滾打還是大有不同,覃骁講的內容對她來說很新奇,聽的津津有味,覃平雖然是宏觀經濟學家,但大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情緒不算高昂,但偶爾一兩句點評都高屋建瓴充滿智慧,到後來姜棠飯都不吃了,只聽這父子二人侃侃而談。

再加上一個見多識廣足跡遍全球的郁瑾,和這麽三個人吃飯,拿到社會上拍賣一百萬,都會有土豪眼睛都不眨地掏錢。

當然之前宋喜德帶來的一絲尴尬氣氛也早已煙消雲散。

白撿了一百萬的姜棠整個晚上腦細胞都處于高度興奮狀态,以至于都沒空去瞧一眼為了禮貌而調成靜音的手機。

這頓飯一直吃到将近十點,一行人在宋喜德鞍前馬後的照顧中往外走。

拿着宋喜德給的外賣,姜棠正要跟着母親上車,覃骁忽然對姜棠道:“姜棠是要回學校嗎?那似乎跟我們走比較方便。”接着解釋了之前在學校門口就碰到了姜棠,但那時候大家還不認識。

覃平喝了酒,覃骁卻沒喝,就是為了等會兒方便開車。

郁瑾的方向和他們确實不一致,這三個人都是去A大自然是方便的,可夜色已經深了,女兒和兩個不算熟悉的男人同車離去,就算人非常值得信任,作為母親她還是有些猶豫的,忍不住看向姜棠,想看她自己意思。

但姜棠此刻已經看到了手機上無數個未接來電,碰巧拿出來的時候電話又撥了進來,她擡頭抱歉地沖大家笑笑,接了電話。

是李安陽,問她這麽晚了有沒有回學校,沒有的話現在在哪裏。

姜棠如實回答,并告訴他自己所處的地點。

“真的嗎?你給我發個定位?我來接你,咱們騎車去護城河看夜景!”是李安陽興奮的聲音。原來他們聚會結束後時間尚早,一群人便騎車來這邊的劇場看演出,演出結束後李安陽試探着給姜棠打電話,沒想到就是那麽巧,劇場和宋老板私房菜就隔了一條馬路。

之前和李安陽聊天的時候姜棠曾經說過,小時候爸爸騎車帶着她穿街走巷,游後海荷花池,繞着護城河看夜景,感覺那時候的京城分外美麗。

沒想到李安陽就記住了,這裏距離護城河确實不遠,天空晴朗,晚春的風也很怡人,确實是騎車看夜景的大好時機。

于是放下電話姜棠就向周圍寒暄的幾個大人道:“我有同學馬上過來,一會兒還有點別的事兒,媽媽,宋伯伯,覃伯伯,你們自便即可,不用管我了。”

郁瑾正要問到底什麽事,一個白體恤牛仔褲的陽光大男孩已經一腳支地,剎車剎在姜棠面前。

李安陽沒想到姜棠和這麽多看起來衣冠楚楚的人在一起,大部分還都像是長輩,忍不住有些發懵,他騎車騎得熱氣騰騰,額頭冒汗,伸手撸了一把短發,有些尴尬地把車停好下了車,拘謹地站在旁邊,等姜棠做介紹。

姜棠本來想趕緊告辭避免兩撥人見面,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到了,擡手指指李安陽,想說是自己學生,好像有些不妥,說是同學,自己校長就在面前,以後很可能被拆穿,只能含糊地說了聲“這是李安陽。”

卻沒有對李安陽介紹另外幾人的身份,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覃校長以後大家都會認識的。

尾随李安陽過來的另外幾個少男少女見這情形,都把車停的有些距離在原地觀望,姜棠看了他們一眼,回頭跟郁瑾告辭:“媽,那邊還有幾個朋友在等我們,你們聊,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學校就行了。”

郁瑾盡管有疑問,但也不會當着外人的面質問自己女兒,于是笑着和李安陽打了個招呼,囑咐姜棠早點回去不要太晚,便放他們離開了。

看着姜棠跳上李安陽的單車後座,男孩有力的長腿猛蹬幾下車蹬,載着她離開,覃骁抿了抿嘴唇,回頭彬彬有禮地向郁瑾和宋喜德告辭。

宋喜德做出男主人的姿态待客送客,十分熱情周到,和郁瑾一起恭敬地站在原地目送跑車開走。

跑車上父子倆一路沉默,似乎都沒有心情開口說話。

“爸,換個目标吧,你搶不過的。”還是做兒子的先打破沉默。

趁老爹張口反駁之前他又接着道:“我不是說你魅力比不過宋喜德,但宋喜德天天就守着郁瑾給她做飯,你以後只會越來越忙,哪有時間跟他搶?” 老爹的面子還是要顧忌一下,就不提郁瑾看起來對他壓根就沒那方面的想法吧。

覃平是智囊團的核心人物,觀察力何等敏銳,怎麽會需要兒子提醒這些,他只是……不甘心罷了。

覃平和覃骁的母親肖岚在一起,是長輩們訂的娃娃親,也算是聯姻,兩人性格并不算投緣,生下兒子覃平後幾乎就處于分居狀态。

之後肖岚繼承家業全球到處跑着拓展市場,他則留在國內繼續自己的事業,兩人更是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回面,彼此有默契,誰要是有了真正心儀的人,直接提出來就可以辦理離婚手續,或者是不離婚,也可以互不幹涉。

覃平當年初見郁瑾于校園,近乎于一見鐘情,可那時候不僅他有妻有子,郁瑾也有了男朋友(姜棠父母是大學同學),二人還是師生的身份,千般喜悅,萬種情思都只能藏于心頭。

如今兜兜轉轉二十多年,再見都已恢複單身,竟然還是要再次錯過,覃平不是不惆悵的。

不過覃平是個傳統的父親,并不想和兒子讨論自己和別的女人之間的感情問題,而是問他:“你母親最近還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她新男朋友是個男模,比我還小兩歲。”

覃骁娴熟地打着方向盤,很冷靜地和老爹分析:“我懷疑這車就是那人幫着挑的。”

這品味,啧!

開它還不如騎單車呢,明天就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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