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會兒。”顧銘趕在他把褲子扯下來之前松了手。
周喻趕緊站穩了才沒一頭栽下去,手指提着褲腰看了他一眼。
顧銘掉頭出去,沒過十幾秒就單手提着把挺厚實的檀木椅回來了,直接往周喻面前一擱:“扶它吧,我總不能每回都攙着你是吧。”
這椅子是從周喻書房順的,周喻書房裏頭擺了張條案,也就是人書法家寫字兒用的。乍一看是挺雅致,但從上邊積灰來看,這桌子椅子的作用應該在于裝逼……
周喻看了眼椅子,眼有些直,但好歹還是扶上了:“謝謝啊。”
在他再次把褲子拉下來外加能聽見水聲以前,顧銘迅速走了出去,連帶着把門帶上了。
是不該有心理障礙的,如果是換成個別的什麽人,比如今天見到的那影帝吳常光,讓顧銘天天扶着都沒事兒。
但周喻就不一樣,要是顧銘的判斷沒錯,這周喻十有八九是真對男人有意思。
初次在路邊碰見的時候太黑了,他沒大留意,下午在後臺休息室他有一瞬間懷疑過,到了今晚基本就确定了。
也不好描述是怎麽看出來的,可能是之前被老爸扔出國那會兒接觸多了。
顧銘背挨在門邊的牆上,腦子裏突然就閃過周喻提捏着褲腰的手。
周喻人挺瘦,膚色偏白,剛扯下來的那一小段露出了骨骼的形狀,看上去線條很好。
那東西叫髋骨,顧銘慶幸自己沒把知識全還給老師,就聽見周喻沖過水,從裏頭喊他。
“顧!”喊的是顧,估計是還沒記住他全名。
明明簽合同的時候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但周喻的記性簡直像被狗吃了。
顧銘拉開門,才發現這人正單腳站着靠在洗手臺邊,不慌不忙地開水洗手。
他特想說,您這不是挺能蹦的嗎,怎麽還讓人扶啊。
“我叫顧銘,銘記的銘。”顧銘嘆口氣,“我是不是該把名字繡外套上?”
“不是,我不大會記名字。”周喻從鏡子裏看他,“只有上幼兒園才把名字繡外套上。”
顧銘沒說話,走過去扶上他,“還去哪兒?”
“沙發…你是不愛聊天嗎?”周喻笑了。
“我比較內向,看不出來嗎。”顧銘将他弄到了沙發上。
“看不出來,”周喻挨着塊靠枕,“你看着像熟了嘴挺毒的類型。”
“那就是還生。”顧銘起身去找水喝。
“你真是我粉絲?”周喻從背後問了一句。
周喻家好像看不見一次性杯子,桌上就一個藍色馬克杯,上面畫了個狐貍頭,估計是周喻在用。
“我是啊,你家有喝水的杯子嗎?”顧銘問,“一次性紙杯,或者沒人用的也行。”
“消毒櫃第三層,都沒人用,你随便選就好。”周喻說。
顧銘拉開消毒櫃門,看見裏面擺了滿滿當當十幾二十個五顏六色的杯子,全是跟桌上擺的那個同款,就是顏色不同,畫的動物頭也不同。
挺難以抉擇的,要從一堆這麽童趣的杯子裏挑出一個。
顧銘随便伸手,想着裏面的應該用得少,就從最裏面掏出了個紅色的,轉過正面看了眼。
周喻Q版小人帶簽名。
“我看你不像,唱首歌我聽聽呗。”周喻仰着頭看他。
“五音不全,聽了爛耳朵。”顧銘接好水,端着杯子走過來。
周喻單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話。
“這杯子我用了,上面畫了我偶像。”顧銘面無表情地,将杯子舉到他面前。
原本顧銘還擔心了一會兒,周喻要是接着拿洗澡什麽的玩他怎麽辦,結果周喻後邊都挺老實。
沒再四處走動了,終于像個正常人那樣歪在沙發上看了個跟茶葉有關的紀錄片。顧銘沒明白一個二十六的人為什麽愛看這種他爺爺才看的節目,又怕周喻随時喊他做拐杖,只有坐旁邊釣了半天的魚。
周喻腿傷拆繃帶以前都不能碰水,晚上找兩塊板凳,一塊坐着一塊放腿,勉強自己洗了身子。
顧銘今天估計是累了,幸好周喻到了十一點就回房間睡覺,沒再繼續折騰他。
周喻家一共就三房,除去書房和周喻自己的房間,就是個一看就沒什麽生活氣息的客房。
顧銘原本挺困的,但不出他所料,挨上床他就清醒了。
他挺認床的,有時候就連換了一床被子他都可以失眠。
于是他瞪眼看着天花板,最後想起該給羅娜發個彙報進展的短信。
進展就是沒有進展,他作為假粉俨然連半分演技都懶得施展,幸好周喻好像也不在乎。
顧銘把短信發出去,就看見付堰八點多的時候給他發過微信。
真沒敷衍您:看啊銘哥!
真沒敷衍您:這麽大的龍蝦——
附的圖上付堰站在船頭,手裏拿着胳膊粗的龍蝦,臉上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似的笑,都快笑出褶子了。
付堰畢業以後就跟着他爸搗鼓茶葉,但逮着機會就會像這樣玩樂潇灑。
顧銘要沒離開家,估計過的也就是類似的生活。那是顧枉老早給他安排好的,所謂“正道”。
其餘一切搞不出名堂的玩意,統統都是歪門。
付堰雖然是打小就玩得來的朋友,但每回明裏暗裏地喊他回家,顧銘都不大爽快。
顧銘猶豫了會兒,随便回了個“你流鼻血”,付堰果然沒過半分鐘就回了消息。
真沒敷衍您:還沒睡呢?
你顧大爺我:換了張床,睡不着。
真沒敷衍您:換床?
真沒敷衍您:你跟誰開房啦?
你顧大爺我:……
你顧大爺我: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黃顏色以外的色兒?
顧銘拉過枕頭翻個身,将他住進周喻家的玄幻經歷簡要說了。
付堰不知道是不是震驚,好半天才回消息。
真沒敷衍您:你說,他會不會想泡你…不都傳他彎成貪吃蛇嗎。
真沒敷衍您:啊,奧利奧男孩顧銘。
你顧大爺我:那不關我事。
真沒敷衍您:是,扭是不用扭了,問題大家都輸在了舔一舔的那一步——
你顧大爺我:別提這茬兒,提了我郁悶。
顧銘再翻了個身,這床不硬,但不認識的床就是能硌得他腰疼。
真沒敷衍您:沒準他把你病治好了呢。
真沒敷衍您:你總不能,真試着靠充氣娃娃過日子吧。
你顧大爺我:我發現你挺會聊天啊!
付堰毫無愧疚地回了他一串兒哈哈哈。
真沒敷衍您:我突然想起,你以前不還挺喜歡他的嗎?
你顧大爺我:什麽時候?
真沒敷衍您:你在英國那會兒,歌單裏全是他。
你顧大爺我:操.你玩我手機?
真沒敷衍您:是不是啊,是不是喜歡他?
你顧大爺我:不是,睡了。
顧銘退出微信,沒再管付堰了,久違地點開音樂軟件看了一眼。
裏面雜七雜八塞了一堆歌,顧銘是個一首歌能聽十幾年的人,當然能留下來的都是經過時間篩選的。
他是有一段時間,真情實感地當過周喻的音飯,那時周喻還沒紅。
後來怎麽就沒再聽了,他也不大記得。
可能是他品味變了,也可能是周喻風格變了,說不準。
現在想想覺得挺神奇的,換作七年前他要能躺在周喻家裏,怕是得激動得抱着周喻嚎的……
周喻生物鐘一向很準,他就跟個老年人似的,天亮必然醒。
跟房間安不安遮光布沒關系,他就是能感知到太陽出來了,而且一般醒了就不容易再睡回籠覺。
他把手機摸過來看一眼,早上七點不到。
天還挺冷的,以往要沒通告,他即便醒了也得這麽團在窩裏不動,然而現在情況有變——
對面房住了個假粉。
他掀被子從床上起來,随便給自己拉了件外套披上,很利索很健康地走去開門,再開始賣力地單腳蹦到了走廊對面。
雖然覺得顧銘不會醒這麽早,但萬一呢。
就在周喻都要為自己完美诠釋一位身殘志堅的瘸子而鼓掌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跳錯腳了……
傷的是右腳啊。
好可惜,新晉演員周先生與小金人失之交臂。
周喻換只腳站着,擡手要敲顧銘房門,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直接把手搭在門把手上,輕輕扭動把手,幸好油上得足的門無聲地開了。
先強調一遍,周先生不是變态,這兒是他家,所以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周喻進去以後沒把門帶上,留個條能給他逃生的縫兒。
顧銘果然還在睡,但把他吓了一大跳。
枕頭被扔在了地上,床上挺混亂的,棉被像胃痙攣似的扭了好幾圈,勉強讓其中一角裹在了顧銘身上。
顧銘人本來就高,這會兒竟然勉強橫躺,一條腿卷在了胃痙攣棉被裏,另一條腿直接伸到了床外邊,前面胳膊還扒在了床沿上。
配上床上這亂的一片,顧銘就跟戰死沙場似的,周喻都想上去給他探探鼻息。
周喻愣了好半天,才把他枕頭撿起來,擱回到床頭位置。
這麽放東西身體得經過顧銘屍體的上空,周喻停了一會兒,确定能聽見顧銘的呼吸聲。
應該睡挺沉。
周喻将手收回來之前,路過顧銘的手臂和肩膀,最後實在沒忍住,從顧銘腦袋上拂過了。
手感不錯,毛絨絨的。
顧銘給敲門聲弄醒的時候頭挺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他摸過手機看了眼,才七點十五分,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失眠到幾點。
“顧,小顧,顧小顧,”周喻接着敲了兩下,“起來沒啊?”
顧銘就知道,周喻昨晚只是短暫性消停,等今天睡飽了又得接着搞他的。
低氣壓大魔王顧銘氣急翻身而起,棉被阻礙了他前進的腳步。
大清早的,他竟然就這麽栽一跟頭。
雖然裹了被子,其實也沒摔疼,就是周喻門敲得依然很煩人。
周喻依然沒記住他名字,也可能是故意裝沒記住,顧顧顧小顧小顧小顧顧小的換着喊了半天。
“等會兒!”顧銘暴躁地開始解纏在自己腿上的那團兒。
他是有睡不老實的習慣,碰上生床就尤其格外不老實。
這習慣說出去挺丢人的,顧銘解開棉被就迅速爬了起來,揚了好幾下再扔回床上,勉強讓床顯得像正常人睡過的模樣。
淩亂中不失美感,挺好。
他拉開房門,看見周喻單腳站着:“小顧早。”
顧銘看他顯然是自力更生洗漱過,還換了套看着挺順眼的休閑裝。
“顧銘。”顧銘覺得頭更疼了,“你起這麽早?”
“天亮我就醒,”周喻說,“今兒天氣好,吃完早餐出去轉轉。”
“行,”顧銘朝外看了眼,的确像是能出太陽的天兒,“你吃什麽,我去買…還是直接出去吃?”
“不用麻煩你,”周喻看着他,“就吃你做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試考了一半,還有另一半。
這章發完估計又得停幾天,11號放假了會争取日更or隔日更。
這坑是我挖着好玩兒的,有大綱,但最終能寫多少字還不清楚_(:з」∠)_
可能會從聖誕短篇變成中長篇(T ^ T)
感謝看文的天使w我挖坑必填,會盡全力把文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