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見鯊魚向自己游來,納薇幾乎心髒都停止了跳動,閉緊眼睛,手腳冰冷,連尖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倒是岸上的幾個人驚叫了起來,女人更是捂住眼睛,不敢看即将發生的一幕,大家都以為鯊魚的牙齒會将納薇撕得腸穿肚爛。

其中,ken最先沉不住,跳着腳,轉身背對着游泳池,大聲叫道,“天啊,我暈血!!!”

聞言,亞力克随手操起桌上的打火機,扔向他,笑罵,“怕成這樣,你還有沒有種?”

不甘示弱瞪他,“有種也被你吓沒了。”

亞力克篤悠悠地啜着酒,淡定如浮雲。

納薇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小鯊魚只是在身邊游過,并沒有攻擊她。

亞力克彎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納薇啊,還不快去把手機撿上來?”

納薇知道今天要是不乖乖地聽他話,就算有幸看到明天的太陽,恐怕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懷着對他又恨又怕的心理,咬牙游到另一端,當她将手機拿在手裏的時候,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

上岸的時候,納薇幾乎虛脫了,趴在地上拼命地喘息着。力氣全都被抽光了,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她不停地在顫抖,真是可憐透了。這種折磨比暴力更可怕,真正恐懼到心底深處。

她的狼狽,連ken這樣的人也看不過去了,讓女伴拿一塊毛巾蓋在她身上,忍不住叫道,“亞力克,你家的小舞女要被你玩死了。”

亞力克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角帶着笑,語氣輕松地道,“放心,她堅強着呢。死不了。”

顯然他早知道小鯊魚不會咬人,只不過不說,為什麽不說?因為說了還有什麽樂趣!

只有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場戲才會演得逼真,看她在水裏沉浮、在恐懼前掙紮,他樂趣橫生。

納薇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壞成這樣,他徹底演繹什麽叫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別人身上,簡直讓人發指。

win搖頭,“亞力克,你玩過了。”

亞力克并不是個願意虛心接受批評的人,聽win這麽說,便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過了?為什麽我還覺得不夠精彩?下次,我打算養一池的非洲食人魚,怎麽樣?”

win和ken面面相觑。

這做法雖然過分,但到底沒妨礙自己什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兩人也就識相的不再多說什麽。

亞力克走過去,在納薇面前蹲下,伸出手,道,“手機。”

納薇緊緊地握住手機,沒動。

于是,他伸手去挖她的手。

納薇死抓着手機不放,那一瞬間,腦中真的閃過和他同歸于盡的想法。

“怎麽?”他好笑地捏起她的下巴,仿佛能看透她的思想,“想殺人?”

一句話讓納薇頓時疲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地道,“我想回家。”

“一會兒送你回去。”這語氣顯然是在敷衍她。

在他眼中,她到底是什麽?一個可以随便玩弄的充.氣娃娃?

她有血性,也是人。

納薇握着拳頭,突然站了起來,尖着嗓子,問在場的所有人,“這一場賭博,誰贏了?”

問得太突然,大家反應不過,一時沒人回答,于是她又重複了一遍。

第一個反應過來,“你贏了!”

聞言,納薇一把抓住亞力克的手,大聲地道,“你答應我的,如果我幫你贏了游戲,你以後都會放過我。”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們。

亞力克盯着她看了一秒,那一秒,她覺得如同千萬冰錐刺身。

“你走吧。”

他高擡貴手,她心中一松,真正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納薇将手機交到他手中,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走,連鞋子和包包都不要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是個魔窟,她要盡快逃離。

地上留下一串水珠,還有她的腳印,亞力克看着她倉皇的背影,一仰頭,又一次喝幹了酒。

見氣氛有些低迷,ken過來按住他的肩膀,打着圓場道,“你小子運氣好,又輸給你二十萬歐元。接下來玩什麽,你總要給我個機會還本。”

亞力克的心情沒由來的一陣惡劣,一聳肩膀,甩掉他的手,“別碰我。”

莫名其妙,“哎,你沖我發什麽火。我又沒惹你。”

亞力克又替自己倒滿酒,然後拿着酒杯走進屋子,随意地揮了下手,道,“我心情不好,你們自己玩。”

不滿,想追上去,卻被win一把拉住,“你讓他去。”

“神經病,把我們喊來,開了一小時的車,就巴巴的把自己的熱臉送來貼他的冷屁股。我特麽這是犯什麽賤!”

“他一向喜怒無常,你又不是第一次見識。”

還是不爽,撩起袖子,道,“今天,我要烤了他這條惹是生非的鯊魚。”

這回win沒攔他,“你看不出來麽,比起魚,他更在乎人。”

“他在乎誰?那個舞女麽?”

win點頭。

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似的,笑了起來,“他會在乎別人?哈哈哈,逗死我了。他和那舞女只是玩玩的吧。”

“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進去了。”win一臉認真,“哪部電視劇不是這樣演的?”

仔細想想覺得也沒錯,ken頓時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臉上帶着一絲擔憂,道,“他,這個身份,要真的看上一個舞女,不是在開全世界的玩笑麽?”

“我也只是随便說說。”

嘀咕,“這種事還是別随便假設的好,能吓死人。”

***

納薇走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叫到車回去。

司機見她魂不守舍的,衣衫不整,頭發也亂糟糟的,不由想歪了,問,“小姐,要不要替你打電話報警?”

她擡頭,看見司機大叔關切的臉,心中的委屈登時洶湧而出,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沒用的。警察管不了他,誰也管不了。”

富人玩弄權勢,欺負窮人,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司機嘆了口氣,似乎對泰國的體制也非常不滿,可除了抱怨幾句,也沒其他辦法,只能無奈的嘆氣。

一旦哭了出來,更加克制不住心底的委屈和悲傷,痛定思痛,納薇大哭了一頓。

一時間只剩下她的嚎啕大哭,聽起來無比的凄涼。

等她發洩掉情緒,司機遞過來一盒紙巾,勸道,“你還年輕,這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要勇敢啊。千萬不要想不開走絕路,忍一忍,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勉強牽動嘴角,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身上沒錢,只好借司機大叔的電話打給瓦娜,讓她送錢下來。

瓦娜也剛下班,臉上的妝卸了一半,看上去陰陽臉似的,吓死人。

司機大叔摸着心肝,差點沒把油門當剎車。

他接過錢,對瓦娜道,“你朋友受了點刺激,你好好看着她,別讓她做傻事啊。”

瓦娜不知原委,但納薇眼睛浮腫,臉色蒼白,多半是遇到了什麽事。這裏不好多問,她雙手合十,向着司機拜了拜,表示感謝。

納薇下了車,雙腿卻抖得不成樣子,瓦娜急忙扶住她,問,“你怎麽了?不是跟着大人走了麽?怎麽這麽狼狽?”

聽到這個名字,她更是渾身痙攣,咬着嘴唇,眼淚滾了出來。

瓦娜見她神色不對,真有些急了,拉住她道,“難道你被他強了?他是不是有性.虐傾向?”

她搖了搖頭,又點頭。事實上,兩人連關系都沒發生過,但是這種心理上的陰影,比身體上的虐待更可怕。

“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每次你和他出去回來,就只剩下一口氣?”

她不語,只是掉眼淚。

瓦娜搖她的肩膀,“納薇,你倒是說話呀。你想讓我擔心死嗎?”

納薇擦了下眼淚,道,“你別問了,別逼我再回憶。”

聽她這麽說,瓦娜最終放棄了,轉過話頭,道,“那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床,把什麽都忘了。”

要是真的一覺睡醒,能把什麽都忘記,就好了。

***

半夜,納薇發燒了,沉浸在噩夢中無法抽身。

她看見自己變成了一條小美人魚,後面有一頭兇殘的鯊魚追趕着,她拼命地游,拼命地游,可是有什麽東西束縛住了她的手和尾巴。鯊魚越游越近,呼得一下,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向她咬了下來。

納薇失聲大叫,以為自己死定了。

這時,一張天羅地網鋪天蓋地的撒了下來,将她困在當中。遠離了海水,她看見自己的尾巴變成了一雙人的腿,然後她可以站起來了。

沒走一步,都是刺心的疼痛,如履刀背。

一個穿着得體的男人向她走過來,向她伸出手,定睛一看,竟然是安德亞斯。

他的頭發梳理得體,身上穿着繁複的歐洲宮廷裝,他看見她,笑意盈盈地伸出手,邀請她一起跳一曲。他拉着她一起跳起來,一步步不厭其煩地教她,拉着她的手轉着圈子,溫柔地看着他,喊道,我的小美人魚。

腳下奇跡般的不覺得疼了,面對這個溫柔的人,仿佛能至于一切傷痛。

陽光下,他的眼睛是那麽碧綠,如同遠處的大海。

多美好一幕,她照着手機想把這一瞬定格,然而,倏忽之間,天地變色。

溫文爾雅的安德亞斯倒下了,他的身後站着亞力克,他拿着一把手槍,槍口還在冒煙。他站在那邊,猙獰地向她笑,先殺奸.夫後殺淫.婦,讓你們去地獄裏恩愛。

他向她走來,她不停地後退,然後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倒在地上的安德亞斯突然站了起來,和亞力克合成了一體。他的臉,一半在陽光下,在微笑,是安德亞斯的;另一半隐藏在陰影下,在憤怒,是亞力克的。

納薇再也無法克制,嘶聲裂肺地尖叫起來,救命,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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