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席子钺臉色微變,抓住她的手,眼底情緒複雜。

半晌,他淡淡道:“媒體訪談嗎?”

懷念搖了搖頭。

這是一種很遙遠的感覺,似是而非……

席子钺沉默,沒再說什麽。

主幹道上車流擁堵,車子開開停停,到最後徹底癱瘓。

司機回過頭道:“席總,前面發生了事故,這一時半會兒動不了。”

席子钺低頭看懷念,她一言不發,牙齒咬着下唇,顯然在忍受不适。席子钺拿出手機翻看地圖,了解地形後,安排另一輛車在下個路口接應。他拿起車上的羊絨毯子,将懷念裹住,抱着她下車了。

他步伐飛快,步速帶風,但抱着她的雙臂格外沉穩。

深夜的寒風刮過,他低頭看她,問道:“冷嗎?”

懷念搖頭。一點都不冷。

他濃厚的氣息密密匝匝裹着她,令她渾身發熱。

席子钺放心了,專注的邁着大長腿前行。

懷念擡眼看他,目光再次落在他的下颚線條上,雙眼恍惚出神……

寒意褪去,夜空變幻,鬥轉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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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仿佛回到了那個盛夏,天空藍的晃眼。

她躺在那個人懷裏,衣服上沾着血,她又疼又怕,氣若游絲的問:“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他沒有低頭看她,但聲音果斷有力。

“可是活着好辛苦……是不是死了就好了……”她渙散的視線看着他的下颚。

“以後會好起來,相信我。”

“我不該被生下來……我害了媽媽……我是罪人……老天要懲罰我……”

“胡說!”他厲聲斥責,“記住,你沒有錯!老天欠你的都會還回來!”

會怎麽還呢……這句話還沒問出來,她閉上眼,意識歸于混沌。

那個人的懷抱那麽溫暖,溫暖到即使過了十幾年,那種感覺仍然烙印在她心中。

歲月如梭,記憶泛黃,許多回憶裏的人事物都在褪色。她連那個人的樣子都記不清了,但那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在她的人生裏留下了無法磨滅的一筆。

如果當時她知道,醒來後他就不見了,她一定不會允許自己暈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聲謝謝,還沒來得及問他那個問題……

懷念愣愣的看着上方的席子钺,她再一次找到曾經渴望的感覺,居然是在他身上……

席子钺很快穿過一條人行道,抱着懷念上了另一輛車。

車子一路暢通抵達醫院,這邊一切都已安排就緒,主任醫師嚴陣以待,特護病房也準備好了。經診斷,是胃粘膜出血,又遇上生理期,不适加劇。醫生給懷念配藥後,安排輸液。

懷念半躺在病床上挂水,席子钺陪在一邊,聽着醫生的囑咐,“近期要吃清淡的食物,比如粥、軟面條,注意補充水分,少食多餐。藥得按時吃,還得好好休息,不要着涼,有條件的話最好卧床休息……”

醫生走了,病房裏只剩下席子钺和懷念。

懷念的不适減緩了許多,她知道今晚多虧了席子钺,可是只要看着他,想到他之前的所做作為,她就無法産生感恩的心,連謝謝都說不出來。

她別過臉,目光看着窗外的黑夜,語氣冷清:“輸了液我自己回去,你不用待在這裏。”

席子钺說:“今晚住院,不要再折騰了,不然又得難受。”

“那也不用你待在這裏。”懷念冷着臉,語帶不滿,“你在我更難受。”

席子钺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搬了把椅子,挪到床邊,施施然落座,“難受才會長教訓,下次就不敢怠慢自己的身體。”

懷念:“……”厚顏無恥!

她不再理他。

“為什麽去相親?”半晌,寂靜的空氣裏響起他的聲音,“你想結婚了?”

“是啊。”她輕嗤,“有了丈夫,至少不會被人随便欺負。”

他只當是聽不到她話裏的嘲諷,淡淡道,“那你嫁給我。”語氣平淡的就跟說一件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的事情。

懷念心裏猛地一跳,莫名的緊張和慌亂攫住了她。

她忍不住轉眼看他,正對上他的視線,一如往常,目光平靜,蘊藏着力量。

懷念收回視線,暗暗唾棄,一套一套,全是老男人泡妞的路數。從不動聲色的關心到強取豪奪,事後殷勤體貼,表現自己的財富地位,再使出婚姻承諾的殺手锏……

這種人是渣男中最卑劣的一種,強占了女人的身體還要連心一并掠奪,等享受夠了年輕女孩的肉體和激情似火的愛戀,揮揮手冷酷轉身不再留戀分毫。

懷念閉上眼,不理他,不看他,平心靜氣,只當沒聽到那句話。

席子钺見她沒反應,又說:“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雖然我比你大十歲,但這并沒有影響,我們sex很和諧,我能滿足你。如果你想結婚,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席子钺語氣平靜又認真,實事求是的為她分析。

卻不知,懷念氣的肝都疼了。

她真的不想理會他的話,可他言語越來越無恥,已經突破了她的下限。

莫名想到那晚的糾纏……懷念到底是臉皮薄,臉色充血般漲紅,恨恨罵道:“……不要臉!”

席子钺不知道懷念的腦子已經被不和諧畫面塞滿。雖然中肯的建議換來一聲低罵,但看着那張紅彤彤的小臉,他就生不出氣來。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什麽。

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唇上。

喉嚨很幹,想親她了……

席子钺的執行力一向很強,身體緊跟着意識,坐到了床邊,手臂撐在懷念兩側,俯下身。

懷念感覺到一股氣息逼近,睜開眼,就見男人的俊臉在眼前不斷放大,來不及驚呼,他碰上了她的唇……

胸口一窒,被子裏的那只手抓緊了床單。

他的吻溫柔清淺,細細含着她兩片唇瓣,舌尖探入她口中,舔過她的牙齒,她有所松動時,趁勢探入……

碰到那柔軟的舌頭,他像是失控了,懷念由輕微痛麻中回過神,後知後覺的推阻他,奮力掙紮。

席子钺回複理智,怕影響她輸液,沒有再繼續。他輾轉碰到她耳側,她嫌棄的別過臉,他的腦袋抵在她溫軟的肩上,沒有再動。半晌,男人發出一聲低啞的嘆息,低低的說了句:“懷念,跟我結婚。”

……有完沒完!懷念伸手推他,“走開!”

醫生踩着點才取針,撞見這暧昧的一幕,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席子钺坐起身,退回到椅子上。

醫生給懷念取針後,懷念說:“醫生,我想今晚出院。”

“你情況嚴重,最好在醫院休息一晚,看看情況。”

“那我能有一個安靜的環境嗎?”懷念對醫生抱怨,“那個人不是我的家屬,他一直待在這裏,讓我很困擾,根本沒法好好休息。”

醫生:“……”

這讓他怎麽辦?

“我不影響你,你好好休息。”席子钺主動站起身,離開了病房。

懷念松下一口氣。醫生也松了一口氣。

夜,萬籁俱寂。

窗簾阖上,燈光拉滅,房門緊閉,懷念獨自躺在黑暗中,輾轉反側睡不着。

腹中墜痛,她坐起身,下床上廁所。

擰開房門,走廊的燈光打進來,才邁出一步,她看到了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席子钺。

他手裏拿着平板在看着什麽,脊梁筆直,坐姿端正又霸氣,耳朵裏帶着藍牙耳機,身旁還站了兩個人。

懷念愣了幾秒鐘,問:“你怎麽還在這兒?”

席子钺聽到聲音轉過頭,當即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低聲詢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他的手掌捂上她的小腹,“這裏疼?”

懷念避開,不自然的應道:“沒有,我要去上廁所。”

席子钺眉眼放松下來,“去吧。”

廁所就在對面,很近。懷念在難以形容的心情中,被男人目送着進入了洗手間。

拉完肚子,換好姨媽巾,懷念走到盥洗臺前洗手,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在酒店洗完澡後是純素顏,護膚品都沒來得及抹,來醫院這麽一折騰,臉色暗沉,雙眼無光,醜死了。

懷念擦幹手,将長發撥至兩側。走出洗手間時,她低下頭,不想被席子钺看到這張憔悴難看的臉,快步走入病房,反手關上門。

席子钺看着緊閉的房門,無奈的笑了下,仿佛房裏是他淘氣的孩子。

他跟助理要了煙,剛想抽,意識到這是在病房外。他拿着煙,拐過長廊,走到另一端的露臺上,才點煙抽了起來。

懷念進房,上床,躺下又是輾轉反側睡不着。

她突然想到了席思遠……

席子钺呆在這裏,誰陪思遠?小家夥一個人在外面的酒店睡覺,半夜醒來害怕怎麽辦?

不行,得把他趕走!

這麽一想,懷念再次下床,打開房門。

外面沒了人。

懷念呆立原地,臉上表情由急切轉為失落。

……走了才好!她返身往回走,恰好席子钺抽完煙回來,見懷念又出來了,加快腳步走到她身邊,扶上她的肩,“又拉肚子?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她甩開他的手,走入房中。

席子钺見她臉色不好,不太放心,跟了進去。

懷念上了床,見席子钺還站在床邊,忍不住道:“你待在這兒,思遠怎麽辦?他一個人在酒店會害怕!”

“放心,我安排了人陪他。”

懷念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席子钺看了下時間,轉身去倒水和拆藥。懷念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看他認真的側臉,從高挺的鼻子到抿住的唇角,又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席子钺轉身,懷念迅速低下頭。狀似百無聊賴,有一下沒一下的摳着手指甲。

席子钺走到床邊,将溫水和藥遞給懷念,“吃藥。”

“不想吃。”懷念別過臉。她幹嘛要他照顧。

“聽話,不然又得拉肚子。”他坐到床沿上。

“我自己知道吃,不要你管。”懷念不耐煩的推他。

席子钺表情不悅,放下杯子。

他将那兩粒膠囊送入自己口中,攬上懷念的腰,猛地将她摟入懷中,擡起她的臉,低頭,堵上她的唇。她瞪大眼,他捏住她的下颚,探開她的牙齒,糾纏中,他口中的藥往下,混着他的口水,被她一起吞咽了下去。

“……”懷念氣的直瞪眼。

席子钺目的達成,不再戀戰,坐起身,将杯子遞給她,“喝口水。”

懷念紅着臉,拉起被子蓋住腦袋,不理他。

席子钺對這蜻蜓點水不盡興,口幹舌燥,自己喝了一大口水。

懷念悶在被子裏不停的腹诽席子钺,最後在藥物作用下,睡了過去。

席子钺等她睡着後,把她的被子拉下來,又為她墊好枕頭,輕輕擺正腦袋。她像是不舒服,皺着眉在肚子上揉了兩下。

席子钺将雙手搓熱,伸入被子裏,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只手替她輕輕揉着。

懷念眉目漸漸舒展,神色安寧。

男人眼神溫柔,似無奈又似寵溺,低低笑道:“小祖宗。”

懷念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第二天醒來時日上三竿。

病房裏沒人,她并不意外。他怎麽可能在醫院裏守她一夜。

懷念想脫掉病號服,但沒有衣服換。昨晚被抱過來時,她身上只有睡袍和一件大衣。

一個人來c市出差,身邊沒個照應的朋友。懷念正猶豫着要不要請護士幫忙,房門被推開,席子钺一手拎着購物袋,一手端着餐盒進來。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小尾巴——摟着鮮花的席思遠。

席子钺将餐盒放下,“去酒店給你拿了衣服過來,先吃早餐。”

“媽媽!”席思遠跑到床邊,将一大束康乃馨遞給她,“送給你!”

這是他聽說懷念生病了,非要去買的。席子钺表示不用這麽麻煩,他振振有詞道:“女孩子收到鮮花,會很開心。爸爸你一點都不懂。”

懷念接過精致的捧花,席思遠爬上床,挨到懷念身邊,摟住她的脖子,親她的臉蛋,軟軟的膩歪的說:“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你生病了,你的寶貝兒很心疼。”

感動來的猝不及防,懷念整個胸腔都被溫熱的柔軟漲滿。

莫名的,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她是第一次,在生病中感覺到幸福。

她壓了壓那股莫名洶湧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抱住席思遠,親他的小臉蛋,“謝謝我的寶貝兒。”

席思遠:“媽媽還疼不疼?我給媽媽親親吹吹揉揉,很快就不疼了。”

席子钺站在床邊,看這親昵的一大一小,莫名不爽。做作,矯情。

他将席思遠抱下床,對懷念說:“吃早餐。”

相比軟萌可愛的小家夥,這個硬邦邦的大男人就是不讨喜。懷念沒理她。

席思遠開口道:“媽媽,要吃早餐哦。吃了早餐,才會健康噠。”

懷念笑眯眯應聲,“好噠。”

“爸爸說媽媽胃不好,要喝粥。這是寶貝兒繞了好幾條大街,找到的粥店。”

“寶貝兒真好!”懷念感激涕零的打開保鮮食盒,一臉幸福的吃起來。

被晾在一邊當空氣的席子钺,第一次深刻認識到,他兒子比他牛逼多了。

懷念吃完飯,席子钺帶着席思遠離開病房。懷念換衣服時,看到袋子裏的內衣,臉上染了一抹紅暈。

病房外,席思遠說:“爸爸,你太失敗了,媽媽都沒跟你說話,也沒對你笑一笑。我等你跟媽媽結婚,要等到花兒都謝了。”

席子钺:“……”

那丫頭對他的冷漠,連兒子都看出來了。

席思遠頗為憂愁的嘆了一口氣,說:“有你這樣的老爸,好叫人捉急。”

席子钺抽了抽唇角:“你行你上。”

“ok,我親自出馬,幫你搞定媽媽。不然等我頭發都白了,成了老爺爺,還是個沒媽媽的老爺爺。”

席子钺快被兒子鄙視習慣了,說:“你厲害,我看你怎麽搞定。”

懷念出院時,問了醫生她的住院開銷。席思遠一直黏着她,她沒辦法,只能坐席子钺的車,一道回了酒店。

她回房間裏收拾東西,清點好鈔票。昨晚沒把手機帶去醫院,在房間裏放了一晚上,她拿起來一看,一堆未接來電。其中有一個沒儲存的陌生號碼,打了八次,還發了幾條短信。

“我是周穆深。你現在還好嗎?”

“你是不是去醫院了?”

“你在哪家醫院?我能來看望你嗎?”

“看到留言請回個電話,我很擔心你的情況。”

懷念想了想,回撥了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懷念嗎?”對方試探着問了一句。

懷念:“嗯。”

“你還好吧?昨晚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前夫有沒有傷害你?”

原來他以為席子钺是她前夫……

但懷念不打算解釋,應道:“沒有。你放心,我一切都好。現在已經出院了。”

“那就好……”周穆深顯然松了一口氣。

懷念不等他多說,結束通話,“我還有事,先挂了啊。”

“好吧,再見。”周穆深無奈應聲。

他因為昨晚的事,一晚上沒睡好。不由自主的擔心着她,總怕她出什麽事。她前夫太強勢,他還擔心她一個柔弱女子會吃虧。

到今天好不容易聯系上,三言兩語就挂了,周穆深心中頗為惆悵。

懷念拖着箱子去酒店大堂時,席子钺跟席思遠已經等在那裏。

席思遠拉着她的手說:“媽媽,爸爸有事,要去公司開會,你陪陪我好不好?”

懷念猶豫,席思遠拽着她的手撒嬌:“寶貝兒一個人好可憐,媽媽只要陪我一上午……爸爸中午就過來了,我們下午一起回去……媽媽,陪陪我……”

懷念哪裏經得起小家夥的軟磨硬泡,只能答應下來。

也好,抽空好好告訴他,不能随便叫人媽媽。

懷念将點好的錢遞給席子钺,“這是住院費。”

無論多少,不能欠他的。

席子钺眼裏閃過一絲不悅,沒有接,淡淡道:“拿着給他花。”

他掃了席思遠一眼,轉身離去。

席思遠瞧着爸爸的背影,同情不已。可憐的爸爸,給女孩子花錢都花不出去。

席子钺去了東耀c市研究所,懷念陪席思遠逛街。

席思遠要去y專賣店,懷念帶他過去。進店一片粉紅,懷念笑道:“思遠喜歡這個呀,原來思遠寶貝兒還有一顆小公舉的心。”

“這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席思遠抱起一個粉色的大娃娃,遞給懷念,“媽媽一定喜歡,我送給媽媽。”

懷念很意外,原來他是為了她來這兒的?

席思遠拉起懷念的手,在店內走,一臉闊氣的說:“媽媽喜歡什麽,買買買,寶貝兒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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