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愛罷不能

“為什麽?”

懷念再次沉默。她該怎麽提出來……那些不堪的過去,要現在就在電話裏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嗎?

她不說話,他便繼續道:“那明天按照我的安排來。”

“不行!”懷念毫不猶豫的拒絕。

席子钺心中一陣煩躁,語氣帶有不耐,“這兩件事并不沖突,為什麽要拖延?”

懷念被逼問的急了,語氣也沖起來,“你為什麽那麽急?答應了就得馬上去領證?這又不是簽合同做買賣!結婚不是兒戲,要慎重,你催什麽?”

那邊沉默了片刻,一針見血的問,“你在猶豫?”

懷念:“……”

“你猶豫什麽?”

“沒有……家裏親人去世,心裏難受……對不起,我不是對你發脾氣。”懷念心裏亂的一塌糊塗。

“別對我道歉。”席子钺說。

“我……”

“你永遠不需要對我道歉。”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包容的溫柔。

懷念鼻子一酸,不知道說什麽好。

“先挂了。”席子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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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挂電話後,懷念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電話又響起了,席子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出來開門。”

懷念:“……”

她走出房間去開門,又一次,在家門口看到了席子钺。與上次匆忙随意的休閑裝束不同,這次他穿着正裝,襯衣上還打了領帶。

“你怎麽過來了?”突然看到他,懷念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你難過的時候,我應該陪在你身邊。”席子钺說,“另外,我要跟你父母談談。”

雖然懷念否認,但他憑直覺判斷,懷念對嫁給他産生了猶豫。分開時還好好地,他能想到的問題就是她父母不同意。既然如此,他親自來解決。

“我媽現在正難過,你談什麽呀……”懷念把席子钺往自己房裏拉。

“那我也該慰問你父母。”席子钺站在客廳。

外面的動靜引起了房間裏父母的注意。懷海走了出來,“念念,誰來了啊?”

不等回答,他看到了客廳中央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色正裝,領帶工整,皮鞋铮亮,像是剛從某個國際會議上出來。

席子钺氣場太強了,懷海整個人都不自在。一想到懷念說席子钺要娶她,那豈不是以後見女婿都跟見領導一樣……

他硬着頭皮對席子钺點頭微笑,朝房裏喊道:“桂雲,家裏來客人了。”

郭桂雲抹着眼淚從房裏走出來,看到席子钺時,同樣精神一凜,連悲傷都被分走了些。

席子钺說:“懷念說她外婆過世,我過來看望。”

“謝謝……您有心了……謝謝……”郭桂雲連連鞠躬。

“席總,您請坐……請坐……”懷海連連招呼。

爸媽都這麽拘謹僵硬,懷念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席子钺坐到沙發上,郭桂雲趕忙去給他倒茶,“席總,您要喝什麽?綠茶還是紅茶?普洱茶?”

“媽,你別忙了,你自己也坐,我會招呼他的。”懷念把她爸媽都按在了沙發上。

由于席子钺坐在正中的沙發,那兩人一人坐在一側,沒人敢坐他身邊。

懷念給他們三人分別倒了茶之後,坐到席子钺身旁。

“我想娶懷念。”席子钺開門見山的說。

懷念和她爸媽都有點懵。懷念沒想到席子钺上門直接就提這件事了。她爸媽更是不知道怎麽應對。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懷念。”席子钺抓着懷念的手,表情嚴肅,語氣鄭重,“我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

懷念看着席子钺的側臉,莫名鼻子酸酸的,很想哭。

郭桂雲和懷海面面相觑,不知道說什麽好。對懷念提出的那些疑慮,面對席子钺都說不出口。他的人坐在這裏,就帶有一種威嚴的力量感,仿佛任何問題放他那兒都算不上問題。

最後還是懷海開口道:“這種終身大事我們做父母的也拿不了主意,還是看念念。她要想嫁你,我們肯定沒有意見。”

郭桂雲說:“念念她……”

“媽!”懷念猝然打斷她媽的話,“你別擔心,我會好好考慮。”

這一瞬間的心慌意亂,完全無法控制。她怕她媽突然就把那事兒兜出來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害怕……心都揪起來了。

“啊……好……”郭桂雲應聲,不再多語。

懷念催促席子钺,“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我今晚在這留宿,明天送你們去機場。”席子钺說。

懷念:“……”

郭桂雲起身,“那我去給您收拾客房。”

“不用了媽!”懷念出聲阻止,對席子钺道,“你回去,別睡我家。”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一旦留下來肯定會睡她的床……可她現在不想面對他,更不想被他追問推遲領證的原因,她想一個人靜靜。

懷念起身,拉拽着席子钺,“走啦!我們還沒結婚,你睡在我家像什麽樣子!”

席子钺不想讓懷念不高興,順着她的意思,站起身,對懷念父母道:“那我先走了。回去處理喪事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時聯系我。”

“好好……席總您太客氣了……”兩人随之起身。

席子钺摟上懷念的肩膀,對那二人道:“我跟懷念結婚,你們就是我的父母,叫我子钺吧。”

他們倆一愣,很快挂上笑容,可是仰望着席子钺那張臉,怎麽都叫不出子钺兩個字……于是繼續客氣的笑。

懷念:“……”

一家人把席子钺送到門口,懷念站在門邊,席子钺拉了她的手一下,“不送我下去?”

懷念抽出手,“我很累,想休息。不出去了。”

席子钺眼裏閃過一絲落寞,應道:“好,你早點休息。”

他轉身離去,懷念關上門。

席子钺獨自站在電梯裏,鏡面上倒映出他淩厲的眉眼,帶了幾分冷清。

下了樓,上車,靠在椅背上,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貪得無厭了。以前是只要得到她就行,後來是要霸占她的心,現在是恨不得她時刻黏着自己,被冷落都會不痛快。

他知道人生的奧義在于克制,不能放縱,不能貪婪。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業,他都謹守克制二字。克制住一己私欲,才會得到更多。

但是現在對她……不行,所有的大道理和人生經驗都不管用,不知道怎麽去克制。

他是他人生航道上,唯一的例外。

席子钺離開後,懷家終于脫離了有壓力的氛圍。

懷海說:“你找個機會趕緊把以前的事情跟他坦白了吧,他那樣的人被欺騙,以後沒準會惱羞成怒。”

郭桂雲說:“沒說清楚之前可不能結婚。很多男人連老婆是不是處女都介意,更何況你這……咱們不能成了騙婚。”

“我知道,我會說的。”懷念應聲,眼神黯然。

睡前,她給席子钺發了一條信息,“我認真考慮過了,明天不能領證。對不起,之前答應的太草率。等我從老家回來了,我們再談。”

發完,她攥着手機,鑽進被子裏。

希望他不會突然沖過來找她算賬……

過了很久,懷念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手機還是沒動靜。看來她是多慮了。

次日一早,懷念被手機叫醒,利索的起床,穿衣洗漱,收拾東西。

懷想學校放寒假後跟同學一起出去旅游,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不跟他們一道回老家。

三人收拾好東西,裝了兩大箱,還有一些裝回老家帶給親友的本地特産。懷海腿腳不便,為了方便趕路,杵上了拐杖。懷念和郭桂雲一人推着一只箱子。

為了一天之內到家,懷念定的早上八點的飛機。現在六點,天還是暗蒙蒙的,就得出發往機場去了。懷念預約的神州專車在小區外等着。

出了單元樓,走了一截路,經過籃球場旁的停車位時,懷念目光一頓,懷疑自己看錯了。

席子钺的車怎麽還停在這裏?

他用的比較多的那輛黑色路虎,就停在空地上。

正猶疑着,車門被推開,席子钺下車了,還有一名助理跟着他下車。

懷念驚愕的看着他。

席子钺大步流星的走到他們跟前,接過懷念肩上的包和手裏的箱子,說:“我送你們。”助理接過懷念父母手中的東西。

東西都被搬到車子的後備箱。懷念一家只得上了車。

助理開車,席子钺坐在副駕駛上。懷念跟爸媽坐在後座。懷念拿起手機說:“我得取消專車預約了……”她怎麽會想到,他居然在樓下等着。

“謝謝席總……”“辛苦席總了……”她爸媽連連道。

席子钺轉過身,對懷念父母微笑道:“舉手之勞。你們別叫我席總了,叫我子钺吧。”

助理一個轉彎,方向盤差點沒抓穩。這麽和藹可親的老大,說話聲音還帶着笑,太神奇了。

席子钺這一笑,眉眼間的淩厲淡去了許多,有種平和的溫煦。懷念父母受寵若驚,趕忙應道:“席……子钺……真是麻煩你了啊……”“還勞動你這麽大清早的趕過來送我們一趟……”

“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兒子。這不叫麻煩,兒子孝敬父母天經地義。”席子钺微笑道。

懷念:“……”

懷海有點消化不了席子钺的殷勤,坐在前面的那個人可是東耀的老總,身家千萬億的大老板,享譽世界的知名企業家……

當年在他們老家那兒,能進東耀工廠裏上班的人可都一個個牛氣沖天的。

懷海和郭桂雲都是跟着笑。除了笑,不知道說什麽好。

車子駛到一家餐廳外停下。席子钺說:“吃了早餐再走。”

懷念:“時間可能來不及……”

“我給你們安排了專機。”席子钺說。

懷念:“……”

席子钺下車,走到後座,親自為他們拉開車門。

他接過懷海的拐杖,放到一邊,攙扶着他下車。直到他穩穩落地,席子钺把拐杖放到他手上。懷海那難以置信又受寵若驚的激動臉,就沒平靜下來過。

懷念下車後,席子钺牽起她的手,與他五指相扣。

這家知名的粵式餐廳,平常在這個點還沒開業,但此刻是列陣以待。

幾個坐下沒一會兒,熱騰騰的早茶點心陸續被端上來,蝦餃,腸粉,燒賣,牛百葉,黃金糕,流沙包,榴蓮酥,馬蹄糕,海鮮包,椰絲球,水晶餅,排骨,牛仔骨……一大桌點心,每樣都色澤飽滿鮮亮,誘人食欲。用砂鍋熬得香噴噴的特色粥,更是溢滿空氣。

懷念真是沒想到,還能在出發前吃一頓她最愛的早茶。

吃飯時,席子钺坐在懷念身邊,他用小碗從砂鍋裏給她勺粥,又叮囑她,“有點燙,慢點吃。”

旁邊坐着的兩口子,再怎麽瞎也看得到這位大人物對自己閨女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們就納了悶了,懷念是還不錯,但是比起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們,差遠了吧?論長相,也不如電視上的女明星啊。

他們都搞不懂,自己女兒是怎麽拴住這位大人物的心。以至于連他們做父母的都受到了極高的禮遇。

吃過飯,前往機場。席子钺一直扣着懷念的手,一路把她送到了私人飛機的樓梯下。

兩人一路都沒說什麽話,此時就要登機,懷念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麽。

她垂着眼睛,低聲道:“對不起……謝謝你……”

席子钺将她抱入懷中,在她耳邊問道:“還喜歡我嗎?”

“喜歡啊。”怎麽會不喜歡……

“那就好。”他直起身,撫摸着她的發絲說,“早去早回。有事聯系我。”

“嗯……”懷念對上席子钺的臉,這是今天早上第一次近距離又專注的看他,她很輕易就發現了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圈下淡淡發青,下巴冒出了胡渣子。

懷念看着心疼,這感覺仿佛一夜間老了不少。她埋入席子钺懷中,摟着他說:“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陪思遠,還有,好好照顧自己。不準熬夜,不要喝酒,每天抽煙不要超過三根。”

“好。”他回抱住她,将她不停往懷裏摟緊。

“答應了我,一定要做到哦!”

“嗯。”

她由他懷中擡頭,踮起腳,主動去親他的唇。他幾乎是瞬間捧住她的腦袋,用力的深吻過去,拼命汲取她的柔軟和甜蜜。

懷念被吻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別過臉,推開了席子钺。

“那我走了。”

“嗯。”

懷念進入機艙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席子钺還在下方看着他。她朝他揮了揮手,轉身進入機艙。

為什麽不敢說呢?昨晚明明有機會可以談。

但她選擇了按下不表,用回鄉來逃避問題。

是不是害怕一旦說了,就會失去他的溫柔……

是不是害怕,一切覆水難收……

懷念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前一天還身處天堂,陷入幸福的暈眩中,突然由半空栽下來,她會受不了,會被摔得稀巴爛。

緩和幾天吧,讓她做好心理建設,就算面對最壞的結局,也有勇氣面對。

懷念跟家人這一路被照料的極為妥帖,下了飛機就有專車來接,一路把他們送到了老家門口。席子钺甚至安排了兩個人随行,為他們提東西。

等他們進了家門,助理留下電話,說這幾天都在待在這裏,有任何需要随時聯系他們。

懷念驚詫,“你們要待多久?”

“席總交代了,我們跟您一起回去。”

“可別,我會待到年後。你們過年不回家嗎?”

“因為工作原因,春節經常不在家,這沒什麽。”

“不行不行,你們在這兒又不是工作。”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夫人,請您理解一下。”

“……”

“那不打擾了,我們就在附近的海藍酒店下榻。”

懷念手裏拿着兩張名片,怔怔的看着他們的背影。

接下來的時間,懷念顧不上考慮席子钺了。見到外婆屍體,全家人哭成一團。随後是聯系殡儀公司,操持喪事。懷念不得不承認,有那兩個利索能幹的男人幫襯着,幾乎都不用操什麽心。

懷念在大家眼裏看來是個大老板,所有費用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她也沒計較。她始終記得,小時候去鄉下跟外婆帶的那幾年,外婆對她的悉心照料。還有她在那個家裏受欺負時,外婆竭盡全力的護着她。

可是,這幾年太忙了,尤其是前幾年事業起步,回來的很少。回來也是來去匆匆,沒能好好陪伴她老人家。如今人不在了,滿心的後悔跟難過。

臨近年關,大家都回來了,同學聚會也紛紛約起來。

懷念在路上偶遇初中同學,被盛情邀請,推都推不掉,只得去參加。

眨眼十來年,大家都不再是當初的模樣。尤其是小地方的同學,之後的發展都是大相庭徑。有成績很差初中就辍學打工但現在混得還不錯的,有一路拼命讀書讀到碩士立志在大城市闖出一番名堂最後卻考回家鄉做個混吃等死的小科員,有為了孩子奶粉錢操心的奶爸奶媽,也有獨自在北上廣漂泊的……

酒桌上,衆人多有唏噓。懷念心情不好,多喝了幾杯酒。她中學時代是班花,屬于那種男孩子都喜歡她,女孩子對她比較冷淡的女生。但是她對男生獻殷勤從來都是視而不見,悶着腦袋讀書。後來當上了班長,又受老師重視,掌握大權,班上沒有男生敢騷擾他。

坐在懷念身邊的劉曉玉說:“聽說你現在是年入百萬的老板啊。”

懷念笑,“哪來的聽說……”她真沒賺這麽多錢,為了産品質量和性價比,她把利潤空間壓得很薄,加上古典風并不算大衆化,是一批死忠粉和愛好者在追随。作為合夥人一年也就賺幾十萬吧。

但是她很滿足,能做自己熱愛的事業,能讓那些姑娘們喜歡自己設計的衣服,能養活一家人,在大城市安身立命,這些就夠了。

“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劉曉玉低聲笑道,“你是有背景的人。”

懷念莫名,“我有什麽背景?”

劉曉玉的父親是他們中學時的年級主任。那時候她跟懷念同班,從某一天開始,一直對懷念笑眯眯的和顏悅色,因此兩人關系還不錯。

“喏,你想學鋼琴,咱們市裏最好的鋼琴演奏家,都退休了來學校開課,給你執教……我那時候可想當班長了,還去求我爸,但我爸說了,我不能跟你争,你家人對學校有贊助,做了貢獻……幾個想追你的小混混,後來都被學校開除了……”劉曉玉沖懷念笑,“我知道你低調。你就是那種深藏不漏,家裏有背景還悶不吭聲的人。我真佩服你,沉得住氣,還特簡單樸素。跟那些家裏有幾個臭錢就整天顯擺的傻逼太不一樣了。”

懷念一頭霧水,“……??”

她是真窮啊!怎麽就是低調?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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