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裴玑瞧見楚明昭與眼前這起人的反應,不由低聲問:“這一幹人是哪家的?”
楚明昭側頭小聲道:“廣德侯姜家。”
裴玑聞言便笑了:“原是你的老相識。”
楚明昭抿了抿嘴角,這話怎麽聽着有點怪?
姜靈母女正欲徑直入內時,裴玑突然開口道:“二位明知我們的身份,怎也不見禮?”
姜靈母女步子一頓,僵了片刻,才轉回頭,屈膝沖裴玑二人行了禮。
姜靈瞥眼間暗暗打量裴玑,只見他生得卓絕熠耀,身量颀長,傀然而立宛若玉樹。
姜靈心裏立時一堵。
楚明昭推掉了與她哥哥的親事,還把她們家害得那麽慘,轉回頭卻攀上了這樣的夫婿,憑什麽?
趙氏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氣不敢發作。
當初楚家推掉她兒子這門親時她還在楚慎夫婦跟前挖苦,說她倒要瞧瞧他們能尋個什麽好女婿,落後楚明昭就嫁了襄世子成了世子妃,她為此連着氣悶了好幾日。
這簡直是往她臉上打。
如今又好死不死地撞了面,今日出門前真該看看黃歷。
姜融一直在後頭踅來踅去,有些無所适從。他想掉頭走人,但母親與妹妹已經進了酒樓,他一時間倒是進退維谷。
楚明昭估摸着姜融大約已經娶了媳婦,但她往後瞧了瞧,卻見只姜融一個,暗忖着大概他媳婦今日也回了娘家。
姜融想等楚明昭兩人入內後再進去,但裴玑卻忽然朝他笑道:“閣下便是姜融姜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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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融避無可避,只得硬着頭皮上前道:“小可正是。”旋即唱喏施禮。
裴玑與姜融敘禮一回,又打量他幾眼,倒沒多說什麽,放他進去了。
楚明昭與裴玑一道進雅間後,甫一坐下,就聽裴玑問道:“當初推掉廣德侯這門親事,是昭昭的意思還是外父外母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不過爹娘也的确不大中意姜融。”
裴玑輕嘆道:“同樣是泰山大人的學生,姜融與魏文倫相較起來真是差得遠了。”說話間将單子遞與楚明昭,“我聽說姜融只是過了童生試,後來還是靠着恩蔭入的國子監。果真是各人資質懸殊。”
楚明昭正拿着單子低頭選菜,聞言擡眸笑道:“姜融大約沒有讀書的天分,不過他科名上無大成,末了卻練了一手好字,也不算一無所獲。”說話間想起裴玑在南苑做了一首歪詩的事,忍不住笑了笑。
裴玑瞧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拿着姜融和他比了。
他低嘆一聲。
他那詩自然是有意寫歪的,但他如此為之并非專為善刀而藏,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緣由——他和一個人的詩文風格太像了,而他暫且不能暴露那個人,不想讓人将他與之聯系起來。只是魏文倫從他的字裏看出來了些端倪。
不過這也沒什麽,魏文倫猜不到關竅。只眼下他卻也不好與楚明昭解釋。
楚明昭見裴玑神色似有不豫,笑着道:“夫君放心,我與姜融沒什麽交情,也不喜歡他。”
裴玑輕哼道:“這就對了。不過,我怎麽瞧着你看到姜融就直想笑?”
楚明昭撲哧一聲笑了:“因為他有個口頭禪。”
楚明岚今日沒回宮。她親娘沒了,親爹眼裏也瞧不見她,回宮去也是看嫡母的冷臉。
她從南苑回來後,就以養傷為由在自己院子裏窩着,也不去找範循。這樣賭氣兩天,她本以為範循即使是做樣子給外人看,也要來看看她,誰想到他竟真的扔着她不聞不問。
今日端陽節,楚明岚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終于受不住了,氣沖沖地就奔到了範循的書房。
範循這幾日用膳安置都在書房。楚明岚殺過來時,被守在門口的鶴鳴攔了下來。鶴鳴直道少爺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進去,讓楚明岚在外頭稍候片刻,少爺少刻就回。
楚明岚滿肚子火氣,哪裏聽得進這些,擡手就狠狠甩了鶴鳴一個巴掌,當下就闖了進去。
範循的确不在。
楚明岚怒沖沖地遣退了丫鬟,一屁股坐到書案後的玫瑰椅裏。她看到捂着臉進來的鶴鳴,冷笑道:“你們少爺忙什麽呢?我聽說他這兩日都早出晚歸的。”
“小的也不知,”鶴鳴猶豫一下,終是硬着頭皮道,“公主還是先出來吧,回頭被少爺瞧見了……”
“我是公主,他是驸馬,真論起來,我的身份比他高,不能來他書房麽?”
“不……不是……”鶴鳴想到少爺回來瞧見他把公主放進去大約也不會饒了他,咬牙提醒道,“今日是端陽節。”
楚明岚譏诮一笑:“你這奴才說話好生奇怪,端陽節怎麽了?”
鶴鳴急道:“每年端陽節時,少爺的脾性就格外暴躁,公主還是莫要觸了少爺的火頭。”
楚明岚覺着好笑,只當是這奴才編瞎話哄她走,并不當回事,揮手趕走了鶴鳴。
她坐在椅子上打量四周陳設時,只覺家什文房布列雅致,看着十分悅目賞心,當下心緒倒是平複了一些。然而她無意間掃到案上宣紙上躺着的字時,臉色便又是一陰。
她仿佛看到了“昭”字。
楚明岚掀起上頭覆着的一張宣紙一看,發現那紙上寫的是“日月昭昭”四個大楷。
日月昭昭,明昭。
楚明岚一怒之下将那紙揉了,又覺不解氣,三下兩下把那紙撕個粉碎。
她目光繼續梭巡時,突然瞧見白玉鎮紙旁擱着一條類似項鏈的物件。她順手拿起來端詳,發現竟是一條端午索。
這端午索以彩繩連綴而成,上串金制小鎖與方孔錢幣,從小鎖的形制來看,這條端午索更像是小女孩兒佩戴的。并且,繩子與飾物均已發舊,但保存得相當完好,小鎖表面異常光亮,大約是時常摩挲之故。
楚明岚正對着這條端午索納罕,忽聽“砰”的一聲巨響,吓得她手一抖,那條端午索“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踹開房門後,範循一邁進來就瞧見了這一幕,當下幾個箭步沖上來将端午索撿起來,拿衣袖仔仔細細擦拭一番,小心地收入了衣袖裏。
楚明岚見狀氣不過,質問道:“那端午索是楚明玥的還是楚明昭的?”
範循并不答她,只冷冷道:“誰讓你闖入我書房的?出去!”
楚明岚冷笑道:“表哥心裏念着那兩個,那兩個可都嫁了人了,表哥再想也不過是鏡花水月!表哥為何看不到我對表哥的好?我……”
“我說讓你出去你聽不見麽?”
楚明岚想起“日月昭昭”那四個字,梗着脖子道:“我不出去又如何?表哥沒事兒寫楚明昭的名字作甚?她早嫁做人婦了!你想着她的時候,她還不曉得在哪裏與人承歡!”
楚明岚一句話戳到範循的痛處,終于徹底激怒了他。範循當下擡手就甩她一個耳光,怒道:“不許那麽說她!”
範循這一下力道十足,楚明岚被打得身子一偏,撞到了身後的桌角,正戳着她背上未好的傷,疼得她冷汗涔涔,又伴着陣陣耳鳴,嘴唇也被牙齒磕出了血,滿口血腥氣。
楚明岚捂住腫痛的半邊臉頰,又是委屈又是憤懑,幾近咆哮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什麽時候才能收心?她如今和襄世子朝夕相對,怕是把你當個網巾圈靠到腦後去了!”
範循聞言卻是怔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楚明昭與裴玑朝夕相對,恐怕遲早要被裴玑哄得移情別戀,将來即使他有能力得到她,她怕也和他徹底生疏了。
範循沉吟片刻,轉身就走。
楚明岚恨得将手裏帕子攥成一團。她扶着書案緩了緩,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想起了沒在楚明昭身上用成的催情香。
坤寧宮內,楚明玥接過宮人剝好的蜜棗角黍,随意咬了一口便放了下來。
蔣氏進殿時瞧見了,笑問道:“這角黍不合姐兒的胃口?”
楚明玥漫不經心道:“滋味尚可,但我頭裏在郡王府吃了幾個,眼下倒也對這個提不起興致。禦膳房的手藝比之郡王府廚房,似也未見強出多少。”
蔣氏聞言倒是斂了笑,道:“襄世子胡為時,臨邑王怎也不攔着他?害得姐兒被連累挨了一鞭。”
“郡王約莫不想管楚明岚的閑事。至于我麽,他大概沒想到自家兄弟會真的動手打嫂子。”
蔣氏氣道:“那襄世子行事也是沒張沒致的。”
楚明玥笑而不語,心道我這小叔做事有分寸得很。
“對了,”蔣氏忽然笑道,“母後适才聽聞,循哥兒剛遞牌子進宮了,如今正在乾清宮見你父皇。”
“表哥?”楚明玥笑了笑,“他這會兒進宮來作甚?”又撫了撫水鬓,“母後猜他過會兒會不會來坤寧宮?”
蔣氏嘆氣一聲,又道:“循哥兒成親後一直都不待見楚明岚那丫頭,聽聞這幾日都是在書房對付着過的,也是可憐。”
“這個早能預見到,”楚明玥笑了一回,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一轉,“千秋節快到了,母後想要什麽生辰禮?”
雲福樓雅間裏,楚明昭與裴玑合計好了菜品,将單子遞給酒保。酒保躬身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雲福樓是京師數得上號的酒樓之一,肴馔酒水皆稱上品,因此價錢不菲,就憑着楚明昭手裏那點月錢,根本吃不起,所以她從前都是磨纏着爹娘哥哥們帶她來。
雲福樓有一道菜叫神仙肉,實質上就是蒸蹄髈。據說做法是取蹄髈一只,以兩缽合之,加酒、秋油,隔水蒸上兩炷香的工夫,便成了。但楚明昭自己動手做了幾回,都覺做不出雲福樓的那個味道。
神仙肉是她每回來都必點的,這回也不例外。等待上菜的工夫,她又點了一壺牛乳茶酪。
昨天裴玑出門後,梁盈找她詢問之前代蔣氏轉達的那件事辦的如何了,楚明昭雖則已和裴玑商量好了,但仍舊覺着暫且不說比較好,畢竟一下子就問出來了顯得有點假,于是就跟梁盈說她還沒套出話來。
梁盈聽她這般說便面現不悅,明裏暗裏排揎她辦事不上心,又說她白日也應當纏着裴玑。末了,梁盈囑咐她以後白日間盡量使手段拖着裴玑,不要讓他出去。
楚明昭算是看出來了,這管家婆就是來鞭策她勾引世子的。
不過由此,她也意識到了一件事——她好像應該開始她的撩漢大業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開始。
點牛乳茶酪就是第一步。
不過她學來的這些撩妹本事在她身上都沒奏效,不知道現在用來撩漢效果如何。
裴玑見她不點酒水不點茶,偏偏要了一壺牛乳茶酪,不禁問:“昭昭不來點米酒果酒之類的助興麽?”
楚明昭心道,很好,問了。
她暗暗在心裏過了一遍詞兒,笑盈盈道:“因為我發現夫君不喝酒。”
第一招,注意喜好。
裴玑聞言愣了愣,似有些不好意思:“昭昭不必遷就我。”
“我其實也不大喜歡喝酒,”楚明昭倒了兩碗牛乳茶酪,擡眸凝注他,“我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歡吃甜食,不過雲福樓的牛乳茶酪也是一絕,夫君嘗嘗?”
第二招,深情凝望。
只是楚明昭眼下暫且做不到十分深情,只能盡量做到專注。想來大概表個意也差不多。
不過這樣目不轉睛,她眼睛有些發酸。
裴玑突然被她這樣盯着看,猝不及防下微微一怔,旋笑道:“我在廣寧衛時偶爾也吃蒙古人吃的奶菜跟奶茶,不大習慣。不過既是昭昭力薦,那我自是要嘗嘗的。”說着便端起一碗品了一口。
這回換楚明昭愣了,她怎麽覺着他要反客為主?
楚明昭也端起碗喝了幾口。她放下碗時,嘴角沾了些牛乳,裴玑突然攬過她,低頭輕輕在她嘴角舔了舔。
楚明昭瞪大眼,這到底是誰撩誰?
正此時,雅間的門被敲響,酒保讪讪進來,說今日客多,僅剩的十份神仙肉也被廣德侯府上的夫人小姐全部買走,若一定要吃這道菜的話,要再等大半個時辰。
“十份?”裴玑冷笑一聲,“她們是要擺蹄髈宴麽?”
姜靈知道楚明昭來雲福樓是必點神仙肉的,所以搶先下了手,将現成的都買走了。
姜融知道妹妹的心思,幾番勸妹妹退了,但姜靈不聽。姜融轉而硬着頭皮和趙氏商量,然而趙氏也不管。
姜融低頭吃飯,只覺味同嚼蠟。
他并沒有娶親,相反,他的親事被擱置了。經過那件事後,府上銀錢緊張,不能同時兜住他娶親的花銷和妹妹的嫁妝,母親權衡之後自是偏向他這個兒子的,于是将妹妹的房奁削減了一半。妹妹因此與母親大鬧了一場,被母親責罰,禁足了幾日。
他見此情形,索性與母親說他暫不娶親了。母親似也确乎沒尋見可意的,連日來又因諸般事項怄了一肚子氣,倒也同意了。
今日撞見楚明昭與襄世子,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姜融等人正用着飯,裴玑突然找過來,開言要姜靈等人将沒動過的幾份神仙肉讓出來。
姜靈自然不肯,直道她們先買先得,沒有退還的道理。
裴玑心知姜靈母女不過是有意給楚明昭添堵,當即冷冷一笑,也不與她們廢話,轉身揮手示意五個酒保上去将桌上幾份未動的神仙肉都端來。
衆酒保領命上前,姜靈見狀惱了,霍然起身怒視裴玑:“你這是明搶!”
“怎就是搶了,那些,”裴玑指了指酒保手上端着的幾盤神仙肉,“我已經付過銀子了。”
姜靈被繞進去了,氣沖沖道;“我給雙份的銀子!”
一酒保在旁提醒道:“世子爺給了一百兩,您給雙倍就是二百兩。”
姜靈啞了,他們一家出來吃這一頓也不過二百兩出頭,要是再掏二百兩銀子……
但思及楚明昭如何得志,又見裴玑不斷催促酒保手腳麻利些,姜靈當下咬牙道:“行,我給!”
趙氏吓了一跳,起身一拽姜靈,低聲斥道:“你這上頭上腦的作甚!給我坐下!”
酒保沖着姜靈鞠身笑道:“請您拿現銀出來,諸位的飯錢稍後另算。”
趙氏正要說她們不要了,就聽裴玑笑道:“看來貴府仍舊寬綽得緊。上回還是罰得輕。”
趙氏素性剛強,眼下被人當面提起那件事,氣得一臉豬肝色,卻不敢回嘴。裴玑是王世子,不是失勢的楚慎夫婦。況且她現在連诰命夫人都不是了,連與裴玑周旋的底氣都沒有。
姜靈被酒保催着要錢,抹不開面子,跟趙氏要錢,被趙氏暗裏狠狠擰了一把,低罵道:“這銀子掏出去了,咱們這月還過不過了!你給我忍着!”
姜靈見裴玑立在門口看戲,一時氣不過,擡手就将酒保手裏兩份神仙肉掀到了地上,登時油湯、碎盤片子撒得滿地都是。
姜融一驚,怕妹妹再幹出什麽來,上去拉她:“妹妹先坐着,有話好說。”
姜靈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朝着姜融狠狠一推。
姜融正急着拉她回去,未曾防備,一下子被姜靈推了一跤,坐到了地上。
趙氏覺得她的臉簡直要被丢盡了,一把扯起呆住的兒子:“你不葷不素地戳這兒幹什麽!起來!”
裴玑不再與她們多言,當下命酒保将餘下的六份完好的神仙肉端走,轉身拂袖而去。
幾個酒保出去之前,還客氣地提醒姜靈,那兩份被她掀翻的神仙肉是要記在賬上的,被摔碎的大冰盤也要照價賠償。
姜融望着裴玑的背影,略一踟蹰,追了出去。
“襄世子,”姜融見裴玑聞言轉身,朝他連連打恭,“今日得罪了。還望襄世子莫要見怪。”
姜融雖然畏懼自己母親,但性子随廣德侯,極是溫厚。
裴玑打量他一番,笑道:“姜公子請回吧,不必多言。”
姜融猶豫着道:“家母與舍妹只是……只是……”他撓撓頭,想了半天,不知該要如何言辭,末了只好道,“襄世子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怪罪。”說着又一疊聲地賠罪。
上回的事擾得家宅不寧,至今都緩不過來,他真是有些怕了。況且,這回本就是自家妹妹做得不對。
裴玑擺擺手道:“不必說了,我看姜公子還是回去多勸勸令堂與令妹的好。”言訖,微一颔首,掇轉身走了。
姜融站在原地怔了怔,一時無法,只好回了雅間。
姜靈見哥哥從外頭回來,挖苦他是不是去跟襄世子說好話了,見哥哥只是不語,便瞪他一眼。
姜靈想想方才的事就氣得滿面漲紅,将筷子一摔,憤憤道:“襄世子不過仗勢欺人!”
趙氏冷笑道:“你少說幾句吧,人家是親王世子,咱們能奈他何。”
姜融坐在一旁,本想勸幾句,但見母親臉色陰得很,猶豫幾番,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姜靈輕嗤一聲:“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失勢的前朝親王世子,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庶人。”
趙氏陰陽怪氣地道:“人家眼下畢竟還是皇室貴胄。”
姜靈攥了攥手,忽然想,皇室又如何呢,楚明昭可以嫁入皇室,為什麽她不可以?
楚明昭暢快地飽餐一頓,将沒吃完的菜盡數打包。
回府後,她正欲往園子裏散步消食,梁盈就找了過來。
“世子妃拿着這個,”梁盈将一個小藥瓶遞給她,低聲道,“把這個下在世子的茶水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外父外母:意即岳父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