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前頭引路的江陰侯夫婦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命丫頭将宋嬌拽走。
宋嬌不依,掙着身子往楚明昭跟前湊,氣沖沖道:“你出去!出去!”
若不是楚明昭,她表姐也不會被太子責罵。宋嬌想到這個,對楚明昭的厭惡便更添了幾分。
裴玑都氣笑了,移步擋在楚明昭面前,看着宋嬌,道:“宋姑娘為何讓內子出去?這便是宋姑娘的待客之道麽?”
宋嬌擡頭看見裴玑,動作一滞。她方才只顧着注意楚明昭了,沒仔細瞧她身側的人,如今看清了眼前少年的容貌,便有些回不過神。
宋嬌愣了片刻,想起他适才稱楚明昭為“內子”,當下瞠目道:“你就是襄世子?”
“是啊,有何不妥麽?”
“你為什麽要娶楚明昭啊?”
宋嬌那一臉“你怎麽這麽想不開”的神情看得楚明昭哭笑不得。
裴玑微笑道:“因為我喜歡她啊。”
楚明昭正不尴不尬,聞言一怔,轉眸望向裴玑。
少年的側臉籠在婆娑晨曦中,唇畔漾起的淺笑卻比晨曦更溫煦。
楚明昭嘴角緊抿,眼眸幽微。
宋嬌也是一怔,旋即不忿道:“你為什麽喜歡她啊?她那麽……那麽……”宋嬌突然詞窮,不知如何形容楚明昭的讨厭之處。
“她那麽好,我為什麽不喜歡她,”裴玑說話間挽住楚明昭的手,又轉向宋嬌,“宋姑娘适才沖撞了內子,是否該賠罪?”
“要我跟她賠罪?!”宋嬌輕嗤一聲,“我就是不許她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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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陰侯朝夫人邢氏使了個眼色,邢氏上前拉住宋嬌,低斥了一番,随即令她跟裴玑二人賠禮。宋嬌不肯道歉,又見衆人都向着楚明昭兩人,趁邢氏不備,掙脫邢氏,掉頭跑了。
江陰侯尴尬不已,不住跟裴玑兩人告罪,直道教女無方。裴玑笑了一笑,略略客套幾句,便不再出言。
任誰都能看出裴玑的不滿。
江陰侯一時又是窘迫又是無奈,只好低嘆一聲,笑着領裴玑二人入內。
裴玑與楚明昭在垂花門前分開,裴玑留在前院,楚明昭跟着引路的丫頭入了內宅。
楚明婉聽聞了小姑子方才辦的事,嘆氣一回,拉着楚明昭的手讓她別往心裏去。
楚明昭笑道:“我要與她一般見識,日子還過不過了。”又聞着屋內一股怪味,看向長姐,“姐姐剛喝罷藥?”
楚明婉點頭,複又嘆道:“調了兩三年也不見動靜,這回又換了個郎中,這都不知是第幾個了。”
楚明昭知她說的是求子之事,輕聲道:“興許這個郎中高明,姐姐指日便得孕珠。”
楚明婉苦笑一下,旋低聲道:“姐兒與世子如何?”
楚明昭輕咳一聲:“我們成婚還不到一個月。”
楚明婉笑道:“我瞧着世子待姐兒好得沒話說,想來平素也是千恩萬愛的,沒準兒姐兒也快了。”
楚明昭聽長姐說起這個,倒是又想起了那個困惑。裴玑待她是真好,這一點她能切實感受到,但他為何一直不和她行房呢。若真是他身體有什麽隐疾,也應當試着調治調治,可她從沒見他喝過湯藥。
難道他平素出門不是去酬酢,而是瞧大夫去了?
楚明昭思量之下,決定晚夕間探探他的口風。
“姐兒還記得姜靈那丫頭千秋節那日入宮的事吧?我聽說她那日回去後便悒郁得了不得,也不知是怎麽的,把自個兒關屋裏頭不肯出來,整鬧了好幾日。即便那日沒能為她母親求來寬宥,也不至就這樣吧。”
楚明昭笑笑:“許是還摻着旁的事兒,誰曉得呢。不過我想倒是想起來了,侯夫人如今是不是也在給宋嬌尋覓親事了?”
“嗯,不過我沒跟婆母細打聽,”楚明婉見丫頭将點心端上來了,示意妹妹快吃,“只聽說是在曹國公李家跟景川侯徐家之間猶豫。她明年就十四了,該嫁人了,我估摸着等公爹跟婆母合計好了,就要将她的親事定下了。”
楚明昭拿起一塊果餡兒椒鹽金餅,笑道:“我倒好奇她能配個怎樣的夫婿。”
楚明婉揮退了丫頭婆子,低嘆道:“她可快嫁了吧,我真是受不住她那性子,嫁了好,嫁了大家都省心。”
楚明昭忍不住笑道:“姐姐是說讓她快去鬧騰婆家去?”
楚明婉噗嗤笑了,又搖頭道:“人家打聽出她是這種脾性,我看親事也難成。誰家樂意娶個活祖宗回去供着?”
楚明昭笑笑,宋嬌這脾氣要是不改,日後遲早栽跟頭。
邢氏回了後宅,當下便将宋嬌叫了過來。宋嬌知母親大約是要訓她,梗着脖子立着,半晌不說話。
邢氏陰着臉道:“你平日驕縱些也便罷了,但今日那來的可是親王世子,楚家六姐兒如今也已是世子妃,你去咋呼什麽?你得罪了襄世子,可讓你父兄怎麽好?我看若非看在咱們是四門親家的份兒上,襄世子适才就發作出來了。”
宋嬌不以為意:“有什麽了不得的,不過是個前朝親王世子而已,有我表姐夫厲害麽?我表姐夫可是太子。”
“朝堂上的事娘不懂,但似這等身份的人,不得罪自是最好。況且,你父兄都對他恭敬有加,定是有道理的,”邢氏見女兒聽不進去,沉沉一嘆,“罷了,日後家裏但凡來了貴客,我都仔細拘着你便是。”又看着女兒道,“後日曹國公家的二夫人要過來,你到時可乖覺些,莫給我惹禍。”
宋嬌知道母親近來在給她挑婆家。她本對此無甚異議,左右母親不會給她選差的。但她今日見着了裴玑,便不同了。
“娘,”宋嬌拉住邢氏的衣袖,“那李四公子長得好看麽?”
邢氏瞪她道:“女兒家家的,張口就問這個,也不臊得慌。”
“娘你快說啊!”
“娘給你挑的,樣貌能差麽?”
宋嬌晃着邢氏的手臂:“那他有襄世子好看麽?他要是沒襄世子好看,我就不嫁!”
“你!”
宋嬌噘嘴道:“我可不想被楚明昭比下去,我也要找個那麽好看的夫婿。”
邢氏氣得直瞪眼:“我都與人家說好了,你別給我捅婁子!”
宋嬌胡纏道:“京城裏肯定有家世好長得也好看的,娘再幫我挑挑。”
邢氏直翻白眼:“娘不是說了,給你選的都是樣貌好的。但如襄世子那般的,上哪兒找第二個去?”
宋嬌撇着嘴想了想,道:“那娘見沒見過信國公家的三公子?就是楚明昭的表哥。找個那樣的也行,反正不能差得太遠。”
邢氏霍的一下站起來,沉着臉道:“婚姻大事豈容你這般兒戲!爹娘自有主張,你只管待嫁便是。”
宋嬌賭氣道:“我不管!我要相看相看,要是不夠好看,我就不嫁!死都不嫁!”說着便扭頭就跑。
邢氏被堵得不輕,咬牙對身旁的丫頭婆子道:“去把小姐給我抓回來!這幾日都讓她在自己院子好好兒待着,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宋嬌聽見了邢氏的吩咐,并不當回事兒。她有表姐撐腰,怕什麽?
自千秋節那日落水後,楚明玥便病了一場。又趕上她手臂上未愈的鞭傷泡了水,兩下裏将她折騰得不輕,蔣氏心疼女兒,便讓楚明玥留在宮裏養病,命太醫每日前來珍視。
歇晌之後,楚明玥悶悶地在羅漢床上坐了片刻,身上難受又兼心裏堵,漸漸坐不住了,命宮人備下鳳轎,她要去禦花園走走。
鳳轎過坤寧門後,在樂壽齋東面停了下來。她剛打鳳轎上下來,正欲喚宮人來扶着她,瞥眼就瞧見範循自另一頭走來,似是要往北出宮。
楚明玥笑了一聲,當下命宮人去将範循叫來。
範循被宮人領到涼亭裏時,楚明玥正坐在桌前,慢慢悠悠地喝着冰鎮酸梅湯。
範循當即便想起楚明昭也愛喝這個。他從前去西平侯府時,總能瞧見她面前擺一壺酸梅湯跟各色零嘴,旁的小姑娘都做着繡活兒說着私房話兒,她卻只管吃。
範循憶起往事,不禁微微一笑。
楚明玥擡頭瞧見範循嘴角溫柔的笑意,當下輕輕一笑,擱下手裏的金螭虎雙耳圓杯,命宮人退到一旁,開口道:“表哥還記得我說過要與表哥好好談談的話麽?”
“自然記得,我也說過要與表妹好好談談,”範循說話間後退幾步與她拉開距離,“不過還是要長話短說,免得惹人閑話。”
楚明玥挑眉道:“表哥這會兒倒挺清醒的。那日在欽安殿,若非我及時攔着,表哥怕是已然惹出亂子了。”
範循嘴角一抽,心裏冷笑道,若非你攔着,我早和昭昭說上話了。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範循思量片時,嘆道:“其實我那日是想去找表妹把話說開的,畢竟我與表妹觌面的機會有限。但後來轉念想想,那日似不合适。今日既巧遇,那就一次說個明白吧。”範循正色看向楚明玥,“我已對表妹徹底息了心思了,表妹往後也莫再提起平昔那些事,權當未嘗發生過。”
楚明玥剛受過裴玑給的刺激,目下聽他這般說,不由嗤笑一聲:“表哥這些絕情話在私底下練了多少回才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方才望着她時,明明還情不自禁地揚唇微笑。
範循覺着他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适才所言皆發自肺腑,表妹若不信,我也沒法子。表妹若沒旁的事,我作辭了。”說着,轉身便走。
楚明玥臉色霎時陰沉下來,旋又望着他的背影,好笑道:“表哥可是等了我五年,說放下就放下了?”
範循心內實則十分厭惡楚明玥,這些年也是受夠了。他此刻很想回頭痛痛快快打她一頓,打掉她的自以為是,但他沒有裴玑那樣特殊的身份,行事不如裴玑方便。
況且,他還得将從前自己演的那一出大戲圓一下。
範循側頭,眼望眼前葳蕤花木,出神感喟道:“當時年少,而後追想,或不過兄妹情誼矣。”
楚明玥險些被酸梅湯嗆着,兄妹情?
楚明玥心裏根本不肯相信,氣悶半晌,又笑道:“表哥直說是因着我嫁人了所以要了斷不就得了,犯得上這般掩耳盜鈴麽?”
範循嘴角直抽,拳頭攥了攥,回頭瞧見楚明玥一臉看穿他心思般的篤定,趾高氣昂地看着他。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範循倏然回身,幾步上前,猛地揚起手,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她兩個耳光。
“啪啪”兩聲,清脆可聞。
楚明玥被打懵了,在場的宮人也懵了。
範循嘆氣道:“表妹好像是病糊塗了,不曉得這下能不能清醒些。表妹不要怪表哥,表哥也是怕表妹再胡思亂想下去會走火入魔,回頭出去亂說話便不好了。表妹要想告狀便去告,表哥等着。”言訖,略一施禮,拂袖而去。
楚明玥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摸着已然紅腫的臉頰,滿面驚愕。
範循真的不喜歡她了?
她雖則對範循無甚感情,但範循從前對她的追逐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範循允文允武,家世又好,容貌也是沒得挑,滿京閨秀都願嫁他。然而這樣出色的一個世家公子,五年來卻一直對她鐘情不改,無論她走到哪裏,總能對上或歆羨或妒忌的目光。
她被追捧慣了,更因着那個秘密,她認為這一切全是理所當然的。天底下所有好的都應當是她的,她該嫁最優秀的男人,過最尊貴的生活。
她認為裴玑比裴琰更好,而她覺着裴玑初見她時看她的眼神是不同的,所以她斷定裴玑對她有意。
她雖則嘴上勸範循想開一些,但實際上并不想讓範循放下,她享受這種被優秀男子追逐愛慕的感覺,這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但現在似乎很多事都開始超脫她的意料。裴玑一再用言行否認她的猜測,範循更是直言當初那五年的等待不過是年少錯愛。
楚明玥一時接受不了,也無法接受。
範循真的不喜歡她麽?
裴玑真的喜歡楚明昭麽?
範循方才那兩巴掌力道極大,她兩邊臉頰已經疼得麻木。楚明玥抽氣半晌,咬牙命宮人扶她回去。
楚明昭怎麽可能會有好日子過,裴玑就算真對她有幾分情誼,也不過是看她顏色好圖個新鮮,等玩膩了自然棄她如敝履。
楚明玥這般想着,心裏才好過一些。
範循回府後,便有丫頭來報說二太太讓他過去一趟。
範循沉了臉,踟蹰片刻才去了蘇氏的院子。
蘇氏揮退一衆家下人,盯着兒子道:“我上回與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範循沉默須臾,道:“兒子還是那句話,兒子不願。”
蘇氏當即放下臉道:“你與楚明岚分房睡便罷了,可我給你挑的那些房裏人你也不肯收用,你是想怎樣?眼瞧着大房那幾個一個個地抱了哥兒,你就不能争口氣?”
範循壓抑地嘆息道:“再緩一緩吧,母親若是急着抱孫兒,可以緊着張羅弟弟們的婚事。”
蘇氏冷笑道:“你弟弟們且得等幾年呢。你實與我說,你是不是心裏惦着誰?別與我說是楚明玥,我早瞧出你對她并非真心。”
範循緘默半晌,并不作聲。
“我不管你心裏念的是誰,趁早收了心,”蘇氏陰沉着臉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子嗣的要緊不必我與你細說。”又想到了什麽,嘆氣道,“不能讓楚明岚懷上,可她空占着個正房的位子也是糟心,我還想要個嫡孫呢。”
信國公範慶早在成親前便交代範循,不能讓楚明岚生下孩子來。
雖則楚圭一直在拉攏範慶,但範慶始終只是假意周旋,心中實則另有算盤。
祖父的交代正合範循心意,也因此,他與楚明岚分房睡,蘇氏從沒說過他。
只是問題卡在子嗣上。
那日千秋節回府後,蘇氏與他說的便是此事,如今三日過去,蘇氏又來敲打他。
範循心中煩悶不已。他突然格外期盼楚圭與裴玑撕破臉,他想趕緊把楚明岚換掉。
範循從蘇氏院子裏出來,望着暝色四合的天幕,微微出神。
他十分想念楚明昭。
晚夕就寝時,裴玑見楚明昭不斷在床內側翻滾,不由轉頭笑道:“怎麽還沒睡下就這麽不老實?”
楚明昭揉了揉肚子,惆悵道:“好像是晚膳吃了什麽不好克化的東西……”
“一派胡言,我與你吃的一般無二,我怎麽沒事,”裴玑拉她轉過來,點了點她的鼻尖,“我看是你吃多了。”
楚明昭撇嘴:“你嫌我吃得多。”
裴玑擁她入懷,低頭親了親她:“這可不敢,你吃得多我高興,但吃得積食了可不好。”
楚明昭想起白日間的事,忽而擡眸看向他:“夫君今日在宋嬌面前說的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還是……”
“是真話,”裴玑将她往自己跟前攬了攬,“我不喜歡你,娶你作甚?”
楚明昭覺得即便是成親前就喜歡她,感情也是比較薄弱的,畢竟他們當初見面不多。她還是要鞏固二人的感情。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
“我再問夫君一件事,夫君不要不高興,”楚明昭仍舊認為他很可能是不舉,是以話到嘴邊又踟蹰起來,“夫君為何不願……不願……”
裴玑見她滿面尴尬,即刻便猜出她要說什麽。他垂了垂眼眸,低聲道:“我不是不願,是……”
楚明昭凝着他,等他說下去。
“是一個人與我說暫且不能。”
楚明昭一愣:“誰?”
“我的先生。”
楚明昭有點懵,教書先生管得這麽寬?
“他不是尋常的先生,”裴玑想起那些千頭萬緒的事,喟然嘆道,“這個說來話長,日後我再細細與昭昭說。昭昭只記得一點,我是真心實意與你做夫妻的。”
楚明昭覺着他的話有些離譜,疑心是遮掩隐疾的托詞,眸光一轉,突然翻身壓倒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低頭與他臉貼着臉,低低道:“真的不能麽?為什麽不能?”
她溫香嬌軟的身子壓上來的瞬間,裴玑只覺渾身都戰栗了一下。他摟住她的腰以防她掉下去,迎上她的目光時有些無措:“因為他說會引發我的……”說着又似覺不妥,止住話頭,頓了一下,自語道,“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
楚明昭目露疑惑:“夫君在說什麽?夫君為什麽要聽那個人的話?”
裴玑沉默少頃,道:“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我。”他說話間轉眸看向她,淺笑道,“不過他也可能是蒙我的。等回封地後,我要仔細問問,若真是诓我,咱們一道找他算賬去。”
裴玑見楚明昭愣愣地看着他,拍了拍她的背,點着她的鼻尖,佯作嚴容:“從明日起,我三更便要爬起來了,你夜裏睡覺若是再不老實,攪擾我休息,我就把你捆起來。”
他明日便要去吏部任職了。
楚明昭縮了縮脖子,撇嘴嘀咕道:“這麽兇……不就是睡相不好嘛……”
裴玑哼道:“怕了?怕了就乖一些。”
楚明昭突然一臉諧谑地看向他,笑盈盈道:“夫君是不是喜歡捆綁?”
翌日,楚明昭起時,裴玑已經上朝去了。她琢磨着等散朝後他還要往衙門裏去,估計得到晚膳前後再回了。
成親以來他其實不常出門,酬酢都是能推則推。楚明昭想到這一整日都見不着他,心裏倒有些空落。
她忙完手頭庶務,想起裴玑養的那只鹦鹉,便命人備些雜糧種子,她拿了去喂鳥。
然而核桃似記住了她上回奪寵的事,真的将她當成了情敵,一看到她進來就拍着翅膀連叫“鏟屎的”。楚明昭忍俊不禁,道:“我才不給你鏟屎,真正的鏟屎官出門去了。”
核桃才不聽,一扭腦袋,不理她。
她将鳥食放到小食罐裏,它仍舊一動不動扭着腦袋,看也不看。
楚明昭想起裴玑說它愛吃核桃,命人取來了倆小核桃,拿在手裏敲了敲,笑道:“這個你吃不吃?”
核桃聽見響動,猶豫着偷偷扭頭看了一眼,一瞧見楚明昭手裏的小核桃,當下兩眼放光,然而随即便糾結起來,垂着腦袋在站架上挪來挪去。
鏟屎的好讨厭,居然拿這個來誘惑它!
楚明昭覺着看它糾結十分有趣,又拿了小核桃在它眼前晃着逗它。
不一時,巧雲進來給她送冰鎮好的酸梅湯。她嘗了一口,覺着滋味不錯,便一頭喝着一頭逗鹦鹉。
正此刻,忽見水芝進來,遞上一封名帖,說是前頭門房送來的。
楚明昭拆開一看,登時一口酸梅湯噴了出來。核桃被濺了一翅膀,尖叫道:“鏟屎的!!!”
楚明昭擡頭一看,噗嗤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等會兒給你擦擦。”又看向水芝,“去讓門房問問,他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