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

回屋洗漱裝扮後,我的模樣總算比先前來時更好見人了很多。

吳應熊安排伺候的人叫阿深,看起來在他身邊的年月也已經不短了的樣子,是很态度得體的一個女子。起初我試圖從她身上打探一些消息,卻被她那不鹹不淡的态度給拒了回來,這娴熟太極的手法,即便放在宮裏恐怕也不妨多讓。

當我再次被帶到柳品笙身邊的時候,吳應熊不知何時又已經請過大夫來看過,屋內盤踞着一股淡淡的藥香,仿似經久都不散去。

進屋後房門順勢合上,從裏面看出,依稀可以看到守在外面的家仆的身影,這樣嚴密的防守無處不透着吳應熊對我們的戒備,顯然并不如表面上的這樣放松信任。

我深深且有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取了一塊濕毛巾後坐在床邊,輕輕地替柳品笙擦着額邊的冷汗,這幅脆弱的樣子着實讓心頭有一種綿薄的痛楚,如被一只手牢牢揪着一般難以舒心。

直到這個時候,我依舊感到有些茫然,總覺得仿佛有一道如影随形的夢魇苦苦糾纏在身邊,莫名地讓我從一個局到另一個局之間無限地穿梭,仿佛進了一個沒有重點的迷宮一般,怎麽都無法走出去。

風依依,難免有些亂了思緒。

出神間,手腕上忽然有片刻的重力,随着微涼的感覺泛上,我不由一愣,猛然擡頭看去正好對上一雙熟悉深邃的視線。這一瞬有些出神,只能感受到他一寸一寸地落在我身上打量的視線,仿佛每一處都不想遺漏一般。

本想說什麽,卻發現到了嘴邊的話不知道應該從何開口,只能幹澀地勾起了嘴角,奈何卻因為全身泛起的異樣感覺,而讓整個弧度顯得有些扭曲。

許是被我這幅似笑又似哭的表情給唬到,柳品笙的眉心微微擰起,眼裏莫名漫上了一層憐惜的神色,也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別的什麽緣故,語調聽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地低柔很多:“想哭就哭吧。”

我沒想到再次見面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直愣愣地僵在那裏,然而胸口沉悶的感覺卻是格外的實誠,就連我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眼角微涼的感覺泛上,漸漸地愈發不可收拾,直至淚流滿面。

柳品笙輕輕地嘆了口氣,伸手緩緩地擦着我的眼角,然而卻依舊禁不住淚水決堤。對此他并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情緒,明明依舊極度虛弱,卻還要提着精神持續着這樣簡單卻讓人心生溫存的動作。

我終于看不過去,把他的手按回了被褥裏,自己提着袖子三兩下把眼淚擦了個幹淨,眼眶雖然依舊紅紅的,終于止住了那滔滔不絕之勢。對上柳品笙的視線,勾起唇角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

在此之前心裏壓抑的那麽多東西,失去骨肉的痛,都因為剛才那麽簡單的一句話而出現裂縫,在層層的僞裝下徹底剖露而出。其實這些眼淚或許很早之間就該釋放,卻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宣洩,而久久地壓制在體內,直到此時此刻,有一個可以讓我安心的人,才能放心地作出一次發洩,是必然,卻并不是我想要的。

很多時候很多情緒在掩埋的時候,或許就應該徹底遺忘。我不是冷卻,但依舊不想再虧欠任何人太多東西,不論是什麽原因,或者以什麽方式。

甚至在此時此刻,在柳品笙的面前,我雖然可以這樣淡淡地笑着,卻也知道很多東西已經随着血肉的流逝,而再也追不回來了。我可以繼續為他人而或者,卻莫名的,在無聲無息中已經沒有了為自己活着的勇氣,早就已經,太過疲憊了。

柳品笙靜靜看了我許久,終于沒有再說什麽,此時此刻仿似才想起來身處的地方,打量了一圈周圍後,皺了皺眉心,道:“這是哪裏?”

被抓來之後一直以來都處在昏迷的他果然并不知道如今的處境,我收回了有些散亂的思緒,将目前所知道的情報在腦海中簡單地梳理之後,一字一字地格外仔細謹慎:“笙,現在開始我說的話你一定要都記住……”

許是我神色太嚴肅的緣故,柳品笙眼裏也閃過了一絲的凝重,而這份凝重,随着字裏行間的內容漸漸化成眸底深邃的一汪深淵,幽深無痕。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