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美滿
雲儀和雲佼都在于家閨女讀書,雲湍出事之後,兩人都請了一陣子的假。
親生父親、親叔叔受了傷,做女兒做侄女的要請假在家照顧,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閨學當然準假了。不過,雲湍傷勢穩定之後,雲儀和雲佼就要重新回去上學了,畢竟請假半個月一個月的還好說,若累月不去也太不像話了,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學校,是于太後的娘家、于太尉府的千金小姐們讀書的地方。
于家閨學是雲大爺承了許多人情、花了許多銀子才能進去的,雲儀當然要珍惜這個機會,便是心情奇差、無心讀書也不敢不去。去到閨學之後,因為就學的不是于家千金,便是于家親戚、好友,人人都有背景,人人都不好惹,雲儀不得不小心翼翼打點起精神應付,絲毫不敢懈怠,這便更加苦不堪言了。
每天雲儀要和雲佼一起上下學,同乘一輛車,朝夕相對,想躲也躲不了。
雲佼不給雲儀好臉色看,雲儀在家裏要安慰杜氏、孝順王夫人,在閨學要應付老師、同窗,方方面面,敷衍應酬得風雨不透。這些事真是很花精力,雲儀就算有心思想繼續哄雲佼、和她交好,也沒有那個力氣了。因此這姐妹二人坐到一輛車裏後都冷着面孔,誰也不理誰。
雲佼已經和程氏提過要單獨坐一輛車上下學了,程氏正為雲湍的傷勢憂心,在雲佼身上的心就淡了些,道:“要單給你一輛車倒沒什麽,我随時能花錢去買。只是你在于家閨學讀書呢,明明是親叔伯姐妹卻要分開坐車,容易引人誤會,保不齊有人因為這個說你的閑話,那便得不償失了。不如你再忍耐一段時日,我讓你外祖父外祖母想個名目送你,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單獨乘車上下學了,好不好?”
雲佼無奈,“這樣也行。娘,你讓外祖父外祖母快些想法子啊。”程氏随口答應了。
雲佼還和雲儀一起上下學,還是一見雲儀就甩臉子。當然了,這是背着人的時候,若是在閨學裏頭,當着老師、同窗的面,雲佼和雲佼還是很好的姐妹,像她們這種出身的姑娘,雖然年齡還小,卻早已懂得人前做戲的道理了。
雲儀是重生一回的人了,知道前世是燕王攻入京城,占了半壁江山,而且氣勢恢宏銳不可擋,大有揮師南下混一宇內的勢頭。她更知道于家遲早是要反叛、倒黴的,哪裏願意和于家過份親近呢?之所以會來于家閨學讀書,也是當初為形勢所迫,考不上丹桂女子書院,怕丢臉,怕被人恥笑,無奈之下才想出來的下策罷了。若由着她挑選,她自然是想上丹桂女子書院,而不是來于家閨家淌這個混水。
于儀本是熱心愛交朋友的人,到了于家閨學之後不免細心察看,要交好數位同窗,做為從小的手帕交。她是雲尚書的孫女,父親是兵部主事,也是文官,所以願意和她來往的多是文官家的女孩兒,雲儀倒是挺樂意的,和孫侍郎的小女兒孫應容,蘇學士的孫女蘇存芝等人關系不錯。
雖然同是雲家的姑娘,雲佼的外祖父卻是定國公,朝中勳貴、重臣,所以雲佼素日來往的同窗和雲儀不同,多是公侯小姐、權貴千金。興國公府的張英黎,撫遠侯府的沈景蕙、沈景蘭,還有于太尉的孫女、在于家排行第十八的于雅猛,和雲佼都能玩在一起。
這家下了學之後,張英黎說起來鶴鳴街新開了家書鋪子,“昨天書鋪開張,我哥哥路過順便進去看了看。他說這書鋪子蠻有意思的,一半是正經書,一半是閑書,游記、笑話、市井趣聞什麽都有,還有小畫冊呢。他給我買了幾個小畫冊,讓我看着玩,畫的還真是很好。”命跟她的小丫頭從書籃裏取出一本小冊子給衆人看,“瞧,就是這樣的。”
沈景蕙、沈景蘭和于雅猛等人湊過去瞅了瞅,“咦”了一聲,都覺好奇,“畫的這麽好呀。”這小冊子畫的是列女傳,列女傳的故事是她們從小便聽膩了的,這畫冊卻把衆女畫的栩栩如生,有的美麗,有的哀愁,有的絕決,沒一張面孔相似。
“去看看。”沈景蕙怦然心動。
沈景蘭、于雅猛等人也想去。
雲佼其實也很想湊這個熱鬧,但想想自己和雲儀同乘一輛車,不知雲儀去不去,便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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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佼,一起去。”于雅猛見大家都說去,唯有雲佼意意思思的,便催了她一聲。
雲佼遲疑,“我……我回家晚了父母不答應……”
于雅猛便有些不大高興了,板起小臉,“真掃興。她不去算了,咱們走。”
“阿佼,一起去吧。若怕回家晚了父母責怪,便命人先回家說一聲。”張英黎笑道。
雲佼想拒絕,但想想自己的那個理由,覺得說不出口,便順口道:“好啊,那便一起去。”
“這樣才對嘛。”于雅猛轉怒為喜。
雲佼雖然答應了于雅猛等人,但想到要和雲儀商量同去書鋪子的事便覺頭疼,便一直拖着沒說。直到她和雲儀都上了車,才**的直接吩咐車夫,“到鶴鳴街去,我要去書鋪子裏挑幾本書。”
車夫有些猶豫,“這……這……”
雲儀皺眉,“下了學便要回家的,逛什麽書鋪子啊?”
雲佼一直擔心着這個,見雲儀果然不敢通融,便氣沖沖的道:“我反正已經答應張英黎、于雅猛她們了,你攔着我,不就是存心讓我丢人麽?你安的什麽心!”
雲儀氣的臉煞白,“我如何存心讓你丢人了?我又不知道你和張英黎、于雅猛她們說好了,你跟我商量過麽?”
雲佼嘴硬,“那我現在跟你商量行不行啊?你讓不讓我去?哼,你一定不讓我去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是成心跟我作對。”
雲儀胸口都是疼的,“我跟你作對有什麽好處?你太小看我了。”
話雖這麽說,但是見雲佼繃着個小臉裝硬氣,其實眼神轉來轉去,很是忐忑,不由的嘆了口氣,心中暗想,“阿佼還是個小丫頭,我也不能真的跟她計較啊。再說她都已經答應別人了,不去也不好。”
“去便去,只是不要耽誤太久,省得祖母擔心咱們。”雲儀道。
雲佼暗暗松了一口氣,臉上還卻是冷冷的,“不過是到書鋪子裏瞧瞧,能耽擱多久?”
雲儀心中苦笑,溫聲對車夫說道:“聽五姑娘的話,到鶴鳴街去。”
車夫見兩位姑娘都發了話,便不再猶豫,“是,四姑娘,五姑娘。”
雲佼忙交待,“看到興國公府的車了麽?看到撫遠侯府的車了麽?跟着她們便是。”
張英黎和沈景蕙、沈景蘭姐妹的車上都有标識,一個車廂上印着“興”字,一個印着着“撫遠”二字,車夫雖不認字,卻和興國公府、撫遠侯府的車夫認識,看也看熟了,便陪笑道:“是,五姑娘,小的看到興國公府的馬車了,一定緊緊跟着。”
雲佼到了此時才放下心事,臉上露出笑容。
到底年齡還小,雲佼心裏一高興,對雲儀便和氣多了,“四姐姐,張英黎說她哥哥去過那家書鋪子,蠻有意思的。到時候你也下車一起進去看看吧。”
雲儀微笑道:“好啊。”
到了鶴鳴街之後,雲儀和雲佼一起下了車,也到那家新開的書鋪子裏去開眼界。
這家書鋪裏的書确實很全很新,而且很有趣,張英黎、于雅猛等人看到小畫冊都是眼睛一亮,“這麽多!”
書鋪裏設有桌椅供客人歇息,于雅猛率先在椅子上坐了,吩咐店裏的夥計,“把所有的小畫冊都搬過來,我們翻翻。”
店夥計陪着笑臉,“這位姑娘,小畫冊只能看看封面,若喜歡便請買了,回家慢慢看。”
于雅猛哼了一聲,“當我給不起錢麽?”不耐煩的沖身邊一個丫頭揮揮手,丫頭會意,拿出一錠銀子,抿嘴笑道:“你把所有的小畫冊都搬過來吧,我家姑娘看過封面,若還想翻書,我便跟你買下來。”
店夥計點頭哈腰,“是,這便搬過來。”見于雅猛是真心來買書的,格外殷勤,果然捧着一大摞小畫冊過來了,逐一給于雅猛看封面。
于雅猛看到封面畫得好玩有趣或是美麗如畫便點頭,店夥計便把小畫冊放下來。于雅猛一口氣要了幾十冊,和張英黎、沈景蕙、沈景蘭、雲佼等人一起翻看。
于雅猛的丫頭當即便跟店夥計算清了帳,店夥計歡喜道謝。
雲儀已經不是小孩子的心思了,對小畫冊沒什麽興趣,買了幾本游記、趣聞随意翻看。
她們在這裏看着書的功夫,有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男子進來了,叫過店裏的夥計,小聲吩咐了幾句話。店夥計連連點頭,接下來便一一對客人陪着笑臉,“對不住對不住,本店打烊了,打烊了。”有好說話的客人便直接走了,脾氣不好的橫眉豎目,“這麽早打什麽烊?”店夥計信奉和氣生財,只陪笑臉說好話,“實在對不住,小店才開張,還不大順暢,諸位多包涵,多包涵。”伸手不打笑臉人,來書鋪買書的人大多是斯文人,雖有不滿,但最多抱怨幾句,也就漸漸散了。
另有一名夥計攔着門,但凡有人想進來看看,便笑着攔住了,“對不住,請改日再來。”
店夥計最後才來催雲儀、雲佼、于雅猛等人,“幾位小姑娘,實在對不住,小店打烊了。”于雅猛看個小畫冊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滿的道:“天色還早,打什麽烊?等我看完再說。”張英黎、沈景蕙、沈景蘭等都是公侯人家的千金,聽于雅猛這麽說,便也不動身,繼續翻書。
雲儀暗暗搖頭,覺得這幾個小姑娘很任性,根本沒有必要這樣。既然書鋪打烊,走便是了。書都已經買了,回家看難道不是一樣的麽?不過于雅猛、張英黎等人是雲佼的好友,卻不是她的,她思忖片刻,想道:“我還是不要開口的好。否則得罪了于、張、沈等人,阿佼定會遷怒于我,那又何必?”便也穩穩當當的坐着,店夥計的話,只當沒有聽見。
店夥計有點着急了,“小店真的要打烊了……”
外面卻進來一個青衣少女,店夥計見了她便堆上一臉谄媚的笑,“缦纓姐姐,您來了?”那名叫缦纓的青衣少女身材修長,肌膚白淨,嬌臉凝脂,衣着也很講究,但店夥計這樣身份的人既然能叫她“姐姐”,可見身份肯定高貴不了。雲儀好奇的看了幾眼,一時之間竟然猜不到這青衣少女是什麽來頭,什麽身份。
缦纓微微笑了笑,笑容溫柔明淨,“客人都請走了麽??”店夥計為難的向于雅猛等人看了看,“還有幾位小姑娘,年齡太小了,百般勸說也是一動不動。缦纓姐姐,我再去勸勸她們。”缦纓往雲儀、于雅猛等人這邊看了看,含笑道:“這幾位小姑娘若不想走,留下也無不可。”店夥計聽了她的話,如釋重負,笑開了花。
“不是說要打烊了麽?為什麽我們留下不走也行呢?”雲佼不屑。
“惹不起咱們呗。”沈景蕙順口說道。
于雅猛、張英黎等人都得意的笑了。
雲儀卻覺得很不對勁,心中警覺,“為什麽別人都要趕走,我們留下來卻是可以的?”
門口來了幾匹馬,還有幾輛車,這些馬全是難得少見的良駒,極其神駿,就連拉車的馬也是不俗,全身黑毛,膘肥體壯。騎馬的是幾位少年人,華服錦衫,氣度不凡,雲儀認得其中一人是毛老将軍的孫子毛成務,心中一陣松快,“毛老将軍德高望重,子孫都很出色。有毛家子弟在,定然無事。”
毛成務飛身下馬,和另外幾個少年說着話,聲音甚是爽朗。那幾輛車中卻先是下來侍女,然後是幾位年方七八歲的小姑娘。毛成務笑着揚手,“妹妹!”和他同行的幾位少年也笑道:“妹妹。”看來他們是某位小姑娘的哥哥了。
那幾位小姑娘由侍女和她們的哥哥們陪着,說說笑笑的沖書鋪子走過來。
她們年齡相近,個頭也差不多,笑容明媚燦爛。
雲儀呆了呆。
“六妹妹,來看個書竟會遇到六妹妹……”
雲佼、于雅猛、張英黎等人也聽到聲音,不由自主的同時凝視門口。
雲傾、何青黛、韓菘藍、毛莨、馮慧中、馮瑩中、趙可寧七人走在中間,侍女和幾位少年分侍左右,一起進了書鋪。
毛成務笑道:“你們架子夠大的啊,書鋪為了你們特地清場,把無關人等全趕走了。”
雲傾、毛莨等人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桂園七姐妹嘛,我們一向是很神氣的。這家書鋪的老板硬要巴結我們,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嘻嘻。”
雲傾、毛莨等人笑得開懷,于雅猛等人卻黑了臉。
書鋪老板為了她們特地清了場,連生意也不做了啊。
“人不大,架子不小!”于雅猛哼了一聲。
“就是,架子不小。”張英黎也不悅的道。
雲湍斷了腿,中途折返,程氏心痛得不知哭了多少回,每每在房中抱怨,“雲家養大了雲三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真用得上雲三郎的時候他卻做了縮頭烏龜,不肯替雲家出力,真真是最沒良心的。”雲佼聽得多了,自然對雲三爺一家不滿,看到雲傾哪裏有好臉色?單單看到雲傾她已經黑了臉,又知道書鋪老板為了雲傾等人提早打烊,只接待雲傾、毛莨這一撥人,臉色更加難看。
“哪裏清場了?我們不是還在麽?吹牛皮也不打打草稿。”雲佼沒好氣的道。
雲傾、毛莨等人這才看到店裏還有人,毛莨驚訝的道:“為什麽還有無關人等在啊?”缦纓忙上前曲曲膝,恭謹的道:“是婢子的錯。家主人确實吩咐過要清場的,婢子見到雲四姑娘和雲五姑娘在,想着是雲六姑娘的兩位姐姐,都是自己人,便請兩位雲姑娘和她們的朋友留下來了。婢子處事不當,婢子罪該萬死。”說着便要跪下,毛莨擡手止住她,“不必了。既是阿稚的兩位姐姐,留下無妨。”
雲儀這才知道缦纓竟然只是個丫頭,不禁暗暗心驚,“誰家使得起這樣的丫頭?她身上穿的是宮花錦,頭上戴的是珍珠釵,這個倒也罷了,橫豎許多富貴人家也這麽嬌慣丫頭。但她這氣度,這行事,這談吐,乍一看上去便像位官家小姐,不是普通人家養得出來的啊。”
雲佼卻是羞惱得小臉通紅,想要發脾氣,卻咬咬嘴唇,無話可說。
于雅猛、張英黎等人家世出衆,一向被人吹捧慣了,今天偶爾逛個書鋪子卻遇到了雲傾、毛莨這一撥人,年紀和她們差不多,排場比她們還大,都不服氣,臉拉得長長的。
缦纓陪過不是,忙命店夥計們都退下了,換上了幾個十二三歲的丫頭服侍。這幾個丫頭擡進來幾張小桌子小椅子,桌子上擺了茶點,在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放上靠枕、軟椅等物,桌子上和地毯上都放着許多小畫冊。缦纓溫柔的笑道:“招待不周,怠慢了,幾位請随意。”雲傾和何青黛、韓菘藍等人或是坐椅子,或是盤腿坐在地毯上,拿起小畫冊随意翻看。
陪着她們過來的除了毛莨的哥哥毛成務之外,還有馮氏姐妹的哥哥馮書琛、馮書勤、馮書凱,四人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瞧着毛莨、馮慧中、馮瑩中等人一邊看小畫冊一邊玩耍的情形,都覺好笑,“小丫頭們真會玩啊。”
馮書凱只有十二歲,玩心也大得很,笑道:“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倒也有意思。妹妹愛這樣,改天咱們把家裏的小書房改成這樣,讓她和小姐妹在家裏自在玩耍便是。”
毛成務卻搖頭道:“別,還是來書鋪吧。她們七個人湊到一起,鬼主意多着呢。今天喜歡這個,明天不定又愛上別的什麽了呢。”四人都是一笑。
馮書琛雖是侯府子弟,卻是一臉的書卷氣,微笑道:“幾個小姐妹今天真是開心的很。”
馮瑩中耳朵極好,聞言擡起頭,嫌棄的揪揪鼻子,“說過很多次啦,桂園七姐妹,你總是記不住。”
馮書琛忍俊不禁,“是,桂園七姐妹,這次大哥一定記住,一定記住。”
馮瑩中嘻嘻一笑,伸手拉雲傾,“阿稚你看,這幅畫畫得多好看呀。”
雲傾伸過腦袋和她一起看,啧啧稱贊,“這小魚畫得活靈活現,跟真的一樣。瑩瑩,我喜歡這個小白豬……”
馮瑩中颠兒颠兒的,“我也喜歡這個小白豬,真可愛呀。”
“小白豬,可愛……”毛成務和馮書琛三兄弟聽了都有點暈,“豬有什麽可愛的?”
于雅猛本來看着個小畫冊看得津津有味,愛不釋手,這時卻一點心思也沒有了。
張英黎、沈景蕙、沈景蘭和雲佼也沒情沒緒的。
人比人,氣死人。桂園七姐妹來逛個書鋪要先清場,來了之後換上漂亮的侍女精心服侍,要什麽有什麽,還有幾個哥哥專程陪同,她們如何能比?況且那名叫缦纓的婢女說了,之所以別的客人都請走了,單單留下她們,也只是因為雲儀和雲佼在,看在雲傾的面上才沒有強行讓她們離開。
于雅猛把小畫冊扔到桌子上,“不看了,走!”
張英黎和沈景蕙、沈景蘭姐妹也早有此意,道:“這家書鋪沒什麽意思,走吧。”
她們都要走,雲儀和雲佼便也沒多留。
這幾個人再加上各自的侍女也是浩浩蕩蕩一群人,于雅猛走在最前頭,昂首挺胸的走了。
雲儀腳步緩了緩,落到了最後。
“六妹妹。”她柔聲叫雲傾,“雖然你和三叔三嬸搬出去住了,咱們還是一家人。你們要經常回錦繡裏看看啊。”
雲傾似笑非笑,“你确定?出使高麗的最終是令尊這位雲家長子,而不是我爹爹,你确定錦繡裏還歡迎我們?”
雲儀一時語塞。
她還是有這份度量的,但王夫人和杜氏想到漂泊在外的雲大爺,不知把雲三爺罵了多少聲。就算程氏也是恨意滿滿,“養雲三郎有什麽用?公公婆婆白做好人,白把他這侄子養大了!”若是雲傾一家人去了錦繡裏,王夫人、杜氏、程氏肯給好臉色才怪。
雲傾笑了笑,繼續看她的小畫冊。
她坐在一塊玫瑰粉的地毯上,漂亮的地毯顏色映襯得她越發嬌嫩,一看就是受寵愛的、美滿的。
雲儀眼神暗了暗,轉過了身。
一位形容昳麗的少年進了書鋪,和雲儀走了個面對面。
雲儀緊張得幾乎不能呼吸,那少年卻視雲儀于無物,飄然進屋。
于雅猛、張英黎等人本是遠遠走在雲儀前頭的,這時卻全都停下了腳步,望着那少年的背影竊竊私語,“這是誰啊?”“不是說清場麽?為什麽他能進去?”
雲佼迷惘的道:“我好像見過這人似的,但他是誰,我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于雅猛本不就是個好脾氣的姑娘,今天又一直受挫,更是沒好氣,冷笑道:“你真的見過他麽?這般俊俏的少年我在京城從未見過,你倒是見多識廣。”
沈景蕙抿嘴笑,“阿佼你若真的認識,快說說他是誰。”雲佼臉一紅,“似乎見過,可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起來。”
門口有店夥計守着,張英黎靈機一動,跑過去詢問,“為什麽方才那位公子能進去?”
店夥計笑道:“這家店便是他的,他如何進不去?”
張英黎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店主人。”覺得很有些可惜,“這麽個人物,竟是個開書鋪的。”
店夥計撲哧一聲笑了,“他是什麽人物,開書鋪不過是為了好玩而已。”
張英黎眼眸中閃過驚喜之色,“為了好玩麽?這樣才對了。”那般俊秀出塵的人物怎能是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呢,也太不搭配了。
張英黎回來把方才問到的話一說,于雅猛、雲佼等人便熱烈的議論起來,“也不知他到底會是什麽人?有趣有趣。”
雲儀卻是目光直愣愣的,腳步飄忽,直接上了雲家的馬車。
車外幾位小姑娘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雲儀木木的坐着,兩行清淚悄然流下。
藥童阿晟,雖然他衣着華貴,和從前的一襲布衣天差地遠,雲儀依舊認出了他是藥童阿晟,也就是燕王的四兒子陸晟。
“陸晟,這家書鋪是他開的。”雲儀心底的哀傷濃得化不開,抑郁之至,“他自然不會真的要經營什麽書鋪。大白天的清了場,就等着雲傾和她的小姐妹過來玩耍……前世我在大雪紛飛之時簌簌發抖苦苦等候的那個人,今世不知為何竟和雲傾認識了,守在雲傾身邊……”
雲儀渾身發冷,打了個寒噤。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