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笑
雲傾欠雲儀什麽?
三房欠大房、四房什麽?
雲傾扪心自問,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和她的父母、哥哥都沒有做過對不起錦繡裏的事,只不過前世她們一家四口被利用被犧牲,今生她不甘心再重複那樣的悲慘命運而已!雲傾只求能保住父母親人,她害過雲儀麽?害過雲大爺、雲湍麽?明明是雲湍冒失莽撞惹出來的事,和雲傾有什麽相幹,和三房有什麽相幹。
現在死的是雲大爺,雲儀便怨恨起雲傾來了,說雲傾欠了她。這真是笑話了,難道雲傾重生一回還像前世那麽凄慘,還讓雲三爺慷慨赴死,這樣才是對得起雲儀麽?呵呵,要對得起雲儀這樣的人,付出的代價可真大。
“你搶了我的!雲傾,你搶了我的!”雲儀被憤恚和怨仇沖昏了頭腦,咬牙切齒,目露兇光,“父母雙全春風得意的人明明應該是我,你搶了我的,把父親英年早逝的孤女命運甩給了我!雲傾,我恨你,恨死你……”
雲傾慢吞吞的道:“你恨不恨我,難道我會在意麽?”
熊熊怒火在雲儀胸中點燃,差點兒沒把她整個人給點着了。
“雲傾,你等着。”雲儀恨恨的道。
“随時恭候。”雲傾微笑。
“儀兒,快回來。”杜氏過來拉雲儀,帶着怒意暼了雲傾兩眼,尖刻的道:“和沒良心的人有什麽可說的?白費了辱舌。”
雲傾這時卻已不生氣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欣賞起杜氏、雲儀母女又是憤怒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杜氏拉起雲儀,氣沖沖的催促,“理會這種人做什麽?快走!”
“雲傾,我還會回來的!我不會認命,一定會勝過你!”雲儀被杜氏拉着快步向前,還回過頭,不甘心的大聲說道。
“随便你。”雲傾笑吟吟。
雲儀這樣的宣言,雲傾只當聽笑話了。
雲三爺把一包銀子恭恭敬敬的送給族長,“大伯,本來我應該送你和叔叔回去的。只是我今年因生病已歇了大半個月,不便再請長假。這些銀子是我孝敬給族裏的,若族中有用處,只管随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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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推讓了幾句,見雲三爺意誠,便接了過來,“也好。咱們族裏有些貧寒子弟無力讀書的,這些銀子也可以周濟給他們。三郎對族裏的心意,回去之後,我會告訴大家的。”
雲三爺謙虛幾句,又将一包金銀贈給雲尚書,“叔叔,侄兒不能随身服侍,這些給您路上花用,莫要委屈了自己。”雲尚書是全俸致仕的,就算辭了官也還是被稱為“雲尚書”“雲大人”,将雲三爺的贈銀随手交給仆人,道:“三郎有心了。”神情異常冷淡,語氣更是冷冰冰的,聽着便有寒意。
雲三爺難過的低下了頭。
何氏站在雲三爺身邊,紅了眼圈。
族長看在眼裏,嘆息着搖頭,對雲三爺很是同情。
族長、雲尚書一行人上了車,漸漸去的遠了。
和雲大爺的靈柩同行,這一行人總是透着凄涼哀傷的意味。雲傾看着一輛一輛素色馬車消失在遠方,卻開心極了,漆黑明亮的眼眸之中笑意盈盈。
雲三爺還在癡癡張望,雲傾拉起他的手,“爹爹,好冷啊,我想回家。”雲三爺回過神,一疊聲的道:“阿稚冷了麽?好好好,回家,回家。”一家四口上了車回城,雲傾靠在雲三爺身上,乖巧的像只小貓,雲三爺以為她真是冷了,命侍女拿過披風披在她身上,心疼的攬住她。
何氏和雲仰坐在對面,雲傾調皮的沖他們眨眼睛。
何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雲仰也笑,心中暗道:“阿稚真淘氣啊。不過她這樣也對,爹爹別的顧不上,就想着阿稚冷不冷了。”
回到石橋大街,雲傾陪父母坐了會兒,便悄悄溜走了,去了韓厚樸原來的書房。
不知怎地,她預感到陸晟也在,預感到陸晟今天會來見她。
小心的推開屋門,果然有一個人盤膝坐在地毯上,星眸熠熠,嘴角蘊笑,面目生輝,正是雲傾預感到的那個人,陸晟。
陸晟拍拍自己旁邊的地毯,“坐。”
雲傾依言過去坐下,叽叽咕咕的告訴他,“……雲尚書走了,王夫人走了,錦繡裏只剩下雲湍和雲五爺,這倆人是我爹爹的弟弟呢,按理說得聽我爹爹的……”
陸晟很有耐心的聽她講着些瑣屑小事,神色溫柔。
“雲尚書和王夫人走的真好,嘻嘻。”雲傾快活的道。
“恐怕我也要走了。”陸晟放下手中的書冊,低聲道。
雲傾本是揮舞着小胳膊興高采烈的,這時手臂卻無力的垂下,“阿晟,你要走了啊?也對,你爹爹肯定要你回燕地的嘛,不會讓你長年累月呆在京城。”
陸晟是燕王諸子中最能征善戰的。燕王常年要和北方的戎人、羌人打仗,又怎麽會把陸晟長期留在京城呢?
陸晟看到雲傾明亮的眼神有些暗淡,一陣心疼。他當然想留在京城,留在雲傾身邊,陪伴她一天一天慢慢長大,陪伴她度過美好快樂的日子。可他若想長久的保護她,便要自身足夠強大,留在京城做個無足輕重的燕王府四王子是不行的,他要燕地的千軍萬馬。
而且,就算他甘于平庸,燕王也萬萬不肯。燕王長子平庸,次子骁勇卻猜鸷驕侈,三子懦弱無能,最具帥才的便是他,如何肯放任他長期留在京城,不為燕王效力。
他遲早是要回燕地的。不過,在他回去之前,要替雲傾搬掉擋路的巨石,讓她生活的更自在,更逍遙。
“你這次走了,咱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了。”雲傾惆悵的說道。
她喜歡現在的陸晟,留戀現在的陸晟。陸晟要走,真是舍不得啊。
今日一別,再見面就不知何時了,或許兩三年,或許四五年,也或許六七年,都是說不定的。
陸晟有些忐忑,輕聲問道:“咱們再見面的時候,你還能認出我麽?”
“你呢?再見面的時候,你能不能認出我?”雲傾不答話,卻反問他。
“能。”陸晟道。
當然能了。無論你是芳齡少女,還是稚年女童,我都認得你。哪怕有一天你白發蒼蒼,兩鬓成霜,我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你。
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
“我也能。”雲傾孩子氣的笑了。
若幹年後的陸晟,面貌和現在的少年模樣會有很大的不同,但她怎能不認得他呢?他和她……曾經多麽的親密,多麽的親近……
“那咱們說好了,以後見面,你要一眼便認出我,不許忘了我。”陸晟神色鄭重。
“嗯,說好了。”雲傾點頭。
兩人很有默契的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
陸晟手指修長優美,雲傾指頭白白嫩嫩,兩人手指相勾,神情既認真又虔誠。
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再次見面的時候,已是六年之後了。
這六年之中,雲傾在父母、哥哥身邊生活的快樂又自在,陸晟在北方邊境經歷了數場惡戰,履立奇功,雖然不過年方十八歲,卻已是威名赫赫的青年統帥了。
桂園到了秋天景色最美,桂樹亭亭玉立,樹葉青翠欲滴,一叢叢一簇簇金黃色的桂花閃爍其間,好像是一顆顆金色的小星星一樣,繁花滿枝,燦爛耀眼。尤其迷人的是桂花所散發的香氣,悠長清香,魂牽夢萦,令人百聞不厭。
丹桂樹下站着幾名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一邊聞着桂花宜人的香氣,一邊開心的說着話。
這幾名少女正值華年,又是一等一的好顏色,看上去賞心悅目。
“哎,你們聽說了麽?以前京城尚未出閣的少女提到宣王便個個芳心如醉,現在她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又增加了一個,便是燕王的四王子了。”
“聽說了呀。上個月四王子熊罴山大捷,朝廷遣使慰問。使臣便是翰林院的青年才子張之行了。張之行回朝之後把四王子誇得天花亂墜,還做了十幾首贊美四王子,說那四王子不僅天縱奇才,還是位舉世無雙的美男子。這樣的少年王侯,閨閣少女聽了會動心,一點也不奇怪啊。”
“那你聽了動不動心?”旁邊立即有位女伴笑着逼問。
被逼問的少女像模像樣的嘆口氣,“姐姐我尚未及笄,動心怎樣,不動心又能怎樣?”
幾個少女嘻嘻哈哈的笑起來。
她們都還沒有及笄,年齡尚小,又是父母膝下的嬌女,家裏還沒開始為她們為擇婿呢。現在談論什麽宣王,什麽燕王四王子,純屬瞎湊熱鬧。
這幾人便是桂園七姐妹了,不過其餘的六人都在,獨缺雲傾。
另外有六七名少女遠遠的過來了,為首的是名紅衣女郎,火焰似的一身紅,不甘寂寞,先聲奪人。
“于十八又來了。”毛莨眼尖先看到,笑道。
趙可寧笑,“于十八,你這回又要跟我們比賽什麽?琴棋書畫,還是騎馬射箭?”
馮瑩中一臉嬌憨,“你跟我們比賽了這麽多年,你不煩,我們都煩了。于十八,要不咱們幹脆一點,不比才藝,直接比美,如何?誰生的好看,誰就贏了,簡單粗暴。”
于雅猛這時已走的近了,聞言輕蔑一笑,“馮瑩中你哄誰呢?若是比美,你們桂園七姐妹只要站出來一個雲傾,怕是京城所有閨閣千金都得被她比得黯然失色。這樣的比賽有什麽意義?”
“難得你也有見事如此明白的時候。”毛莨等人頓足大樂。
桂園七姐妹和于雅猛從小比賽到大,簡直賽出感情來了。現在她們對着于雅猛也是談笑風生的,說是敵人,卻有幾分像朋友。
“笑什麽呢?有什麽好笑的?”一名身穿淡黃衫子的少女姍姍來遲,“有笑料可不能漏了我呀。”
她聲音嬌柔清脆,如出谷黃莺,異常動聽。
“阿稚來了。”毛莨等人都笑。
于雅猛等人順着聲音看過去,不由的同時呆了呆,又妒又羨。
才幾天不見,桂園的這個小七更漂亮了,嬌美無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明天繼續。
明天的更新大概是中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