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6
我确實再見到了他,可是卻是在商量他和酒舒婚禮的飯桌上。多麽戲劇性的一幕啊,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們正在一起出演一部家庭倫理劇……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一年多的時間裏,竟發生了這麽多我不知道的事,那個和酒舒感情甜蜜的男朋友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我喜歡的人,而我對此卻一無所知?我終于如願知道他的名字——郁臨深,很好聽,可我卻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他,我喜歡他,喜歡了很久。
那段日子是我自大學和男友分手以來,過得最消沉的一段時間,我再次嘗到“情傷”的滋味,可這一次,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連個安慰我的人都沒有。
婚禮前,酒舒請我做她的伴娘,我是可以找個托辭拒絕的,但我沒有,因為我想親眼見證他們的婚禮,他們越幸福,我越能讓自己死心。
婚禮定在四月,在本市一家豪華的五星級酒店舉行。酒舒穿着雪白的婚紗,宛如仙女,她安靜地笑着,我毫不懷疑,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郁臨深,姐姐的新郎,他穿着一身寶藍色西服,皮鞋擦得蹭亮,仿佛一個英俊的王子,他像我每次見到他時那樣,面容沉穩淡定,微笑地看着她的新娘緩緩走向他。
他們說“我願意”,給彼此戴上戒指,郁臨深掀起姐姐的白色頭紗,親吻她的額頭,賓客們熱烈鼓掌,不滿足他們這樣蜻蜓點水的碰觸,在臺下哄笑着叫新郎給新娘來一個法式深吻。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吻上,我的眼睛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酒席上,我幫姐姐擋了很多杯酒,來者不拒,我的“豪邁”架勢引來郁臨深驚訝的目光,我笑地很開懷,一直彎着嘴角、彎着眼睛。最後在婚禮前誇下海口,說自己千杯不醉的伴郎都倒下了,我卻反常地沒有一點醉意,大家都以為我酒量很好,都以為我因為姐姐嫁出去,所以太高興了。他們想的沒錯,我當然高興。
婚禮結束後,穿着磨破腳後跟的高跟鞋,我像感覺不到痛似的,腳步穩定地在街上晃蕩。我走進一間看不到名字的的酒吧,裏面有一個長得好看的男酒保,還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服務員。我又點了幾杯酒,還是喝不醉,最後那個男酒保,也就是酒吧的老板,告訴我不能再喝下去了,叫我早點回家,我說我在這裏誰都不認識,他還大發慈悲,開車送我回家。我想我其實只是看着清醒而已,否則我怎麽會坐上一個陌生男人的車呢?
我踩着高跟鞋,回到只有我一個人的小屋。我想放聲大哭,我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用手指使力揪自己細瘦的胳膊,努力了很久,眼睛還是幹幹的,一滴淚也擠不出來。
我在房間來回踱步,木質地板上響起一連串沉悶的高跟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樓下的住戶打開窗戶向我大聲抱怨,我不想理他們,我連自己都不想理,哪會想去理別人呢?
驀地,我瞥到床頭櫃上那本曾經帶給我美麗幻想的書,心情忽然像被打了麻藥似的平靜下來。我甩掉腳上的鞋子,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紙盒,把書扔進去,然後把紙盒丢進雜物間,同時在心裏告訴自己:就讓那段日子安靜地待在舊時記憶中,任它自生自滅吧。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化了一個比平時還要細致的妝,遮住臉上的疲憊和黯然,帶着滿足的笑容和同事一起出門感受大自然和生命的美好……
我一次次告訴自己适可而止,千萬不能再喜歡他,絕對不能。我以為随着時間的流逝,某一天,我真地能放下這段荒謬的暗戀,但每次我以為我不再對郁臨深懷着非分之想的時候,那種心痛的感覺又會刺入我的心髒。
磨人的是,姐姐時不時叫我去她家玩,我努力找各種理由塘塞過去,實在推不掉,進門以後,我也不會多說一句話。我害怕聽到郁臨深喊我“酒媚”,雖然他只是出于禮貌跟我打招呼,但聽在我耳裏,無異于一場精神折磨。我從記事以來,從來都讨厭別人喊我的全名,可他不一樣,每次聽到他說“酒媚”兩個字,我都能感覺到他真的只是在指“酒媚”,而不是“九妹”。他對我來說,總歸是不一樣的。
我想過放棄的,去年年底,他們一起去看爸爸,爸爸問他們什麽時候要個孩子,那一刻,我意識到,就算不想放棄,我也是時候認清現實了,所以我才接受了鄭辛遠的表白,希望能借一段戀愛抹掉心中他的痕跡。那時的我,是真的決定放棄了,如果不是突然得知他和酒舒離婚的消息,我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成功了。
郁臨深是離婚了,他和姐姐在法律上也成了沒有關系的兩個人,可是這又關我什麽事呢?我沒想過今後的路該怎麽走,甚至沒想過自己要與郁臨深發生點什麽,何況那都是絕不可能被人接受的事。我只是突然醒悟過來,沒有愛情維持的一段關系無法長久。
我一直以為自己隐藏地很好,這麽久以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對郁臨深的感情,我識相地維護着我和他之間姐夫和小姨子的關系,從不逾矩半分。可我沒想到,這早就不是我一個人的秘密……當鄭辛遠告訴我,我才知道我曾經竟然魔怔般地在他面前用充滿愛意的口吻莫名其妙地提起他。我突然心慌不已,只能祈禱,我只在那一次失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