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5-3

晚上再見到酒舒,我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當然,見到紅姐的喜悅幫了我大忙。我和酒舒一起在小區門口的面館吃完飯後,相伴回家。路上我們都沒有提白天發生的事情,夜涼如水,她挽着我,兩個人倚靠在一起,涼意倒是次要了。她跟我說她在H市的工作和生活,我微笑聆聽,多半不作聲。

“阿媚。”洗完澡後,我們雙雙躺在床上,酒舒睡在靠窗一側,剛躺下沒幾分鐘她就喚我。

“嗯?”我懶懶地哼了一聲。

“下午我打電話給媽媽了,媽媽沒有見過那個和你見面的人,只是聽人說他條件挺好,才撮合你們認識。她也後悔了,說沒想到對方會……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我的心又開始隐隐作痛,不過我還是笑着說:“沒事,媽媽也是希望我能早點結婚,她為我好,我理解的。”

她低低嘆了口氣,側身面對我,伸手摸我的頭發:“阿媚,我跟郁臨深,我們沒有夫妻之實。”

我被她的話驚地差點掉下床:“怎麽會?……我是說,這些事不用告訴我。”

“我怕我再不跟你挑明,你會一直這樣委屈自己,傻妹妹,喜歡一個人就要争取啊。”她的話就像在談論晚飯該吃什麽那樣平淡,但我的心卻砰砰打鼓,掌心也出了汗,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反應才算正常。

“結婚那天我就跟他說了,我心裏還有別人,一直沒有放下過,所以不會跟他做那些事,要是哪一天我真的放下了,再另當別論,他同意了,所以結婚那段日子,我跟他都不住一起的,只有在爸媽來看我們的時候,他才會回來待一會兒,但也從不過夜。”

“所以,你們這是在演戲?”我瞠目結舌,沒想到看起來穩重正經的郁臨深和性格柔軟的酒舒居然做出這麽不靠譜的事情來,一時無暇在意自己的心事被她看穿的尴尬了。

“我沒辦法,阿媚,媽媽不同意我跟時宇在一起,後來又逼我結婚,我沒辦法,我以為我可以接受別人,可真的結了婚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當時都快絕望了,想着自己已經對不起他了,好歹能把自己的身子保留地再久一點,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酒舒的聲音哽咽,帶着點點哭音,我突然心疼起她。時宇是她的初戀,兩人大學在一起,感情一直很好,所以當知道她要和郁臨深結婚時,我疑惑過,但也沒想過去問她,只當他們是感情不在才分開。

我移過去擁住她:“姐,都過去了。”

“阿媚,”過了會兒,她的語調恢複平靜,“我現在和郁臨深已經離婚了,我們又什麽都沒發生,你不用顧忌我,他是個好男人,既然你喜歡他,就試試吧,或許你們真的是彼此的那個人。”

我苦笑,雖然她跟我說的那些事比我不小心喜歡上郁臨深還要來的讓人震驚,但被她知道我曾經“觊觎”她的丈夫,我還做不到那樣泰然自若:“我一直以為我隐藏地很好,沒想到今天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阿媚,事實上,我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她遲疑道,“去年你生日那天,爸爸叫我跟郁臨深回去,也給你過生日,你喝多了,我本來以為你是因為高興,結果我們送你回這裏的時候,你突然喃喃地念臨深的名字,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犯了多麽大的錯誤,我不僅傷害了時宇,還耽誤了你的幸福,甚至也在無意間傷害了父母。”

我渾身變得僵硬,動彈不得,原本覆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覺握緊,我聽到自己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所以,他也早就知道了?那麽……你會離婚也是因為我嗎?”

卧室的燈突然亮了,酒舒無奈合着心疼的模糊眼神在我眼前放大:“別這麽想,阿媚,他的确知道,但我們離婚不是因為你,我只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錯下去。我不愛他,他也一樣,只不過是到了結婚的年齡,想給父母一個交代罷了。”

酒舒好不容易清晰的臉漸漸模糊起來,我竭力保持鎮定,聲音卻沙啞難辨:“酒舒,別說了。”

“阿媚,”她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抱住我,拍我的背,“別這樣,阿媚。我懂你的心情,我們誰也不能肯定自己會愛上什麽人,不會愛上什麽人。你喜歡郁臨深,我支持你,他性子雖然冷,但為人正直,也能為別人着想,如果你真的跟他在一起,我能肯定,會是一樁好事。”

我想罵她天真,罵她太單純:就算你和郁臨深什麽也沒發生,那又怎麽樣?在旁人眼裏,你們曾經是一對夫妻,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然而我已經沒有再開口的力氣,只是感到疲憊。

“阿媚,”酒舒用溫柔的聲音哄我,“別擔心,我明天會跟媽媽講實情,當然,我不會把你喜歡他的事說出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這麽委屈自己,爸媽和親戚那兒都不會有問題,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和感受,對自己不值得。要記得,姐姐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房間恢複寧靜,我們長久沒再說話,我的腦袋雖然一團漿糊,意識卻很清明,沒有一點想入睡的勢頭,酒舒每一次的翻身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想必她也醒着的吧。

都說黑夜能讓人更清楚地看清一些東西,可此時濃地仿佛不會化開的黑卻像層層展開的烏雲厚厚地壓在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郁臨深那張偶爾閃過輕蔑和厭惡的臉孔一直在我眼前晃蕩,我似乎逐漸明白了什麽,他對我态度的遽然轉變是因為我對他這個有婦之夫生出非分之想?還是說,我心事的不小心洩露成為助酒舒離婚的幫兇?那麽,他真的像酒舒說的那樣對她沒有愛情嗎?

這些攪成一團的胡亂猜疑讓我不得安寧,每次在我做出什麽決定的時候,意外總是不期而至,令我方寸大亂。如果今天紅姐告訴我:沒錯就算你離三十歲不遠了,愛情對你來說還是虛幻的東西,不值得耗費心力。那麽,我這艘一直漂浮在海上迷霧中的小船是不是就能看見太陽升起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酒舒早早告辭去媽媽家,我沒有挽留,也沒有勸她,只是在心裏祝她好運。臨走時,她再次勸我不要在郁臨深的事上猶豫不定,我不知道她在鼓勵我追求她前夫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但我沒那麽樂觀,甚至不再覺得自己的感情來的多麽純潔,也不敢信誓旦旦宣稱自己的感情沒給別人造成麻煩,在被鄭辛遠直言不諱說出心事時,我還急着撇清自己,告訴他我的感情和第三者不一樣,可現在我卻沒那份底氣了。

知道酒舒和郁臨深結婚以前,我常常幻想郁臨深知道我的心意後會作出什麽回應,他會拒絕,會接受,但絕對不會是讨厭我。然而現在他知道了,他沒有拒絕,沒有接受,只是抓住一切機會對我暗裏嘲諷,明裏暧昧。是,我終于知道他在說我欠他一頓飯時那種不禮貌的眼神叫什麽了,是吊着我不讓我安生的——暧昧。

酒舒回H市,只在電話裏只會了我一聲,我沒有送她,這次不僅僅是因為我不喜歡送別。在知道她和郁臨深婚姻的“真相”以後,我和她之間非但沒有變得親密,無形中像是形成一道隔膜,我們能看清對方,卻觸不到彼此的內心,或者說是我單方面拒絕她的觸摸,我感覺自己試圖保護什麽,也許是自己,也許是早被人忽略的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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