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6-5
“這是你家?”
我站在一間裝修頗有點複古味道的老式公寓內,問正在關窗戶的人。其實說“複古”也不準确,這套公寓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用“老舊”來形容可能更貼切一些。
客廳擺放的東西不多,幹淨簡潔。一張酒紅色絨面沙發、一張玻璃茶幾、黑色電視櫃上擺着一臺大屏幕電視,窗戶前放着一臺跑步機。地面鋪的是長條形深棕色木地板,每走一步,腳底都會傳出悶悶的木板震顫聲。窗戶也是同色系的老式木窗,刷成米色拱形屋頂的中央垂着一盞鐵藝大吊燈,剛好懸在我站立的位置。餐廳跟客廳連在一起,廚房用棕色儲物櫃與餐廳隔開,留一道一米長的空隙供人進出。大門正對着一條約兩米寬的走廊,看不清裏面的構造,卧室和書房應該在走廊的兩端或者盡頭。整個空間散發一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木香,古樸到不像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會居住的地方。
“是,讀大學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這裏住了。”他示意我坐到沙發上,自己去廚房倒了一杯涼白開端給我。
“謝謝。可是,我說的是回我自己的家。”我接過杯子,捧在手裏,沒有喝。
他眉毛一跳,直起身體,兩手插袋:“要是我真送你回了自己的家,恐怕你再喜歡我,也不會跟我在一起了,男人有時候還是強勢一點好。”
“額……”我忽然不知道怎麽接話,因為如果他真地默不作聲把我送回去,我一點不懷疑我會徹底跟他不再往來,然而這話我絕不會當他的面說,“看來你對付女人很有經驗呀。”
他走到窗前,倚在門框上,聽完這句,要笑不笑地看向我:“這是我第一次帶女孩子到這裏。”
“怎麽可能?”我轉了轉眼珠,怎麽也不相信我會是第一個光顧這裏的女人,“難道你大學時候的女朋友沒來過?”好吧,我承認,我很好奇他以前的女友都是什麽樣的。
窗外的大雨沒完沒了,看起來似乎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吊燈的光很溫和,散發一點點橘色,莫名的讓我覺得安心,盡管和剛确立關系的男人回家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郁臨深一邊走向我,含笑說:“沒有,我一般不喜歡帶人來家裏,尤其是女孩子,那樣會顯得我心懷鬼胎。”
我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額……那你就不怕我懷疑你心懷鬼胎?”
他坐到我身邊,表情很放松:“我想,你應該并不排斥我帶你來我家,女人的好奇心一般都比較強……開玩笑的,我說了我們要開始相互了解,據說了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他生活的地方,所以,我就帶你來了。”
“可我怎麽感覺你跟這個地方不搭呢?”
“哪裏不搭了?”
“嗯……我覺得你應該住那種現代化高科技的豪宅,好像比較符合你的氣質,這裏嘛,更适合婚姻穩定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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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麽氣質?”
我努力回憶我見過他的各種樣子,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準确的詞可以描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有這麽難總結嗎?你又是皺眉又是翻白眼的。”他好笑地說。
“我沒有翻白眼,好嗎?我只是在思考。你的氣質嘛,屬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我理直氣壯地亂說一氣。
他又哈哈大笑,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笑容,很有感染力,有種讓旁人也跟着不由自主笑起來的魅力。他笑完以後,正色道:“我還是說說自己吧。其實我的基本情況你也了解,父母是大學老師,我從A大畢業後去德國念了碩士,回國後就在現在這家公司工作了。至于感情方面嘛,在和你姐姐結婚前,我談過兩個女朋友,第一個高三談的,大學後異地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在美國也有過一個,回國前分的手。”
他解釋地這樣詳細,我還是有點發懵,擰不清狀況,沒法想象他真得提出要和我試試。這種感覺應該和中彩票的感覺差不多,明明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結果真的發生了,讓人像飄在雲裏霧裏似的,緩不過神。
我看着他的眼睛,直言直語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一個草率的人?”
他像是不理解我的問題,用眼神詢問我什麽意思。我咳了聲,喝了口水,才繼續:“你和酒舒的婚姻……你不愛她,卻和她結婚,她說她不愛你,叫你不要碰她,你也真的……沒有那麽做,難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把那段婚姻當回事?現在也是這樣,這麽突然地說要跟我在一起。”
他坐直身體,認真地看着我:“酒媚。關于第一個問題……我當時的想法和絕大部分到了結婚年齡的男人一樣,只要對方看着舒服,相處起來不麻煩,愛還是不愛沒什麽影響。你姐說她愛着別人,希望我能在她徹底放下別人後再對她提那方面的要求,“他頓了頓,眼神不大自在,停了一會兒,繼續道,“我覺得這沒什麽,也願意配合。當時的想法是,假如他真的忘了別人,選擇跟我過下去,那我們就繼續過下去,不行的話,再分開,大家彼此都不會有壓力。至于第二個問題,心動本來就不是能解釋清楚的事情,既然我發現自己對你上心了,你又對我懷有好感,我當然得抓住機會了。”
“好吧,可能你的确和我了解的你不太一樣,我一直感覺你不是一個會耐心解釋的人。”
“對于無關的人,我當然不會去解釋。但你不一樣,不是嗎?”
他又用那種溫柔的表情看我,我不自在地別過頭去,很久後,我才恢複平靜:“今天發生的事情太讓我意外了,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适應一下,也要好好想想一些問題。”
他抿唇笑了:“可能我真地吓到你了,沒關系,但我希望你以後能習慣我的‘打攪’。”
我的臉不自覺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臉紅,但任何一個女人碰到我這樣的狀況,都會有那麽點不知所措的吧。
雨聲似乎小了點兒,窗玻璃上的雨水不再像從盆裏倒出來的一樣往下淌,漸漸變成清晰可見的雨點,敲擊玻璃的聲音清脆歡快,一如我現在的心情。
“酒媚,”在我對着窗外發呆的時候,郁臨深突然開口說話,我一回頭,發現他的臉離我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我甚至能數得出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驚慌別過頭的自己。他後退一點,低頭笑開:“你确實挺可愛的。別這麽緊張,我只是想鄭重跟你道歉,前段時間我說的有些話太沒分寸了,希望你能忘記。”
“沒事,”我又忍不住用大拇指關節摁自己的太陽穴,“你會那樣做,我能理解,所以沒什麽的。雨小了,我該走了,不耽誤你了。”
他站起來,無奈地眨了下眼:“走吧,我帶你去吃晚飯,再送你回去。以後你不光要習慣我的‘打攪’,也要習慣別跟我這麽客氣。”
我笑了笑,沒說話,跟着他往外走。
我們在我住的小區附近一家看起來很幹淨的農家餐館吃的晚飯,他是個體貼的男人,一到桌位,頗為紳士地拉開椅子,讓我先入座,菜一端上桌,先等我品嘗後,才動筷。吃飯時,他沒再說那些讓我頗感壓力的話,只稍微提了一些在國外留學時候的事情作為談資,起初我有點緊張,不太能放得開,但很快,在他低沉磁性的聲音中也能配合地跟着笑。
大雨漸遠,只偶爾會有一兩滴清涼雨水落在我的臉頰上,風吹過的時候,挺有幾分涼意。郁臨深走在我身邊,突然擡手摟住我的肩膀,霎時間,我的感官都集中到那只緊貼在我□□手臂上的溫暖手掌,幸好他的車停的地方離我們不遠,他自然地拉開門,等我坐進去以後,那只寬厚手掌也同時離開,但那種溫暖的感覺卻像烙印一樣打在我的皮膚上。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保持着沉默,到了樓下,他提出送我上樓,我擺手婉拒,他也沒勉強,和我道聲“晚安”後看着我一直進了樓道,才又跟我揮了手掉頭離開。一直到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我才把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那口氣吐出來,着實有些累得慌。為了确定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我的幻想,我騰地又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陽臺看着那輛逐漸遠離視線的車,才敢相信,我和郁臨深真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