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7-6
車子拐進市區一條鬧中取靜的街道,我看着窗外高低不一的建築物和街道兩邊蔥郁高大的槐樹,忽然産生短暫的熟悉感,總覺得自己來過這裏似的,卻又想不起來。
車子最終停在街道末端一棟紅牆砌起的二層樓房前,我拉開車門走下去,最先看到的是圓形玻璃窗上挂着OPEN木牌的一扇黑色窄門,窄門左邊是一樓的長方形玻璃窗,能看到裏面的裝修很是文藝,牆上還挂着很多漂亮的圖片。窗下的花壇裏開滿紫色和粉色深淺不一的牽牛花,幾根插在泥土裏的竹竿被繁盛的花瓣和綠葉纏繞,一半陷在旁邊槐樹的樹蔭之下,一半被斜陽籠罩着,許是因為陽光的照射,顯得有些耷頭耷腦的。
鄭辛遠走上門前臺階,對還在打量牽牛花的我說:“就是這裏,我妹妹在這間酒吧做服務員。”
他拎着滿滿兩手的衣服,不好開門,我走上最高一級臺階,給他拉開門,他先進去,我一轉身,看到牽牛花的藤蔓之下隐約豎起一張原木色方形木牌,沒來得及細看,跟着走進酒吧。
這間酒吧沒有傳出預想當中的吵鬧聲和音樂的喧嚣聲,我們并肩走在一條鋪着藍色波紋圖案地毯的走廊上,鄭辛遠先走進左邊牆上的一扇拱形高門,我落後兩步,盡頭處向上延伸的樓梯讓那股莫名湧現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當我走進門裏,看到吧臺內擡着頭對着頂燈檢查酒杯的男人時,才知曉為什麽我會覺得熟悉了,因為這裏就是去年酒舒結婚那天我誤打誤撞買醉的地方,心裏不得不暗暗感嘆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
辛遠先跟酒吧老板打了招呼,然後直奔在角落擦桌子的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擡起頭來,眉頭微微皺着,看到辛遠,似乎并不歡迎他,但還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坐在他對面,辛遠背對我,把購物袋擺上桌,我猜他肯定興奮地在找妹妹說話。酒吧裏放着輕柔的爵士樂,也有其他客人低聲交談,淡淡的藍色燈光下,那女孩子的容貌稍微有點模糊,但能看出長相秀麗,只是表情稍微淡漠了些,我基本沒見她開過口。
“我第一次發現我這個酒吧很有魔力。”酒吧老板不知什麽時候出了櫃臺,坐到我旁邊的高腳凳上。
我笑了,有點尴尬,也有點緣分妙不可言的感慨:“是啊,有人在這裏找到他想找到的人,有人糊裏糊塗到這裏買醉,隔了一年再來,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在無意間就看到自己的朋友心心挂念的人。”
老板微微一笑,成熟穩重的面孔看起來很溫柔:“看來你是一個邏輯非常清晰的人,不論是在清醒還是酒醉的時候,說話都條理分明。”
“是呀,這算是我的優點了,”我也笑起來,他的玩笑并不好笑,但卻讓我不再感到拘束,“你好,我是酒媚,喝酒的酒,明媚的媚。”
“你好,我是周行止,行走的行,停止的止。”
這樣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讓我們倆都禁不住笑出聲來,笑過以後,他起身接了一杯水遞給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現在看起來狀态很好。”
“是啊,還好我去年沒在你這裏發酒瘋,否則我都沒臉來這裏了,”我知道他看出來我去年那一天心情很糟糕,也不打算掩飾什麽,但也無意再提起,“去年你送我回家,我都沒有跟你說謝謝。所以,請接受我的謝意。”
“你真得好好謝謝我,要不是我是個正人君子,你可就慘喽。”
他毫不留情地開我玩笑,我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反而感到更加放松:“對啊,你是個好人,所以你的酒吧才會有這麽多感人的魔力。對了,這間酒吧為什麽沒有名字?”
他眨眼,有點無奈地笑着:“名字叫’原諒酒吧’。看來我不能再懶下去了,得把那塊花壇裏的木牌拿出來釘在牆上,免得每個人都要來問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找不到名字,那塊木牌确實低調的不起眼。
辛遠和他妹妹結束談話以後,把我叫過去,給我們兩人互做了介紹。面前的女孩子比我矮一點,臉頰瘦削,氣色看着倒還不錯,頭發往後梳成馬尾,眉心處的确跟我一樣,長了一顆美人痣,眼神透着和年齡不太相符的冷靜,她對我不熱情,但也沒有表現不耐,我并不介意她疏離的态度,他對辛遠都淡淡的了,對我要是熱情。我想我會接受不了。
說實話,我很好奇這個叫夏辛春的女孩子消失的兩年去了哪裏,更不用說鄭辛遠了。後來辛遠半強迫地讓我們倆相互記下手機號碼,我看了看他期待和欣喜的眼神,主動對女孩說:“辛春,要是你想找人說話,或者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跟你哥哥是……很好的朋友。”
“謝謝。”她禮貌而客氣地說。
辛遠感激地看我一眼,然後約夏辛春晚上一起吃飯,我本來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略一思索,就答應了。
我們在酒吧不遠處的一家西餐廳吃的晚飯,夏辛春寡言少語,鄭辛遠基本沒吃什麽,只顧照顧我和他妹妹,每次他妹妹試一道菜品,他都緊張地問合不合胃口,我也嘗試找話題和她聊天,但她都興致缺乏,沒說兩句就沉默下來。我坐在他們兄妹對面,她放下餐具時,我注意到她的手心有一道很長的傷痕,幾乎貫穿整個手掌,猙獰地讓人看了心疼。
結束以後,鄭辛遠送夏辛春回酒吧,說了很多讓她注意身體的話,硬塞給她一張卡,又再三囑托周行止幫着照顧他妹妹,才依依不舍出了酒吧,送我回家,一路上他的情緒十分低落。
車到了樓下,他先下的車,然後拉開我這邊的車門。此時離八點還差十分鐘,天完全黑下來,小區內隔很遠才有一盞路燈,借着車內的燈光和旁邊住戶亮着燈的窗戶,我看到他的表情非常失落,對他起了同情心。
“辛遠,慢慢來,畢竟你才剛找到她,她可能也需要時間适應,你看晚上她不還同意跟我們一起吃飯了嗎?說明她還是在意你的。”
他苦笑:“我知道,我只是看到她手上的傷口了,那估計是很早之前留下的,我簡直無法想象她遇到過什麽事,她對那兩年的生活只字不提,更加讓我害怕。恐怕她身上的傷痕不止那一道。”
我不知道說什麽樣的話才能讓他不再擔心,我能做的也只有口頭上的安慰了:“那就等,等着她告訴你的那一天,我相信時間久了,她會對你敞開心扉的,你是他的親人,人總是需要傾訴的。”
他好半天沒說話,也沒有挪步,我安靜站着,等着他說話,他卻突然抱住我,在我耳旁說:“阿媚,謝謝你。”
“不用這麽客氣,一切都會好的。”
我不忍心推開他,這時的他是我認識他以來最脆弱的時候,他的痛苦和快樂我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十分理解。
他很快放開我,不大自然地笑了一下,揮手對我說再見,然後鑽進車裏發動車子離開。
我看着他的汽車尾燈消失在小區大門,發了會兒呆,才轉身低頭往樓梯口走,忍不住感慨命運的神奇和自己親眼見證的奇跡。
正想的出神,我忽然被人一把摟住腰,眨眼間,就被帶到燈光完全照不進的拐角處,我剛想驚叫,嘴唇被人狠狠吻住,我吓得不敢動彈,幾秒以後,才想起來奮力掙紮,卻被緊緊籠在那人懷裏,他的舌頭也霸道地探進來,只吻地我快要背過氣去,才放開我的唇。
“救……!”
“噓,是我。”低低的嗓音和喘息成功攔截掉我脫口而出的“命”字。
我的心怦怦直跳,魂都吓沒了:“你怎麽在這裏!?”
他擁着我的雙手又使了幾分力,惡狠狠地說:“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晚上不要和別的男人待在一起?”
“我……”
然而我什麽也沒能說出口,因為他又重重吻上我,雙臂像鋼鐵一樣牢牢固定住我的身體,隔着兩層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到他滾燙的胸口和急促的心跳。我完全動彈不了,索性放棄掙紮和推拒,仰頭承受他兇狠的吻和熱烈到令我無法正常呼吸的擁抱。